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魏家人在堂屋裡商量, 裡屋書香和萱草守在牀邊哭, 魏昭閉氣假死,本來不想睜開眼睛, 這兩丫鬟哭得肝腸寸斷, 直說要跟了姑娘去,一哭半個時辰,萱草就趴在魏昭耳邊哭,魏昭最後實在受不了了, 眼睛眯一條縫, 壓低聲音說:“別哭了。”

兩個丫鬟聽見, 哭聲止住,驚喜地看着姑娘, 魏昭眨眨眼睛,這時, 有人朝門口走來, 魏昭朝二人使了個眼色,二人接着哭。

魏家人商量完了,大太太進來, 走到牀邊,看見侄女還原樣躺着, 對哭泣的兩個丫鬟說:“我們走了, 等四姑娘醒來, 回我們一聲。”

兩個丫鬟哽咽着答應。

大太太出去了, 魏家人都走了。

屋裡剩下主僕三人, 魏昭坐起來,活動一下筋骨,躺的時間太長,一個姿勢不能動彈,挺累。

書香和萱草喜極而泣,萱草道:“姑娘,以後在遇到這樣的事姑娘偷着告訴奴婢一聲。”

書香拿繡帕擦乾眼淚,“我跟萱草嚇得魂都沒了,姑娘倒好,舒舒服服躺着。”

“我舒服什麼呀?快給捏捏肩膀。”

魏昭動了動肩,書香跟萱草趕緊給她揉捏,萱草問;“這是姑娘事先計劃好的?現在裝死以後怎麼辦?”

“我沒計劃好,我只是隨機應變,能裝下去就裝,裝不下去,那個大夫不是說了,也許能自然醒過來,嚇唬嚇唬魏家人,這回別說讓她們出一萬兩銀子,兩萬兩她們都捨得出了。”

書香抱怨,“老太太和三老爺,一個是姑娘的親祖母,一個是姑娘的親生父親,怎麼像後祖母和後父,心太狠,還貪財。”

“父親和祖母心裡有根刺,我跟她們有血緣關係,又沒在一起生活,跟陌生沒什麼兩樣,沒感情。魏家這幾年又每況愈下,大概以爲我攀上侯府,能從我身上撈點什麼,那能賠錢,沒想到侯府聘禮是現銀,兩萬兩全讓我帶走,她們還覺得虧了呢。”

“那老爺也不應該往死裡打姑娘?”書香道。

魏昭趴在牀上,兩個丫鬟替她揉捏肩腰,嘲諷地道:“打算什麼,他們沒把我沉塘,已經網開一面。”

書香邊捏邊說:“侯爺救了姑娘一命,按理說侯爺還是姑娘的救命恩人。”

“侯爺按的什麼心思誰知道。”救命之恩,魏昭可不領情。

萱草停住手,露出驚恐的眼神,“侯爺能不能把姑娘娶過去,虐待姑娘,報姑娘逃婚之仇。”

魏昭異樣的眼神看着這丫鬟,你想多了,堂堂一個燕侯花這些心思對付一個女人,直接沉塘就完了。

外面天黑了,萱草掌燈,門外魏萱的丫鬟喊:“你們倆下去用飯了,一會要收拾了。”

“哎!知道了。”

書香答應一聲,晚膳時辰了,小聲對牀上的魏昭說:“奴婢們用飯,主子怎麼辦?”

如果晚膳下人吃的饃饃,還能偷着拿回來一個給姑娘吃,如果是稀的,不能偷拿,姑娘要餓肚子了,魏昭小聲說;“聽說萱陽城裡御膳齋的素點心好吃,你叫常安出府給我買。”

“奴婢先去找常安,再回來吃飯。”

書香到錢匣子裡拿出一塊碎銀子,跟萱草兩人下去用飯了。

屋裡燈明瓦亮,躺膩了,魏昭坐在牀上,她不擔心有人來,屋裡停着一個死人,誰敢進來,如果進來看見她坐起來,非嚇死不可,方纔那個丫鬟遠遠地站在門口喊,沒敢進來。

魏萱的丫鬟往西廂房走,邊走邊狐疑,方纔聽見屋裡三個人說話,是自己聽錯了?

