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癡傻呆愣的面孔將近半分鐘,蘇穎棠木訥呆滯的眼神才緩緩有了回過神來的光芒,渾身輕微地怔了一下,繼而聚焦目光,落定在拂塵的身上。
吞了一口口水,蘇穎棠適才爲了消化這些訊息而減慢運行的腦袋內部零件逐漸開始恢復了正常運轉速度。
“拂塵姑姑,我聽得有些懵了,那我大概總結一下吧!皇上大叔喜歡我娘,結果爹爹和娘相愛了,後來因爲一個不知道誰設下的陰謀,娘難產死了,再然後呢,落雪的家被滅門了,就是這樣嗎?”蘇穎棠回想了一下拂塵剛纔所說的那個長篇的故事,最終得出的結論便是這樣的。
“嗯,就是吧!”拂塵也認真聽着,等到蘇穎棠總結完最後問了一句,她頓了幾秒也整理了一下,大概的思路,也不過如此罷了。
“好吧,看來名門貴族之間的明爭暗鬥還真是多,我和落雪,原來是表親的關係啊!”感嘆世間爲妙的緣分,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遇到的人是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的蘇芷靈,其二便是莫名出現在她的記憶與生活裡的拂塵,再而就是落雪這個救過自己的天真單純的孩子。
可以說還算是運氣極佳,總是能夠遇到好人相助,而且她們冥冥之中還有着某種聯繫。
“那你這次帶着落雪來找我是怎麼回事?”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蘇穎棠也猜測出了落雪爲什麼會出現在落雪山的原因了。
興許是爲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才隱居在了那裡,也難爲了落雪這個孩子,這麼小小年紀,就要忍受孤獨的滋味,蘇穎棠從心底裡心疼落雪。
“原本,我是想帶着落雪,希望四小姐你能幫助我們,讓落雪認祖歸宗,成爲郡主,一步步地把那個人的真面目給撕下來的!”說到這兒,拂塵的面色變得更加嚴肅陰沉,尤其是在說到“那個人”的時候,她的眸中明顯含着一抹殺意。
“那個人?”當然,拂塵這麼隱晦地指出來,蘇穎棠不懂其中發生的事情,當然也不會了解她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何人。
“四小姐,這點,我慢慢給你道來……”
緊接着下來的十分鐘裡,蘇穎棠都慢慢地聆聽着拂塵這十年間奔走在外,靠着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所調查出來的驚天的秘密與事情,正當當年沈玉清難產的疑問有了一點點真相的苗頭的時候,當年滅了落雪家滿門的人發現了落雪的存在,唯恐陰謀敗露,又開始行動了起來。
得到消息的拂塵迫不得已停止了手中正在進行的調查,趕回落雪山帶走落雪,遠離危險,想要先下手爲強,暴露落雪的身份,希望能夠在南宮翎的庇護之下得到保護。
卻不料蘇穎棠身上發生了種種變故而不得終止,最終只能夠跟隨她來到了樓宇國。
聽着聽着,蘇穎棠從這段故事裡邊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拂塵的口中提及到了一個名叫“霂妃”的後宮女子,似曾相識,好像某年某月某時分的某個地點,曾經在蘇穎棠的耳邊響起過。
“拂塵姑姑,你剛剛所說的霂妃,是何人?”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蘇穎棠的心頭,令她糾結,好奇心極重的她很多事情想要去歸根究底,不到不可行都誓不罷休,因此她任性地打斷了拂塵的話。
“霂妃?就是被那個人算計的霂妃嗎?她當年因爲眉宇間有股玉清的氣質,所以非常受到南宮翎的寵愛,育有一子,便是南宮瑾煜。”拂塵把自己從各方面得來的小道消息告訴給了蘇穎棠聽。
“什麼?那個混蛋的母親?”一聽,蘇穎棠震驚了,萬萬沒想到,這個霂妃竟然如此有來頭!
