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說,蘇紫寒再次認真地思考其中被蘇穎棠信任的可能性,她自我認爲,時間總是可以證明一切的,持之以恆,不能說完全沒有可能。
因此對於大夫人的說法,蘇紫寒表示認同地點了點頭。
“娘,我,盡力……”以她對於蘇穎棠的憎惡,蘇紫寒真的沒辦法保證能夠做到持之以恆地戴着示好的假面具,一直對着蘇穎棠舉起投降的白旗,和她成爲莫逆之交,或者知心好姐妹。
“只要能夠撐到我們計劃完成的那一天就可以了,不會太長的。”拍拍蘇紫寒的肩膀,大夫人給出保證。
的確,委屈她去和自己的敵人做朋友,像蘇紫寒這樣如此嫌棄憎惡蘇穎棠,真的很難擺出一副真誠友好的表情去日日時時地面對她。
“嗯……”從最初哭哭啼啼的進來,蘇紫寒總算是被大夫人給說動了,臉上的淚痕已經完全乾涸,用沙啞的聲音應了一聲,她只能默默地點頭了。
“好了,先回去休息吧!看看你,跑得那麼匆忙也不懂得小心點兒,回去記得吃我給你的藥,知道嗎?不能有任何的意外。”該說的都說完了,大夫人還沒有裝扮好,只好用眼神示意朝桑扶蘇紫寒回去,順便囑咐了她幾句。
“是,我知道了。”蘇紫寒乖乖地點頭應道,繼而起身,在朝桑的攙扶下,離開了大夫人的房間。
“哼!蘇穎棠,就讓你先得意幾天,我不會再讓你這麼囂張下去的!賤人的女兒,就不該留在這個世界上!”看着蘇紫寒離開了自己的視線,一手放在桌子上的大夫人劉氏,眯起眼睛,目光危險地盯着門外,細聲地發出狠話來。
看來,她已經有了要對付蘇穎棠的辦法了,而且必然是置之死地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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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風比起早晨愈發寒涼,天差地別,似乎是要颳風入冬了,蘇穎棠感覺晚上比平日裡的更加冷。
還沒來到這兒之前,蘇穎棠是生活在南方的,身爲醫生工作繁忙,偶爾有假期,也不過是規劃去附近的一些地方旅遊,但是冬天太冷,懶細胞因子的擴散令她成爲了名副其實的宅女,不願意動,因此從小到大,蘇穎棠都只能通過電視電腦網絡等,知道雪是長什麼樣子的。
披着之前在王府南宮瑾煜送給她的貂皮披風,推開窗戶,一向怕冷的蘇穎棠竟然大膽地站在了窗前,仔細欣賞着夜幕籠罩下朦朧陰沉的天色,天到處一片低沉的雲朵漂浮着,看不見星光,卻依稀能夠看到躲在薄霧之後的一輪明月。
“小姐,外頭風大,又冷,你身子不好,別站在窗外了。”從屋外端着一盆熱水想要給蘇穎棠洗漱之後睡覺的紅袖,進來就發現蘇穎棠倚靠在窗前發呆,微風吹入室內,拂動着她隨意散落的三千青絲,配合她傾城側臉,簡直是一幅唯美到不真實的畫面。
在蘇穎棠和紅袖見面之前,紅袖就已經從霧風的口中知道自家小姐的容貌變化,第一眼的時候也發現了,但因爲被關心她的安危的情緒掩蓋了,沒有仔細端詳。
如今一進門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紅袖起先是愣了一下,爾後反應過來,提醒關心了她一句,爾後目光仍然停留在她的臉上,此時此刻,她才認真地觀察起容貌已經改變了的蘇穎棠。
“嗯,我沒事,經過那麼多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練得健朗了,現在沒有以前那麼弱,動不動就特別怕冷。”回頭對着紅袖微微一笑,蘇穎棠迴應了紅袖的關心。