那丫鬟進了西廂房,對魏萱道;“姑娘,奴婢方纔叫上房四姑娘的兩個丫鬟用飯,聽見屋裡說話聲,好像三個人,別是四姑娘又活過來了。”

“你聽清楚了,確實是三個人說話。”魏萱問。

“奴婢聽着是三個人的聲音。”丫鬟道。

“四妹裝神弄鬼地糊弄人。”魏萱想了想,“有了,我告訴大伯母去。”

大太太管家,魏萱平常巴結大太太,跟大太太走得近。

魏萱走去大房,把丫鬟聽到的跟大太太說了,大太太懷疑,“大夫看了,說四姑娘已經死了。”

魏萱道;“是不是又活過來了。”

“走,我跟你過去看看,大家被她耍了。”

大太太跟着魏萱來到東跨院,一進東跨院看見正房裡亮着燈,好像窗紗上人影晃了一下,大太太仔細看,又沒了,問魏萱,“我方纔看見屋裡好像有個人影,你看見了嗎?”

“沒看見。”魏萱道。

大太太身後的丫鬟道:“奴婢也沒看見有人影,太太眼花了吧!”

三個人走到正間門口,魏萱縮在大太太身後,大太太邁步進屋,“我不信,怕什麼,她還能詐屍了。”

走到裡間門口,大太太停住腳步,站在門口,掀開門簾朝裡看,屋裡除了四姑娘在牀上躺着,兩個丫鬟沒在屋。

看牀上紗帳撂下半邊,四姑娘沒有什麼動靜,放心地走進去,魏萱跟在大太太身後,來到牀邊,大太太往牀上看,四姑娘閉着眼,沒有活過來,道:“三姑娘,你的丫鬟聽差了。”

三個人鬆了口氣,屋裡停放死人挺恐怖,三個人有點害怕,要出去,大太太回身剛邁步,裙角被扯了一下,差點絆倒,一回頭,看見四姑娘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又直挺挺地倒下,大太太驚叫一聲,“詐屍了。”

魏萱和那個丫鬟正往外走,沒看見什麼,聽見大太太驚叫聲,大太太張牙舞爪地撒腿就跑,魏萱和那個丫鬟聽大太太喊詐屍了,三人爭先恐後朝外跑。

魏昭看着好笑,一揮袖子,運內力把牀頭的宮燈熄滅了,屋裡頓時一片黑暗,三個人嚇得尖叫着,黑暗中魏萱踩了大太太的裙子,跌倒在地,還以爲是魏昭詐屍扯住她,差了聲地叫喊,“放開我!”

黑暗中抱住一個人的腿不放,被丫鬟踩了着身體邁過去,

魏萱被大太太把腿抱住,朝前一撲倒下,以爲是鬼魂拉她,驚恐地喊;“四妹你抓我呀!”

屋裡慘叫聲連連。

東跨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驚動魏廉帶着家人過東跨院來,大太太和魏萱已經爬出正間的門,魏廉問;“怎麼了?”

大太太渾身哆嗦說不出話,魏萱哆哆嗦嗦地指着裡屋,“四妹詐屍了。”

這時,書香和萱草用過飯,聽見吵鬧趕回來,魏廉命掌燈,

燈亮了後,魏廉走到牀前,看見女兒躺着牀上,沒有任何動靜,仗着膽子,試探了一下鼻端,沒有氣息,跟離開時一樣。

大太太受驚過度,已經昏厥過去,已經被人擡到堂屋香妃榻上,魏廉出來問魏萱,“你看到你四妹醒了?”

魏萱癱坐在門口,腿軟得走不了路,搖搖頭,“沒看見,我聽大伯母喊,我嚇得沒敢看。”

魏廉問那個丫鬟,“你看見什麼了?”

丫鬟往起扶魏萱,搖搖頭,“奴婢也沒看見,聽大太太喊詐屍了,後來屋裡的燈突然滅了,奴婢嚇得往外跑。”

魏廉也有點害怕,女兒死得冤枉,鬼魂出來嚇人,這樣一想不寒而粟,畢竟女兒是他下手打死的,冤有頭債有主,女兒的鬼魂早晚要來找自己報仇。

大太太悠悠醒來,嘴裡叫着,“有鬼,四姑娘、鬼。”

魏廉走進堂屋,問:“大嫂看見什麼了?”