“對,當年不知爲何,霂妃在寢宮裡憑空消失,不見蹤影,當時南宮翎發了瘋似得在全國下了搜查令,勢必要把霂妃找出來,可始終未果,最終只能下了道因疾而終的消息令,但其實至今生死未卜。”搖搖頭,拂塵低垂眼眸,一抹感傷涌上了心頭。
雖說霂妃知道自己只是個替代品,當年沈玉清嫁給蘇昊以後,南宮翎南下微服私訪,回來時帶回了她,聽說只是個在樂坊唱歌的歌姬,身份低微,她清楚自己是個替代品,卻還是死心塌地地向着南宮翎,而且對於毫無心計的沈玉清沒有敵意。
怎麼說,她也是個聰明的女子,霂妃知道只是南宮翎單方面的喜歡着沈玉清,而沈玉清則是一心一意地向着蘇昊,對於蘇昊的愛,就好像她自己對於南宮翎一般,因此在那段爾虞我詐的生活裡,霂妃算是沈玉清一個爲數不多的真心朋友。
活在沈玉清的影子裡受着南宮翎的寵愛,說白了沒有哪個女人不會嫉妒,但霂妃沒有埋怨過,她雖然出身低微,但是人大方端莊,文靜溫婉,比起後宮內那些滿腹心機的女人,更討南宮翎的喜愛。
漸漸的,南宮翎其實已經慢慢地淡忘了沈玉清,沈玉清於他而言,只是年少時的一個美好的夢,而對於霂妃,則是越來越愛,那份愛,是打從心底裡的。
後來霂妃無故失蹤,沒有下落,南宮翎整整頹廢了三月才緩了過來,南宮瑾煜就順理成章地過繼到了皇后的名下,成爲了皇后的兒子。
不過在南宮瑾煜擁有今時今日這個地位之前,他並不似外人所看到的那樣,過得逍遙,過得榮華。
皇后同樣嫉妒着霂妃,她的消失固然讓她開心,但是她留下的孩子,卻是個禍患,所以她一心想要讓南宮瑾煜消失得無聲無息,以各種理由把他送出宮去,卻不曾想天命不允許他就這麼消失了,多年來直到皇后死去,南宮瑾煜仍然安然無恙。
當然,這關於後來皇后與南宮瑾煜之間的事情,拂塵是並不瞭解那麼多的,自然,蘇穎棠也不會知道,她能聽到了解到的,就是霂妃是南宮瑾煜的生母,以及她憑空消失的那一段。
“姑姑,你認爲,霂妃的消失,是那個人乾的嗎?”如此聽來,蘇穎棠也聽出了些端倪,前後一聯想,她認爲母親的死,霂妃的消失,和那個人都有聯繫。
“玉清和霂妃出現之前,南宮翎最寵愛她,而且她也癡情於南宮翎,一個女人爲了愛瘋狂,我覺得不無可能,況且,我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證明,當年玉琳一家的滅門,與她有關係,只是儘管如此,事情過去那麼久,單憑一張嘴說不清楚,南宮翎或許會念在舊情放了她,我們沒辦法做到一舉推翻她的。”說到此,拂塵忽然變得失落起來。
籌劃調查了那麼多年,只是爲了能夠復仇,但是越往下查,即便很多事情都水落石出,卻不足以動搖那個人的地位,貿貿然行動,恐怕只是蚊子叮一口那樣的不痛不癢罷了。
“拂塵姑姑,如果我把霂妃救出來,讓她指證那個人,你覺得,我們的勝算多少?”蘇穎棠轉念一想,幾乎可以確定當初在山莊裡頭,看到的石洞裡的神秘女人到底是何人了。
心腸歹毒,如此狠心地滅了落雪一家的人,蘇穎棠不能放過,況且這樣的人呆在南宮翎的身邊,蘇穎棠也覺得太過危險了。
聞言,拂塵睜大着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蘇穎棠,驚訝地出神了片刻,她緩慢而機械地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這麼多年了,那個人如此歹毒,不可能留着霂妃的性命,若是留着,哪日她逃出來了,便是功虧一簣,那個人怎會如此愚蠢?”
