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這道就叫硬菜吧!

第312章 這道……就叫硬菜吧!

楊川所說的‘大殺器’,其實是三樣‘小玩意兒’:架子車、圍欄和投石機。

架子車,還真就是一個架子車。

車上,支着一個架子。

架子的正面是一面能夠摺疊打開的護盾,包裹了夾層羊毛氈和牛皮,展開後足足有三丈二尺八寸寬、高爲一丈二尺三寸;背面則是一架弩機……

也就是說,所謂的架子車,不過是改良簡化後的‘金剛車’而已,只不過更加輕便,兩三個兵卒即可推動,在一些山間小道上也能順利通過。

至於說圍欄。

好吧,當張安世第一眼看到這些摺疊起來的精鐵架子,並沒有什麼感覺,總覺得老師鄭重其事的搬來一大堆廢鐵,好像沒什麼用處。

可是,當楊川讓阿鐵那幫半大小子演示一遍後,張安世登時便目瞪口呆,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鐵架子,一旦展開,可不就是精鐵打製的‘鹿角’?

‘鹿角’又叫‘拒馬’,是眼下最爲常見的一種防禦兵械,一般使用削尖了一頭的木頭交叉捆綁,排列幾排或者十幾排,是對付騎兵突襲的好東西。

“在附近有山林的情況下,可以考慮快速製作一批鹿角,問題是,放眼望去,這方圓近百里,全都是草原、戈壁,根本就無木可伐,倉促之間,想要從運動戰立刻轉入防禦戰,有了這種圍欄是不是就簡單多了?”

似乎看出張安世的疑惑,楊川溫言笑道:“所以呢,在沒有開戰前,便要充分考慮到開戰後的所有細節,不能放過任何一個遺漏,方能算得上一名稱職的軍司馬。”

他沒說稱職的將軍。

他也算是看出來了,張安世這哈慫雖然厲害,但其軍事天賦終究還是趕不上衛青、霍去病,那還不如趁早將其培養爲一名優秀的軍司馬。

張安世聽從楊川的建議,令人將那些‘圍欄’藏於峽谷口兩側,一旦自己的兵馬通過,便可在極短時間內,將那些精鐵打製的圍欄佈置好,形成一道極具威懾力的防線,阻斷匈奴騎兵的追擊。

一場你追我趕的運動戰,轉眼間,就成了一場防禦反攻戰……

……

萬事俱備,只欠一抽抽。

是的,準確來說,就是一抽抽。

面對殘暴、血腥而狡猾的匈奴人,楊川其實並不能保證自己的誘敵深入之計能否奏效,便只能寄託在他們的‘腦子一抽抽’。

不過還好。

張安世親率兩千騎兵,故伎重演,在經過一番撩撥、挑逗和刺激後,匈奴人的兩個萬人隊終於忍不住狂怒,氣勢洶洶的追了上來。

此外,數十里外,還有五六千人的一支騎兵,也向葫蘆溝方向快速移動。

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極目遠眺,蒼茫大地上,張安世和他的兩千少年騎兵‘抱頭鼠竄’,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

陡然之間,那一隊人馬兜了一個大圈子,斜刺裡的進入一片丘陵地帶,終於將身後的兩支精銳騎兵擺脫開來三五里之遙;然而,對方到底是匈奴的精銳,只用了不到一炷香工夫,便再一次咬住了張安世等人的尾巴。

看來,這兩條大魚終於咬死了鉤子。

該到拉網收線了。

張安世一聲呼哨,率先向葫蘆溝方向狂奔而來;那兩千少年騎兵精神大振,也是策馬狂奔的跟上,很快的,他們便進入了葫蘆溝。

緊跟其後的匈奴人不疑有他,繼續猛追,也就落後三五里左右。

“阿鐵,準備動手。”

“等到兩支萬人隊完全進入葫蘆溝,再行點火,力爭將這兩萬畜生一網打盡!”

