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慕容蕙和徐詢兩個人一同上了一輛馬車, 魏昭站在那裡看着馬車朝徐府相反的方向行駛。

走進字畫店魏昭都在尋思, 慕容蕙離開徐府同徐詢沒有斷了關係, 方纔看兩人一起走,關係親暱,慕容蕙接近徐詢絕對不是男女私情這麼簡單,兩人之間不排除苟且之事。

魏昭把字畫合理的價錢賣掉了,

回府後, 魏昭粗略算了下,賣掉金銀玉器擺件字畫換成現銀,足夠到西南的盤纏, 如果信王府不能容身, 她留在西南手裡的銀兩夠兩三年奢侈的花銷,錢存在錢莊裡,必要時也可以取出用。

生意上的事要交代, 她吩咐五妹, “你去前院告訴田華,到馬家窯叫興伯和常安回府一趟。”

周興和常安跟田華回府, 直接到東院, 步子初在魏昭屋裡, 周興和常安進屋, 魏昭吩咐杏雨, “你帶子初到東屋玩。”

又把五妹支出去, “你去四房, 看四夫人忙什麼, 如果不忙,你叫她過一會來一趟。”

屋裡就剩下書香,書香安靜地坐在炕梢。

魏昭對周興說;“興伯,我準備離開這裡。”

周興一直在馬家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聞言唬了一跳,“夫人是說要離開侯爺?”

“對,興伯,我手裡有侯爺寫的休書,這件事侯府的人不知道,我打算把書香送新北鎮,然後把子初送到毓秀山我師傅那裡,我就離開北安州,從此不再回來。”

周興跟常安很意外,周興重重地嘆息一聲,“夫人,你嬤嬤活着的時候,就怕你有這一天,幸好她人沒了,如果還在的話,不知道要怎樣傷心難過。”

魏昭低下頭,“我讓嬤嬤失望了。”

“哎!夫人,緣盡了,也怨不得夫人,不知夫人要去哪裡?”周興問。

“西南信王封地,我師傅讓我去哪裡。”

周興神情有些微異樣,不似方纔情緒低落,當即道:“好,夫人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別改主意了。”

魏昭看看周興,她去了離北安州最遠的地方,興伯是支持的,她不及多想,一會容氏來,她趕緊說正事,“我走後,告訴燕侯我去信王封地,以免燕侯找你們麻煩,馬家窯剛開,收益也不錯,興伯你跟常安留在馬家窯,我到南邊後,考察一下有沒有商機,我們老早就有打算把生意開到南邊,我走了,相信燕侯不能找你們麻煩。”

“西南路途遙遠,不然叫常安跟在夫人身邊,這裡的事老奴能應付。”

周興惦記魏昭路上的安全。

“興伯,你年紀大了,留常安在跟前,做個幫手,我準備帶一個丫鬟,田華如果願意跟我走,我帶田華去,還是那句話,人少不引人注意,人多反而招搖,興伯你放心,我出門還是扮成男子,這樣一路省了不少麻煩。”

周興還有些不放心,“夫人身邊就兩個人,少了點。”

“興伯,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門,從前出去都是帶着萱草和常安。”

“這倒也是,夫人從未出過岔子。”

道遠,中途很可能發生意外情況,魏昭是不怕的,有的黑店圖財害命,下黑手,若論用毒,他們在魏昭面前班門弄斧。

“興伯,我走後,以前怎麼幹,還怎麼幹,遇到什麼問題,興伯你做主。”

“謝夫人信任奴才。”

“興伯,你注意身體。”魏昭又囑咐常安,“跑腿的事,你勤快點,照顧興伯。”

常安道;“夫人放心,奴才一定照顧好興伯。”

魏昭瞥見窗外,容氏扶着一個丫鬟進了東院,對二人說;“就這些了,等我在南邊安穩了,我給你們稍信,等我們的生意擴大到南邊,我們經常能見面。”

“夫人保重!”

二人告辭。

四夫人容氏一進門便說;“聽說二嫂找我,我一刻不敢耽擱,緊着過來了?”

魏昭拉着她坐下,“也沒要緊的事,就是想你你說說話。”

對五妹說;“你去燒水沏茶。”

五妹一出屋,魏昭小聲問;“弟妹跟四弟現在感情如何?”

