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那就別浪費糧食了
劉徹早已傳下旨意，讓楊川跟隨羽林軍一起去隴西郡，名爲太守，實則負責爲霍去病、曹襄統帥的大軍搞後勤。
說到底，其實還是羽林軍的軍司馬。
不過，這麼重大的事情，就連董仲舒都已知曉，他這位長寧侯、大農令的當事人卻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這不禁讓楊川多想了那麼幾層。
看來，皇帝對於外戚的防備是從一開始就有的，而且，這種戒備之心早已滲透到劉徹的骨頭縫裡去了。
楊川心裡明白，老劉家的人對外戚的防備，這還要從高皇帝的原配夫人呂雉說起，那婦人比劉邦年輕好多，手腕極是高明，在劉邦彌留之際其實很想殺掉帶走，卻最終功虧一簣，反而在他死後，讓那婦人將老劉家的嫡親血脈差點給殺絕種。
後來，呂雉名爲太后，實則掌控了整個漢帝國的軍隊和朝堂。
呂氏家族原本就甚有勢力，於是乎，很快就成爲大漢第一狗大戶，囂張跋扈的很，就剩下弒君篡位這最後的一步……
“長寧侯，你真不知道皇帝旨意？”
就在楊川這一愣神的功夫，董仲舒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輕笑一聲，道：“皇帝對你們這些外戚的心思很深，長寧侯，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其中緣由？”
楊川隨口笑罵：“什麼外戚內戚的，本侯不過是一介農夫、小小廚子，僥倖拜入我母親平陽公主門下，纔有了今日這一身的榮華富貴。
董仲舒，你這糟老頭子壞得很，還想挑撥本侯與皇帝之間的關係？”
董仲舒嘿嘿笑道：“長寧侯，若皇帝不立劉據爲太子，你這位大漢列侯只要不謀逆造反，皇帝絕對會讓你盡享世間的榮華富貴，且還能讓你楊氏子孫高官厚祿至少三五代；
可自從劉據成爲太子。
長寧侯，你難道就沒有感覺到朝堂的那一絲詭異之氣？”
楊川搖頭：“本侯不曉得。”
董仲舒‘嘁’了一聲，便不再提及這一話題，而是話鋒一轉問道：“老夫想跟隨長寧侯去隴西郡。”
“或者，換一個說法，老夫想帶着自己的門人弟子追隨你楊氏門下，一來呢，想讓他們多歷練，增長一點見識，二來，則想給他們謀一條官場上的坦途，不知長寧侯……”
不等老賊把話說完，楊川直接搖頭拒絕：“不行。”
董仲舒被拒絕也不生氣，打了一個哈哈，立馬說道：“讓老夫的一部分門人弟子追隨長寧侯左右，可否？”
楊川瞅着董仲舒，十分認真的問道：“董仲舒，你有什麼話想說就直接開口，休要如此試探來試探去的，本侯的耐心有限。”
董仲舒捻鬚一笑，原本略微有些佝僂的腰背緩緩挺直，淡然說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客氣了。
長寧侯，此去隴西郡，皇帝應該是想要讓冠軍侯鎮守西北、震懾羌人的同時，伺機打擊西域之匈奴人，不得不說，皇帝此舉極爲高明，不但震懾那些羌人不敢輕舉妄動，而且，還以區區三五千人馬便能牽制匈奴右賢王二十幾萬大軍。
故而，無論漠北之戰結果如何，冠軍侯霍去病、平陽侯曹襄和你長寧侯楊川三人，都會博得一場潑天的軍功。
老夫門下有三百餘寒門士子，若以眼下朝廷用人之策，就算有老夫這個老師的大力舉薦，卻終究不過讓他們得一個屬官吏員的前程……”
楊川聽明白了。
董仲舒這是爲自己的學生來求情，看看能不能抱住他這根大腿，進而能有一個不錯的功名前程。
對於老賊的這一心思，楊川心中還是頗爲感慨。
在這座狗屁天下，能爲出身卑鄙、貧寒的年輕人謀取一份前程，且能放下身段請求權貴恩賞，這種事情，也估計只有老師這個職業的人才能做到吧？
楊川凝視董仲舒的雙目，仔細的看着老賊那兩隻清澈、乾淨而平淡的眼睛，微微點頭：“董公，你寫過很多文章，說過很多廢話，幹了很多事情，在我楊川看來，唯有此事，纔是一名老師應該去做的，這是你的責任和義務。”
“走吧，正好晚上我家裡來客人，你董公剛好蹭一頓酒宴。”
董仲舒大喜，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莫名之變化，與楊川並肩而行，口中笑道：“老夫其實已然存了被你羞辱拒絕的心思，不料，一向不給人面子的長寧侯楊川，竟答應的如此爽快。