而紅袖則因爲蘇穎棠這不經意的回眸一笑,再一次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傾城佳人,端着一盆水像一尊石像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嗯?紅袖,你怎麼了?怎麼站着就開始發呆了?”見紅袖忽然間沒有了反應,蘇穎棠覺得疑惑,又望見她的視線是看着自己這邊的,回頭朝着自己身後看去,以爲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可是看過去的時候,卻和平日裡的擺設沒有不同,於是疑惑起紅袖爲何突然沒有了知覺一般。
“小姐,你好美啊……”相比起以前那副總是被她感慨的醜顏,紅袖覺得,如今眼前的蘇穎棠,完全是美得不真實。
就好像是天仙下凡一般地飄逸脫俗,周身散發出與世俗不一樣的絕塵氣息,已經完全不能用美來形容她身上的氣質了。
“是嗎?”聞言,蘇穎棠一愣,適應了自己以前的醜顏,忽然用真實面目面對衆人,大家似乎都對自己變得陌生,似乎總會驚豔到別人一番,聽到各種不同的讚美,是以前所沒有的。
經紅袖這麼一提醒,蘇穎棠伸手摸了摸自己白皙如羊脂玉,細膩柔滑如雞蛋白一般的肌膚,手感吹彈可破,真的和以前摸起來凹凸不平的醜顏無法相比。
慢慢地踱步到銅鏡面前,蘇穎棠側了側右邊,又側了側左邊,如此反覆地看了幾次自己的臉,也許是看習慣了以前了,又或者是從沒認真好好看過自己這張真實的臉,她覺得有些陌生,有些不習慣。
“小姐,你明明那麼美,爲什麼之前……”此時的紅袖也從霧風的口中得知了,蘇穎棠之前醜陋的相貌全都是靠僞裝做出來的。
單純的紅袖不明白,既然自家小姐那麼漂亮,爲什麼不一開始就露出來,搓搓那個蘇紫寒的銳氣,讓她不能那麼囂張呢?
“紅袖,很多事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蘇穎棠清楚紅袖想要問什麼,也清楚她想問的目的是什麼。
可小時候的蘇穎棠生活得怎樣,她想,一同長大的紅袖當然是瞭然,並且非常清楚。
從小蘇紫寒就嘲笑她面容醜陋,以此欺負她,總是讓人打她,誣衊她偷東西,找各種理由來折磨她。
蘇穎棠認爲,如果一開始就用這副容貌來面對衆人,恐怕早就被妒忌心極強的蘇紫寒毀去了容貌,又或者給當年那個害死了自己母親的人,無情地暗地裡奪去了性命。
正因爲她醜,又癡傻,那些原本對她虎視眈眈的人認爲沒有了威脅,纔會放棄了對付她的念頭。
可如今……
其實蘇穎棠也明白,拂塵爲了完成報復,不僅把落雪置於危險之中,把她,也暴露在了陽光暗箭之下了。
只不過,拂塵卻也相信,南宮瑾煜和南宮翎,會竭盡所能地保護她們。
而曾經拂塵也說過,時機到了,露出真面目的時間也到了,現在,必然已經是時機成熟的時候了。
“不是那麼簡單?那……會有多複雜?”聽不明白蘇穎棠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放下手中的那一盆水,紅袖走近,歪着腦袋,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
“傻丫頭,你那麼單純,這麼複雜的問題,就別想了。”免得,把她繞進死衚衕,蘇穎棠也不想她牽涉其中。
“呃……小姐,你怎麼可以,拐着彎兒,罵我笨呢……”雖然蘇穎棠的話不過是好意的調侃,但是卻被紅袖誤解成了別的意思,頓時讓蘇穎棠哭笑不得。
“哎呀,原來,我們家紅袖,也不是那麼笨嘛!我說得那麼隱晦,也聽得出來?”於是蘇穎棠將錯就錯,繼續往下調侃着紅袖。
“小姐,討厭!”紅袖嗔怒地撅着嘴,輕輕地拍開蘇穎棠放在她腦袋上的手,賭氣地一跺腳,轉身就往外跑。
跑到門口準備關門的時候,她嘟着小嘴巴,鼓起小小的腮幫子,怒瞪了蘇穎棠一眼,憤憤不平道:“不要理你了!”
