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惠珍與徐婆子被好心的人送回了太師府,看着一身狼狽的她,梅如海眉頭不展,命人將她送回房中,便叫住徐婆子問道,“出了什麼事?馬車呢?”
徐婆子忙跪了下去,“回老爺,奴婢陪着夫人盡完香回城路過玉帶河的時候,不知怎麼就驚了馬,連人帶車一塊兒掉進了河中,奴婢與夫人命大,從車裡逃了出來,可是,年伯……年伯卻不見了蹤影……旆”
梅如海一臉冷峻之色,“好好的,怎麼就驚了馬?”
“奴婢也不知,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落水了……”徐婆子真的是不知道啊,雖然心中有感覺韓惠珍會對年伯下手,可關鍵是夫人還沒下手的時候,馬車就落水了,若不是她對韓惠珍的性子有些瞭解,早做了準備,估計這會她也淹死了。
梅如海未再理她,轉身去了惠荷院。
“珍兒……”
韓惠珍已經泡過了熱水,這會正蓋着被子躺在牀上。心思翻轉,她剛想動手怎地就驚了馬?
難道,是那個該死的丫頭?
不不,還有一個他!!
梅如海進來就見她渾身直打哆嗦,將她抱到了懷中,“來人,都是死的嗎,沒看到夫人病了,還不快去請大夫……窠”
韓惠珍不喜歡太多的人侯着,所以她這惠荷院裡,除了一個跟在她身邊的徐婆子,剩下幾個也就是打掃的丫頭婆子了。
聽得梅如海的怒吼幾個奴才扔下手裡的活計便去找管家找大夫了。
——
碧瑤從樹上下來,對梅素婉道,“小姐,韓惠珍與徐婆子回來了……”
“嗯,不用理她。讓東來散些謠言出去,說燕京城裡出了別國的隙作,再傳幾國間的大戰即將來臨,再傳些其它的。總之,就是讓韓惠珍還有跟她接頭的男人都害怕的東西出去……”
碧瑤點頭,人言可畏啊,小姐是逮到了人性的這一弱點,玩起來沒頭了!唉,得罪誰也別得罪自家小姐啊!
“另外,讓東來將玉容給我送到妙舞天下,今晚我要見她,”
——
梅素雯與江氏已經相對無言一個時辰了,母女倆個都爲剛剛一瞬間的提議驚住了。
江氏的心砰砰直跳,想不通,女兒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就在這時三少爺梅泓軒拿着風車跑了進來,見到這詭異的氣氛便想退出去,卻被江氏上很忙扯住,搶下他手裡的風車撕碎扔到了地上,寒着臉,冷着聲,“你這個不知長進的,大少爺你比不過,難道你連個庶子也比不過嗎?玩玩玩,就知道玩,你真是讓娘寒心,讓你父親失望……”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不要學習,我不要學習……”梅泓軒看着地上被撕碎的風車,又聽她娘永無止境的嘮叨,扭着身子要掙開江氏的鉗制。
卻在這時,一直不動的梅素雯倏的站起了身,上前一把抓過梅泓軒,竟是想了不想對着牆壁就扔了出去。
“咚——”
“啊——”
梅泓軒一頭撞在了牆上,直接暈了過去,而江氏驚叫一聲,嚇的臉色頓時蒼白,待反應過來,急忙跑過去將倒地的梅泓軒抱到了懷裡。
“你瘋了……”
江氏轉眼怒瞪着梅素雯。
“娘,這機會剛好,真的,真的沒有比這再好的機會了……”梅素雯雙眼露出陰森的涼意,她要自由,她不要被當成奴才供人使喚。
起身,突然大叫一聲,“啊……快來人啊,快去叫祖母,三少爺暈過去了……”
二房這邊突然亂了,沒一會老夫人被叫了過來,看着那不省人事的孫子,心疼的她直抱在懷中,“天殺了,這是怎麼弄的,都傻愣着幹什麼,還不去叫大夫……”
再說梅素雯,她知道時間有限,更是拼了命了,帶着兩個丫頭,拎着準備好的棒子斧子在老夫人一離開的時候,就竄進了清草堂!
