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6章 結盟

766章 結盟

政官馬特烏斯那赫提留有着希臘式的高而闊的額頭二舊飛卜毅而兇狠,第一次見到他的人往往會聯想到君士坦丁堡那些隨處可見的凱撒或者奧古斯都的青銅像。

那赫提留頭戴黃金雙頭鷹盔,身穿全身鋼絲鎖子甲和板式銀胸甲,手持用三層硬木板膠合外罩薄鋼板的哥特式盾牌,以及長度超過四米的全鋼騎槍“康託斯”騎着匹高大健壯的拜占庭軍馬

一這種馬是體型極大的頓河馬與速度超羣的阿拉伯馬的雜交品種,體型和爆發力都達到了同時代的巔峰,但行軍時戰馬並沒有着甲,執政官的侍從們用駝馬攜帶全餌馬鎧,這套裝備要在戰鬥之前才臨時換上,否則即使以拜占庭軍馬的體力也無法長時間負擔。

戰馬極其壯碩,執政官本人亦是個強壯的羅馬武士,加上人和馬的全副武裝總重量超過一噸,作戰時他就是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一頭皮粗肉厚獠牙尖銳的猛禍象。

“維克西拉提歐一帕納提納”包括兩個正式軍團、兩個輔助軍團,即使是輔助軍團的士兵裝備也和執政官相差不大,戰鬥力非同小可。

過去和保加利亞人、塞爾柱人以及數不清的野蠻人作戰時,那赫提留率領這支軍隊取得了一次接一次的勝利,他堅信本次出征也必將像以前那樣,給自己帶來榮耀和財富。

那赫提留的自信並非虛妄,兩百年前伴隨着古老的軍區制度的解體,拜占庭軍事曾經一度衰落,千年不落之城君士坦丁堡沒有毀在各支蠻族或者伊斯蘭勢力手中,反而被威尼斯人和反戈的十字軍意外攻陷,這對以羅馬帝國自居的拜占庭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和羞辱。

但數十年後,雄材大略的米哈伊爾八世,那個令敵人驚恐的“萬能的蜘蛛”把絲線伸向整個歐州的同時,也在巢中整修武備,他利用希臘火帶來的海上優勢一再重創伊斯蘭勢力,陸上則綺仗帝國冠絕歐洲的龐大財力復興了皇家近衛騎兵團,作爲帝國最鋒利的戰矛開疆拓土,勢力一度擴張達到君士坦丁大帝以來的極盛。

亞細亞,原本是東羅馬帝國的一個行省,戰略上則是歐亞交鋒的前沿陣地,無論波斯皇帝大流士、薛西斯西征入侵希臘,還是馬其頓的驚世雄才亞歷山大東征埃及、印度,都必須掌握這裡,以此爲踏入另一片大陸的跳板。

東羅馬丟失小亞細亞的過程,幾乎就是帝國衰落的全部歷史,趁着東羅馬與波斯帝國這對老冤家死掐,伊斯蘭的綠底新月旗插遍了阿拉伯半島和北非,大夢初醒的波斯帝國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被聖戰者的潮水淹沒,東羅馬也失去了它的小亞細亞行省,從此一蹶不振。

即使是號稱“萬能的蜘蛛”的米哈伊爾八世,終其一生也未能實現收回小亞細亞的夢想。

繼任皇帝安德羅尼庫斯帕列奧列格生性謹小慎微,執政官那赫提留本以爲將會平平淡淡的渡過自己餘下的軍人生涯,甚至做好了退役的準備,沒想到曙光竟然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大漢這個東方征服者的到來,引發的變局給帝國帶來了新的希望。

“也許,成功收回小亞細亞行省之後,那赫提留這個名字能和貝利薩留在帝史上並列了。”

那赫提留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寫一本《東方戰記》?自從凱撒尤利烏斯寫下那本著名的《高盧戰記》以後,似乎羅馬帝國的名將們都以寫自傳體軍史爲榮了。

當然,凱撒是一位帝王,那赫提留並不奢求鑲嵌着寶石的權杖和金光閃閃的王冠,他的理想只是成爲貝利薩留那樣的人物。

羅馬名將貝利薩留,大小百餘戰無數次以少勝多,輔助查士丁尼大帝建立豐功偉業,那赫提留想到這裡不禁微微一笑,瞧着不遠處禁衛重重、打着代表皇室的花十字旗的御用馬車,自言自語道:

“新羅馬拜占庭人從來都只自稱羅馬人,稱君士坦丁堡爲新羅馬那位軟弱的皇帝顯然不是查士丁尼,如果我的名字能和貝利薩留並列,希望多半還得寄託在這位公主身上”咦,伊琳娜、塞奧多拉和尤多西婭之後,拜占庭又要迎來一個新的女皇嗎?當然,要把公主的金權杖換成皇帝的雙頭鷹權杖可不那麼容易,通向王座的道路上,還有她那位虎視耽眈的叔父呢,呵呵,”