大太太恐懼地手指着裡屋,“我看見四姑娘坐起來了。”

衆人都毛骨悚然。大太太滾到地上,朝裡屋叩頭,口中央求說;“四姑娘,冤有頭債有主,你的命不是我害的,千萬別來找我。

衆人見狀,都不敢多待,見魏廉走了,都跟着走了。

萱草走到堂屋門口,看魏廉等人出了院子,魏萱回了西廂房,走回裡屋,朝牀上說;“姑娘,都走了,常安給姑娘的點心買回來了,御膳齋的點心咱們沒吃過,常安不知道姑娘喜歡吃哪一種,每一樣買了幾塊。”

方纔見屋裡有人,萱草把點心藏起來了,她提着幾個方方正正的油紙包,放在桌上,打開一包,捧着到魏昭牀前,書香擰了溼帛布,魏昭擦了手,拈起一塊點心,對二人說;“你們也吃吧!我一個人吃不了。”

書香倒了熱茶水,端過來,魏昭就着茶水吃點心。

主僕三個關門,放心地吃點心,正房鬧鬼,這回沒人敢來了。

大太太被丫鬟攙回房後,連驚帶嚇,一病不起,半夜尖叫有鬼,吵得大房的人都睡不着,半夜宵禁了,不能出府找大夫,大太太鬧了一宿,下半夜,大房的人都鬧睏乏了,剛睡着,被大太太突然的叫聲嚇醒。

大老爺醒了,坐着等到天亮,派小廝出府找大夫,鬧得魏家闔府不消停。

魏家嫁女,辦喜事,魏府卻沒有一點喜氣,門庭冷落,魏家人都聚在前廳,惴惴不安,魏大老爺魏慵被大太太鬧了一晚,沒精神頭,三老爺魏廉心中害怕,坐立不安,魏老太太一會吩咐下人,“看侯府的花轎來了沒有?”

不久,小廝跑回來,“回老太太,侯府的花轎已經到了門前。”

燕侯徐曜騎着高頭大馬,身穿大紅喜袍,光華奪目,沿途萱陽城的百姓傾城出動圍觀,讚不絕口,燕侯不愧是北地第一美男。

花轎到魏府門前,徐曜看一眼魏府大門上連個喜字都沒貼,門前街道沒有鋪紅氈,冷冷清清,不由心往下沉,不知又有什麼變故。

接親的花轎到門,鞭炮齊響,鼓樂齊鳴,徐曜等了許久,大老爺魏慵帶着子侄匆忙開門迎接,魏大老爺朝馬上的燕侯深施一禮,硬擠出笑容,叫道:“侄女婿裡面請。”

徐曜下馬,走進府門,餘光掃見大老爺魏慵神色慌張,魏家人極爲不自然,魏府裡沒有張燈結綵,一點喜氣都沒有,心中不安愈甚,猜測魏昭可能跑了。

大老爺魏慵把徐曜引進前廳,魏老太太和魏廉等人等在哪裡,衆人站起來朝徐曜行禮,徐曜看前廳也沒有一點辦喜事的氣氛,沒看見有觀禮的親朋好友,魏家人俱都望着他,笑容不自然,極爲勉強。

魏老太太賠笑道:“孫女婿坐下敘話。”

徐曜心裡着急,不坐,“我來接親,吉時耽誤不得,請出新娘,趕回侯府拜堂。”

魏家人大眼瞪小眼,還是魏老太太沉得住氣,“孫女婿,你先別急,聽老身說,孫女昨晚病了,病得很重,今不能拜堂成親了,婚期能不能推遲,延後等孫女的病好了再定喜期。”

徐曜徒然心裡恐慌,自進了魏府一直不安,難道真出事了,“病了,什麼病?昨日還好好的,晚上就病重了?”

