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錢糧 皇帝和刺客
一頓飯換來兩千多萬錢、九百多斤金子和近百倉庫糧食,劉徹的‘第三次漠北之戰’的錢糧順利解決。
連帶着,還將三百多萬枚‘大漢債幣’預支了出去,成爲長安城狗大戶們最近一個階段的‘硬貨幣’。
這是楊川計劃的第一步。
第二步當然是想辦法讓‘大漢債幣’在更加廣泛的領域流通起來,進一步讓其成爲漢帝國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得到更多人的認可。
所以,次日一大早,楊川顧不得吃早飯便進了一趟未央宮。
李廣利被楊川陰了一手,瘋了。
劉徹害怕自己也被染上那種奇怪而可怕的‘黴毒’,隨便尋了一個藉口,將李延年也打發出宮,重新開始喜好後宮的小婦人。
這件事情極爲隱秘,要不是崔九老賊隱晦說過一次,楊川還真不敢相信被後世奉爲‘千古一帝’的劉徹居然也喜歡男人……
當然,這些都是小節,不足爲奇。
用楊川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一個人,當他沒什麼毛病時,要麼會成爲聖人,要麼,就會成爲變態人。
唯有這般‘不拘小節’的劉徹,他才覺得踏實,交往起來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顧慮,又要幹事,又要時刻防備皇帝陰人,這特孃的日子就真的沒法過了。
“聽說你用一頓飯食和十幾壇烈酒,就給朕騙來兩千多萬錢?”
劉徹在寢宮召見了楊川,看上去頗爲疲倦,在陽光照耀下,臉上的細密皺紋就很是明顯,整個人很是頹喪:“這點錢糧只夠打一仗啊。”
楊川跪坐在一隻蒲團上,悄咪咪的讓自己的腿更舒坦一些,口上一本正經的應答道:“這是第一批錢糧,後續若不出什麼意外,應該還有一些錢糧進來。”
劉徹‘哦’了一聲,輕輕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和兩鬢,雙目緊閉,也不知道在捉摸着什麼。
良久良久,他突然開口問:“李廣利的毒還有救嗎?”
楊川搖頭:“微臣聽大長門說過,眼下已然開始出現全身肌膚潰爛,嘴脣青紫,尤其是屎尿失禁……估計沒救了。”
“微臣早年在羌人部落裡當奴隸時,就見過這種病狀。”
“聽那個白羊部落的大祭司說,這是被人下了心毒,若平日間散淡無所欲求,自然沒什麼影響,便如常人一樣;可是,一旦中毒之人心思太過深重,雜念野望太過熾熱,心毒便會發作,最終會讓人整個爛掉,化爲一灘腥臭難聞的黑水……”
劉徹頗爲煩躁的擺擺手:“好了好了,朕只問你能不能救治,你說這麼多屁話有個屁用!”
楊川拱拱手,不吭聲了。
有些話,點到爲止還不夠,你必須要在劉徹的傷口上再紮上幾刀子,順手撒點椒鹽花椒什麼的,讓他慢慢去享受。
盡享後宮佳麗三千,天底下的小婦人你想弄哪個就弄哪個,還不夠你折騰的,偏生要去喜歡李廣利、李延年那般貨色,真特孃的噁心人。
楊川心中腹誹不已,臉上神情卻毫無變化,一直都一副人畜無害的微笑,在清晨的陽光照耀下,看上去就分外的俊俏……
漸漸的,寢宮之中的氣氛有點不對了。
楊川愕然發現,劉徹的兩隻眼睛漸漸變得有些賊亮,直勾勾的瞅着他,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這是、被看上了?
楊川只覺得後背的寒毛登時便倒豎起來,忍不住就想打一個冷戰。
不過,他暗暗深吸一口氣,憋了三五個呼吸後緩緩吐出,終於將那種怪異、噁心而恐懼的情緒輕輕抹去。
“陛下。”
楊川側頭想了想,似乎在回憶某些不太美好的事情:“當時我年紀小,那些羌人還以爲我不懂羌人和匈奴人的言語,故而,他們的很多談話對我並未設防,讓我聽到不少他們隱秘之事,其中有一條,便是關於這種霸道無比的黴毒的……”
劉徹果然來了精神。
他慢慢翻身坐起來,皺眉問道:“詳情如何?”