看着如此一般的五小姐,院子裡的婆子嚇的邊叫邊跑,卻在梅素雯一棒子砸暈一個後,都蹲了下去,沒人再敢吱聲,任她闖進屋子裡瘋狂打砸。
“冷霜,給我看好了這些奴才,哪個不聽話,你給我往死了打,若是放跑一個,就別怪本小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連恐帶嚇,更不要說冰霜本就知道她主子是什麼脾氣又哪裡敢不聽話,拎着個棒子,冷冷的站在院門口誰也別想出去!
梅素雯竄進老夫的屋子,砸開她平時放錢財的小箱子,裡也不過只有百十來兩的銀票。
“這麼少……該死的,藏在了哪裡……”
一邊冷月也跟着一起砸,反正她是知道了,怎麼都是死,還不如將心底的惡氣都發.泄出去!
轉眼間,老夫人這屋子便被砸的七零八落,冷月轉身拉過一個婆子,“說,老夫人的錢財在哪裡?”
平時近身侯着的紫娟紫弦這會都跟在老夫人的身邊去了西院,這會院子裡的婆子也都是些打掃看門的,怎麼可能知道那些,只不過,也許是這對主僕的運氣好,冷月這麼一抓就抓了個心眼多的婆子,那婆子一面大叫着不知道,一面指了指老夫人的牀下。
梅素雯雙目赤紅直接就滾了過去,四處看了看,就看到牆壁上一個突起的機關,驀的笑出了聲,伸手毫不遲疑的打開,看着牆壁向兩側散開,梅素雯頓時哈哈大笑。
我讓你不救我,我讓你不救我……
牆內竟是一間藏寶格,珍珠翡翠一應具全,更不要說還有許多的珍玩古奇!
梅素雯已管不了哪個是梅素婉要的,哪個不是,她通通搬了出來,指冷月,“讓這些婆子給我搬過去送給梅素婉,哪個敢偷懶給我剁了她的腿……”
冷月冷霜這對奴才是豁上命了,更知今天難逃一死,彼此對視一眼,哪怕平時兩個勾.心鬥角,到了此時,卻是心往一塊想了,抓着一院子的奴才,捧着這些珍寶就往北院走去。
梅素雯將東西搬出來後,卻在下面發現一個紫檀木的盒子,拿出來怎麼也打不開,根本不管這盒子值不值錢,直接拿斧子劈了下去,一盒子大東珠咕嚕咕嚕滾了出去,盒子底,竟是一落厚厚的銀票!
伸手將牀單扯下來,胡亂的將東珍倒進去,將銀票揣在懷裡,隨後抱着這布包就跑去了北院。
——
碧瑤怔怔看着衝忙進院的婆子,放下懷中的東西又走了回去,如此一般,沒多久,小院的地上,已擺了許多的寶貝!
“小姐,難道老夫人想通了……”
梅素婉冷笑,老夫人能爲了梅素雯舍了她多年得到的財富,那是做夢,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梅素雯耍了手段,偷了這些東西出來……
招招手,對四個被梅如海送來做打掃的小丫頭道,“把東西收進小倉庫中……”
四個小丫頭從震驚中回過神,倒是手腳麻利的將東西存了起來。
她們原就是在府中做着粗活的,可自打來了這小院,不但活計少下來,還碰到了一個會與她們說話、打趣的主子,四個小丫頭心裡對梅素婉便多了一層親密,也多了一層保護,那就是做好自己的事,不外傳主子一句謠言。
梅素雯最後進來,將懷裡捧着的東西,往桌上一放,“我想這些東西,應該只多不少,現在,將賣身契還我。”
梅素婉挑脣,好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後兩個滿面死灰的丫頭,伸手放在那布包上,手下是圓滾滾的珠子,梅素婉的雙目便眯了一下,真的在她這!
九九八十一顆印着梵文的大東珠!
“十萬兩銀子呢!”梅素婉可沒有忘了她還加了一條!
梅素雯咬牙,從懷中拿出厚厚的一落銀票,“跟你商量一下,少兩萬兩行嗎?”
“哦,爲什麼?”梅素婉挑眉,撇了一眼冷月冷霜兩個丫頭,心下已猜出了八分。
就見梅素雯轉頭看了看冷月與冷霜之後,回頭對着她誠肯地說道,“沒有她們,我也拿不出這些東西出來,一人一萬兩,放她們離開,不然,等着她們的只有死。”
梅素婉卻突然點頭,“好!”