“偶染風寒,孫女身子骨弱,從小多病多災的,以爲養不活,不知道吃了多少藥……”

“帶我去看魏昭。”徐曜打斷魏老太太的話,魏昭染病的話,他九成不信,還有一成萬一是真的,這一成他也輸不起,心急如焚。

廳裡的魏家人沒人動地方,都不知如何是好,都看着魏老太太,徐曜一看不就露餡了,追究起來,魏家吃罪不起。

還是魏老太太說話了,“孫女婿,你和我孫女兒還沒有成親,定親男女是不能見面的。”

徐曜當即變了臉,鳳眸微眯,隱有寒光,“我侯府花轎到門,憑你魏家一句話便改喜期,如果真得了重病,我把人接回侯府醫治。”

“孫女婿,孫女病重,孫女婿過了病氣。”

魏老太太強做鎮靜。

徐曜的手按住劍柄,眸光冷冽,“我要見未婚妻,你魏家心虛,推三阻四,難道魏昭被你魏家害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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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幾位老爺嚇得面如土色,魏老太太閉了一下眼,見瞞不住,嘆息一聲,“孫女婿,實不相瞞,孫女兒死了?”

平地一聲驚雷,在徐曜頭頂炸開,他腦子裡一片空白,跌坐在椅子裡,抓住座椅扶手,受驚過度,瞬間思維停滯,不能思考,不敢相信。

魏老太太解釋道:“孫女兒昨日走到花園,被藤蔓絆了一跤,撞在石頭上,撞傷身體要害部位。

徐曜恍惚聽見絆了一跤,撞在石頭上,腦子裡閃了一下,魏昭武功不怎麼樣,可身法靈活,怎麼可能絆了一跤摔死了,慢慢恢復神智,冷汗把背心都打透了,手緩緩地鬆開座椅扶手,衆人看座椅扶手生生掰斷了,魏家人嚇得面如土色。

“帶路,我去看看。”

廳裡的人只覺四周空氣冷颼颼的,魏大老爺急忙前頭帶路,徐曜和魏家人都跟在身後,朝三房地界走去。

前廳到三房,路不算遠,徐曜覺得這段路很長,既想快點見到魏昭,又怕魏家人說的是真的,明明懷疑魏家人說的話,不信魏昭已經死了,可是總朝壞處想,極度緊張的緣故,身體僵直,面部表情凝固住,魏家人偷眼看燕侯,身上帶着煞氣,嚇得心都哆嗦。

衆人走到東跨院,徐曜等不及,問;“魏昭住正間嗎?”

“是。”大老爺魏慵道。

徐曜甩開衆人,健步如飛朝上房奔過去,衝進正間,書香看見院子裡呼呼啦啦涌入一羣人,走出西間屋,正撞見徐曜進來,徐曜二話不說,闖進裡屋,幾步跨到牀前。

見魏昭躺在牀上,闔眼沒有知覺,徐曜俯身趴在她身上,突然低頭吻下去,魏昭的脣瓣柔軟溫熱,徐曜的舌探入她櫻脣,少女口中氣息清淡微甜,魏昭身體熟悉的清幽的香氣縈繞着他,他忘了周遭的一切,全然沒理會身後站着的魏家人瞪着驚恐的眼睛,恐怖地表情盯着她們,徐侯受刺激瘋了,魏昭死去了,他親一個死去的人。

魏昭不用閉氣了,她胸膛裡的空氣彷彿被抽空了一樣,她只能裝下去,任由徐侯輕薄,真想踢他,一屋子人都在看她們,燕侯是個瘋子,一個可怕的瘋子。

魏老太太從驚愕中醒過來,口乾舌燥,小心地喚了聲,“請侯爺節哀!”

徐曜離開她的脣時,又下狠咬了一口,魏昭疼得差點破功。

徐曜看牀頭搭着一件大紅喜袍,抓過來,把魏昭一裹,便抱起來朝外走,魏家人讓開一條路,不敢攔着,魏老太太在身後說了句,“侯爺,孫女她…….”

徐曜頭也不回,“她生是我的人,死了要跟我葬在一起。”

走到門口,對門外的餘勇道;“魏家謀害燕侯夫人,綁了,送官府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