由此,拂塵判定蘇穎棠是在說夢話,況且這麼多年過去,就算真的那個人沒有殺死霂妃,又怎會讓她們找到呢?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的確,按照正常人的思維,蘇穎棠也覺得不可能會留着一個禍患在自己身邊那麼多年。
可是有時候女人的嫉妒心真的是令人可怕到心寒,不得不說,有時候解決一個人,不比折磨一個人要來得痛快。
“拂塵姑姑,我們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那個人已經爲了愛情瘋了!也許,她想留着霂妃的性命,好好折磨她呢?”蘇穎棠眉頭輕挑,轉頭看向拂塵,把自己心裡頭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拂塵不懂,爲何蘇穎棠會這麼堅持認定霂妃還活着。
想想那日在密道里雖然昏暗,但是石室內的光還是很明亮的,蘇穎棠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霂妃臉上的那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若不是被人下狠手所致,斷然不會自然地出現那個傷口。
因此,蘇穎棠可以斷定,那個人的心裡肯定是覺得這樣做讓自己痛快一點兒。
“說不定那個人爲了折磨霂妃而留她性命,她這麼保險的一個人,霂妃又是一個弱女子,只要關在一個她根本無法逃脫的地方,那就安全啦!”當時那道石門根本推不開,蘇穎棠可斷定,單憑霂妃,根本沒有任何法子可以走出那裡。
“四小姐,你爲什麼這麼斷定?”越聽,拂塵就覺得越發的奇怪,似乎這不是蘇穎棠的猜測。
“拂塵姑姑,你想對了。”看着她若有所思懷疑的眼神,蘇穎棠就已經知道拂塵的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了。
“四小姐,你是在哪兒看到霂妃的?”驚訝地睜大着一雙眼睛,拂塵微微地長大着一張嘴巴,難以置信地看着蘇穎棠,爾後眼中雀躍着興奮。
若是真的能夠找到霂妃並且把她給救出來,那麼她們的勝算就大了許多了。
“這個,一時半會兒我們也回不去那兒,你還得必須想個法子,讓我們回去南越纔可以。”要想救霂妃,以她現在的身份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所以蘇穎棠要求拂塵能夠想一個法子,讓她重新回到南越去。
“這……”忽然被勒令想法子,拂塵頓時就呆住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正好門外傳來了“叩叩叩”的敲門聲,在裡頭的屋裡自己玩耍着的
落雪聽到了聲音,快步地走到了門口爲她開門。
一開門,首先看到的就是白色的衣衫,落雪的高度只能及到門外站着的人的腰間,視線順着往上看去,入目的是一樣俊美而飄逸若仙的臉。
“哥哥,你找誰?”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落雪歪着腦袋,用甜甜的聲音嚮慕容卿詢問,身子卻擋在了門口,不讓慕容卿進去。
“誰啊?落雪。”
聽到外頭有聲響,拂塵和蘇穎棠一同起身來,掀開隔間的簾子走了出去,一邊走着一邊向落雪詢問。
剛出來,門外的慕容卿循聲把落在落雪身上的視線轉移到了聲音的源頭,剛擡起頭,看到的是一張傾城絕豔的臉,妖嬈而不失仙女的味道。
就好像是一道晴天霹靂打在了慕容卿的身上,他驚訝地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睜大着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那張陌生的臉,卻給他熟悉的感覺的人。
他認得這個絕塵女子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蘇穎棠所穿的,卻怎麼也不敢相信和確認,他眼前的這名女子,會是蘇穎棠。
看到慕容卿整個人好像中了定身咒一樣,猶似一塊木樁被人狠狠地釘在了原地,一動不動的,連表情都僵硬了好久好久。
這副模樣的慕容卿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滑稽了,頓時令蘇穎棠掩嘴竊笑了起來,霎時間,殿內都是蘇穎棠那動聽的笑聲。
正是這一把笑聲,把慕容卿的魂都給招回來了。
“你是……”到了此時此刻,慕容卿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便是蘇穎棠的本尊。
“我是穎棠啊!怎麼?慕容,我才洗了把臉,你就不認得我啦!”原本應該鑑於慕容卿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真實面容,放他一馬的,但是蘇穎棠還是忍不住地想要調侃他一下。
確認的話從蘇穎棠的口中出來,她的聲音他一輩子難忘,當初他便是迷戀上了這一把聲音,纔會深深地愛上了蘇穎棠,雙頰微微泛紅,慕容卿尷尬地移開了目光,輕咳了兩聲,不知道怎麼回答蘇穎棠的話。