大戰在即,楊川的臉色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一臉的平靜與淡然,可是,在他的眼底,卻似有兩團火焰在燃燒,嘴角掛着一抹古怪的微笑:“用旗語告訴另外的人,這邊炮響時,葫蘆腰位置即可點火。”

“至於地上埋設的那些大禮包,讓等待命令,總歸是要給這些狼日哈的一個天大的驚喜。”

就在那兩支萬人隊快速進入峽谷口、楊川便要下令點火時。

突然,遠遠的,二十餘里外,另有一支五千餘人馬的匈奴騎兵出現了。

“公子,點火?”阿鐵問道。

“等等,”楊川皺眉說道:“二十餘里外,又來了一支匈奴騎兵,人數在五千左右。”

阿鐵幾人聞言大喜,樂不可支的嘿嘿笑道:“那就等一等,讓他們全部進去後,咱再點火?”

楊川回頭望一眼葫蘆溝深處,略微有些遲疑。

兩萬匈奴精銳,張安世在另外一頭能不能頂住其猛攻?即便使用了先進的‘精鐵鹿角’,可是,那也扛不了太久啊……

“等一下,讓張安世他們先頂一會兒,”楊川終於下定決心,冷笑道:“這來都來了,不將其全部弄死,本廚子的這一番佈置可就大打折扣了。”

“阿鐵,給弟兄們傳訊,葫蘆腰位置暫時不點火,出口位置的那些大禮包,倒是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先點火。”

“咱這一道菜,就叫硬菜……”

……

楊川的臨時決斷,可就苦了張安世和他的三千少年兵。

兩萬匈奴精銳騎兵緊緊咬着身後,只差三五里之遙,隨便一個小小的變故,便可能導致被人給追上,分分鐘被打出屎尿。

所以,部隊進入葫蘆溝,張安世喝令一聲‘全速前進’,兩千少年騎兵快速完成中途換馬,快馬加鞭,速度驟然暴漲一大截,終於將後面的追兵再甩開二三裡。

不過,也就多了二三裡而已。

對於精擅長途奔襲的匈奴精銳來說,二三裡之地,也就那麼一小會兒工夫。

好在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訓練、歷練和磨合,這一支由三千匈奴少年組建的騎兵隊伍,無論是在戰鬥力還是戰鬥意識方面,都有了一個長足進步,彼此之間的配合也基本能夠做到心有靈犀的默契。

張安世等人竄入葫蘆溝的那一刻起,另一頭出口處,一千名少年在數百名工匠的幫助下,開始快速佈防,將那些‘精鐵鹿角’拉開、擺好,只留下一道不足十丈的口子,以便自己人快速通過。

同時,那百十輛‘架子車’也被快速推過來,就在‘精鐵鹿角’的正後方一字擺開,弩機‘咔噠咔噠’響個不停,卻是將第一批‘箭匣’卡在弩機正上方的箭槽裡,猶如一百多頭奇奇怪怪的兇獸,讓那些正在忐忑的少年兵略感心安。

這也難怪啊。

他們這些少年人在張安世的帶領下,雖然也打了十幾仗,可是,每次都是襲營、騷擾、暗殺、誘敵深入,像眼下這種正面對抗的硬仗,可是一次都沒有經歷過。

蹄聲隆隆,煙塵滾滾。

張安世和兩千少年奇兵狂奔而來。

“快快快,鹿角合龍!”

“弩機角度調整完備,隨時準備發射!”

“弓箭手準備!”

“……”

一陣短暫的紛亂後,匈奴人來了。

峽谷地形狹長、逼仄,兩萬人馬無法全面展開,可是,一旦來到谷口這片寬闊地帶,登時便露出其可怖的面目。

在這一刻,匈奴騎兵的可怕,終於開始展露。

與那些騷包的羌人完全不同,匈奴人不喜歡在馬背上雜耍,也不喜歡擺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更不會發出各種怪叫、怪笑,自然便不像一羣傻逼那般揮舞着手中的彎刀,成爲漢軍弓箭手的活靶子。

匈奴人很沉默。

他們一個個沉默着,黝黑而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基本沒什麼表情。

如果說有,那就是他們的眼睛很黑,黑亮,隱約間,似乎有森冷的氣息在瀰漫,讓這一支軍隊看上去像一條兇狠的野狼,越是接近獵物,便越發的沉默、冷靜而冷血。

尤其當他們看見,自己的獵物逃出生天後,竟然在一片甚爲寬闊的谷口擺上鹿角、戰車等,似乎想要在臨死前蹦躂幾下?