楊川帶着回憶的神情娓娓道來:“當時,有一名羌人的大祭司說,這種毒叫蠱毒,來自神秘莫測、瘴氣瀰漫的西南之地,是那邊的祭司通過在人的腦髓中飼養蠱蟲,等到蠱蟲成熟,便會慢慢吃掉那人的腦髓,並同時產下數以萬計的蟲卵。
這些蟲卵在人腦髓的滋養下,迅速長大,便會順着人體脈絡、血管和筋骨等蔓延開來。
據說,這個階段時,被下了蠱毒之人會出現全身瘙癢、肌膚潰爛、散發惡臭……”
劉徹打了一個寒戰,笑罵一句:“你小子到哪聽說這般恐怖之事,聽得朕都起了雞皮疙瘩了。”
說話間,他捲起袖子讓楊川看,胳膊上果然有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楊川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微臣當時才七八歲的人,聽到這種隱秘之事,真正是嚇得要死,每天晚上一閉眼就想着自己會不會被人給下了蠱毒……”
劉徹嫌棄的瞥一眼:“能不能有點出息。”
楊川苦笑一聲,接着說道:“後來才知道,西南之地的蠱蟲十分金貴,人家哪裡捨得浪費在一個下賤的奴隸身上?”
“而且,聽那幾名大祭司講說,在羌人和匈奴人中間,很多王、王妃和王子莫名其妙的死掉,便是有人暗中種下蠱毒,在必要的時候,讓蠱毒吃掉那些人的腦髓、並令蠱蟲開始大量繁殖,最終,將那人化爲一灘污血。”
楊川一邊胡編亂造,一邊默默觀察劉徹的臉色,發現這傢伙竟然聽得津津有味,竟無一絲一毫的不忍之色。
看來,皇帝這種生物,已然不能歸入人類了。
“另外,白羊部落的那名大祭司還曾說過,蠱毒之禍危害極大,但想要給人下蠱卻並不容易,但有一種秘訣,卻可快速給人種下蠱毒。”
楊川頓了頓,就等着劉徹好奇來問。
果然,劉徹問道:“什麼秘訣?”
楊川有些遲疑的說道:“白羊部落的大祭司說,他曾給黑虎部落的王子種蠱七八次,卻始終不成功,一個偶爾的機會,讓他發現了這一秘訣。”
“那便是,給那位王子最爲信任的一名侍衛種下蠱毒,結果,那王子與侍衛共處一室時間久了,那王子的腦髓裡,竟意外的也出現了蠱蟲……”
劉徹終於有些動容。
他的眼角十分輕微的抽搐幾下,眼底的怒火一閃即逝,旋即,整個人變得深沉而可怕,冷冷的盯着楊川。
良久良久。
他才淡然說道:“你是在諷刺朕寵信李廣利?”
嗎的,這腦回路可以啊……
楊川心中腹誹,臉上卻一副誠惶誠恐:“陛下,微臣胡言亂語,權當是羌人部落的一點傳說故事罷了。”
劉徹發了一陣呆,突然嘆一口氣,轉頭對靠在廊柱上打盹的崔九吩咐:“大長門,着人將李美人搬去上林苑,尋一個安靜些的地方讓她修養去。”
“此外,李延年、李廣利二人……殺了吧。”
崔九老賊起身,拱一拱手,一言不發的出門去了……
……
小半個時辰後,楊川出了未央宮。
深冬時節的長安城很冷,瓦藍色的天空上,飄着幾抹淡淡的浮雲;遠處的秦嶺猶如一頭怪獸,斑斑點點的,蒼茫中帶着一些蒼翠,此刻看去,除卻峰頂一些皚皚白雪熠熠生輝,竟略帶一絲猙獰,冷漠的俯視關中大地。
在未央宮金黃色的宮門前,楊川面色平靜如水,心中卻總被一種莫名的寒意充斥,讓他忍不住就想尿尿。
如今的劉徹太可怕了。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作爲一位胸懷天下的皇帝,劉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子莫可名狀的森寒與冷漠,比這個冬天的積雪可冷多了。
胡編亂造一個傳說故事,隨手弄死李延年、李廣利,並讓劉徹最終開始嫌棄李美人,並將她搬出皇宮,打發到上林苑裡去默默等死,楊川本該高興一些的,只不過,想起劉徹的冷漠與無情,他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今天是李延年、李廣利失寵,被劉徹隨手殺掉。
那麼,明天他楊川失寵呢?
還有大將軍衛青、冠軍侯霍去病、平陽侯曹襄呢?
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有幾個人在建功立業前會想到,終究有一天,你給漢帝國創造出越多的奇蹟,你在皇帝眼裡差不多就離死更近了一步……
“長寧侯,又被皇帝打了?”
李敢這狗日的混得不錯,竟然沒有隨着霍去病出徵江南,如今留在皇帝身邊,成了侍衛大統領,秩比兩千五百石,比他那個倒黴蛋老子李廣的‘工資’還要高一些。
這貨看見楊川出來,便探頭探腦的咧嘴笑道:“前段日子,平陽侯曹襄進宮,差點被皇帝打斷兩條腿,是大長門領着兩名宮人給擡出來的。”
楊川嘴角一抽,笑罵:“你狗日的能得很,看咱自家兄弟的笑話是不?”
