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的霧靄中,多情的歌聲,悠揚的古琴聲,在搖曳火紅的花叢中,她在他面前如一片皎潔的月光靜靜的拂動着那晶瑩的琴絃,宛如這深谷中一個靈動的精靈般美麗而神秘。
在靜靜的夜裡,微風偶爾吹起那火紅的花瓣在空中輕輕的紛飛,花瓣中姬飛霜古井般幽深的眸子裡滿是柔情,她目不轉睛的望着眼前這個長身玉立的男人,他如一棵松柏般器宇軒昂,玉樹臨風。洛雨樓的臉不但英俊,而且溫柔,這讓他整個人有一種令人親近而不失威嚴的感覺。
洛雨樓同樣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白衣如雪的少女,她看上去是那樣溫柔恬靜,她的琴聲是那樣的婉轉動人,她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裡似乎只有自己。洛雨樓清楚的明白姬飛霜對自己的那片癡情,也知道她爲自己改變了多少,付出了多少。想起昨夜靜玄師太和自己說的事情,洛雨樓不由得感覺進退維谷,如果是在幾個月之前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這件婚事,必經自己並不是那種無情的男人,而且這件婚事對與懷璧山莊來說絕對是頗有好處。可經過了這麼多事情,洛雨樓深深的感覺到眼前這個看似纖弱溫柔的女人雖然對自己情意綿綿,但她愛是那麼偏激而危險,不由得讓他有一種望而卻步的感覺。洛雨樓喜歡的是那種溫柔恬靜,與世無爭的女人,他可不希望爲了兒女私情弄得家宅不寧,甚至秧及子孫,所以他深深的知道這個看似靜溢如水的女人,心裡確如這滿谷妖冶火紅的花朵一樣如火如荼。想起今天早上去看洛雨亭時,他不由自主的和洛雨亭說起此事,洛雨亭那淡淡的一笑,這說明他並不想參與任何意見,也證明他並不喜歡這個待定的大嫂,這不由得更讓他對這件事猶豫不決了。想起洛雨亭永遠都是那樣溫婉如玉,淡泊靜溢,如一潭秋水般讓他思慕如深,如果眼前這個女人的性格能如雨亭那樣該多好。可洛雨樓更加知道,如果他直接拒絕這件婚事的話,不單會激起姬飛霜更多的瘋狂行爲,更加會得罪靜玄師太,這對與懷璧山莊來說簡直就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所以洛雨樓當時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只是將此事推說必須得到洛莊主首肯才能決定。其實,洛雨樓心裡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洛莊主一定會同意這件婚事的,而以慕容嫣那寬容大度,賢惠識大體的作風爲了不讓自己爲難也會接受這個好妹妹,但他心中還是隱隱的不快,因爲他強烈的自尊心使他實在不想被人強迫着去娶一個自己忌憚如此的女人。但以目前的局面看,恐怕也就是雨亭能理解和支持自己了,洛雨樓不由的心中黯然神傷。
“夜深了,這裡陰冷露重,你身體單薄,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洛雨樓看着姬飛霜纖弱的身體柔聲說道,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他還是很難對這樣一個對自己用情至深的女孩子過於苛責的,雖然她做的好多事情都讓他實在無法原諒,但目前還是不要將事情進一步激化的好。
“沒關係,只要你喜歡聽,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姬飛霜溫柔的輕聲說道,微微低垂的眸子裡滿是少女愛慕的情愫。
“我知道你對我的那片情!”洛雨樓緩緩的走到姬飛霜身邊,脫下身上那件暗紫色黃金絨的披風爲那纖弱的人兒輕輕披上,俯下身子繼續柔聲說道:“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昨夜,靜玄師太已和我說過了,可這件事我還是需要我父母同意才能答覆你!在這期間,我希望你要愛惜自己。我不想你再幹傻事,也不想你再受到任何損傷!”