匈奴人很生氣。

但是,生氣的匈奴人更加沉默。

他們默默取下身上的硬弓,彎弓搭箭,在彼此距離尚有七八十步之遙時,射出了他們的第一波箭。

亂箭紛紛,攢射如雨。

伴隨着一陣令人心悸的破空之聲,第一波箭雨落在架子車的巨大護盾上,發出一片噼裡啪啦的聲響,;更有一些羽箭掠過護盾的上方,直奔數十步後的那一排騎兵而去。

緊接着,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如期而至。

架子車的護盾上扎滿了匈奴人的狼牙箭,就像一百多隻瑟瑟發抖的刺蝟,同樣保持着沉默。

然後。

等到衝在最前方的匈奴人踏入五六十步時。

架子車後的弩機一陣‘咔噠’亂響,‘嗡’的一聲,整個車身猛的向後一縮,便有一大片弩箭潑灑出去,轉眼間,便將數百騎匈奴人覆蓋其中。

沒有什麼十分誇張的場景。

那些身穿皮甲、頭戴羊皮帽子的匈奴人中箭後,只會‘呃’的悶哼一聲,便會連同胯下戰馬一起向前繼續疾衝十幾步,一頭栽倒在地,便成了一具死屍。

嗡!

嗡!嗡!嗡!

連續五波箭雨,將衝在最前方的匈奴人射死了幾大片,那些兇悍的騎兵卻還在向前猛衝,用手中的弓箭,進行徒勞的反擊。

他們一個個的悍不畏死,面對漢軍的這種弩機齊射似乎並不在乎;因爲,根據他們的經驗,漢人的這種弩箭最多隻能射出三五波。

然而,這一次。

他們似乎有些失算。

因爲,這一百多輛架子車上的弩箭,在射出五波後,只經過不到三五個呼吸的停頓,便開始了它們的第二輪齊射。

而且,第二輪齊射的弩箭,射程似乎更遠、威力更大,帶着一陣攝人心魄的破空之聲,能將他們身上的兩三層皮甲輕鬆射穿。

“弓箭手掩護!”

“變換隊形,鑿陣!”

匈奴人在谷口留下一大片死屍後,終於反應過來,一名不配擁有姓名的萬戶王厲聲怒吼:“變換隊形,鑿陣!”

所謂鑿陣,便是將騎兵的隊形擺成一個尖刀形狀,最爲勇猛的百夫長、千夫長甚至萬夫長是刀尖,然後,依次擴大,遠遠看去便如一把尖刀或鑿子,疾衝向前,迅速扎進地方陣營。

漢帝國的北軍中,便有一支不足八百的重裝騎兵,專門用來鑿陣。

如匈奴人這般身穿單薄的皮甲想要鑿陣,只能說是無奈之舉,因爲,面對那十幾排寒光森森的‘精鐵鹿角’和潑灑而來的弩箭,沒有鐵甲護持的戰馬和騎兵,差不多等若是衝上去送死……

但是,就是這種臨時的應變,卻打亂了漢軍的節奏。

當兩個千人隊猛衝而出,只用了七八個呼吸便撞上精鐵鹿角時,另外兩個千人隊也動了。

他們選擇了兩翼衝鋒,讓漢軍的弩箭不得不轉變方向。

與此同時,隨着一片亂戰中,匈奴中軍位置悄然衝出三支人數不詳的隊伍,同樣擺出鑿陣衝鋒的隊形,氣勢洶洶的向漢軍方向衝撞過來。

張安世臉色蒼白,與那三千少年射出一波箭雨後,怒吼一聲:“前隊列陣,立盾!”

“後隊換鉤鐮槍,準備正面迎敵!”

他大致明白,就算漢軍有十幾排設計精巧、極具威懾的‘精鐵鹿角’抵擋匈奴騎兵,可是,在如此不計後果的衝鋒下,這一道防線根本就無濟於事。

擱在以前,他早就領着騎兵溜之大吉。

可是,老師在此地苦心佈置,自然是想要將這兩萬匈奴人盡數殲滅,自己一旦潰退,可不就壞了老師的大事?

不知怎麼回事,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張安世滿腦子都是楊川那溫和的微笑,好像在說:“相信自己,能行的……”

一場短兵相接的‘白刃戰’終於爆發。

三千少年兵,在張安世的指揮下,全部壓上去,藉助精鐵鹿角、架子車舉盾和他們手中的木盾,抵擋住一波又一波匈奴人的箭雨和衝鋒;躲在後面的兵卒,手持鉤鐮槍,整齊劃一的一頓戳。

戳戳戳!