因爲知道蘇穎棠不會怪罪,所以紅袖纔敢像一個妹妹,一個孩子那樣對着她發怒。
緊接着,便是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將兩人隔絕在了一塊木板兩邊,徒留蘇穎棠一人在房內,含笑地看着緊閉的門。
紅袖則是靠在關閉的門上,擡頭看着門外的夜色,幸福地笑了。
自己和蘇穎棠之間,一直都是很輕鬆的關係,雖然是主僕,可是相處起來,卻沒有唯唯諾諾的恐慌之感,紅袖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跟着蘇穎棠這樣和善的主子。
她不似蘇紫寒那樣的以女主人的姿態自居,反而高高在上,讓紅袖從心底裡覺得舒服,有幸和這樣的一個主子生活在一起,她認爲,是自己三世修來的福分。
和蘇穎棠“打情罵俏”了一番,紅袖也是掂量着時候不早了,想着蘇穎棠洗漱完也該睡下去,便悄悄地從門外離開,回到自己的房內,收拾收拾,準備也去歇息了。
然而,洗漱完的蘇穎棠其實並沒有打算要去休息,反而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上了一套夜行衣,準備在府裡溜達溜達,順便……探探險?
當然不至於那麼無聊,只是蘇穎棠對於今天遇到了和往日截然不同的蘇紫寒生起了興趣。
今日在那片湖畔相遇,她走近蘇紫寒的身前,距離不算長,不過是半步之遙的距離,嗅覺敏銳的蘇穎棠還是能夠隱約地聞到她身上那股不同尋常的藥味。
淡淡的,散發着一股清香,很特別的味道,如果不是因爲她懂得醫術,又細心仔細的話,恐怕會以爲她不過是塗了一般的香料罷了。
加之紅袖說她的穿着和往日不同,變得寬鬆,蘇穎棠也曾記得,蘇紫寒喜歡穿那種喧賓奪主又性感的衣服,然而此番卻是穿着保守寬鬆,跟以前的濃重的女人味,以及張揚的個性相比,變得端莊了。
只是驕揚跋扈的性子還是沒有多少變化,倒是糟蹋了那套樸素淡雅的衣服給她塑造的淑女文靜而又端莊的氣質了,完全就不符合。
不過也驗證了本性難移的這一句話。一個人的性格是怎樣的,再怎麼努力,也很難改變了。
心中有了大概的想法猜測的蘇穎棠,好奇心驅使着她想要去更加了解縈繞在蘇紫寒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太過誘人了些,讓她心癢癢的,不得不去探究。
正好藉此機會,趁着月黑風高,夜色正濃,大家都沉浸在美夢當中的時候潛入蘇紫寒的房間
,看看其中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站在銅鏡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在戴上黑衣人的面具,察看無誤之後,蘇穎棠瞧瞧地走到門前,耳朵緊貼着門扉,仔細竊聽門外的情況,發現無人走動,紅袖已經睡下了,她才重新地回到了窗前,推開窗戶,擡起腳來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
雙腳才踏實地面,一陣寒風吹過,掠過蘇穎棠的身體,夜行衣單薄,不禁令她打了一個寒顫,立刻雙手抱臂摩擦取暖。
“是不是該把那件貂皮披風也帶上呢?”一邊爲自己取着暖,蘇穎棠一邊往前走着,嘴裡還在細聲嘟囔。
怕冷的她當然是很想,可是那樣一來,很容易暴露了自己,咬咬牙,身體好歹比以前倍兒棒了不少,堅強點兒就忍住了,漸漸習慣了外邊的問題,蘇穎棠也就覺得沒有最初從屋裡出來時候的那麼冷。
僵硬的腳步慢慢地放鬆下來,蘇穎棠開始適應了外頭的環境,這些日子一直暴露在人前,不便展露身手,太久沒活動筋骨,她都害怕自己動作生鏽了。
首先跑到府裡一片空曠的地方,放心地繞着這個地方奔跑,順便施展各種從養父那兒學來的武術,調皮地爬了爬樹,想要測試一下自己的身手是否還很敏捷。
雖然不能把之前學到的運用發揮到百分百,但是蘇穎棠也是能理解的,畢竟這副不是自己在現代的身子,那麼瘦弱,還能把她的看門功夫使出來,實屬不易,她也該滿意了。
像只考拉一樣抱着樹幹在樹上眺望的蘇穎棠,敏捷地從樹上跳躍了下來,滿足地笑了笑,開始了往蘇紫寒所住的院子的方向跑去。
她先是跑到了人煙稀少的院子的後方,院子的周圍都有牆壁作爲阻擋,提供多一層保護,就是所謂的防火防盜嘛!爭取足夠的時間能夠逃跑。
雙手叉着腰站在牆下,蘇穎棠擡頭端詳了一下牆壁的高度還有狀況,牆面很光滑,機會沒有可以當做攀爬的扶手,想要徒手爬上去?