李敢趕緊跳出來,嘿嘿笑道:“羽林軍裡,就你長寧侯看我李敢順眼,諸多事情上不但不使絆子,有什麼軍功還可以給我讓是一些,這份情義我李敢銘記於心。
至於平陽侯曹襄,那廝平日間眼高於頂,從未正眼看過我隴西李家人,還想着讓我去舔他?”
楊川不動聲色的問道:“那去病呢?”
李敢突然嘆一口氣,道:“霍去病與我不和,此事由來已久,你長寧侯又不是不知道,所以,這一次羽林軍南下,皇帝就沒讓我跟着一起去。”
“其實你也知曉,我與去病之間的那點小齷齪算個屁,無非是……罷了,反正不能上陣殺敵,這特孃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這貨看着十分懊惱,腳下踢着一塊頑石滴溜溜亂轉,然後,使勁一腳,便將那塊石子踢飛出去七八丈,重重砸在宮牆之上,留下一個淡淡的白印子。
看得出來,沒有隨着羽林軍出征,李敢的心情很低落。
“你這官職不是升了麼,”楊川尋了一棵大樹,就在未央宮門口舒舒坦坦的撒了一大泡尿,“你父李廣戰功赫赫,如今不還是秩比兩千石的太守?”
李敢‘嘁’了一聲,甚爲不屑的罵一句:“就他?還想封侯?”
楊川:“……”
有句老話怎麼說的,子不言父之過,這是漢帝國的傳統之一;可同時還有一句話說得也頗有幾分道理,那便是這天底下的兒子啊,生下來就是爲了更老子對着幹,說嚴重些叫‘弒父情節’,說平淡些便是‘叛逆’。
李敢如今十八歲快十九歲的人,擱在後世兩千年,如這般的‘將二代’,恐怕早已成爲人神共憤的紈絝惡少了。
楊川打了一個尿戰,順手在李敢猩紅色的大氅上擦了擦手上的尿液,這才慢吞吞的說道:“打仗有什麼好的,還不如躲在長安城裡當官。”
李敢眼瞅着楊川擦過手的大氅,十分嫌棄的罵道:“長寧侯,下次尿沾手了你吭聲,我給你尋一塊絲巾擦掉就行了,別在我身上擦手行不?”
楊川嘿嘿一笑,渾不在意的說道:“這不是擦順手了麼……”
“對了李敢,聽說你父李廣要來長安城了,等他來了,你一定告訴我一聲,請他吃個飯。”
李敢搖頭:“我父李廣本事不大,名氣卻太過響亮,每次來長安城都要小心翼翼,從來不與其他朝廷重臣有什麼來往。”
楊川‘哦’了一聲,也不在意:“沒事,我楊川雖然當了大農令,可誰叫咱二人是生死兄弟呢?等你父來了,你就說我有辦法能讓他封侯。”
李敢瞪大了雙眼:“真的?”
旋即,這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收斂了一些,左右看一眼,這才壓低聲音問道:“你真有法子?”
“可是,我父雖然征戰沙場幾十年,咱都心裡清楚,他是有一些軍功,起碼能撈一個秩比兩千五百石的車騎將軍吧?可要想封侯,卻還是差了一些意思呢。”
要知道,李廣之所以難以封侯,其實也不算劉徹的鍋,而是李廣徵戰沙場幾十年,立下的功勞都是四平八穩的那種,若以漢律軍功制度論封賞,的確無法封侯。
“另外你告訴他,本侯之所以想幫他封侯,並非存了拉攏之意,”楊川想了想補充幾句:“你也知道,我楊川雖然依附在平陽公主、大將軍衛青家,在旁人眼裡算是外戚,但本侯卻從未有過拉幫結派的想法。”
李敢讚歎一句:“你這話,我信。”
你信頂個屁用。
楊川笑罵一句,自顧自的上了馬車:“好了,你繼續當值,回頭有空來大農令,咱弟兄好好喝幾壇酒。”
李敢有些情緒低落的應了一聲,蔫不拉幾的,看着就挺失落的。
楊川的車駕行駛出去三五十丈了,李敢猶自站在寒冷的宮門眺望,還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揮動兩下:“長寧侯,慢走……”
就在此時。
‘轟’的一聲巨響,楊川的馬車驟然側飛出去七八丈,四匹拉車的駑馬來不及嘶鳴一聲,就被甩出去老遠,重重掉落在地上不停的抽抽着,眼看着就不行了。
“刺客!”
“有刺客!”
李敢猛然睜大了眼,怒吼一聲便拔劍在手,厲聲喝令:“羽林孤兒聽令,有人刺殺長寧侯,弟兄們,將這方圓三裡包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