血雨腥風,也無外乎此也。

每個人的頭臉之上、甲衣上、兵刃上,沾滿了黏糊糊、熱乎乎的鮮血,也不知道是人血還是戰馬的血,總之,每一個人都很沉默,就在那裡硬扛着,就像一臺沒什麼感情的絞肉機,將源源不斷衝上來的匈奴人戳死。

可能是一炷香工夫。

也可能是三五個呼吸。

這種戰鬥,考驗的便是人類的堅持和韌性,考驗的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意志力,一旦開始鬆懈,便會如被烈火炙烤的積雪,一兩個呼吸間,便會煙消雲散。

對張安世等少年人來說是如此,對匈奴人,亦如此。

張安世的武藝不錯,雖不能與衛青、霍去病那種猛人相提並論,但在同齡人中間,無論是十八般兵器還是力量,都能算得上是佼佼者。

可是,在這種高強度的戰鬥狀態下,他很快就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疲憊和無力,伴隨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那些匈奴人瘋了。

連人帶馬的猛衝上來,渾然不顧精鐵鹿角將戰馬的肚子瞬間撕開幾道可怕的傷口,就連腸子和五臟六腑都會噴出來,混合着濃烈的血腥味兒,令人作嘔。

在前排巨盾的空隙,張安世第一次看清楚,原來,匈奴人長這般模樣?

眼窩略深,鼻樑略高,額頭略扁平,眼睛大致有兩三種,淡藍色的,淺灰色的,黑色的,幾乎每一個人都留着一圈大鬍子,沾滿了鮮血和汗水,看上去……嗎的,看上去也不過如此啊?

一鉤鐮槍戳過去,還不照樣在胸腹上捅出一個血洞。

往回一拽,照樣削掉這些狼日哈的半截胳膊或一隻手,讓他們疼得渾身哆嗦,喉嚨深處發出一連串負傷野獸般的嘶鳴之聲?

那種與生俱來的恐懼感突然消失了。

張安世相信,那三千少年人應該都差不多,因爲,就在那麼一個瞬間,他明顯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氣息驟然瀰漫開來,讓每一個浸潤期間者精神大振,猛的打上幾個冷戰,原本幾近枯竭的血氣之力,竟奇蹟般的開始恢復過來。

“殺!”

“殺!”

“殺!”

驟然之間,殺聲震天,直入雲霄。

三千少年兒郎,在極度的疲憊、恐懼和緊張下,突然爆發出一股難以抑制的狂怒與殺意,讓他們手中的巨盾更加牢固、穩定,讓他們手中的鉤鐮槍也更加犀利。

這,便是老師經常說的勇氣吧?

有那麼一個瞬間,張安世恍惚想起,楊川曾經不止一次的教導他,狹路相逢勇者勝,面對一場不得不拼命的戰鬥時,管他對面的敵人是天下第一劍客,還是兇殘無比的匈奴人,往死弄就是了!

只不過,這是戰爭,並非武俠。

個人的感悟,在有時候其實微乎其微,根本就抵擋不住兵敗如山倒的洪流,這三千少年郎,就算意志力再堅定上一萬倍,也不過是將這種絞肉機的狀態多堅持十幾個呼吸、或者,幾十個、幾百個呼吸。

總體來說,這一仗,要敗了……

張安世的鼻子突然一酸,想起了老師楊川,想起了父親張湯,想起來三名小師孃,劉滿、織娘、娜仁託婭……對了,還有那個剛剛拜入師門沒幾天的霍光。

那傢伙虎頭虎腦的,一臉的人畜無害,跟咱張安世一樣,一看就是個老陰π。

可惜,從今往後,再也……

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

就在此時,七八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炸裂開來,地動山搖,無論是漢軍還是匈奴人,只覺得呼吸猛的停滯了那麼一瞬間,旋即,便被一股滔天熱浪掀翻在地。

張安世被氣浪掀起,向後飛出七八尺方纔滾落在地,一顆心啊,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三千少年人都差不多,噼裡啪啦落了一大片。