縱然蘇穎棠身手再好,也不可能,除非有輕功吧!但是蘇穎棠學的可是現代武術,輕功這種東西,她不能說沒有,也說不定是失傳了,又或者只是金庸老先生和古龍老先生他們捏造出來的罷了。
反正重重可能都有,不過嘛,蘇穎棠認爲,跑酷應該也可以看做是輕功的一種吧?可惜她不會,而且這樣的高度,再快的衝刺速度,估計都跑不上去,說不定還會摔下來,成了半身不遂,不划算,不划算。
搖了搖頭,蘇穎棠面對這堵高牆,真的只能跪了,不過讓她就這麼放棄回去?她心裡也不舒服,再說來都來到了,沒理由現在打退堂鼓。
堅定了不回頭的想法,蘇穎棠開始仔細地察看周圍的地形,發現這裡有樹木生長,而且在靠近牆角的那個地方,正巧有一棵大樹茁壯成長,更不巧的是,這棵樹還是倒向牆壁的那一邊,依靠着牆壁一直往上長的。
也不知道是上天太過眷顧蘇穎棠,還是蘇紫寒太過招上天討厭而那麼倒黴,竟然會有這種機率這麼低的巧合!
蘇穎棠只能感嘆一句:天助我也啊!
笑嘻嘻地走向那棵大樹,蘇穎棠的心裡現在可是美滋滋的,利索地爬上了大樹,順着樹幹走到了牆上,這棵大樹估計已經長了許多年了,有些年老,興許是位置太過偏僻無人照料的緣故吧!它的樹枝都往下垂去。
雙手吊着它的粗樹枝擺動了幾下,蘇穎棠盯着腳下的落腳點,發現是一片軟草地,就算摔着了,也不會很痛,才放心大膽地鬆開了手。
所幸寶刀未老,她以體操運動員展示完所有動作後要做出的結束動作,完美地降落在了地面上,而且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做事小心的蘇穎棠在安全降落之後,迅速地往附近的一片草叢跑去,躲在那兒,藉着夜色的掩護,探出頭來查看周圍的情況。
因爲是院子的後方,可能是想着沒什麼人會在這兒走動,這邊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枯枝落葉,看起來沒人打掃過,由此蘇穎棠得出結論,即便是大白天,此處,也只有百分之一的機率會有人經過。
從草叢後走出來,小心翼翼地避開地面上的枯枝,蘇穎棠姿勢奇怪地走出一條彎曲的道路來,非常謹慎地靠近蘇紫寒的住處。
由於常年不打理,枯枝具有脆性,現在周遭又那麼安靜,蘇穎棠唯一瞭解的就是院子後方的情況,不能排除前邊或者院子其他的地方有人巡視的可能,一向謹慎行事的蘇穎棠,不想因爲踩斷樹枝發出來的聲音而驚動任何人。
好不容易走到了屋子前邊,蘇穎棠一個乾淨利落的轉身,整個後背都緊貼在牆壁上,雙手張開也跟着貼在了牆壁上,腳踮起來,沿着牆壁的邊緣慢慢地挪動到窗戶邊上。
伸手去推了推窗戶,很輕易地就推開了,這個結果令蘇穎棠喜出望外。
但她也不會因爲興奮而失去了理性,忘記了去檢查裡邊的人是否已經進入睡眠狀態,並且是熟睡。
因此,蘇穎棠蹲下身子,舉出兩根手指來並列彎曲,輕輕地去敲動窗戶木質的邊緣,發出一些細微到只有房內的人和她只能聽到的聲音。