梅素雯抿着脣,從銀票中抽出兩萬兩,分給冷月與冷霜,“從這裡爬牆離開,走的越遠越好,相信這些錢,夠你們這輩子生活的了……”
“小姐……”冷月眼中含淚,“可是小姐你怎麼辦?”
“沒事,我總歸是她的孫女,她不會殺我的,快走……”
梅素雯倒是在梅素婉的面前上演了一出溫情大戲,直到看着兩個丫頭躍出牆外,纔回身看着梅素婉,滿眼期待地道,“還我自由!”
梅素婉將那紙賣身契給了她,隨後道,“沒想到五妹的算計還真是夠深的了,不知道的,還當真以爲五妹與奴才主僕情深,心疼下人,卻原來,五妹竟是連後路都找好了……”
梅素雯將那賣身契“唰唰唰”的撕了個粉碎,擡頭看着梅素婉,“別以爲只有你纔會算計着一切,梅素婉,我這輩子與你誓不兩立!”
說完,梅素雯轉身便走。
“小姐,她不是真心給冷月冷霜銀子,而是在找替死鬼?”碧瑤臉色極差,就邊一旁四個小丫頭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哆嗦,碰上這樣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呵呵……你說祖母那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能放過梅素雯,就算是親孫女又如何?所以,梅素雯必是早就算計好了,更是找好了替死鬼,以便東窗事發將她自己摘出來,那最有利的就是她身邊的兩個丫頭,因爲她們心疼主子,所以冒死偷了老夫人的東西,至於梅素雯也參於到了其中,唔,只能說被這對奴才哄騙誘.惑了而以……”
說完,梅素婉拎着那一包大東珠回了室內。
聽完梅素婉的話,碧瑤看了看院中的幾個小丫頭,幾人同時嚥了口水,陰!損!
“我跟你們說,跟對了主子就像嫁對了相公是一樣的,所以,跟着二小姐這種事是永遠都不會發生的,而二小姐要的是什麼,我想你們都知道吧?”碧瑤藉此再給她們洗腦。
四個丫頭一致點頭,“忠心!”
“哎,這就對了,往後啊,少不得給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四個小丫頭頓時捂嘴笑了起來。
——
再說老夫人抱着三少爺,那叫一個心疼啊,看着他頭上的大包,伸手一直揉着,“我可憐的三少爺,怎麼就撞了呢,這得多疼啊……”
江氏身子發抖,心更沒底,這會兒子又被老夫人抱過去,萬一醒來他就給嚷嚷出來,那可怎麼辦?
這時大夫走了進來,看了看梅泓軒腦袋上的傷,又扒開他的眼睛看了看,只道撞的重了些,養養就好。
開了藥方遞給一旁的丫頭,便提着藥箱走了。
然,半個時辰過去了,梅泓軒還不見醒,江氏的心便沒了底了,擡頭看了看外面,正瞧見梅素雯轉回了她自己的房內,江氏便知她得逞了,可心,卻更加顫抖了。
“母親,您這麼抱着會累到,放三少爺躺平吧……”
“奇怪了,只是撞一下,怎麼會這麼久還不醒來……”老夫人眉頭不展,心底有些發慌,而那感覺竟是越來越濃,“不行,你抱着軒兒,我去找太師,請他的名貼着人去請白老太醫……不然,我實在是不放心……”
江氏接過三少爺,就見老夫人下了牀,被紫娟紫弦扶着就去往前廳走去。
內室沒人,江氏再也忍不住,跑到梅素雯的房內,正見她心情大好的倒着茶,還哼着小曲,上前便是一巴掌,“你這個孽女,你怎麼能拿你軒兒下手,你還有沒有心,他是你弟弟啊……”
“娘,你不爲我高興嗎,我自由了呢……”哪怕臉上捱了一下,可梅素雯這會就是高興。
“你自由了,可軒兒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梅素雯愣了一下,儘管臉上被打了一巴掌,可笑意卻怎麼也掩不住,“沒事啦,我又沒有讓他撞的太狠,一會就醒了……”
江氏看了看她滿臉冷若冰霜,“我告訴你,若是出事了,你別把我扯進去,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話,江氏轉身便走。
梅素雯冷哼一聲,“你的心裡除了一個兒子還有誰?”
然而,江氏沒有等來白太醫,等來的卻是京兆府尹的捕快常山。
“將院子包圍,任何人都不得離開……”
江氏大愣,擡眼看向窗外,在看到一衆帶刀侍衛時,便傻掉了。
沒多久,就見梅素雯被帶了出去。
江氏心知不妙,急忙跑了出去,“放手,你們做什麼?”