至於那些匈奴人。

好吧,除了衝在最前方跟他們拼命的那些匈奴人,同樣被那一股無與倫比的熱浪掀飛,重重落在地上哼哼着往起爬,被率先反應過來的少年兵胡亂戳死;谷口那片空地上,硬生生的空出了七八片地方,露出一些巨大的深坑。

深坑周邊一圈,寸草不生。

深坑向外七八尺處,纔是大片大片的殘肢碎肉,有斷腿,有斷臂,更多的,則是各種動物的內臟和腸肚,花花綠綠的,血肉模糊,一時半會兒都分不清到底是人類的還是戰馬的。

這一場鉅變,自然來自大漢廚子楊川的手藝。

他喜歡這種爆炒的感覺。

他稱這一道菜爲【硬菜】……

匈奴人被這十七八下炸蒙了。

尤其是那些距離爆炸中心不太遠、但沒有達到殺傷範圍的匈奴人,被一股又一股猛烈的熱浪掀翻,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像一羣沒有了視覺、沒有了感覺、沒有了聽覺的殭屍,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卻一臉的茫然,都不知道該幹什麼、該說什麼。

很多人的眼眶、耳朵、鼻孔和口腔裡,緩緩滲出了鮮血。

這便是熱武器的真正威力。

表面看去,熱武器需要依靠彈片、碎石等殺傷敵人;而實際上,真正猛烈的殺傷,卻還是爆炸瞬間形成的真空和那席捲而過的熾熱氣浪,會在瞬間將人類和戰馬的內臟震破,將一些比較脆弱的器官撕成碎片……

也許,這是開天闢地以來,黑火藥的第一次發威。

就連遠處指揮戰鬥的楊川,也是心神巨震,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葫蘆溝的另一端。

“好了,可以關門了。”

眼看着那五千多匈奴人終於也鑽進了葫蘆溝,楊川一聲令下,阿鐵點燃了手邊的四根引火繩。

轟轟轟轟!

隨着四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葫蘆溝的入口處,兩邊相距二十餘丈的兩座石峰猛的向上頂了一下,便緩緩軟倒在地,無數的巨石潑灑開來,轉眼間便封住了唯一的退路。

“給葫蘆腰位置的弟兄傳訊,可以點火了。”楊川淡然吩咐一聲。

阿鐵手中旗幟一陣揮舞,指令便發出去了。

隨着幾聲轟響,葫蘆溝被一分爲二。

狹長而深邃的葫蘆溝裡,登時便傳出一片喧譁與怒吼,還夾雜着戰馬的嘶鳴和匈奴人絕望而狂怒的咒罵聲。

他們是一羣兇殘而狡猾的敵人,這一下,誰都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被漢軍引入一條真正的死地……

楊川側耳傾聽了幾個呼吸,嘴角的那一抹古怪微笑,愈發濃郁起來:“阿鐵,拿出咱們的另一樣壓箱底的玩意兒,以最快的速度,弄死他們。”

阿鐵‘哎’了一聲,手中兩面旗幟使勁揮舞七八下。

於是,葫蘆溝兩側的荒草叢中悄然出現數百人,這些人一陣忙亂後,推出一架又一架‘拋石機’;他們好整以暇的調整好拋射角度、距離,這纔將一團團被捆綁得十分緊湊的乾草放置在拋射架上,並往上面澆了一些黏糊糊的黑色油污。

點燃後的草糰子猛烈燃燒,冒出一股濃烈的黑煙。

“發射!”

“發射!”

在旗語指揮下,將近兩百架‘拋石機’驟然發力,將熊熊燃燒的草糰子拋射出去,滴溜溜的向峽谷底部砸了下去。

澆了黑色油污的草糰子,重重砸在地上,登時便濺起一大團火星;那些黑色油污也不知什麼東西,即便飛濺在石頭上,都要繼續燃燒好一陣子,更遑論濺到人和戰馬的身上。

隨着一陣如雨般的連續拋射,整條葫蘆溝裡,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一時間,鬼哭狼嚎。

戰馬哀鳴。

楊川站在一塊山崖上,擡頭看了看瓦藍瓦藍的天空和那魚鱗狀的千里長雲,一臉溫煦的輕笑一聲,道:“還行,本侯的運氣比諸葛孔明的略好一些。”

站在一旁的阿鐵愕然問道:“公子,諸葛孔明是誰?”