斷斷續續地持續了許久,屋內也沒有任何的動靜,蘇穎棠可以確信,裡邊的人的確是已經熟睡了,她這才安心地站起來,推開窗戶,爬了進去。
雙腳一踏實地面,進入房內,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只是聞到的一瞬間,蘇穎棠幾乎可以確定這股味道,就是今日在蘇紫寒身上嗅到的那股若隱若現的味道了。
果然,蘇紫寒的身上真的藏有了什麼秘密。
然而房間那麼大,她要仔細查看,在這兒翻東西,難免會鬧出一些動靜來吵醒在裡間睡覺的蘇紫寒。
爲了保險起見,蘇穎棠先走了進去,看了一眼睡得安詳的蘇紫寒,緊接着按着之前水影給自己的那本書上所學來的穴位,點了她的睡穴。
不過這個點穴的手法和認穴位的學習,蘇穎棠也算是爛熟於心,但真正運用起來,她還真沒實踐過,不知道有沒有效。
左右顧盼了一下,發現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又看了看牀上的蘇紫寒,以及,她的牀,牀與地面的距離還算高,剛好可以讓她躲在牀底下。
以防萬一,蘇穎棠也顧不得那牀底到底髒不髒了,趴在地上就爬了進去,然後學着在外邊查看蘇紫寒的情況一樣,用手指敲動着牀板發出聲音來,想要聽聽牀上的人兒有沒有動靜。
又是如此反覆了幾次,發現並沒有任何的聲音從牀上發出來,更沒有感覺到蘇紫寒有起身察看的動作。
完全放心下來的蘇穎棠,慢慢地從牀底下爬出來,拍了拍沾染到自己身上的灰塵,謹慎地回頭又檢查了一遍蘇紫寒,
想起紅袖的描述,蘇穎棠特意地關注了一下她的服飾,的確沒錯,寬鬆了許多,目光不自覺地隨着自己腦海中的想法緩緩地往下移動,最終停留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邊,沒什麼異常,又或者因爲時間不長,什麼也看不出來吧!
不過要辨認真僞,還是得找到蘇紫寒房間裡這股淡淡的異香的源頭,雖然蘇穎棠不能確定,但是香氣中那股似曾熟悉的味道,還是令她產生了懷疑。
邁着輕巧的步子在房內走動,蘇穎棠非常認真地翻看着蘇紫寒房間裡所有可能放置藏匿這股香氣源頭的東西,爲了避免被發現蛛絲馬跡,她運用過目不忘的能力,把翻看完的東西又擺回了原來的狀態,讓人看不出一點兒異常來。
基本上房內能夠翻動的東西都翻了一遍了,卻沒有找出任何的異常物品來,明明香味就在自己的鼻尖不斷來回地徘徊着,牽動着她的神經,卻偏偏找不到源頭,真的是令蘇穎棠心急如焚。
抓耳撓腮地正着急着到底是該走還是該留的時候,忽然一陣風從敞開的窗戶裡吹了進來,睡夢中的蘇紫寒似乎感到了寒冷,身子動了一下,嚇得蘇穎棠頓時不敢吱聲,瞪大着眼睛緊緊盯着牀上的人,每一個動作都不放過,一旦自己行蹤敗露,她會採取非常手段,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把她敲暈!
