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起的北風好像惡鬼在哀嚎,打着旋子在寂靜的城郭中肆無忌憚的穿行。大丘,一座死亡之城。至今,人們仍然可以在草叢或者是僻靜的所在尋到人體的殘骨。除了獐狐蛇鼠,這裡再沒有人的痕跡。
一隊黑甲騎兵打破了死亡之城的寧靜,狐鼠之輩驚慌失措的亂竄。它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人的出現,從氣勢上來看這些人類絕非善類。
蒼虎看着那座巨大的墳塋,剛剛恢復的神經再度崩塌。眼淚不自覺的順着眼角無聲的滑落,自己一生殺人如麻。怎也料不到,自己老來會白髮人送黑髮人。
或許是自己殺人太多受到了老天的懲罰。或者是自己做事太絕,讓天神也看不過去。終於明白了顏夫子說,殺人者人亦殺之是什麼意思。
在小虎墳墓的不遠處是數不清的墳塋,那些都是大丘遇難的軍民。侯爺做事也夠絕的,五百具屍體的下面是數十萬具屍體。聽說此次之後,侯爺大病了一場幾乎喪命。
沒什麼抱怨侯爺的,讓小虎鳥瞰兇手的親族。這讓蒼虎很是感激,侯爺做事從來就沒有這麼絕過。雖然侯爺絕對也算得上殺人如麻,可絕對沒有一次殺死這麼多人的時候、
在大丘沒有那麼多的忌諱,小虎享受了皇家的待遇。三牲里居然有一顆碩大的牛頭,如山一般的紙錢被拋灑上天。然後落進火是焚燒成爲灰燼,橘黃色的火焰引燃了墳頭上的枯草。很快。濃煙便滾滾的升起。即便是不想再哭的人,也被薰出了眼淚。
沒有父親給兒子行禮的說法,蒼虎站在墳塋前。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隊伍裡沒有一個人說話。大王城的工匠們正在搭一座臺子,祭司們要在這裡爲亡靈祈福。
雲嘯沒有來大丘,因爲他要接待一位客人。一位可以算得上是故人的傢伙,現在這傢伙正腳步虛浮的行走在大王城的街道上。怪異的裝束讓居民們指指戳戳議論不已。
三天四夜的海上航行,讓晉三幾乎將自己肚子裡一切可以吐出來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按照雲嘯的吩咐,耿風故意在海上風浪有些大的地方兜了一圈,讓匈奴使節好好的領略一下草原上不曾經受過的體驗。
當劉成將晉三來到即墨的消息告訴雲嘯時。雲嘯還覺得有些吃驚。更讓他吃驚的是。晉三居然拿着田蚡的介書。
以前光知道田蚡不是什麼好鳥,不過雲嘯絕對沒有想過。這傢伙居然會跟匈奴人有一腿,難道他不知道匈奴人是他外甥最大的敵人?
好奇心驅使雲嘯決定見一下這個人,畢竟大家以前也算是故人。
“侯爺。您真的要見那匈奴人?跟他有什麼好談的。莫非侯爺也要和匈奴人和談不成?”
戴宇對雲嘯的決定十分不解。
“跟匈奴人和談。談什麼?匈奴人又過不來咱們這裡。我很好奇,武安侯居然和匈奴人有瓜葛。他可是做過太尉的人,你想想這對大漢來說多麼的可怕。掌管大漢軍隊的人。居然和大漢最大的敵人勾勾搭搭。
雖然咱們不再是大漢的一員,可是咱們畢竟還是漢人。你能忍心看着邊民再受那匈奴人的荼毒?