楊川笑了笑,道:“臥龍先生。”

阿鐵伸手撓一撓後腦勺,搓着黑不拉幾的臉頰,嘟囔一句:“不認識……”

楊川暗笑一聲,你小子自然不認識,因爲,本侯也不認識啊。

不過,回頭可以問一問司馬遷,查一下諸葛家的族譜什麼的,大約應該能夠尋見幾位孔明先生的老祖宗……

……

元朔五年,盛夏。

朔方郡沃野縣以東三百里的葫蘆溝裡,有匈奴妖孽通過,想要前來圍攻我朔方城,卻不料因此而觸犯天威,被天道丟下幾道天罰神雷所擊殺,溝中濃煙四起,火光沖天,哀號之聲不絕於耳一日一夜方纔停歇。

僅此一下,便滅殺匈奴孽障兩萬五千餘,真正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吶!

故而,這一條狀若肥碩葫蘆的大峽谷,又名爲‘天雷溝’。

啪!

各位客官,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其實真要算起來,楊川的學問應該比董仲舒、司馬遷任何一個人的都要大,畢竟,兩世爲人的閱讀量就十分的驚人,乾乾丹丹就是千萬、萬萬吧?

記得他當廚子時,最喜歡的便是秉燭夜讀,上知天文(修仙)下知地理(盜墓),醫學星象占卜什麼的,都有所涉獵。

其中,最令他着迷的,卻還是說書。

楊川固執的認爲,說書人,是漢帝國上下五千年來,最有味道的一種職業,每一個說書人,總給他一種娓娓道來的、猶如老狐狸般的感覺,往往令他流連忘返。

長安城裡便有說書人。

不過,楊川一直不曾聽過,這兩三年來,他要麼是在種田、做飯,要麼就是在坑蒙拐騙搞錢養家餬口,即便他曾經去過幾次長安城,卻委實沒什麼心境與時間,只能在心裡想想罷了。

百廢待興的朔方郡,如今也有了說書人。

東方朔。

好吧,這傢伙總是不甘於現狀,總能撲騰出一點新花樣兒。

這位後世鼎鼎大名的‘怪哉先生’,自從跟了楊川以後,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對於讀書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抱負,似乎越來越不強烈了。

相反的,對於如何讓百姓人有一口熱乎飯吃,如何站着吃蹲着吃就是不能跪着吃,以及如何笑着吃而非哭着吃,卻流露出一種近乎狂熱的執着與堅持,即便是他現如今已然是郡太守治下的八百石官員,最喜歡的卻是整日介的跟那些江湖兒女來往,與那些屠雞宰狗之輩稱兄道弟。

這一點,就連楊川自己都做不到。

山雨欲來風滿樓,大軍壓城城欲摧。

匈奴人的兩萬多精銳騎兵,將朔方城圍了一個水泄不通,驅趕數以千計的漢人和奴隸,連天累夜的在攻城,全城軍民拼盡全力的守城,每一個人都在忙碌,將源源不斷的木料、石頭和羽箭搬上城牆,幫助一千郡兵拼死守城。

東方朔家的茶館卻熱熱鬧鬧的開業了。

名字很霸氣:東方茶館。

名爲‘東方茶館’,地點卻在西門大街一帶,就靠近朔方城西門不足三百步,匈奴人的一些羽箭,若在順風的情況下,都會偶爾飄過來一兩支。

他在店鋪門口架起一溜齊的十口大鍋,鍋中燉煮着小米稀粥,裡面還灑了一些楊川家的大棗、枸杞和冰糖,美其名曰‘八寶粥’,守城軍民,無論老弱婦孺,皆可過來討要一碗。

另外,他還擺了一個茶攤,一人一扇一尺,身後懸掛一面‘指天罵地談笑風生說人間、行俠仗義快意恩仇說書人’的大旗,喝一口楊川家的三炮臺,說一段漢人如何欺負匈奴人的故事,倒也樂在其中。

不過,大家都在忙着守城,連着兩三日,茶攤上的聽衆只有一人、一豹、兩隻大傻雕。

這一人,自然是楊川,一豹,自然是豹姐。

至於兩隻大傻雕,卻不是楊川家的雕一、雕二,而是霍去病家的雕甲、雕乙,它們在三天前飛回朔方城,帶來了霍去病、曹襄和那一千七百羽林孤兒的消息。

霍去病,就要回來了!