然,蘇紫寒只是身體本能地感應到了冷,緊接着翻動了一下身子,面對牆壁,背對蘇穎棠,身子順道往被窩裡縮了縮,汲取更多的溫暖。
與此同時,蘇紫寒挪動了一下身子,軟枕的一頭往外移動,露出了一截,隨即一個香包從軟枕下邊掉了下來,發出“吧唧”的一聲,吸引了蘇穎棠的注意。
在蘇穎棠把視線移到那個香包上邊的同時,窗外吹進來的微風帶動這屋內的氣流,原本淡淡的異香,瞬間變得濃烈起來,而源頭,似乎就是那個香包。
偶買噶!她找了一整晚的東西,竟然被蘇紫寒睡在了腦袋底下!是有多寶貝啊!
可倒也得來全不費工夫,蘇穎棠用含着詭異的笑意的眼神盯着那個香包,隨後興致勃勃地走到了它的面前,彎身把她撿了起來。
當然不能夠一整包都拿走,不然會引起蘇紫寒的懷疑,把拿在手裡的香包放到自己的鼻子前仔細地聞了聞。
由於味道比起蘇紫寒身上的要濃烈得許多,幾乎不用花費太多的力氣,蘇穎棠就知道了,這香包裡裝着的是什麼。
一部分熟悉的氣味是她知道的藥物,而另一部分陌生的,則是她不清楚的,香包裡的東西有什麼功效,蘇穎棠也大概猜得出來,至於是不是,還是有待她研究。
鬆開香包的拉繩,往自己的掌心裡倒出了一顆細小的丹藥,小心地放到了自己腰間的小布包裡所攜帶的瓶子裡,塞好瓶塞,整理好香包,重新塞回到了蘇紫寒的軟枕之下。
緊接着神不知鬼不覺的,按着原來的路線,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蘇紫寒的住處。
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幾乎是不留痕跡,如果不足夠細心的人
,根本不可能發現蘇紫寒的房間有人來過的痕跡。
怎麼說都是老本行了,太久沒有拿起大盜這個身份去辦點兒事,蘇穎棠還真是覺得十分刺激,但並不緊張,更多的應該是興奮。
回到自己的房內換回自己的衣服,把裝着奇怪藥物的瓶子藏好,累了一晚上的蘇穎棠纔去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第二天也在黎明破曉的曙光之下起牀,勤奮的蘇穎棠整一個晚上都念着那顆丹藥,幾乎做夢的內容都是。
抵不住心中的好奇,早早起來的,就把瓶子找出來,走到自己專門用來研製藥物的隔間內,倒出瓶子裡的藥物,切下一小塊,留下大部分又裝進了瓶子裡。
爾後開始運用各種手段,並且親身嘗試,也才試出了其中幾樣陌生的藥材,並且在水影給的手記裡找到相關的記載,其餘的,只能怪她學藝不精了。
正苦惱着該怎麼辦的時候,原本起牀出去給蘇穎棠準備早餐的紅袖來了敲門。
“小姐,你醒了嗎?”
“嗯,早餐端進來放着就好。”慣性地回答了紅袖,以爲她只是來按照常規送早餐的,蘇穎棠的注意力始終放在了那顆被她“折磨”得不成藥樣的丹藥。
然,紅袖直接推門進來,手上卻是空空如也,什麼早餐也沒有,但蘇穎棠沒注意到。
剛進來以爲蘇穎棠就坐在廳內的桌子前的紅袖,目光一直鎖定着那裡,卻發現空無一人,在房內搜尋了一番,透過珠簾發現蘇穎棠坐在隔間,緊皺眉頭,表情嚴肅,似乎很是苦惱。
“小姐,你在幹嘛?”好奇蘇穎棠在幹嘛的紅袖,把自己來的目的暫時拋諸腦後,想要自家小姐先爲自己解答。
“沒事啦,說了你也不懂,不是說了早餐放下了嗎?”心煩意亂的蘇穎棠沒心情爲紅袖答解疑惑,不耐煩地嘀咕了幾句。
“呃……早餐,不對!小姐,我不是給你帶早餐的,是慕容公子來找你了,說要和你道別。”經蘇穎棠這麼一提醒,紅袖纔想起了她的此行目的。
“嗯?什麼?慕容?什麼道別?”總算被紅袖的話分散注意力的蘇穎棠猛然擡起頭來,疑惑不解的眼神緊盯着站在珠簾外的紅袖,不大明白她說些什麼,又或者說,被煩惱和未解的問題困擾的蘇穎棠頭腦沒那麼快轉過來,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慕容卿公子,他現在在院子外門口等着,說什麼要走了,走之前要和你道別,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就跟我說要見小姐你。”抓了抓自己的腦袋,紅袖重複了一遍剛剛慕容卿和自己說過的話,其實她也不大懂,慕容卿到底是不是要走。
“啊!不是吧!怎麼這麼突然!”蘇穎棠的耳朵倒是沒什麼問題,這一次聽得真切而清楚,情緒激動地一拍桌,整個人“嗖”的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敢相信慕容卿竟然要走了!