“呵呵,開玩笑的啦!慕容,對不起,騙了你那麼久,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必須維持那個僞裝的,現在不需要了,所以呢,我終於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了,希望你習慣一下啊!”畢竟欺騙了他那麼久,蘇穎棠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歉意,嘻哈地蹦躂到了他的面前,以輕鬆的語氣和他道歉。
“沒關係,棠兒,你……好美。”看着她忽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清純面容,慕容卿心跳頓時漏了半拍,周圍的一切恍若靜止,時間似乎也停在了這一秒,他就這麼定定地看着她醉人的笑臉,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了後邊的那句話。
聞言,蘇穎棠身體怔了一下,爾後笑得更加燦爛,掩嘴側過臉去獨自笑了一會兒,再回頭過來對慕容卿說道:“喲!沒想到一向看着一本正經的你,竟然還會調戲我啦?還以爲你是正人君子!”她依舊發揮着本性,繼續調侃着慕容卿。
話音纔剛落下,慕容卿的臉色又紅了幾分,窘迫而慌忙地轉過頭去,不敢再看蘇穎棠一眼,好似唯恐多看一眼,都是在褻瀆她一般。
“呵呵,慕容,第一次發現你這麼有趣!”原來她一向以爲的大男人,正人君子,在蘇穎棠的面前,竟然還會有這麼純情少年的一面,着實大開眼界了。
“對……對不起,冒犯了。”慕容卿低頭弱弱地發出道歉的聲音來。
“沒事,我開玩笑呢,你找我什麼事嗎?”揮了揮手,蘇穎棠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隨後又想起是慕容卿來找自己,便想着興許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我……恐怕不能陪你留在樓宇國了,忽然想起,我雖然和南宮鬧翻了,但是暮雨那邊,還是需要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似乎是因爲慕容卿違反了自己心中對蘇穎棠不曾說明白而許下陪她走遍天涯,無論她身在何處的諾言而感到窘迫,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始終不敢去看蘇穎棠的眼睛,覺得是自己欺騙了她一般。
然而,蘇穎棠知道,她對於慕容卿而言,是一個相識三個月卻愛上的女子,他和南宮瑾煜,是多年的兄弟,她不想因爲她的緣故而讓慕容卿難堪,對於他的這個理由,她是十分的理解,也不介意。
“嗯,沒關係,拂塵姑姑和落雪會陪着我,而且東方也在,會照顧我,你回去吧!辦完事再來找我也可以,不用擔心的。”蘇穎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來,給他陽光的正能量,讓他放心地回去。
“等我,好嗎?”這一行決定回去,是因爲慕容卿剛剛從東方域那裡得到了一個對南越不利的消息,和東方商量了一番,決定還是由他回去阻止,但是慕容卿又放心不下蘇穎棠。
把她帶回去南越,那畢竟太過冒險了,南宮瑾煜的那條追殺令始終生效,說不定那班殺手還在滿天下地找着蘇穎棠,若是回去的途中遭遇殺手,慕容卿也不能保證蘇穎棠的安全。
然而把她留下來,慕容卿又怕自己太過想念……
但比起後者,慕容卿更不希望蘇穎棠去冒險,所以狠狠心,還是決定獨自一人回去南越,刻不容緩,時間不等人,況且南宮瑾煜已經開始西征了,京都裡的人想必也已經蠢蠢欲動,等待時機的一步步靠近,慕容卿必須快馬加鞭地趕回去才能阻止。
因此和東方域商量好後,他就立刻收拾好行裝,東方域也爲他備好了馬車,只等他與蘇穎棠道別一聲,就踏上回去的路途。
“好,我等你。”鄭重地點了點頭,蘇穎棠應了他。
“那我走了!你自己萬事小心,南宮已經帶着部隊西征了,你到時候……”慕容卿不放心,更害怕蘇穎棠和南宮瑾煜見面,南宮瑾煜一怒之下,把她給殺了。
“我有分寸的,你也萬事小心。”
“我走了。”
最後交代了幾句,慕容卿轉身不回頭地離開了蘇穎棠的視線,不是他不想回頭,而是一旦回頭,便會留戀,因此只能狠心地往前走。
望着慕容卿離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內,蘇穎棠才收回了思緒,轉身回到了殿內。
“四小姐,我還是沒想出要怎麼回到南越……”看到蘇穎棠從門外走了回來,和落雪一同坐在殿內的桌子前的拂塵,擰着眉頭,非常沒有底氣地說道。
“嗯,沒事,我們不急的,現在,必須想想怎麼在樓宇落腳。南越和西北漠的大戰快要結束了,我想,我們要回去的話,我得見南宮瑾煜一面。”雖然剛纔慕容卿叮囑過自己萬事小心,而正在氣頭上的南宮瑾煜或許見到了自己這個“紅杏出牆”到他兄弟身上的前妻,一想到那道追殺令,說不定一怒之下,就親手把她給殺了,但是蘇穎棠也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去見南宮瑾煜的確危險,當初不去解釋那麼多,只是想看看他對自己到底有幾分信任,如今雖已心灰意冷,當聽到那道追殺令的時候,也真真不想要再去見南宮瑾煜了。
可是聽完了拂塵的故事,殺母之仇還有落雪身上揹負的仇恨,蘇穎棠真的沒辦法再淡定了。
“四小姐,我已經聽說你和三王爺的事情,你這樣貿貿然去,他會不會……”和慕容卿一樣,拂塵同樣擔心蘇穎棠會遭受到他們想象中最糟糕的結果。