洛雨樓溫柔的話讓姬飛霜心中滿是柔情,令她那顆冰冷的心立刻變得火熱,美麗的眼睛裡竟然滿是晶瑩的淚光,越發顯得嬌弱嫵媚,令洛雨樓不由得越發心軟。
洛雨樓已將姬飛霜輕輕扶了起來,緩緩的走向雲霧繚繞的房間。
“師傅,我已經按您的吩咐安排他們見面了!”郭秀珠輕聲向靜玄師太回報,清秀的臉上竟然微微發紅,在心裡她實在是羨慕姬飛霜會如此幸運能得到師傅的青睞,如果自己也能有機會和心目中的那個人互訴衷腸該多好,可對於門規森嚴的峨眉劍派來說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靜玄師太並沒有說話,慈祥的臉上微微笑了笑,接過郭秀珠恭恭敬敬的遞過來的清茶淺淺的喝了一口,欣慰的點了點頭,一切都按着她的計劃順利的進行着。昨夜,靜玄師太已發現洛雨樓對這件婚事並不情願,但礙於自己沒敢直接拒絕。靜玄師太自然不想讓洛雨樓違心的接受姬飛霜,這樣的話,就算姬飛霜能如願的嫁入洛家也不會得到洛雨樓的寵愛,到時候以姬飛霜的性格,恐怕會將事情弄得事與願違。所以,今天靜玄師太特意安排了他們兩人在花園中約會,讓姬飛霜有機會用女人特有的哀怨和溫柔來化解洛雨樓的心結,果然不出她所料,看到姬飛霜那柔弱癡情的一面,洛雨樓果然心軟了,如果這樣的話,她去洛家提親必定就會事半功倍。
郭秀珠已經知趣的退了出去。在舒適精緻的房間裡,靜玄師太靜靜的看着窗前那株怒放的淡紫色的菊花,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這花香竟然如此特別。今天下午郭秀珠送來的時候,靜玄師太就發現了這花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這香不單雅緻,而且有一種安神的作用,讓人嗅着特別的舒服竟然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尤其是晚上就越發的濃郁。
“靜玄師妹,你還好嗎?”一個溫柔而多情的聲音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竟然那樣熟悉,熟悉的令靜玄不由得心頭巨驚。這聲音,難道是他的?不可能!他早就死了!就連他那俊美無雙的頭顱都被自己化爲灰燼喝到了肚子裡。可這聲音分明就是他的!沒有錯,這令靜玄魂牽夢繞的聲音她怎麼會聽錯,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是誰,誰在裝神弄鬼!”靜玄猛然站了起來,已將寶劍拿在了手中,警惕的仔細審視着這個空空蕩蕩的精緻舒服的房間,現在陡然變得鬼氣森森。
“靜玄師妹,你還好嗎?”那個溫柔而多情的聲音不知又從哪裡傳來,一樣的語氣,只不過越發清晰了很多,就好像當初他貼在靜玄耳邊輕輕私語一般,讓靜玄不由得心亂如麻,就連拿劍的手竟然都有幾分顫抖。
“少故弄玄虛,有種出來,出來啊!”靜玄已幾乎瘋狂,圓瞪着她那雙已經老去的眼睛,臉上已沒有了往日的慈祥,變得無比的猙獰,她也不知道久經江湖的自己爲什麼會如此失控。靜玄現在的心裡已經恐懼到了極點,思緒煩亂,一股難以抑制的煩躁無名而生,這本就是江湖上的大忌。難道是那朵菊花的緣故,靜玄畢竟是江湖上的一代宗師,立刻發現自己現在這種反常的失控絕對不正常。
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光滑,窗前那株美麗的菊花瞬間被擊的粉碎,落出了窗外,那股誘人的香氣立刻消散了許多。可就在同時,所有的窗戶竟然一起合上了,房間裡僅剩下一盞昏暗不定的蠟燭,越發顯得陰森詭異。靜玄的手在顫抖,手上的劍也在顫抖,映着她蒼老的臉一起不自然的顫抖着,她的精神已經幾近崩潰,通紅的雙眼盲目的看着這間墳墓一般的屋子。
吱呀,門已開了,一襲比月光更皎潔的白衣身影走了進來,是那樣瀟灑,絕美的容顏舉世無雙。“你沒有死,你還活着!”靜玄驚恐的看着這個幽靈般的身影緩緩的向自己走來,他依然是那樣完美,只不過是臉色微顯蒼白,身上一股淡淡的冷漠,靜玄勉強靜了下自己的心神,“不!你不是薄念雪,你是洛雨亭!”靜玄強撐着自己搖曳不定的身體,聲音中滿是驚恐和恨意。那個白衣身影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過那冷酷的眼神就如同再看一個死人一般。“哼,我早就該認出你,除了他的孽種,還有誰能有這樣的容貌!”話音未落,靜玄的寶劍已狠狠的刺向那一襲如雪的白衣,可惜她心神已散,輕盈靈動的峨眉劍法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空靈與銳利。靜玄撲了一個空,等她回身再看時,那一襲白衣竟然已比變成了十八個,每一個都那樣的真實,每一個畫面都是她與他在一起時最美好的時光,這不由得讓靜玄越發的心神具亂,身體已經不停的在發抖。靜玄使出自己最後的一絲內力將寶劍同時揮出十八劍,那美好的時光瞬間消失了,可就在她剛一回身時,卻看見在她後面又出現了十八副新的圖畫,但那卻不是那甜蜜纏綿的景象,而是烏梅庵血案的畫面,死人,死人,到處都是死人,他英俊瀟灑的身影倒下的樣子,他俊美無雙的眼睛看着靜玄抱着他視如珍寶的女兒滿是祈求,他撕心裂肺的怒吼,他風華絕代的頭顱在熊熊烈火中一點點化爲灰燼,——。
靜玄已經完全能失去了戰鬥力,她如一條垂死的瘋狗一般癱倒在滿是狼藉的地上,爬在一張被自己砍得凌亂不堪的雕花圓桌上,臉已經完全扭曲變形,如魔鬼般醜陋,同時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雙眼明顯的向外凸着,眼裡已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滿是驚恐和絕望。他一襲潔白的紗衣無風自動,靜玄仰視着這個仙子般不沾凡塵的人兒,眼睜睜的看着一把冰冷的玉劍帶着光華劃過了自己的咽喉,好快,好冷,從划進去,到劃出劍上竟然沒沾染一絲鮮血。
門已經關上了,房間裡已恢復了原有的安靜,只留下靜玄師太一個人,只不過她已一動不動,死灰色的眼睛裡依舊滿是驚恐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