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飛風

夜已深了,皎潔的月,映着滿天的星斗,白天還熙熙攘攘的小鎮,現在已完全安靜下來,整個小鎮只剩下零星的幾盞昏暗的燈還在孤獨的亮着,小鎮外偶爾傳出幾聲遊蕩的野犬的吠叫,隨着淒涼的晚風傳進了那黑黝黝的大山。

就在人們幾乎都已進入夢鄉的時候,鎮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四匹快馬已從鎮口飛馳而來。這四匹馬上坐着四個精短打扮蒙着面的黑衣漢子,兩個拿着九環鋼刀,一個拿着精鐵大棍,另外一個腰間插着一管定金的判官筆,這四個人不論是從身法,還是那陰騭發亮的眸子都可以看出他們絕對不是等閒之輩。轉眼間,他們已到了如歸客棧門前,勒住了馬,那個腰間插的判官筆的漢子一揮手,他們四個人幾乎同時從馬背上縱身飛起,如鐵塔般魁偉的身體竟如鵝毛般輕輕的落在了客店的房頂上,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他們在房頂上停了一會,見客棧裡沒有任何動靜,就各自向懷中一掏,每人手中都拿出了數顆暗紅色的丹丸,迅速的掀起房頂的瓦片,向屋內同時猛的扔去。接連十數個劇烈的爆炸聲後,僅僅片刻間如歸客棧已完全的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頓時,原本安靜祥和的夜晚,立刻火/藥的爆炸聲,房屋的倒塌聲,以及人們的呼救與哭泣聲充滿,本來一個讓人有賓至如歸的客棧轉眼間變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師傅,您沒什麼事吧?”許秀雲美麗的臉上已被煙燻得黑了一片,看到師傅和師妹郭秀珠都已安全的出來了,原本焦急的臉緩解了很多。

這時,在慌亂驚恐的人羣中,洛雨樓、沐秋雲和唐婉兒已擠了過來。“師太,您看到雨亭了嗎?”洛雨樓看到衆人中唯沒見弟弟洛雨亭,不禁已滿眼盡是焦急,連想也沒想就縱身飛入了那火光沖天的客棧。

“不會吧!雨亭哥哥還沒出來啊!”唐婉兒青春靚麗的臉已瞬間變得慘白而沒有血色,看着那熊熊烈火,她連頭也不回的向火中奔去。

“婉兒,你瘋了啊!”沐秋雲一把抓住唐婉兒的手,卻發現唐婉兒香軟的小手已完全冰涼,看着她因焦急而通紅的眼睛,沐秋雲心頭劇痛,他知道在她心裡洛雨亭已經深深的紮了根,發了芽,而自己已再難進去一分一毫了。

“我去,你在這裡不許動!”沐秋雲將唐婉兒重重的推到靜玄師太身邊,人已毫不猶豫的縱身跳入那片火海。

“雨亭,雨亭,你在哪裡?”洛雨樓聲嘶力竭的喊着,呼吸間他就覺得那炙熱滾燙的菸灰幾乎已將自己的喉嚨都燙熟了,可洛雨樓還是在不停的呼喊着洛雨亭,俊美的眼睛滿是焦急,不顧一切的在一片火海中盲目的尋找這那一襲白衣身影。

“洛大哥,快來,我找到雨亭了!”沐秋雲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洛雨樓瘋狂的尋聲而去,只見沐秋雲扶着半昏迷的洛雨亭在一間幾乎要倒塌的房間裡焦急的尋找着出路。

“秋雲,咱們帶着雨亭從上邊出去!”洛雨樓看到已經找了洛雨亭心頭巨石立刻放了下來,心性自然也變得通透了很多。

客棧外邊,紛亂驚恐的人中,看着搖搖欲墜的客棧,唐婉兒已滿臉淚痕,嫣紅的朱脣早已被自己咬出了絲絲鮮血,美麗的眼睛因焦急而變得滿是血絲,如果不是許秀雲和郭秀珠緊緊抓着她,她早就撲進那片火海了。就在唐婉兒幾近絕望的時候,就看兩個矯健的身影夾着一個人從被燒得噼啪作響的屋頂上如鑽天的鷂子一般沖天而出,轉眼間就已經落在自己面前。

“雨亭哥哥,你怎麼樣了!”唐婉兒瘋狂的掙脫了許秀雲和郭秀珠,跌跌撞撞的跑到洛雨亭身邊,不顧一切的撲到他身上,緊緊的保住了已經是奄奄一息的洛雨亭,看着他緊閉着雙眼,沒有任何反應,絕美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急忙摸向他的手腕,只覺得洛雨亭的脈搏雖然微弱,但並無大礙。“還好!”唐婉兒終於放下一顆驚恐至極的芳心,身體不由自主的一軟已倒在了洛雨亭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人一騎已從山邊的鎮口飛馳而來,沒多時,在一匹烏黑的駿馬上的一個一身裁剪精緻的藍衣俊美的少年已到了衆人面前,翻身下馬,臉上滿是和煦的笑容,瀟灑的向衆人一拱手,溫柔有禮的說道:“靜玄師太,洛大哥,沐幫主,各位朋友,你們受驚了!這江南霹靂堂的霹靂丹也確實是名不虛傳啊!”看着這沖天的火光,這個少年竟然還是那樣的愉快,竟然像是再欣賞一場絢麗的煙花表演一般。