“置之死地而後生聽過沒?見到他的後果我暫且不去想了,我現在需要想的,是怎麼上到戰場去見到他,纔是最重要的。”蘇穎棠不想糾結於見到南宮瑾煜以後要怎麼辦,她現在苦惱的是怎麼可以光明正大地上戰場而不遭人非議。
畢竟,自古以來,女子都是被軍營鄙視的人,這就好像是某些餐廳打着寵物不能入內的牌子出來,軍營也打出女子不得出內的警告。
所以,蘇穎棠必須想一個合適的身份能夠在軍營裡,戰場上自由出入。
“士兵的身份是不可能的,但是軍醫不分男女,或許四小姐你可以和樓宇國的太子說一下,讓你成爲軍隊中的軍醫,隨着應徵軍隊出發,如何?”拂塵覺得蘇穎棠說得也對,所以不一會兒就接受了她的觀點,支持她的做法,在她絞盡腦汁的時候,爲她出謀劃策。
聽到這個建議,蘇穎棠頓時雙眼發亮,興奮而激動地看着拂塵,歡喜地說道:“這個法子可以啊!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和東方說去!”
找到了方法,蘇穎棠就立馬動身往外走,拂塵反應過來的時候,殿內就只剩下落雪和她兩人了。
“姑姑,棠兒姐姐走得好快啊!”張着小嘴巴,落雪伸長脖子眺望着門外,甜糯的聲音在殿內響了起來。
“嗯……是啊……”拂塵也默默地附和道。
邁着輕盈快速的步子又來到了東方域處理國家政事的議事大殿內,蘇穎棠步子一邁,幾步就來到了東方域的面前,伸手一拍桌子,一聲悶響發了出來,頓時就把東方域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了。
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東方域停下了拿筆的手上龍飛鳳舞的動作,緩緩地擡起頭來,發現竟然是卸下僞裝的蘇穎棠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有事?”看她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疑似有備而來,有事要求他一般,不得不說,東方域的直覺有時候真的比狗的嗅覺還要靈敏。
“我要應徵你們樓宇國軍隊的軍醫,現在就給我通行證。”聽到東方域直接問自己是不是有事,蘇穎棠也不拐彎抹角,直白地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聽到她的豪情壯言,而且眼神中並沒有半分遲疑,語氣堅定,看起來勢在必得的模樣,東方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坐直身子來,後背靠
在椅背上,放下手中的筆,雙手翹在胸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問道:“理由。”
她這麼貿貿然地就來這裡跟自己說要當他的國家軍隊的軍醫,東方域覺得很奇怪。
戰場是個充滿硝煙,死亡,血腥和危險的地方,任憑誰,只要有機會都不會願意去,反倒是蘇穎棠,竟然還主動提出要當軍醫?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東方域想不明白,也需要她給自己一個理由。
“我要見南宮瑾煜。”好歹東方域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救了自己兩次,蘇穎棠認爲他是個好人,也不想對他多有隱瞞。
況且蘇穎棠也不認爲,隨隨便便編造出來的理由,能夠順順利利地矇混過關。
和東方域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蘇穎棠也知道東方域這個像狐狸一樣的人,臉上總是掛着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容,藏得太深,作爲一國儲君,即將成爲一個帝王的人,沒有些城府和眼光是不行的,因此,蘇穎棠認爲,選擇實話實說,纔是聰明的做法,隨意搪塞,根本騙不了他。
“哦?他不是要追殺你嗎?我們好不容易躲過了,你這樣去見他,不是送死?”對於蘇穎棠的這個理由,東方域真的是出乎意料了,這種自尋死路的理由,他可真的不能輕易同意她的做法。
“對,但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必須回去南越,所以,我要見他,和他說清楚跟慕容卿之間的事情,至於那個苦衷,你別問我,我不能回答你,畢竟是私人恩怨。”蘇穎棠坦白道,一口氣地把實話全部說了出來,因爲考慮到東方域可能要深入地詢問她的目的,所以她率先開口自己會拒絕回答,也免了他浪費口水來問。
“哦?爲了這個苦衷,必須回去嗎?”東方域這個人不會勉強自己的朋友,既然蘇穎棠說了不想說,那麼他當然也就不會問,但上戰場,即便只是當個軍醫,那也是有風險的,分分秒秒都有可能深陷危險之中,東方域還是不能輕易答應。
爲了一個他無法評估到必要性的苦衷,東方域實在不能因爲這一點兒而答應讓蘇穎棠去當軍醫。
“必須!”蘇穎棠毫不猶豫地點頭。
“你要知道,就算當軍醫,你也不能擺脫危險,刀劍無眼,說不定在戰場那樣混亂的場合,你會丟了性命,想過嗎?”東方域看她堅定自己的做法,只好用言語來進行“恐嚇”,話罷,末了還加上一句:“再說,我答應了慕容兄保你安全,你這樣,不是讓我食言嗎?”