容氏低頭,心裡不自在,“二嫂,實不相瞞,自從慕容蕙搬離徐家後,四爺現在對我視同外人一樣,心裡記恨我,好像他跟心上人分開,全是我的錯,我一無是處,心思歹毒。”

不喜歡的人,看什麼都不好,其實容氏性格好,善良賢淑。

喜歡的人,明知道有缺點,願意包容,大概徐曜以爲足夠包容自己,把他認爲珍貴的給自己,自己還不知足,兩人對事情的認知南轅北轍。

魏昭總覺得慕容蕙存心不良,提醒容氏,“我昨日出門,看見四弟跟慕容蕙在一起。”

“還沒忘情,人都搬出去了,四爺還不死心。”容氏酸溜溜地說。

“弟妹,你還是注意一下四弟的行動,我怕像上次一樣。”

“二嫂,我知道了,徐詢跟慕容蕙到底是什麼關係,我是他妻子,有權過問,徐詢要納妾我沒說的,可是跟慕容蕙不明不白的算什麼,養外宅。”

容氏也能說出硬氣話,不一味的委曲求全。

侯府的事處理完,魏昭告別徐家人,帶着步子初、書香乘坐一輛馬車,後一輛坐着馬車杏雨、玉花、五妹三個丫鬟。

這一回缺了徐玉嫣,她不能把徐玉嫣帶上,如果讓徐玉嫣察覺,人家畢竟是兄妹,她脫身困難。

馬車啓動,魏昭回頭看見婆母徐老夫人,徐玉嫣、趙氏、容氏,一羣人站在二門裡,魏昭的手伸出窗外,朝她們招手,一想再也不回來了,心裡徒然生出難過和不捨。

馬車駛出府門,兩扇大門在後面緩緩闔上,魏昭才轉過頭。

關山帶着侍衛一路護送。

魏昭先到新北鎮,魏昭一行人到來,新北鎮大院一下熱鬧了,關山帶着五十名侍衛住在大院裡前院廂房,其他侍衛住新北鎮軍營裡。

前方開戰,京城商鋪關了,宋庭沒押運商隊出門,看見魏昭,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魏昭爲了避開關山,跟金葵和宋庭在後院堂屋裡說話。

金葵問;“夫人前陣子得了重病,興叔來了提起我們才知道。”

宋庭望着她,關切的目光,魏昭道;“沒事了,我在毓秀山養病,我這次過來,有事要跟你們說,我準備離開北安州。”

金葵和宋庭互相看看,不明所以,魏昭接着說;“我要離開徐曜到西南信王府,我已經拿到徐曜寫的休書,我把子初送到雲霞觀就走,遲了徐曜回來,就走不掉了,生意上的事情,你們還照常,有什麼事,金叔你和宋庭哥商量做決定,我跟興伯說了,我到南邊後,準備下一步把生意在南邊打開局面,這正好是個契機,到時我派人聯繫你們,等你們過去,我們再商量。”

金葵老練沉穩,問:“夫人和燕侯真的再無可能了嗎?小夫妻鬧矛盾,各退一步,過日子夫妻都有矛盾,相處之道有待商榷。”

魏昭肯定地道:“沒有可能了。”

夫妻的事外人沒法多說,金葵道:“夫人已經決定了,我們送夫人去西南。”

“這裡生意離不開人,你們不用送我。”

“我去送你。”

宋庭道。

魏昭知道拒絕,宋庭也一定堅持送,點頭答應,“好!”

“我還有一件事,書香現在這個狀況,我沒法把她帶走,我把她留在新北鎮,你們多照顧,如果我安頓下來,以後來接她。”

金葵說;“書香這丫鬟可憐,救了夫人,我們不能虧待她。”

宋庭看一眼外面天色已黑,“今日天晚了,住一宿,明早去毓秀山雲霞觀。”

商量妥了,魏昭走出大廳,步子初在這裡住過,跟新北鎮的人熟悉,尚權領着步子初在後院粘鳥,魏昭站着看了一會,步子初玩得高興。

竈間裡廚娘做飯,秋月和秋楓忙活打下手,玉花和五妹剛來不久就跟秋月和秋楓混熟了。

秋楓一擡頭看見魏昭,“夫人來了。”

大家趕緊放下手裡的活,半蹲行禮,“給夫人請安。”

“你們忙。”

魏昭掃一眼後廚,書香坐在小板凳上摘豆角,有條不紊,好像比在侯府自在,對秋楓說;“書香暫時住在新北鎮,秋楓你以後侍候書香,書香是爲了救我才變成這樣,你對書香就像對我一眼,我以後來接她走,在這裡這段日子,她不能出一點差池。”

秋楓實誠,急忙說:“夫人,奴婢跟書香姐要好,奴婢一定盡心侍候書香姐,保證夫人來接書香姐時,她沒少一根頭髮。”

秋月、秋楓、五妹、玉花,杏雨,五個丫鬟的賣身契都在魏昭手裡,魏昭做了分派,“五妹你留下幫忙後廚的活計,秋楓好專心照顧書香,玉花跟我去南邊。”

玉花正在盆裡洗菜,仰臉笑說;“奴婢留在夫人身邊,長了不少見識,奴婢原來沒出過蒲亭縣,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到南邊看看。”

五妹羨慕地說;“咱們這輩子沒機會去南邊了。”

“等以後生意做大,你們都有機會出去。”

次日一早,用過早膳,一行人動身,魏昭把五妹留下。

宋庭騎在馬上,看見關山帶着一千人侍衛跟隨,打馬來到魏昭車旁,敲了一下車窗框,魏昭掀開車窗簾,宋庭俯身低聲問;“你出門帶這麼侍衛?”

