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渾渾噩噩,直到到達蒼月崖七天之後,我才漸漸有了比較清晰的意識,初到這裡山上已經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逶迤的山脈連綿起伏,雖說蒼月崖聽起來只是一個山崖的稱呼,其實是由諸多山脈構成,而蒼月崖則是蔓延羣山中最出彩的一個,所以由它來命名。而它的出彩還來源於作爲它天然屏障的啼嬰澗,還有一個關於啼嬰澗名稱由來的悽美傳說。
匪寨坐落於半山腰一處人工開鑿出來的平緩地帶,因爲這座山並不受北衛都或者是汀國的管束,所以這是一片嚴格意義上的自由地帶。
提及以往的土匪,人們總是會先提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是在清醒過來的這兩日我才明白爲什麼蒼月崖的土匪窩可以這麼長久的存在着,這是因爲雖然這裡的人們長相比較粗鄙,但是個個驍勇善戰,並且這裡有鐵一般的紀律,就像一隻雖未進入編制卻足可以震懾國都的軍隊,這是我始料未及的,原來我這個土匪二當家還當的這麼有正義感。看着寨子裡精壯的少年青年,一臉滿足的老頭老太,嬉戲玩耍的無知幼童,這是一番何等和美的景象,這就是世人眼中懼怕的土匪據點?這分明是一片人間樂土。
伴隨着背後一聲聲踩在厚雪裡細碎的腳步聲,一個溫暖的大氅緊緊的把我裹了起來,“那邊是啼嬰澗,傳說在一個小都城裡有一戶人家姓張,家裡的男子是獵戶,經常出門打獵換取錢財養活自己的妻兒,只是這妻子生的美麗至極,雖已是孩子的母親但卻是變得更加美麗動人,村中的惡霸早就垂涎獵戶妻子的美色,於是便在村裡四處傳言蒼月崖有稀有的動物出沒,如果抓住它便可以換取無盡的錢財,村子裡的很多青壯年便在這傳言的吸引下出發了,那惡霸在獵戶出門的當晚便偷偷潛進了獵戶的家中,而美麗的獵戶妻子正在爲自己不滿十個月的孩子熬粥,看到惡霸到來,聰明的妻子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幾番周旋之際,憑着和丈夫對話中的模糊記憶,獵戶妻子抱着孩子朝着蒼月崖的方向跑去,但是婦孺終究是婦孺,她的體力怎麼比得上五大三粗的惡霸,但是她還是憑着最後一點力氣跑到了蒼月崖
的後山,那時她已經筋疲力盡,她用力呼喚着丈夫的名字,但是沒有應答,這時孩子像是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待獵戶聽見孩子的啼哭聲趕來後山時美麗的妻子已經死去,而那作惡的惡霸被獵戶一刀砍死,而獵戶的孩子卻再也不肯離開這裡只是不停的哭似是想喚回自己的母親,於是後山的山澗被改名爲啼嬰澗,那嗚嗚的哭聲是孩子在不停的呼喚母親的聲音。”小曲兒慢慢的說着,溫吞的語調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我卻看着那後山的一片雪白豔紫發呆,“那些花兒終年不敗麼?”
“對,那是豔蘿,長年花開,它的花粉可以四處揮發,吸到花粉的人會產生幻像,直到在幻象中殺死自己,所以那裡是人類的禁地,是惡鬼出沒的地方,所以便成了這蒼月崖的天然屏障。”
“你知道的還真多。”我扯扯嘴角就當是笑過了,只是心口壓抑的感覺卻讓我覺得整個人身體變得虛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小曲兒知道九爺還在爲殺人之事耿耿於懷,或者是在害怕對吧?”
“我從沒想過自己的雙手也會沾滿鮮血,我害怕閉上眼睛,因爲怕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來索命。”我把雙手張開在面前,蒼白的手心有雪花飄落下來。
“又下雪了~”站立在不遠處的傅遠塵睜着似乎可以看見兩個人模糊身影的眼睛淡淡的說道,而後微微嘆了口氣,摸索着掀簾回房。
“你不殺他們他們便會殺了你,如果其他人擁有別的寶貝他們也會覬覦也會去殺人,其實殺人不一定是壞事,是要看殺人的人的出發點是如何的。對了告訴九爺一個好消息,小曲兒仔細診斷過傅先生的病,已經開始着手用藥,他可以重見光明的機會很大。”
“是麼?那就好。”我淡淡的迴應道,看着滿目迷離的雪不再說話。
“九爺應該爲擔心你的人努力活着,如果是爲了生存而迫不得已,殺人又何妨?”
“小曲兒只會爲我捶肩捏背,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囂張?殺人又何妨?呵呵~”
大雪下了兩日,我也終於在飯桌上看到了那傳說中極其不
待見我的刁憶蘿。意外的她的面容沒有我想象的那般大氣,而是帶着柔美的氣息。這個帶着山寨一萬人拼命的大當家竟是如此細緻的一個女人,她的柳眉被刻意的畫的濃黑,眉尖上調,看上去倍感英氣,眼睛明亮眼神堅韌還透露着那麼一點點不易覺察的野性,鼻子挺挺的,脣瓣是淡淡的粉色,雖是相貌出衆卻和我沒有一分相似之處。
刁憶蘿身穿牛皮鎧甲,披着黑狼皮做的披風,兩隻眼睛帶着審視的目光看着我這個變了人似的妹妹,只說了一句,“在外可好?”
我自然是聽出了裡面的疏遠味道,“九兒很好,勞煩姐姐掛念。”傅遠塵是坐在我的左面座位上的,一瞬間他的神色微滯,旁邊伺候着的任五任六極不相信的看着我這個長大版的刁念九,眼神中竟然閃爍着驚豔,看得我雞皮疙瘩直冒,直到看到我極其不文雅的啃豬蹄的樣子,兩人才意識到,九爺還是那個九爺~
“九兒的事情姐姐已經聽說了幸得貴人相助因禍得福,往後切不可再偷跑出去。”刁憶蘿的聲音中不自然的摻雜的溫柔讓我覺得渾身不舒服,自從我見到她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我倆不對盤。
‘是偷跑?難道不是被拐賣了?如若不是那樣,真正的刁念九怎麼會死在肥婆娘的鐵蹄下,而由自己這個外來人口入住?分明是在爲自己開脫。’我心裡暗想道,卻也不動聲色的點頭裝乖巧,“九兒知道了,以後不會亂走,若不是被任五任六及時趕到,我這被無端賣掉的人怕是真的回不來了,有了這次教訓,九兒打死也不離開蒼月崖了。”
“這就好。”刁憶蘿放下碗筷面無表情的站起身離開,而她身邊伺候的丫頭估計也不是傳說中的藍衣丫頭了。我的失憶給了她最好的開脫機會不是麼?
“九兒這兩天感覺適應了沒有?”傅遠塵端着粥碗輕聲問道,我夾了點小菜放進他的碗裡面,笑着點點頭一想到他現在還是不能看見便輕輕嗯了一聲。
“以前你總是愛粘着我,現在想起來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似的。”
“人總是會長大的呀,九兒不再拈着塵哥哥是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