言下之意,他不同意蘇穎棠的提出的要求,即便她有個讓她必須回去南越的不得已的苦衷。
“東方,求你,我必須回去。我向你保證,我會照顧自己的安全。”作爲一名醫者,蘇穎棠也曾經到過自然災害“侵略”過的危險地帶去救援,也算是有“戰場經驗”的人,這麼多次都能安然無恙,蘇穎棠也相信,上天不會讓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種地方的。
默默地看着蘇穎棠堅定的眼眸,東方域與之四目相對,想從她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破綻,但除了始終如一的堅定之外,沒有任何的感情。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東方域拗不過她,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敗了的感覺,竟然還是輸給一個女人。
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蘇穎棠這個人了不起,如今東方域自己又親身鑑定了這一點,實在是隻能無奈地笑了。
“罷了,看來你是心意已決,我說什麼你也不聽的了。”搖搖頭輕笑,東方域最終還是答應了蘇穎棠的要求。
從懷裡掏出了一塊令牌遞到了蘇穎棠的面前,蘇穎棠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令牌,愣了愣,沒有去接。
“拿好,這是可以調動軍醫的令符,在崖下我見識過你的醫術,信得過你,從此刻起,你就是軍醫的頭頭了。”崖下半月,東方域鑑定出了蘇穎棠的醫術非凡,相信軍醫領袖的這個職位,她擔當得起。
雙手接過那塊小小的令牌,原本只是想要撈個小軍醫噹噹的,蘇穎棠卻沒想到自己竟然當了領導,有些受寵若驚,又覺得有些麻煩。
嘴巴動了動,蘇穎棠想要去拒絕這個職位,向東方域討個小軍醫噹噹,但是一聽到他猶似託付重任給自己的信任的話語,微張的嘴巴頓時就緊閉起來,默不作聲了。
人家都已經答應了她的要求了,蘇穎棠覺得再任性地要求下去有些過分,況且東方域本身似乎就不大同意,如今如果拒絕的話說出口,說不定就直接沒得去了呢!
想到這一點,她只好默默地把令牌給揣到自己的腰間收好,然後擡頭衝着東方域微微一笑:“好,我定當不負衆望!”說得如此大氣,頓時就讓蘇穎棠有種電視劇裡大將軍接受兵符出征的那種大將風範的感覺。
“嗯,迎戰是十天以後,你好好準備,去軍營適應適應吧!”事已至此,東方域就算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揮了揮手,讓人帶蘇穎棠去軍營,好好和她的未來一同到戰場上的同僚培養培養默契。
等到蘇穎棠離開了大殿,東方域立即傳令身邊的侍衛軍,秘密地派了幾個高手去暗中保護蘇穎棠。
畢竟他是答應過剛剛離開的慕容卿要好好照顧蘇穎棠的,一向信守承諾的不喜歡食言,盡全力也得保全蘇穎棠纔可以。
十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蘇穎棠自從得了軍醫令符之後,讓東方域好好照顧拂塵和落雪,自己則去到了軍營瞭解情況,並且和同僚培養默契,很快就適應了軍醫的職務。
一晃眼,十天已過,樓宇是最靠近南宮瑾煜西征隊伍來到的地方的國家,因此三天前,各國聯盟攻打南越的國家軍隊聚集在此,兩天前,就已經出發趕完了戰場。
在第十天,正好到達了交戰的戰場上,在合適的地方駐紮好軍營,戰爭就在明天黎明破曉的時候便展開了。
