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九公毫無任何心理負擔的將李輔國出賣了,據他說,軍議之後李輔國便將他拉到一處商量說眼下這城怕是守不住了,要是再不突圍大夥就都得死在這鳥地方。可千戶大人那又舉棋不定,猶豫不決,不肯突圍,這事說好聽點叫至仁至義,說難聽點就是婆婆媽媽,這世道帶兵打仗的能有半點婦人之仁?
因爲出身都是綠營的緣故,再加上葛正、蔣和、蔣和等大樵山出身的軍官又抱團,對於邵九公和李輔國這兩個後來被俘才參加太平軍的降將頗是不屑,久而久之,邵九公和李輔國自然而然就變得關係緊密,從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太平軍三股勢力的一股。
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別看太平軍規模不大,成軍時間也短,可也形成了三個派系,最大的派系自然就是大樵山出身的那幫人,其次便是綠營和漢軍旗降兵,再其次則是在羅定州最早參加太平軍的那幫窮人,代表人物就是試百戶鄭二牛、宋大牛等人。
因爲打成軍立營頭起,太平軍終日不是在戰鬥就是在行軍,在生死存亡面前,所有人都是奉周士相馬首是瞻,在他的指揮下南征北戰,隨着太平軍的一次次勝利,不僅周士相的個人權威在軍中得到空前提高,諸將對於未來也是大爲看好。然而久困孤城之下,再樂觀的人也難免對前途產生悲觀,尤其是身邊的人不斷倒下,城中的糧食一天天減少,在此情況下,求生**促使一些人產生了別樣想法,或者說不甘心就此等死。
邵九公和李輔國就是不甘心等死,他們沒有家小拖累,對突圍一百個願意,但較後者,邵九公想做的是在周士相的同意下大傢伙一塊突圍,李輔國想的卻是哪怕周士相不同意。他也要突圍。
軍議沒有結果,李輔國心急如焚,他找邵九公商量的目的就是一起行動起來逼使周士相同意突圍。
李輔國使用的是委婉說辭,只道“今日這局面千戶那邊心裡肯定是清楚的。只是礙在情面上不願意當衆說出口,身爲部下,我等自然要替主帥分憂,所以咱們得動起來。”
說是如此,可邵九公不是傻子。他能聽不出李輔國想要幹什麼,要把天窗捅破,那就是要逼宮,要兵變,要脅迫!
李輔國話音剛落,邵九公腦袋就搖得跟撥浪鼓一般,直言這事做不得,眼下城外清軍還圍着,城裡面但使動靜大一點,那城外清軍還不如狗嗅到臭味般趁機攻城?別到時突圍不得反倒先把城丟了!
至於是否要突圍。邵九公還是堅持要周士相拿主意,他們做部下的絕不能替主帥定奪。
話不投機半句多,李輔國沒想到邵九公竟然如此瞑頑不靈,氣得譏諷一句,他道:“你莫不是背上刻了字,這膽兒就變小了吧?”
這話氣得邵九公臉紅脖子粗,當場就想拿拳頭飽搼李輔國一頓,可想着大夥眼下都在一條船上,新會這艘船隨時都會沉沒,這節骨眼由不得船上的人還內鬥。再說他這邊和李輔國鬧起來,傳到周士相那裡也是不好,畢竟二人在這談的可不是什麼能擺得上臺面的事。
李輔國走前摞下一句話,“罷了。既然你們都這麼婆婆媽媽,甘心在此受死,我又有什麼不甘心,左右上了太平軍這條賊船也是回不了頭的,天知道我這條命什麼時候就叫清軍給收了去!”言畢,氣呼呼而走。
望着李輔國離去的背影。邵九公也是兀自悶氣,尋思李輔國這小子自打降了後表現也算出衆,就衝他殺了漢軍旗那幫俘虜,他就沒有回頭路走,故而也不擔心他會出城投敵,也不怕他鬧出什麼事來,畢竟這小子手裡沒有多少人,想鬧還由不得他!
就這麼尋思着,邵九公也就沒將這事報上來,直到城中流言四起,手下一幫小旗頭和總旗圍着他質問,他才意識到事情不妙,稍一琢磨就知道這事是誰幹的,自家在這裡面又充當什麼角色,若是不趕緊找千戶把話說清楚,怕千戶那邊肯定另眼相看自家了。
“千戶,卑職雖說贊成突圍,可那也爲咱太平軍考慮,畢竟咱們撐不了多久,可卑職說什麼也不會揹着千戶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更加不會投到那邊去!別的不說,卑職也沒法說,就衝這個,千戶你就得信我!”
邵九公說得激動,一下解開上身袍服轉過身去,將那黑漆漆的五個大字映在了周士相面前。
“不必如此!”
周士相說着上前將邵九公的袍子繫上,一拍他肩膀,擲地有聲道:“邵九公,我信你!”
“多謝千戶相信卑職!”
邵九公被周士相這一拍,也是頓時雙眼通紅,身子微微哆嗦,平靜片刻,又開口道:“千戶,這事雖說是李輔國所爲,但其也是出於好心,畢竟...畢竟...”
畢竟什麼,邵九公沒有明說,周士相知道他想說什麼,微一點頭,道:“這事我會處理,現在你去營中安排一下,申時三刻我會召開軍民大會,屆時一應問題我自會在會中說個明白。”
“軍民大會?”
邵九公就如宋襄公聽到這個名詞時一般發懵,卻下意識的應道:“卑職定會準時與會!”
待邵九公放下心事,一身輕鬆的退下後,周士相微嘆口氣,命人喚來近衛營百戶蔣和,將邵九公所說之事與蔣和說了。
一聽城中流言四起是李輔國背後搞得鬼,蔣和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李輔國那混蛋敢揹着千戶做這腌臢事,哼,屬下這就去將他抓來交千戶處置!”
說着就按着刀柄去拿人,卻被周士相喚住,責他如此衝動,訓道:“你這麼大張旗鼓的去拿人,叫城中軍民看到如何作想?那李輔國又不是傻子,看到你氣鼓鼓的過去,能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兔子急了還咬人,難不成你要和他在城中火拼一場?”
“那怎麼辦?”
蔣和一下驚醒,這纔想到當初整軍授旗時,李輔國手下那幫高要綠營降兵除了打散一半分到各營,餘下的可都單編一總旗歸李輔國統領呢。當初周士相如此安排是爲了穩定這幫綠營俘虜兵的人心,也好使這些綠營兵能夠儘快融入太平軍,發揮他們的戰鬥力。現在看來,當初的安排有一定的失誤。對於降兵,就應該全部打散整編,對於降將,則是調到與他無任何關係的營頭任職,如此,降將有心作亂也不會有士兵響應。
周士相沉思片刻,說道:“李輔國之事,我自有安排,你且回去準備軍民大會的事,回營之後也不要輕舉妄動,一切都如無事般,更不可對任何人說起這事。”
“千戶難道是想饒了這小子?”蔣和不岔,氣哼哼道:“這傢伙把個城中人心搞得惶惶,險些出大亂子,若是就這麼放過他,可太便宜這小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