常山對她行了一禮,“在下京兆府捕快常山,梅府五小姐梅素雯涉嫌偷竊、搶劫、打人等嫌疑,現要帶回衙門……”
江氏瞬間跌坐到地上,臉色煞白,“胡胡說……”
“帶走!”常山不再理她,一擺手,幾個官差就將梅素雯帶了下去。
“娘,救我啊,娘……放開我,我沒有偷東西……娘,救我啊……”梅素雯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會驚動了官府。
她以爲老夫人頂多會用用家法,到時候她就全部推到兩個丫頭身上,再帶人到梅素婉那裡將東西搬回來,也就解了她的氣了,可,怎麼就報官了?
這還真不能怪到老夫人頭上,從西院出來,便直奔太師書房,想去去求他的名貼,可才走到一半就碰到她院子裡跑過來的婆子,那婆子一見她直接跪了,直嚷嚷屋子裡進了賊,老夫人慌忙返回清草堂,看着一屋子的凌亂,又在地上看到那個被劈壞的紫檀木盒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往牀下一看,頓時眼一翻連句話都沒說出口,直接暈了過去。
而梅如海聽到下人來報說老夫人的清草堂被砸個稀爛,老夫人讚了一輩子的小金庫丟了,直接命梅承良去報官,再叫梅五去請大夫畢竟老夫人年級大了,別再出了什麼意外。
而他則是繼續處理手頭上的公務,等他處理完之後才向清草堂走去。
也就這樣,京兆府尹受理了這個案子,宋衍事務繁忙,便叫常山前來。
一院子的奴才爲了保命,不用常山多問,直接全說了。
所以這纔有了常山帶人捉拿梅素雯的一幕!
這會梅如海才知道這賊竟是家賊!
原本他還當真的出了賊,畢竟府裡在準備梅素婉出嫁事宜,人比以往多些,也亂些,所以,下人說清草堂丟東西,梅如海自當是這些人動了手腳!
看着常山,他斟酌了一下,道,“常捕頭,這個,我們不報官了,您看行嗎……”
常山一本正經,“太師可是想好了,真的不報官了?”
“嗯,不報了,麻煩常捕頭回頭跟宋大人解釋一下……”梅如海對着梅承良點頭示意一下,梅承良便拉過了常山,塞了幾張銀票過去。
常山推了回去,他向來光明磊落,只道,“多謝了,不過就是跟兄弟出來轉轉,也沒廢什麼事,這銀子就沒必要拿了……”
“常捕頭,你別這麼見外,拿去跟幾個兄弟喝點酒……”
梅承良將銀票硬塞到他的懷中,便請他們離開。
然,常山倒是將那銀票又扔了回來,帶着幾個兄弟離開了梅府。
身邊跟着的幾個官差不解地問道,“頭,不就是幾十兩的銀子,你幹嘛嚇成這德行?”
常山搖頭,“不是誰家的銀子都可以拿的,別說幾十兩,就是三五兩,也得分是誰給的?”
梅太師的銀子那麼好拿嗎?別的拿個幾十兩回頭你就是再搭個千百兩進去都不夠還的!
不說常山等人離開,就說梅如海,看着一臉梨花帶雨的梅素雯,那臉冷的,給座冰山都不換!
不是他心疼侄女才撤了這案子,是因爲梅素雯真的被帶走,那他的臉可就丟回老家了!
梅素雯見不用跟官差走,那心也就落了大半,頓時將所有的一切都扔到了冰月冰霜跟梅素婉的頭上。
“大伯,素雯鬼迷心竅,因兩個奴才的主意,一時沒受不得住那誘.惑才做下此等錯事,求你,求你放了我吧,我這就去二姐姐那裡把東西拿回來,還了祖母……”
梅如海橫眉冷對,看着她眼中閃爍的精光,看來這丫頭把後路都算的妥妥的了,可惜,不管是誰也不可能任她玩弄。
“你的那紙賣身契呢?”梅如海冷冷的問了一句。
梅素雯一怔,擡頭不解地看着他,“我我我撕了……”
“你如何拿回來的?”
梅素雯臉色頓時一白。
梅如海道,“給我跪着,等你祖母醒來,再來發落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