“飛風,你怎麼來了!”洛雨樓一眼就認出,這個滿身貴氣讓人一看就很愉快的少年正是幽冥谷的少谷主人,姬飛霜的親哥哥,姬飛風。

“洛大哥,這夜深人靜的時候,竟然有人在我幽冥谷門口做出這麼大的事情,我作爲少谷主怎麼能不出來看看啊!哦!順便打了幾隻野狗,送給洛大哥做個見面禮!”說着便微笑着向馬上一指,只見他烏黑的駿馬上掛着四串長長的東西。藉着沖天的火光,當許秀雲看清楚那東西時,不由嚇得她尖聲大叫起來。許秀雲是峨眉劍派的首席大弟子,她的膽量自然不小,當然不會怕什麼野狗,但那駿馬上掛的也絕不是什麼野狗,而是四串血淋淋的人的手臂,而且是剛從活人身上砍下來的,很新鮮,就連肌肉似乎還能收縮抽動。許秀雲必經還是一個女人,是女人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點女人心性,所以當她看到一串串還在不停的滴着血的手臂時,在這本就血腥的夜晚裡顯得格外的恐怖。

“閻羅地府的野狗也是太放肆了,竟然敢在我幽冥谷門口放火,當我幽冥谷是什麼地方也容得他們這樣胡作非爲!既然他們管不好自家的狗,大半夜的擾人清夢,我也只好出手幫他們管管了!”姬飛風微笑着,已將一個黑色的令牌樣的東西遞給了洛雨樓,輕鬆瀟灑的樣子,竟然好像這血淋淋的四雙手臂完全與他沒有關係一般。

洛雨樓接過那黑色的令牌一看,正是代表閻羅地府身份的閻王令。

“你說他們是閻羅地府的人,難道你們幽冥谷不是早就已經和幽冥地府勾搭上了嗎?怎麼還會狗咬狗啊?”沐秋雲冷冷的看着這個滿臉是笑容的少谷主很不客氣的問道。

“沐幫主,何出此言啊!我幽冥谷再不濟,也不用找別的幫派來幫忙解決自己的事情!但是如果有哪個幫派非的幫忙的話,我們也沒有必要拒人以千里之外!不過他們再好心也得懂我們姬家的規矩,否則的話就要得些教訓!”姬飛風仍然臉上滿是令人舒服的微笑,但那雙清明的眼睛裡已滿是殺意,讓人不寒而慄。

洛雨樓知道姬飛風雖然年紀輕輕,但武功卻絕對是高深莫測,甚至遠高於自己。不過姬飛風雖然對自己妹妹姬飛霜關愛有加,但卻絕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不分是非的的人,而且他雖然爲人不拘小節,喜歡隨意調侃,但他卻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君子,從不幹任何齷齪卑鄙的事情。

“飛風,你殺了那些人?”洛雨樓對姬飛風這個人還是很有幾分好感的,而且他也不想讓沐秋雲和姬飛風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尤其此時他實在不想再和幽冥谷的人起任何衝突,所以擋在沐秋雲前面把話接了過來。

“我只是覺得他們這幾個人實在是太多手多腳的幹閒事了,所以就稍稍給了他們一些教訓,讓他們今後別再多事而已。幹嘛非要他們的性命呢!再說,洛兄,他們放火想燒死你們,你難道就沒有什麼事情要問他們嗎?所以我正好送個人情給你啊!”姬飛風微笑着看着洛雨樓,看他那愉快的笑容簡直就如同在酒樓上和自己最喜歡的朋友談心一般。

“他們就在前邊的樹林裡,我先回去了。洛兄,各位,告辭了。洛兄,請務必記得我和飛霜就在幽冥谷恭候大駕了!”說話間這讓人愉快的人已經翻身上了馬,就在策馬欲走時,突然轉頭看見了昏迷的洛雨亭,不由得笑意更深了,戲虐的說道:“洛兄,你這個弟弟長的可真好看,他要是個女人,我一定把他留下來做我的少谷主夫人!”

“飛風,你——!”洛雨樓聽到姬飛風對洛雨亭如此無禮的調侃,不由得滿臉怒氣,但他也知道姬飛風這個人從來都是這樣放蕩不羈,肆意而爲,真真讓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再說,還沒等他發作,那一身淡藍色的身影已疾馳而去,唯留下他爽朗的笑聲,在月空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