你放心，追隨你的那些門人弟子書念得很好，人品也不錯。
尤其難得的，是都很年輕，其中年紀最大者不過二十一二，最小者才十五歲，這些人今後成才，定能成爲你長寧侯的得力幫手，這朝堂之上，也算是有一些自己人了。”
楊川不置可否的說道：“我們去隴西郡是打仗的，可能要死很多人。”
董仲舒淡然道：“一個不會提劍殺人、上陣殺敵的讀書人，算什麼讀書人？”
“長寧侯你放心，那三百學子絕對不會拖你後腿，更不會丟你的麪皮……”
……
元狩二月底，楊川回到了長安城。
這是他‘抱恙’後第一次出現在長安街頭，騎着他的那匹栗色小母馬，前呼後擁，旌旗飄揚，就很是張揚。
只不過，看他的臉色卻還是有些蒼白，俊俏臉龐上帶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就很是人畜無害。
一些少不更事的紈絝惡少在酒樓、茶肆和窯子的閣樓上探出腦袋，嫉妒羨慕恨的同時，也有些暗自高興，同爲少年人，楊川在不到十八歲的時候便成了漢帝國的頂階列侯，而且，過段時間還要迎娶大漢公主，很多人其實頗爲酸。
“瞧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把他給日能的！”
“得意個屁，兩個多月前在朝堂上試圖挑釁公孫丞相，還不是落荒而逃，滾回他那個鄉下莊子裡去養傷了？”
“……”
如此這般，紈絝惡少們的口無遮攔，差不多一句不落的鑽入楊川耳朵。
對此他恍若未聞。
這些少年人啊，根本就不知道朝堂的水有多深，一個個看上去就如被強行降過智，豈能跟他們一般見識？
甚至，聽到有人這般議論自己，楊川心下暗笑不已，看來這時不時的裝一回病效果還不錯，怪不得歷史書上那麼多能臣武將動不動就來一場隱退，這有時候呢，以進爲退是上策，以退爲退更是妙不可言……
就在楊川心中暗自思量之際，突然，一道森寒劍氣撲面而來，卻是一名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黑臉漢子從一座酒樓上飛身躍下，手中一柄長劍直取楊川咽喉。
刺客！
“列陣！”
“殺！”
楊川門下部曲皆爲百戰老兵，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機情況時，絲毫沒有影視劇上的那種花樣兒，轟的一聲響，在一個呼吸內便完成了佈陣，將那黑臉漢子完全隔絕在外，那一柄長劍距離楊川咽喉自然就足足有三五丈之遙。
“盾！”
“殺！”
“殺！”
隨着幾聲轟然齊吼，兩百部曲結成的戰陣便向前推進了七八步，一步一舉盾，每一步，近百長槍驟然刺出。
轉眼間，那名刺客便被逼到一堵磚牆前，肩頭、大腿根、肋下等處，也是鮮血淋漓，握劍的手微不可查的顫抖不已。
這麼點三腳貓功夫就想刺殺大漢列侯？
漢帝國的列侯也太特孃的不值錢了。
楊川臉上始終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只不過，眼底卻有一絲幽光閃過，嘴脣微動：“剁了。”
隨着他這一聲令下，兩百部曲沉默向前一步，數十根長槍‘刷’的猛戳出去，登時便將其釘在那青磚牆壁之上；一名部曲上前，手起刀落，便將那人頭顱剁下來，骨碌碌滾落出去好幾尺，鮮血噴濺在牆上，猶如一團鮮紅色的水墨畫，頗爲寫意。
周圍酒樓、茶肆等處探頭觀望者，無不被眼前一幕所驚嚇，忙不迭的將自己的腦袋縮了回去。
這個長寧侯楊川，下手挺黑啊。
雖說依照大漢律法，刺殺列侯，罪當誅滅三族、九族，可你將那刺客捉拿之後還須交由廷尉府審理纔對吧……
楊川仰頭看一眼清亮亮天空，聽着那幾聲清越雕鳴，吩咐一句：“將那些刺客都押過來。”
幾名部曲轟然應諾，向遠處高聲呼喝一句。
然後，就看見另外一些部曲押着十幾名身穿蓑衣、草鞋的江湖人物走過來，卻是那些暗中保護的部曲在刺殺行動剛一發動時，便直接將另外那些人控制起來。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即便事發被捉拿下來，卻一個個看上去極爲桀驁，昂首挺胸，冷冷的瞪視着端坐馬背上的楊川。