所以,楊川的心情就分外的好,都有閒情逸致跑出來聽東方朔說書了。

對於十幾日前的‘葫蘆溝之戰’,楊川選擇了沉默。

他嚴令所有人等,對葫蘆溝之事閉口不談,有意隱去這一場大戰的所有細節;當然,也包括可能獲得的那一場潑天軍功。

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底牌,這是最主要的原因。

此外,他不想搶霍去病的風頭。

甚至,有一句話他始終沒有說出口,那便是朔方城外的這兩萬多匈奴精銳,也是他專門爲霍去病、曹襄、李敢和一千七百名羽林孤兒預留下來的一道‘硬菜’……

一口氣寫下來,回頭一看,竟然有九千多字,修修改改,還剩下八千多……本來打算拆分成兩章發出來,看着好像多一些(廚子好機靈),可是,那種一氣呵成的感覺就沒了,便乾脆一次發出來。

(本章完)

第459章 令人頭疼的祭天金人第51章 精微處,自有大義第147章 長門宮怨?第348章 錢幣 狗大戶和危機第190章 幹一票大的第336章 衛子夫的請求第399章 第一把火第365章 這也算是開玩笑?第85章 家禽的奧妙(求追讀)第375章 未央宮見聞第337章 都是老賊啊第168章 豹姐懷孕了?第455章 絕戶之計第206章 漢家女?第52章 你誰啊第89章 賭約與飼料(求追讀)第259章 兩個狗大戶第357章 求人如吞三尺劍第46章 涮羊肉(上)第259章 兩個狗大戶第413章 年輕人不講武德啊第96章 全部弄死(求追讀)第119章 霍去病來了(元宵節加更)第68章 下手挺狠第282章 彈劾楊川!彈劾楊川!第445章 援軍來了,卻又好像沒來第145章 一石二鳥第333章 本侯玩的就是陽謀第329章 爆炒牛肚絲兒第396章 此去西北路迢迢第103章 屁股坐歪了(求追讀)第191章 我兒子 被廢了第171章 酸爛肉第357章 求人如吞三尺劍第435章 阿鐵 少女和大祭司第380章 楊川病了?第434章 兩手都要黑第11章 石板烤牛柳第174章 已經遲了第145章 一石二鳥第224章 該來的不來第396章 此去西北路迢迢第226章 三小兒辯日第208章 擼草打兔子第127章 打一巴掌塞一顆糖第429章 曹襄很生氣第95章 廚子的心裡話(閱後即焚)第215章 生意的本質第307章 爺爺生在天地間一點說明第236章 這一波輸出……第276章 江湖不全是打打殺殺第350章 一劑猛藥第457章 大漢背鍋俠:霍去病第9章 兩個小吃貨第58章 交友不慎第85章 家禽的奧妙(求追讀)第164章 開胃菜第432章 一錘定音第187章 啊,終於捅破了第316章 城頭變幻大王旗第280章 印自己的書,讓儒生們哭去吧第339章 看看這事鬧的第308章 既然來了,那就將他們安葬在這裡吧第5章 天堂與地獄第303章 這是高壓鍋啊第185章 落了下乘第182章 人設不能壞第289章 先扔個王炸再說第198章 楊川小賊!第279章 普通權臣的日常生活第72章 犯病的曹襄第333章 本侯玩的就是陽謀第282章 彈劾楊川!彈劾楊川!第260章 女心向外第178章 打造野戰營的第二步第430章 狗頭軍師的成長之路第271章 生亦何歡?第309章 霍去病果然是楊川家的哈慫!第328章 那一年的長安城啊第45章 今晚涮羊肉第40章 豹姐出事了第100章 動了殺機第413章 年輕人不講武德啊第354章 活兒好,該賞!第333章 本侯玩的就是陽謀第12章 可憐的豹姐第103章 屁股坐歪了(求追讀)第181章 朝中有人好種田第343章 本宮就讓他賠個精光第378章 一條命 兩筆買賣第244章 老師,我小姨十六歲了……第252章 皇帝親戚第449章 該出手時就出手第223章 教書 考試 打公主……第40章 豹姐出事了第436章 阿鐵 少女和帳篷一點說明第282章 彈劾楊川!彈劾楊川!第91章 要得,硬是要得!(求追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