“嗯?”
“我知道大當家實力強橫,藏身海外,官府也無可奈何。
但據我所知,鬱洲山的人口這幾年不斷增長,如今好像有五萬人之多,已經可以媲美一個縣城。如此多人口,又該如何生存?靠鬱洲山那點土地?亦或者是去開發其他的島嶼?海外看似安全,實則兇險甚多。若我爲徐州牧,只需下令沿海戒嚴,就足矣令鬱洲山陷入困境。
失去輜重補給,鬱洲山真能固若金湯?”
戒嚴,並不是海禁。
只要增加一些兵馬,在東海郡和廣陵郡沿海設置烽火,便足以讓薛州難受。
而今是東漢,不是後來的大航海時代……東海的航海業並不發達,製造海船成本極高,更無法向外海發展。也就是說,鬱洲山的未來,從一開始就侷限在徐州的內海海域,生存空間不大。
薛州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猛然轉過身,凝視着劉闖,半晌後說:“孟彥何以教我?”
“以目前的情況,唯有上岸。”
“哦?”
“但大當家要明白,鬱洲山上岸的代價會是什麼?以鬱洲山數萬民衆,任何一座沿海縣城都不可能接納,因爲作爲外來人口,你們的數量實在是太過龐大,很難進行妥善的管理。
所以,你們上岸之後,只可能依附於那些豪強世族門下。
呵呵呵……說一句難聽點的話,只要你們上岸,就別想獲得自由,從此以後再難有所作爲。”
黃劭沉默不語,薛州則一言不發。
兩人相視片刻,薛州道:“那我該如何是好?”
“說實話,我還沒有想好!”
“你……”
“不過我可以保證,只要我想出解決的辦法,會在立刻通知大當家,不知大當家以爲如何?”
薛州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臉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許久後,他再次開口道:“若孟彥能爲我鬱洲山五萬百姓想出一個出路,我薛州願意舉島相投。”
“當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劉闖臉上笑意更濃,“那我一定會盡快想出主意。”
說完,劉闖牽着五花虯走了。
薛州神色複雜,看着劉闖一人一馬消失不見,扭頭對黃劭說:“老黃,以後就請你留守薛家店,如何?”
黃劭輕聲道:“老薛剛纔說的可是真的?”
“你說呢?”
薛州笑了笑,沉聲道:“不過這小子的確不簡單……鬱洲山如今,的確是面臨他所說的困境。別看這兩年的情況還算不錯,大家過的也都很逍遙自在。可這是因爲,朝廷無力插手徐州。徐州內部,也是混亂不堪,哪怕陶謙執掌徐州的時候,也無法令各郡保持統一的政令。
可一旦朝廷穩住局面,或者說徐州局勢穩定,我鬱洲山恐怕難以繼續逍遙……
況且,島上人口不斷增加,對岸上的依賴也就越來越大。上岸,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如今時機還不到。再過三五年,一旦島上生活變得困難,手下這些個兄弟怕是我也無法壓制。”
黃劭畢竟是初至鬱洲山,對鬱洲山的情況並不是很瞭解。
不過,既然薛州承認劉闖那番話有道理,也從另一個方面表明,鬱洲山的情況真的很危險。
“他,真能想出辦法?”
薛州一怔,臉上露出苦澀笑容。
“不知道!”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不過,我願意等……他從未去過鬱洲山,卻能夠看出我鬱洲山的危險,說明這小子的確是有些門道。媽的,這小子在朐縣生活這麼久,我居然對他一無所知。按道理說,似他這樣的人物,至少能闖出一些名號來……可爲什麼從沒有聽人提起過呢?
這次如果不是老黃你出事,我可能要錯過這個機會。
雖然我現在也不敢肯定,他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但我想賭一下,爲我鬱洲山的未來賭一下。不過,他的時間不多,三年之內,若他不能夠成就氣候,到時候我也只能選擇另一條路。雖然那條路會讓我們失去很多,但總好過在那荒島之上忍飢挨餓……三年!希望我這次沒有看錯人,也希望他能夠闖出名號!對了,以後就請你代爲關注,若他真有危險,就幫他一下。”
黃劭用力點頭。
就算薛州沒有這個吩咐,他也有這個打算。
三年……不曉得三年之後,這小子又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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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闖沒有去鹽水灘,和薛州分開之後,便匆匆趕回朐縣。
回到家,他換了一件衣服,把甲子劍放入刀囊,跨在馬背上,便翻身上馬,直奔縣衙而去。
“亥叔不在縣衙?”
“是啊,縣尊有令,讓朱賊曹在城門值守……
大熊兄弟,這兩天也真是古怪。縣尊似乎很焦慮,似乎要出什麼大事。你見到朱賊曹,幫忙打聽一下。如果真的要發生事情,就請你代爲傳個消息,免得我們在這裡整天提心吊膽。”
劉闖答應了那衙丁的請求,撥馬往城門方向行去。
“沒想到,這膽小鬼真的變了!”
看着劉闖的背影,一個衙丁忍不住發出感慨,“當初這小子空有一身氣力,卻膽小如鼠。
不成想被人陷害了一回,居然變了性子……他孃的,我幾乎快認不出他來,真是世事無常。”
“切,依我看大熊以前未必就是膽小。”
一個老衙丁道:“咱就不說老劉如何,他的本事你我也見識過,他孃的當初一人一槍,就跑去十里坡殺了十幾頭惡狼,算是爲咱朐縣除了一大害。就說朱賊曹,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本事。
一個人能斬殺幾十個盜匪,那是什麼本事?
大熊在他二人身邊,又豈能是膽小怕事的人?只不過人老實,所以纔不想和人發生爭執。可被人欺負狠了,差點丟了性命……狗急了還能跳牆,再老實的人若是給逼急了,也會跟人拼命。我聽麋家管事說,大熊這次隨麋家護衛,在浮屠寺一個人就殺了三十多個盜匪,比朱賊曹還要狠辣。
你們幾個小子,以前可是欺負過大熊。
小心點,到時候大熊找你們算賬,有你們的罪受……”
兩個衙丁聽了,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劉闖在浮屠寺斬殺三十餘盜匪,已經在朐縣傳開了。不過,那畢竟是傳言,他們也沒有親眼看到過。
但是這兩個衙丁,卻見過那牢獄之中,被劉闖打死的四個刺客。
想想以前,他兩個還真沒少欺負過劉闖。
而今劉闖性情大變,更殺人如麻……兩個衙丁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絲恐懼。
“老馬,我看大熊兄弟對你挺尊敬。”
“廢話,我又沒欺負過他?”
“呵呵,以前我們兩個是有眼無珠,得罪過大熊兄弟……其實,我們也挺後悔,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他道歉。老馬你既然和大熊兄弟關係好,就幫我們說說唄?了不起,以後下個月你值守的活計,我二人頂下就是。雖說大熊不是咱朐縣人,但終究是在這裡長大,也算鄉親。
呵呵,鄉親嘛,又有什麼解不開的仇,你說對不對?”
老衙丁笑得臉上皺褶層疊,好像一朵盛開的菊花,“既然你們這麼說,那我回頭就與他說說?
大熊那孩子雖然看着粗豪,但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肯定不會與你們計較。”
“那是,那是……如此,就拜託你了!”
三個衙丁在衙門口外打屁閒聊,劉闖已騎馬來到城門口。
“亥叔在嗎?”
他拉住一個門丁問道。
哪知道,那門丁卻臉色一冷,看了劉闖一眼之後,寒聲道:“什麼亥叔?休要在這裡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