最近我收到消息,匈奴人改變策略。化整爲零的侵擾大漢的邊界,他們幾十人幾百人的順着山間的小路滲透進來。搶一票就走,這樣的打發漢軍很難適應。
論機動能力,論作戰的技巧。漢軍還不是匈奴人的對手,長安傳來的消息說北軍的傷亡頗大,損失也頗多。看來匈奴人裡面也不乏智者,正好這個晉三來了。本侯想從他的嘴裡套出一點什麼來,情報就是你套我我套你,這麼一點一點的套出來的。”
“侯爺,讓戴宇帶一千兄弟去。管保見到一個匈奴人便滅一個,北軍都是廢物一個個的都那麼沒用。除了李廣還算像點樣子,其餘的人都是廢物。”
“也不能這麼說,漢軍長期缺少馬匹。步卒想與騎兵抗衡,必須依賴戰陣。現在雖然有了大車,但機動能力仍然不如匈奴人。而且還要受道路,以及車況訓練等諸多方面的限制。想要一下子彌補起來殊爲不易,陛下也看到了一點。所以纔不惜搶奪咱家的軍馬,可惜最終他也沒能夠成功。”
“想要軍馬,自己去找東胡買去。朝廷的府庫豐厚得很,銀錢都放在庫裡發黴。聽說長安的府庫,新錢壓着舊錢,連竄錢的繩子都爛掉了。真不明白,又不是沒錢幹嘛不去買。”
“太皇太后還活着,朝廷裡都是那些信奉黃老之學的人在把持。這些人其實也不懂黃老之學,都是一羣得過且過的人罷了。指望他們高瞻遠矚防患未然,下輩子吧。”
“真是王八活千年,那老不死的究竟什麼時候死。前年就有消息說她病重,可他孃的病得七葷八素就是不死。大漢的好多事情就是被她給耽誤了。依我看,讓小皇帝當家說不定還比那老太婆好些。”
“年輕人,總是氣血方剛。想着銳意進取做些大事出來,方不負此生。老年人呢?氣血衰竭。總覺得一切都將要離自己而去,便想拼命抓住一些東西。最好讓一切保持原樣,太皇太后如今就是這麼個情形。
這女人當家,當到最後就是這個樣子。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不過我看太皇太后那個歲數,恐怕也撐不了幾年,看着吧大漢的好戲還在後頭。”
“侯爺是說……”
“現在許昌莊青翟那些人整天掣肘皇帝,一旦太皇太后不再了。若你是小皇帝,要如何對付他們?恐怕殺他們全家都是輕的,看着吧一旦太皇太后去世。陛下絕對會大開殺戒,長安城又是好一場腥風血雨哦。”
“侯爺,匈奴使節來了。正在王宮門口,等候侯爺召見。”雲嘯正與戴宇說着話,一名鐵衛走進來稟報道。
“戴宇,你替本侯迎一迎。給他些體面,莫要讓人說咱們雲家沒有禮數。”
“諾”
戴宇施禮之後走出了議政殿。帶着自己的護衛,黑壓壓的一片便來到了王宮的門前。
晉三現在吐血的心都有了。馬也騎不得,只剩下在馬車裡面倒氣的份兒。聽說有人出來迎接自己,強打着精神往外走。結果一腳踏偏,踩在了車沿上。一個前滾翻便跌落在車下,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弄得滿頭滿臉都是血。
“啊呀!晉三先生,何必行這樣重的禮。”戴宇看得發愣,親自上前攙扶晉三。可入手卻死豬一般的沉,戴宇的心裡一沉。難道就這樣跌死了?這可如何向侯爺交代!
再一探鼻息這才放下心來,原來是昏過去而已。趕忙喚過了醫官,搶救包紮一套功夫下來。待晉三見到雲嘯的時候,雲嘯還以爲這傢伙是印度來的。
晉三的頭包得好像一個阿三,雪白的紗布裹了好幾層。看起來頭好像都大了幾圈兒。
“晉三先生,雲嘯慢待了。以後到雲家不用行這麼重的禮數,咱雲家不興這些。來來來,坐。來人,上茶。”
晉三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他哪裡聽不出這是雲嘯在調侃他。可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不低頭便會撞得頭破血流。呃……已經是頭破血流。
晉三做到了雲嘯下首的位置,侍女恭恭敬敬的端上了清茶。
“晉三先生遠道而來,不知所爲何事?”
“晉三這次奉了大單于之命,前來拜望雲侯。大單于深知雲侯的本事,很想與雲侯交個朋友。可能雲侯還不知道,如今軍臣單于已經逝世。現在草原的衆王之王乃是偉大的伊稚斜大單于。”
“哦!”雲嘯的神情凝重起來,伊稚斜的名字他聽說過。這個人是極端的主張對漢侵略者。難怪最近匈奴人改變了對邊境侵擾的方式,原來是最高領導人換屆了。看起來,漢匈之間要有一場新的惡戰。
“伊稚斜大單于讓本使表達對雲侯的敬意,並且獻上草原尊貴的禮物。還請雲侯笑納,來人將禮物呈上來。”
隨着晉三的吩咐,十幾名匈奴漢子擡了幾口大箱子進來。當着雲嘯的面一一的打開,匈奴人是粗狂的送的禮品也極具西部風格。
一塊瑪瑙石有足球那麼大,難得的是天然便是一個圓球。火紅的好像天上的太陽,陽光的映照下發出血一樣的光芒。
“這一顆是大匈奴至寶血球,聽說是崑崙神彙集了太陽的光芒裝在了裡面。此球乃是我大匈奴的鎮國之寶,伊稚邪大單于將此物送給雲侯。足見我大單于與雲侯交好的誠意。
此外,這裡還有產自崑崙山的極品美玉十二面。更爲難得的是,這些美玉天然的紋路都是一位絕色佳麗。大單于按照她們的模樣,爲雲侯選了十二爲佳麗。
聽武安侯說,雲侯喜歡色目人。她們可都是色目人哦!”晉三的臉上帶着諂媚的笑,偷眼打量着雲嘯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