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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青州府維縣,熱得叫人難以忍受。
老人們都說,這幾十年都不曾出現過這樣的高溫天,他們印象中上一次這樣熱得叫人難以忍受還是前明萬曆爺那會。
“熱一熱也好,至少冬天不會再那麼冷了。”
年輕人因爲高溫難耐,老人們卻高興着,這幾十年天災人禍不斷,可不都是因爲老天爺不賞飯吃麼。現在終於好了,天氣一天天好起來,地裡的莊稼產量就能比往年高,有了吃的,人就餓不死,哪怕粗菜淡飯,吃瓜菜,不也比出外逃荒做流民的強。
今天又是一個高溫天,打夜裡開始,氣溫就在不斷攀升。早上的時候,維河上方升騰的都是水氣,空氣也潮溼悶人,坐在屋子裡,人都會出一身汗。
“清國這鬼天氣,怎麼這麼熱的!”
兵馬虞侯申瀏的身體不是太胖,相反還顯得很健壯,但即便這樣,高溫悶熱還是讓他有些受不了。他想脫去上衣涼快涼快,卻又怕被滿州人看到。
在屋內呆了一會後,試過泡在水桶裡也不行的申瀏終於受不了,他起身朝門口走去,決定到縣城外的河裡去洗把澡,反正天還沒大亮,不怕被人看到。
維縣現在駐紮着的不但但是申瀏帶領的5000朝鮮兵,還有400滿州正藍旗八旗兵和1000多清國山東綠營兵。他們的任務是將維縣守住,還要向東搜尋亂民,伺機加以殲滅。
朝鮮兵並沒有趕去濟南,而是在快要抵達時接到了清國山東巡撫黃梧的軍令,讓他們即刻轉向朝東。據說東面登萊二府的清國亂民在貝勒屯泰的打擊下已經龜縮到了一起,有跡象表明賊首於七想要帶領亂民攻入青州境內。
爲此,山東巡撫黃梧急忙下令將這支還沒到省城的朝鮮軍調到維縣,又怕朝鮮軍不肯爲大清死戰,黃梧又特意向貝勒屯泰請來了四百正宗滿州大兵,加上自己派來的綠營兵作爲監督壓陣,如此一來,就不虞朝鮮兵“出工不出力”了。
負責聯絡朝鮮軍隊併爲監軍的韓巨源沒有食言,爲朝鮮人協調來了糧草補充,不過朝鮮人卻不怎麼感激他,因爲他們很清楚,清國人如此慷慨,意味着他們現在更需要朝鮮軍隊幫忙了。
朝鮮軍隊主要集中在維縣的東南兩處,並負責這兩處城門的防守。
申瀏出來時,城中的清國百姓已經開始擺攤忙活計。
出城時,看到守衛城門的鳥槍善手們一個個也是熱得滿頭大汗,卻始終堅守崗位,申瀏不禁很是欣慰。畢竟他帶來的都是國內精兵,對清國人更是宣稱舉國精兵來助戰,這要是表現不堪,丟的可不僅僅是他兵馬虞侯申瀏的臉面,更是丟的朝鮮國王的臉面。並且還會因此嚴重影響朝鮮在清國心目中的份量和作用。
“虞侯大人!”
守城的一個萬戶見到申瀏過來,連忙過來一臉擔心的說了件事,卻是這幾天他們派出去的兩支搜索隊至今沒有回來。
“迷路了?”
申瀏眉頭一皺,又自己搖了搖頭,認爲不可能,因爲搜索隊有清國人做嚮導,不可能迷路。直覺告訴他,搜索隊很有可能出了意外,畢竟清國人說在維縣的東面,有大量亂民聚集,所以不能排除搜索隊遭到亂民襲擊的可能。
命令這個萬戶將此事通報給清國人後,申瀏繼續往河邊走去,並且告訴那些值守的鳥槍善手們,下值之後可以去河裡洗把澡。
搜索隊或許是遭遇了危險,但維縣四周不可能有亂民出沒,因爲這兩天滿州人聯同那些漢軍綠營一直在外巡視。
清國兵或許驕狂自大了些,也看不起他們朝鮮兵,但有一點申瀏還是很欣賞的,那就是清國兵的警惕性很高,他們不可能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況且,除了他們之外,在維縣的東面還有一支清軍正在圍剿亂民,聽說領軍的是滿州人的一個參領。
交待幾句後,申瀏帶着他的幾個親兵往河邊走去,其中一個是他的侄兒申通。
申通的父親就是申瀏的大哥,死在了“丙子胡亂”,當時申瀏自己還是個少年,卻將大哥留下的孩子帶在自己身邊。
在申瀏的精心照料下,申通發育得很好,比起同齡的孩子,他的個頭要高小半個。因爲是申瀏侄兒原因,申通在軍中很受照顧,並且接受了相當好的教育,如果不出意外,明年申通將參加朝鮮國的科舉,現在則跟在叔父身邊,幫着處置一些軍中文書。如果能在清國得到一點軍功,對申通的科舉之路無疑大有幫助。
來到河邊後,申瀏活動了一下雙腿,有些不放心的叮囑了一下申通,他怕侄兒會亂游到河中間去,要知道,河中間的水深可以站下兩個成年人。
“叔叔,放心吧,我不會游到中間去的。”
申通懂事的點了點頭,上前接過申瀏的衣服,小心的將他們疊放在一起,還找了塊石頭壓住。
“那好。”