楊川掃視一圈，十分冷淡的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何刺殺本侯？”
人羣中一名小婦人‘呸’了一聲，罵道：“楊川小賊……”
楊川：“剁了。”
不等那小婦人一句話罵完，一名部曲手起刀落，那小婦人的頭顱便被順手剁掉，在黃泥地面上彈了兩三下，滾落出去五尺左右，兩隻眼睛還使勁眨巴了一下，這才露出一抹驚恐、絕望而疼的表情。
不得不說，若非這顆腦袋上沾染了一些血跡和污泥，這小婦人的容貌還挺俊秀呢。
這一下，那些江湖人物轟然大亂，開始使勁掙扎，破口大罵。
楊川聽了幾耳朵，無非是罵他不爲人子，身爲大漢大農令，卻捯飭出什麼狗屁‘大漢債幣’，巧立名目的搜刮錢財……、
他側頭想了想，腦海裡迅速轉了一圈，最終確定這些人應該是有人掏錢僱傭來，專門噁心他的。
“按照年紀長幼，剁。”
楊川伸出一根手指，點着那夥江湖人中年紀最大的一老者：“那個太老了，沒什麼用處，先從他開始。”
不等旁人反應過來，‘嚓’的一聲，那老者的腦袋便被剁掉了。
一腔熱血噴濺出來，將身邊幾名同夥潑了滿頭滿臉。
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令人作嘔，不要說那些被捉住的江湖人物，便是黃泥街道兩邊閣樓上偷窺的紈絝惡少們，也是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有人好好說話，就繼續剁。”楊川隨口吩咐一聲。
‘嘭’的一聲響。
又一顆腦袋落地，又是一陣令人作嘔的鮮血噴濺，卻是一名看上去年在五旬的漢子被剁掉了腦袋。
這一下，那些江湖人物的咒罵之聲終於消停了下來。
不過，這些傢伙眼中的憤怒和怨恨之意，卻也達到了巔峰狀態，一個個的似乎都要雙目噴火了。
楊川瞥一眼這些人，莫名的有些生氣。
看，這便是他一味忍讓的結果……
他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目光開始冷卻下去，隨口道：“她，剁。”
於是，一名二十七八歲的中年婦人就被剁掉了腦袋，那一顆頭顱在地上滾出去七八尺，亂蓬蓬的髮髻上沾滿了血污和黃泥，看得楊川自己都覺得噁心吧唧。
既然退讓不行，那就乾脆正面剛吧。
再過不了幾天，大軍出征，從大將軍衛青到霍去病、曹襄和他楊川都要去沙場廝殺，長安城裡的親人若是遭遇這些瘋狗的不斷襲擾，想想就該死。
“下一個，他。”
楊川伸出一指，點着一名中年漢子淡然說道。
就在部曲手中利刃揮舞起來，猛然往下剁的那一瞬間，那漢子面如死灰，眼底的絕望之色就十分的濃郁，澀聲高呼：“饒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顆碩大頭顱滾落塵埃，轉眼間便成了一個沾滿泥污血跡的玩意兒。
剩下那十幾人臉色大變，每個人的眼底，隱約有一絲恐懼之色倏忽閃過，楊川看在眼裡，卻是面不改色的指向一名小婦人。
那小婦人登時花容失色，想要強撐着說幾句硬話，偏生憋了一兩個呼吸卻還是沒說出話來。
“長寧侯，等等！”
便在楊川說出一個‘剁’字時，那夥江湖人物中間，有一名中年漢子突然開口，道：“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你想殺人，儘管衝我來，休要屠戮他人。”
“這一場刺殺，皆是我段天德一人謀劃，其他人都是從犯。”
楊川眼皮子都沒動一下，道：“剁了。”
嗚！
一柄利刃鋼刀帶着森寒之氣，在空中倏忽一閃，一聲輕響過後，那中年漢子段天德的腦袋便落了地。
“這名字不好，一聽就像個狗漢奸，”楊川玩弄着手中的馬鞭，擡頭看一眼天空，面無表情的說道：“這些人都沒什麼用處，活在世上只能浪費糧食。”
“那就，全剁了吧。”
第六卷《西北望》漸漸展開，楊川在經歷過一次朝堂暗鬥後，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故而，他終於要打開殺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