不是和南宮瑾煜和好了嗎?不是誤會都解除了嗎?爲什麼還要走呢?蘇穎棠想不明白。
也不容她多思考,與其一個人在這兒胡思亂想,倒不如直接出去問清楚,反正人就在外邊。
有時候行動總比想得快,在蘇穎棠還在想着要找慕容卿問清楚的時候,她的人就已經氣喘吁吁地站在了自己院子的門口,扶着院門的牆壁,望着此時背對着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熟悉的身影。
“慕……慕容……”由於趕得太急,蘇穎棠的氣還沒有理順,說話斷斷續續的。
正看着院門前的梨花發呆的慕容卿,聞聲身體怔了一下,隨即才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蘇穎棠。
“來啦。”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什麼端倪,慕容卿的情緒似乎很穩定,沒有蘇穎棠所想的那麼悲觀消極。
“你要走了?”明明他已經叫紅袖通知自己了,但是蘇穎棠還是想要親耳聽他說一次。
“嗯。”
一句毫不猶豫的回答,基本上就確定了,蘇穎棠不是幻聽,也沒有聽出,更不是沒有睡醒,自己捏造出來的幻覺。
“爲什麼?誤會不是解除了嗎?你和瑾煜,不是和好了嗎?”她以爲,可以和以前一樣,和慕容卿這個藍顏知己,把酒言歡,瘋瘋癲癲呢!
可纔不見幾日,他竟然就要走了。
此番決定離開,其實是慕容卿的執意要求,南宮瑾煜並捨不得,但也不得不放他走,因爲內憂外患,需要一個他信任的人爲他辦事,慕容卿,顯然是個合適人選。
相信還會有再相聚的一天,同時也深知自己沒有任何機會的慕容卿,理智地選擇放手。
他不想失去蘇穎棠這個好知己,更不想沒了南宮瑾煜這個好兄弟,自私地做不到捨棄的人,終究會因爲自己的懦弱和優柔寡斷而令自己受到傷害,慕容卿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既然做不到放棄一方,那麼所有的痛苦只能由他自己默默承受,也許離開,讓他的心平淡下來,讓他對於蘇穎棠的感情慢慢淡下去,或者等他學會剋制,他纔有資格回到他們的身邊。
“棠兒,不關南宮的事,是我自己決定要走的,而且,那裡還有事情需要我辦,我不是聖人,只是個普通人,給我時間冷靜,別對我那麼殘忍,好麼?”他真的沒辦法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地站在她面前,還和以前一樣談笑風生。
說到底,他並不似她眼中那麼的淡漠,彷彿什麼事情都可以置身事外,很快地恢復平靜狀態。
他只不過是個普通人,普通的男人,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成爲自己好兄弟的妻子,說不心痛,那都是假的。
蘇穎棠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慕容卿所說的是什麼意思,頓時無言以對。
若是以前,她應該還可以嬉笑地裝作輕鬆地調侃她,但是現在,她不行了,如果她還是這樣,只會帶給慕容卿更大的傷害。
“對不起,現在才知道你走,沒什麼可以送行的。”激動過後,聽完了慕容卿的說法,蘇穎棠也接受了他即將離開京都的做法。
“沒事,是我決定倉促罷了。”看見她釋懷,恢復了往日的冷靜,慕容卿展露出了平日溫和的笑容來。
“什麼時候走?”