申瀏還是不太放心,吩咐親兵們一定要看好侄兒。
不遠處的河邊,有幾十個清國婦女在清洗衣物,看到一隊沒有剃髮的兵丁來到河邊,婦女們都很緊張,知道這些兵是從什麼朝鮮來的,不是大清國的兵馬,因此她們連衣服也不敢洗了,低着頭端起木桶就回城。唯恐走得慢了,會被這些朝鮮兵攆上戲辱。
看了一眼升騰水氣的維河後,申瀏深呼吸了一口,開始下水。朝前走了幾步,雙膝沒到水中時,頓覺一片涼意,十分的舒坦,忍不住便“撲通”縱身躍了下去,濺起一片水花,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紋。
河水的涼快讓申瀏全身心的舒悅,也讓他的腦袋一片清涼。他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往前遊了十幾米後,才從水面露出頭來,想看看申通,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侄兒。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岸上的侄兒和親兵們卻誰也沒有下水,而是全睜大眼睛驚恐的看着河對岸。
“你們怎麼不下來?”
申瀏不知道申通他們在看什麼,他只好奇這個侄兒怎麼會這麼老實不下水的,這可不像他的性格啊,要知道以前,自己沒下水,他就已經跳下去了。
“叔....叔叔....”
聽到叔叔的叫喚,申通結結巴巴的指着對面,帶着害怕與恐懼失聲叫道:“那裡有好多人!”
“好多人?!”
申瀏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朝對岸看去,只看了一下,他的臉色就變了,手腳也停止了划動,陡的一下就往下沉了下去。
“是亂民,清國的亂民!”
被河水嗆了幾口的申瀏已經顧不得差點被淹死,他不要命的往岸邊遊,因爲在河的對岸,無數雙眼睛正盯着他看。
申瀏爬上岸時,維縣的上空也響起了敲鐘聲,這個聲音代表着有敵人。對岸的亂民似乎覺得沒有必要再隱藏自己了,他們紛紛走到河邊,朝對岸叫罵着,看樣子是想攻打維縣。
“快進城!”
上岸後,申瀏連衣服也顧不得穿了。城頭的鐘聲也敲得更急了,守城的朝鮮兵和綠營兵,還有城中的滿州人都上了城頭。
城中的百姓與商人們清醒過來,亂成了一團,大大小小的攤位被驚慌的人羣撞翻,貨物凌散的倒在地上,被過往的人羣不住踩踏着。
申瀏跑進城中後,立即上了城頭,城頭上兵馬萬戶樸正泰等軍官見到他,都有些不安的彙報起對面的情況。
“叔父,您的衣服!”
申瀏正聽部下們稟報時,侄兒申通捧着他的衣服來到了他的身後。申瀏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身了除了一條大褲衩,什麼都沒有穿。接過自己的衣服,申瀏趕緊穿了起來。
城中統領滿州八旗的是協領舒爾克,赤着上身拿着大刀就奔上了城頭。山東綠營參將等人也是衣衫不整的匆匆趕到,唯一穿戴整齊的是監朝鮮軍的韓巨源。
“亂民來了多少人,怎麼過來的!”
沒有人回答舒爾克的話,因爲誰也不知道亂民是怎麼摸到維縣來的。
舒爾克見問不出個什麼,氣得罵了一句,看了眼那幫傻愣着的朝鮮人,微一搖頭,敲首往城外看去。
維河上的水氣此時儘管很濃,但對岸的亂民已經涌到岸邊,並且在那揮舞着各式武器朝這邊叫嚷,一些膽大的亂民甚至跳進河中,亂糟糟的,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
“舒爾克大人,標下願率部將亂民擒殺!”
見對岸的亂民實在不成章法,完全就是仗着人多在那瞎起鬨,山東綠營參將周天有心立功,便出來請戰。
“周將軍,亂民陡然而至我維縣,恐東邊有大變,須得謹慎些。要是來的是於七,事情恐怕就有些棘手了。”
韓巨源不知兵,但也知亂民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跑到維縣來的,他們能來此處,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東面的清軍八成敗了。
“於七若是厲害,也不會叫貝勒爺攆到這裡來了。”周天一心立功,對舒爾克道:“協領大人,若標下未能立功,便請協領大人將標下綁了,標下願死在貝勒爺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