魏昭看了看,侍衛離開車架元聽不見,小聲說;“徐曜派人保護我,可以說是監視我。”

宋庭壓低聲音說;“那你還走得了嗎?”

魏昭重重點了一下頭,二人會意。

宋庭放心了,魏昭聰明伶俐,擺脫關山等侍衛,她肯定有辦法。

一行人加緊趕路,天黑前到達毓秀山底下,魏昭下車後,領着步子出,宋庭在前面,往山上走。

宋庭邊走邊說;“雲霞觀我有幾年沒來了,記得當年我還跟你師傅偷學藝。”

魏昭笑了,“當年我跟子初一般大。”

太陽落了,山裡樹木遮擋,光線稍暗,宋庭回頭,看見魏昭這一笑,彷彿周遭都明亮了。

魏昭說跟徐曜分開時,他注意到魏昭眼底掩飾不住的淒涼,魏昭下了這番決定,不知道內心怎樣煎熬,他知道,魏昭對徐曜一片癡心。

一行人來到雲霞觀,閒雲道長在大殿裡等她們,魏昭把步子初交給閒雲道長,“師傅,子初他辛苦您老人家了。” wWW ▪ttκΛ n ▪℃O

閒雲道長從道袍袖子裡取出一張紙,“這張藥方你給信王捎去,上面服用方法我都詳細寫了。”

魏昭接過,小心地揣在懷裡,“師傅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走吧!等以後師傅有空去看信王,我師徒倆說不定不久就能見面。”

“我就在信王府等師傅。”

魏昭行大禮拜別師傅。

走出大殿,宋庭在門口等她,兩人一同出來,山門口田華等在哪裡,魏昭道:“田華,我準備離開這裡,到南邊去,你如果不願意跟着去,你就留下,你的雙親都在北安州。”

“不,夫人去哪裡,田華跟到哪裡,我雙親身體結實,暫時不需要人照顧。”

田華心裡想的別人不知道,他要替萱草保護夫人。

田華帶來的侍衛都在山門下等候,魏昭同宋庭、玉花、田華四個人朝山頂亭子走去,亭子三面懸崖,是雲霞觀最高處,魏昭走進亭子,回頭下方朝雲霞觀看去,雲霧縹緲,宛如仙境,只見師傅領着步子初站在大殿前,師傅一身道袍,被風揚起,如天人一般。

魏昭眼睛潮潤,掉過頭,從西面走出亭子,懸崖隱蔽的灌木叢中有一條陡峭的小路,彎彎曲曲通往山下,有幾處極陡,三個人身懷武功,難不住,玉花也不懼怕,她經常去山上砍柴,走慣了山路,因此,幾個人行動很快,下到山腳下,金葵手裡牽着魏昭的馬,帶着幾個人站在馬車旁,幾個人走近金葵道:“夫人,北地冬季氣溫低,騎馬冷,夫人大病初癒,還是乘坐馬車,等出了北安州改成騎馬。”

魏昭跟玉花乘坐馬車,宋庭、田華,和宋庭帶着兩個弟兄騎馬。

一路順利,魏昭留了一封書信在師傅那裡,囑咐師傅等她走後交給關山,以免她一走,牽連無辜的人。

一行人還沒走到萱陽,沿途經過城池,百姓奔走相告,燕軍打敗了益北軍,燕軍大獲全勝,益北軍殘餘部撤回益北州。

魏昭心想,徐曜贏了,她知道徐曜早晚能打贏這場仗。

經過萱陽城,繞過城池不入,出了北安州,魏昭跟玉花換上男裝,棄車騎馬,這樣行進速度加快。

又走了兩日,臨近夏平關,宋庭說;“夏平關快到了,我們在這裡繞道。”

經過夏平關附近,有百姓私下裡傳說,燕侯徐曜性命垂危,魏昭聽見,淡然一笑,徐曜剛打了勝仗,正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怎麼可能有性命之憂?以訛傳訛。

天近晌午,魏昭等人正坐在茶棚裡打尖,聽見幾個從夏平關過來的人,議論這件事。

其中一個瘦高個的中年男人說:“我有個親戚是燕軍裡的高級將領,兩三日沒回家,跟他太太隱約透露出燕侯得了重症,具體沒細說。”

另一個年輕一點穿長棉布袍的男人說;“我也聽說了,守備府把守很嚴,夏平關這幾日都加強防禦。”

宋庭坐在那裡喝茶,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側頭看魏昭,魏昭的目光不知投在什麼地方,似乎沒聽見兩個人說的話。

魏昭站起來,“走吧!”

魏昭上馬後,朝夏平關看了一眼,宋庭知道她聽到了那兩個人的對話。

幾個人繞過夏平關,快馬加鞭朝西南方向下去。

魏昭的黑霧四蹄騰空,甩掉身後幾個人,除了宋庭的馬緊緊咬着她的黑霧,幾個人看不見影子了。

耳畔呼呼冷風,徐曜生命垂危,這幾個字在魏昭腦子裡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