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邀請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些,以至於管亥毫無任何準備,當時就呆愣在那裡。
劉闖要走嗎?
離開朐縣,回老家……
一直以來,管亥都希望劉闖能夠出人頭地。
可當這一天真要到來的時候,他又有些茫然了!跟劉闖一起走嗎?他曾經是黃巾軍的渠帥,雖經背叛,心灰意冷,但骨子裡始終存有當年統帥千軍萬馬是的桀驁之氣。在朐縣兩年,他過的逍遙快活,很是自在。可若是跟劉闖回去潁川,便等於是寄人籬下,變成了附庸。
管亥也不知道,他能否過得慣那種生活。
同時,他也有些無法接受,一下子變成了劉闖的下屬。
所以當劉勇說完之後,管亥卻沉默了……他呆愣愣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顯得有些迷茫。
“大劉,這個事,容我想想。”
“嗯,還有時間……不必着急做決定。”
劉勇停頓一下,又接着道:“孟彥從沒有想過,要把你當成下屬。
那天我要喚他少爺,他卻死活不肯,說什麼一日爲叔父,終身爲叔父……說到底,孟彥是個有情義的孩子。他一直把你當成長輩,雖然以前因爲我,對你有些疏遠,可你也能看出來,他其實和你很親近。這兩年也多虧了你照顧他,他才能成長到如今地步。如果你和我們一起走,我相信他還是會把你當成長輩……朐縣雖好,終究是太小,又怎能比得了穎陰?”
管亥,笑了!
“大劉,莫再勸我。
我也知道,孟彥是個好孩子。只是你知道,我並非一個人……
有些話我一直沒有對你說,當初我曾統帥千軍萬馬,卻被一個我極爲看重的部曲背叛,險些丟了性命。我一個人殺出重圍,流落朐縣,貧困交加,幸虧遇到了你和孟彥,否則早就死了。
可在那之後,裴紹他們卻千里迢迢跑來找我,要與我同甘共苦。
這幾年,他們陪着我躲在這裡,雖說逍遙快活,不愁吃喝,但我卻知道,苦了那幫子傢伙。
我如果要走,一定會帶上他們;如果他們不願意,我會留在這裡,繼續做我的蟻賊。
總之,我不能拋下他們……當年我落難時他們沒有拋棄我,而今我就算有了好前程,也不能扔掉他們。這件事情,我要和裴紹他們商量,如果他們同意,那我自然會隨你們去穎陰。”
管亥的目光極爲真誠,沒有半點推脫的意思。
劉勇拍了拍管亥的肩膀,沒有再去催促……不管最後管亥是什麼決定,這個朋友一定要交!
而這時候,張先生在劉闖的陪伴下,從房間裡出來。
“孟彥你說的這個消毒之法,的確是有些新意。
我以前倒是沒有往這方面考慮,你今天這一說,的確給了我一個全新的想法……嗯,這件事我回頭會寫信給我老師,向他進行請教。另外,你剛纔先把刀用火燒紅,再割去腐肉,居然能止住鮮血,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孟彥將來若有空路過譙縣,不妨去找我老師說一說。
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會樂於招待。”
“先生的老師,又是哪位?”
“呵呵,說起來我那位老師,倒是有些名氣……他姓華名佗,字元化。
你到了譙縣一打聽,肯定能找到他。只不過他脾氣有點古怪,不過憑你說的這兩個法子,老師一定會接待。”
劉闖笑眯眯道:“華佗……我記下了。”
不過,他臉色突然一變,心裡咯噔一下:華佗?張先生的老師,居然是華佗?那個傳說中的神醫,曾經爲關羽刮骨療傷,更創出開顱之法,號稱世界上第一位外科醫生的華佗嗎?
“孟彥,怎麼了?”
見劉闖神色不對,張先生不禁有些奇怪。
劉闖連忙一擺手,“沒什麼,只是沒想到張先生居然出自華神醫門下,以前闖卻是多有怠慢。”
張先生哈哈大笑,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對了,那孩子的傷勢是處理妥當,不過他來的太晚,所以還有些危險。
三天之內,他若是能醒過來,便無性命之憂……如果三天之內無法甦醒,恐怕……你要有所準備。”
也就是說,那個張超有三天的危險期!
劉闖點頭表示明白,向張先生道了謝。
管亥取出診金,哪知道張先生卻拒絕了,“方纔孟彥提出了不少新想法,讓我受益頗深。
些許診金,若我再收取了,卻顯得小氣……回頭讓孟彥去我那裡再取些金創藥,等那孩子醒了,還要換藥包紮。嗯,診金就免了,不過這金創藥……呵呵,那是醫館提供的藥材所制,便收一個本金就好。老朱,你們這些習武之人好勇鬥狠,我就多準備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張先生的金創藥,名氣不小。
這東海郡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他的金創藥有奇效,只是製作繁瑣,所以並不容易買到。
便是管亥,每次去也只能限量購買。
而今張先生既然說可以爲他專門製作,心裡面自然萬分高興。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是在刀頭上討生活……雖說蟻賊戰力驚人,可受傷也是在所難免。如果有張先生的金創藥傍身,至少能多幾分保證。管亥二話不說,摟着張先生的肩膀往外邊走。
“張先生這回你可一定要幫我……誰不知道你的金創藥有奇效,既然是專門製作,不如多做一些,免得日後在麻煩你。錢方面不成問題,你做多少我要多收,還請張先生能多多幫襯。”
好傢伙,人家只是說爲你製作,你卻來了個獅子大開口。
張先生哭笑不得,但話說出了口,卻不好收回。
這老朱的臉皮,的確是越來越厚……也罷,就多做一些,權當是償還了孟彥之前的那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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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管亥和張先生出門,劉闖輕輕出了口氣。
他轉過身,就迎上劉勇的目光。
“叔父……”
“那小子,真的值得你冒險幫忙嗎?”
“我……我覺得,張承在那種狀況下,能那麼迅速的做出決斷,是個可造之材。
至於品行,我寧可要一個品行不好,但有真才實學的人,也不願意要是個品行上佳,卻什麼都不懂的人。再說了,張承此人能如此重情,怎麼也算不得壞人。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闕黎不足以做他的主人,卻不代表我做不得他的主人。我有信心,讓他心甘情願的效命。”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劉闖也不清楚,他怎麼能這麼順流的把這句話說出來。
但劉勇並沒有露出不快之色,反而輕輕點頭,“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就支持你……
將來若那小子真敢做背主之事,我便爲你解決了這個禍害。孟彥,你真的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這很好。若是老爺還活着,一定會爲你今日的成長而感到高興,還有夫人也會開心。”
劉勇說完,幽幽吐出一口濁氣。
哪知道,劉闖突然問道:“叔父,我孃親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