遠遠的站在軍營的防護欄的入口處眺望對面,蘇穎棠能夠依稀地看到在漫天塵土中,南越軍隊軍營駐紮的影子。
他就在對面,再過一天,就能夠見到他了……
不知爲何,一想到這一點,蘇穎棠的心裡隱隱地有些期待,期待能夠見到他。
就這麼癡癡地望着,直到蘇穎棠聽到同僚來叫她,她才緩過神來,回到了軍醫的帳篷裡,準備戰場上需要的藥品和所需品。
士兵將領都是走前鋒,而他們這些軍醫,就是候在軍隊的最尾部,等到戰爭吹響號角,他們便需要遊走在自己這方,營救還有生命跡象的受傷的士兵。
戰爭不牽涉無辜之人,所以各國對戰也有條不成文規定,士兵將領不能夠傷害各國軍醫,這也是一種非常人性化的規定,某種程度上,保證了蘇穎棠的安全。
然而,總歸是不成文的,沒有白紙黑字地寫在紙上,各國更沒有簽訂相關的文獻,有時候即便殺了,也可以以戰場太亂,沒辦法辨識或者稍不注意誤殺爲由,不去承擔任何責任。
因此,雖然有條理保護,但是能不能保證最終安全地呆到戰爭結束,這還得靠蘇穎棠自己的本事了。
稍作休息了一夜,等到黎明時分,兩方號角同時被吹響,一聲劃破天際的殺吼發了出來,緊接着,蘇穎棠就聽到了軍營外刀劍相碰的聲音,以及先後士兵悲烈地慘叫聲,刺耳憾心。
匆忙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整裝,提起藥箱子,蘇穎棠就奔向帳篷外,當一掀開帳篷的布簾,入目的便是浩浩蕩蕩地人海,一羣猶似蜂擁的身穿盔甲的人在相互交戰,戰況激烈,場面混亂,若不是盔甲上標示着國家與聯盟的標誌,根本難以分辨誰是誰的軍隊。
蘇穎棠的同僚很快地就展開了救援的行動,一羣軍醫衣着的遊走在了一片混亂之中,是不是有幾個合作的小組擡着擔架回來,綁在擔架棍子上的那塊白布儼然被染成了鮮紅,躺在上邊的,是渾身刀傷,奄奄一息的士兵。
生活在安逸之下,無法體會戰爭的痛苦,蘇穎棠對於戰爭的想象與理解,都只能在書本上領會,然而今日親眼目睹真實的情況,她真的震撼了。
戰場上的殘酷慘烈,的確不是用文字就能表達的,或許用照片也不行,只有當你親身經歷,你才懂得它的可怕。
橫屍遍野,血流成河,撲鼻而來的是濃烈而刺鼻的血腥味,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小山丘都是用各國士兵的屍體堆積起來的。
揹着藥箱子,觀望着這一副真實而慘烈的人間地獄圖,蘇穎棠早已震驚不已,只能默默地看着,無法動彈,連步子都邁不開來。
“蘇醫!我們人手不夠了!你快去支援!”一名與同僚又擡着一個擔架回來的軍醫看到蘇穎棠呆呆地站在軍營門口發愣,連忙開口說道。
聲音勾回了蘇穎棠的思緒,她機械地轉頭看了那個軍醫一眼,點頭什麼也不說,邁開步子就衝向了混亂的戰場內。
一直沿着扭打成一團的士兵所組成的戰鬥圈外環跑,蘇穎棠小心翼翼地一邊察看身邊周圍的情況,一邊觀察是否還有幸存者。
就這麼一路跑着,蘇穎棠慢慢地就往圈子的內部靠近,對方的一名騎着馬的騎兵看到了蘇穎棠穿着敵國聯盟的衣服,當時就牽着馬轉了個向,加大馬力衝向了蘇穎棠的後背,想要來個攻其不備。
“啊!”殊不知,在他靠近蘇穎棠一步之遙的地方,忽然一道冷箭不知從何射出,正正地刺中了他的胸口,頓時一聲仰天慘叫,整個人從馬上摔了下來。
馬兒也受到了驚嚇,待蘇穎棠聽到聲響回頭的時候,便看到一隻高大的馬擡起前腿立在了她的面前,眼看着就要用力踏下,將她踐踏成這遍地屍體中的一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