“已經準備出發了,只是順路,想要來跟你道別一句。”
“那……一路順風。”
都已經走在路上了,事情發生太突然,蘇穎棠雖然裝作平靜,但是內心卻是十分的傷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她連自己都沒有安慰好,又怎麼去安慰慕容卿?
於是只能簡單地說了幾句道別的話,最後祝福他一切順利。
氣氛陷於沉默之中,慕容卿默默地看了眼眸低垂,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的蘇穎棠幾眼,見她沒有話再補充,便不捨地拋出了最後的兩個字:
“保重。”
隨後,轉身,邁步,向前進,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身影漸行漸遠,沒有停頓,沒有回頭。
就在慕容卿快要離開她的視線的時候,蘇穎棠忽然想起了什麼,擡頭衝着他的背影一聲大呼,制止住了他的行動。
“慕容,臨走前,我想再拜託你一件事,可以嗎?”雖然覺得這樣很抱歉,別人都要走了,自己竟然還要去麻煩他,真的心裡很過意不起,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平生不知道害臊兩個字怎麼寫的厚臉皮蘇穎棠,竟然也會臉紅了。
但是心中有個疑問,如果不去找水影弄清楚,恐怕她接下來的日子就不用有什麼好覺睡了。
“嗯?什麼事?”然,相對於臉紅的蘇穎棠,慕容卿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很大方地迴應了。
“帶我去鎏巷,可以嗎?”
聞言,慕容卿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沒料到蘇穎棠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要去鎏巷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頓時有些猶豫,並沒有立刻答應她。
“你去鎏巷做什麼?”那裡實在太過危險,慕容卿不放心,可他又必須即刻啓程,不能拖,沒辦法陪她,所以還是得問清楚,她有什麼目的。
“我去找水影,你應該聽瑾煜提過吧?我有些事必須找他。”蘇穎棠不確定慕容卿有沒因爲偶然的巧合見過水影,但是作爲好兄弟,她認爲南宮瑾煜應該會跟他提過的。
水影?這個人,當時南宮瑾煜從崖下回來的時候,就提及過,也曾帶昏迷中的蘇穎棠去過那間破敗的小木屋,算是見過一面,有印象。
“你找他做什麼?”不放心的慕容卿繼續深入調查。
“嗯……之前答應跟他學習,但是他只扔下一本書讓我自己看,我看完了,有些地方還是不懂,想請教請教。”具體的理由蘇穎棠不能夠泄露,畢竟還不確定,所以隨意地找了個合理的理由來矇混過關。
“吶!這是他給我的書,也算是手記吧!”似乎是害怕慕容卿不相信,在他沒有提出下一個問題之前,蘇穎棠很自覺很主動地就把水影給自己的那一本書遞給了他。
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一本用牛皮做封面包裹住的很陳舊的書,盯着瞧了幾秒,慕容卿才伸手接了過來,隨意翻動了幾頁查看,的確是個醫術有關的知識和一些草本藥物介紹。
“好,我送你。”反正去鎏巷不過是耽誤一點兒時間,慕容卿又覺得這是合適的理由,便答應了她。
“謝謝!”喜出望外的蘇穎棠和紅袖交代了幾句,便興致沖沖地跑在了慕容卿的前頭出了蘇府上了他的馬車。
而慕容卿還停留在了原地,和紅袖並肩而戰。
有他護送過去是安全,但是沒人帶回來也是個問題,慕容卿不放心,在蘇穎棠離開之後,轉身看向紅袖,操心吩咐了一句:“去通知三王爺讓他到鎏巷去接棠兒。”
話罷,跟隨着蘇穎棠身後上了馬車,馬伕一甩鞭子,車就從蘇府的門前一溜煙地跑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