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言,這是一座極高的閣樓,又不像是尋常樓宇,彷彿高立雲端,處處體現着不合規制的氣息,暗黑色的磚瓦在星夜的照耀下愈發暗沉,四周寂靜無聲,可明眼人都知道,這裡,絕不可能真的空無一人。
方纔一路行來,大約穿過許多茂密的叢林,毫不誇張,若無人指引,多半是會迷路其中,景辭從來不知曉,在離帝都不遠處,竟然會有這方天地。
看着女人這番模樣,景辭將信將疑地,也慢慢坐了下來,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問道:
“對了,我外出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你今日又爲何會來的如此及時呀?”
聽見他的問話,閉着眼睛的夜傾晗狀似不在意地應了一聲:
“路過。”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景辭“哦”了一聲,顯然有些失落,可沒想到,隨後夜傾晗又補了一句:
“說了會保護你,就不會食言。”
她的一雙眼睛註定會追隨着他,再也逃不開了。
然後,景辭就因爲這一句簡單的話安心了不少,原來,在不經意間,他也會因爲這個女人的一句話而開心、失望。
至於從前對夜傾晗那強悍實力的畏懼也早已拋之腦後,潛意識裡忘記了。
景辭瞧見下方那極小的人影慢慢晃動,頓時來了興趣,拽了拽身旁之人的袖子,好奇地問道:
“這是什麼地方啊,怎麼修建的這般高?”
夜傾晗睜開眼睛,側了身子看着他,微微一笑,脣間溢出兩個字:
“影閣。”
本來,景辭還在心底存着孤疑,可在聽到夜傾晗的回答之後,立刻就將異樣之感拋之腦後,不敢置信地眨眨眼,詫異地問道:
“六年前橫空出世的神秘組織,據說成員個個武藝高強,件件行動毫無敗績?”
夜傾晗呵呵地笑了,中規中矩地說道:
“世人所傳,不免有誇大成分!”
景辭倒是稀奇,這人竟然還有謙虛的時候,於是 ,隨口疑惑地問道:
“那你爲何帶我來這裡?還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說出去嗎?”
夜傾晗復又躺下,看着漫天星辰,漫不經心地答道:
“想說就說嘍,至於你,又能翻起多大風浪!”
景辭撇撇嘴,不想理她了,他怎麼了,好歹還多次給她療傷啊,也不是一無是處呢好吧!
他自己都沒發現,從不在乎旁人看法的自己,卻莫名的不想被旁邊的女子看輕了去。
過了好一會,他終究還是抵不住內心的好奇,戳了戳那女人,出言問道:
“傳聞影閣機關重重,你帶着我,爲何還會在這裡如履平地啊?”
不怪他多想,屬實因爲,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遊走於這樣的地方,自己絕對是個拖累,夜傾晗看着他那副呆萌的模樣就笑了,理所當然地說道:
“我的地盤,怎麼不能?”
景辭更加驚訝了,屬實沒想到,自己偶然招惹的人竟這般強大,如今的他還不知道,當他知道夜傾晗真正身份之時,只會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看似四周無人,實則暗處每個角落都守滿了影衛,此時她們正有一個共同的好奇點。
那便是,自家那從不近男兒三尺之內的主子怎麼帶了個男子回來,還呆在彼岸殿的房頂上狀似親密的聊着天。
要知道,彼岸殿,那可是影閣的中心殿堂,非機要人物不得入內,何況是置於其上。
夜傾晗可不理會別人的內心活動,眼神片刻不離地看着不遠處的男子,繼續問道:
“不害怕嗎?”
迎着景辭不解的眼神,她又說道:
“我風評不那麼好呢!”
景辭聽着那略帶惆悵的語調,這才從方纔的震驚中回神,莫名不爽,“嘁”了一聲,擺了擺手,說道:
“那有什麼啊?別人怎麼說咱又不能左右,我名聲不也就那樣嗎,你不也沒嫌棄我麼。
再說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面孔,眼見不一定爲實吶,有時候,越是兇狠的人內心越是柔軟,是吧!”
夜傾晗沒想到,他一個閨閣男子卻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瀟灑隨意、大氣凜然,往後回憶,她才覺得,或許就是這些不同尋常才吸引了她,讓她深深淪陷其中的罷。
不得不說,高處視線就是寬闊,在這座塔頂,眺望遠方,能看見好遠之外的景物,忽而,景辭坐直身子,向上伸出雙手,彷彿可以觸摸到月亮一樣。
閉上眼睛,心下一片放鬆,好像什麼都不用憂愁,他的嘴角也不自覺的咧開一個弧度,月光灑下,讓他整個人都多了一種朦朧感,也讓夜傾晗沉迷。
欣賞着這般靜謐的景像,景辭心情慢慢好了很多,便開始喋喋不休的對着夜傾晗抱怨。
他講了好多景珂和景容的糟心事,聽的夜傾晗不禁有些感同身受,不同的是,她現在已經有了隨心所欲的資本。
結束之後,看着那大大咧咧躺下的男子,夜傾晗強行壓下內心的一股怒氣,冷冷地問道:
“她們對你一直這般壞?”
景辭的笑容戛然而止,言語突然就變得有些低落,陷入了回憶中,搖着小腳,對夜傾晗說道:
“是啊,自從阿孃和姐姐失蹤之後,景珂就一步一步把持了景家,爹爹又是個不願意爭搶的,我和爹爹的日子也就一日不如一日咯,加之秦羽從小便一直嫉妒爹爹,如今更是想借着景家的手除去我們。”
夜傾晗皺了皺眉頭,而後好像在說什麼日常小事一般,輕描淡寫說道:
“若你想,本尊明日就可以全部滅了她們,替你們出氣。”
景辭偏頭看着夜傾晗眼中閃過的精光就知道,她是說真的,突然有個如此強大的人願意爲他出頭,心裡頓時就覺得很開心。
可善良的他還真沒想過要弄死那些人,於是翻身趴在屋頂,環抱雙臂,腦袋枕於之上,側頭擠出一抹笑容,拒絕道:
“爲他們傷神,不必要,省得髒了你的手,不發火還真把別人當傻子了,等着吧,總有一天,這一筆筆債,我都會親自向他們討回。”
夜傾晗點點頭,男子目光中的不屈與堅定,以及話語中流露出來的自信和坦然,再一次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突然,她自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通體翠綠,散發着幽幽寒光,而後鄭重其事地將玉佩遞給景辭,說道:
“往後若遇到緊急情況,拿着它,去靖水樓,便可求得影閣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