御用馬車頂部裝飾着黃金雙頭鷹紋飾,車窗用來自東方的修色絲綢裝點,八匹純白的駿馬四蹄翻飛,高擎着黃金節杖和皇室旗幟的近衛騎兵層層保護,都彰顯着車中人的赫赫權勢。

從執政官那赫提留到普通的軍團士兵,對這架馬車的態度都畢恭畢敬,拜占庭的公主本來就權勢治天,將來嫁給異國皇帝也會順理成章的成爲一國之後,譬如嫁給伊兒汗阿巴哈的瑪麗亞帕列奧麗娜。

而此時車中的女子,無論風姿還是手段猶勝過前輩瑪麗亞公主,並且尤其令人關注的是,瑪麗亞的時代雄材大略的米哈伊爾八世正當盛年,現在的皇帝安德羅尼庫斯卻優柔寡斷,任何人都不敢否認,或許有一天車中的女子會脫下潔白的公主裙,換上皇帝的修紅色長袍。要知道已經有了伊琳娜、塞奧多拉和尤多西婭,拜占庭的女皇並不鮮見,多一個安娜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雖然她那介。野心勃勃的叔父或許會成爲她通向王座的障礙,但帝國不少傑出的青年將領和很多羅斯蠻族的大公已經爲她的魅力所傾倒,如果再一舉拿下丟失已久的小亞細亞行省,誰還敢忽視她成爲女皇的可能性?

馬車中,一個慵懶嬌媚,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傳出:“阿列克謝,我忠誠的總管先生,請您去把執政官大人叫來,我有話和他說。”

已經禿頂的阿列克謝總管是公主殿下最受寵的臣子,因爲他的妻子就是安娜公主童年的保姆,阿列克謝坐在馬上,向馬車微微彎腰:“如您所願。”

那赫提留打馬前來的途中,注意到幾名青年將領不加掩飾的嫉妒目光:拜占庭的女皇們並不是修道院的貞潔烈女,塞奧多拉甚至用自己的身體獎賞得勝歸來的將軍,車中的安娜帕列奧麗娜可是位豔冠歐洲的大美人兒,她的崇拜者從保加利亞的王子到羅斯蠻族的大公,甚至據說法蘭西的那位美男子也是傾慕者之一,那麼青年將軍們對那赫提留的妒忌也就非常合情合理了。

安娜公主還沒有結婚,不過崇拜她的人稱她“拜占庭的玫瑰”嫉恨她的人則叫她“拜占庭婊子”

執政官那赫提留有着清醒的頭腦,他並不會被表面上的東西所迷惑,他信守着古羅馬的哲學,凱撒和奧古斯都是這種哲學的踐行者一“我來,我看,我征服”沒有親自經歷的事情,沒有親眼看到的傳聞,那赫提留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對公主殿…引着適當的尊敬,又注意距離不繫千近到讓她那位野心軔刪雙父誤以爲兩人已經結盟:“尊敬的公主殿下,執政官那赫提留奉令前來覲見,您有什麼需要嗎?很榮幸能爲一位美麗的公主效勞。”

車中傳來一聲足以讓鐵石人動心的輕嘆,安娜公主充滿魅惑的聲音掩蓋在車輪轉動聲下,只有近處的那赫提留能夠聽清:“我的執政官大人,難道您就不能近點說話嗎?作爲帝國的執政官,爲什麼畏懼一位柔弱的青年公主,而離她那麼遠呢?上次在新羅馬的晚會上,我注意到您先後邀請了五個夫人跳舞卻對我視若無睹,這可太令人心碎了。”

那赫提留的臉龐彷彿青銅鑄造,聲音也像鋼鐵摩擦一樣不帶任何感情:“公主殿下,您的傾慕者如此之多,如果我離您太近,嫉妒的火焰會把我燒得體無完膚的。”

馬車中的安娜公主悄悄把窗簾掀開一道縫兒,仔細打量着那赫提留,這位執政官說那番話的時候面上沒有帶任何表情,但也聽不出椰愉的味道,以安娜敏銳的感知,甚而能分辨出一絲溫暖的情意。

安娜吃吃的笑了起來,“您還是那麼幽默風趣。我想那種嫉妒是完全錯誤的,因爲我一向把您當作叔父看待,記得八歲時那時您就已經是我父親麾下最忠誠的將軍了,您曾經替我爬上樹梢採摘櫻桃。時光的流逝,會令強壯的男子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令絕世的美人變成皺紋滿面的老婦,但我希望童年的那種美好記憶不會被您淡忘。”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一頭金髮,像小天使一樣的女孩。”那赫提留的語調帶上了幾分溫情,到他這個年紀。回憶往往是美好、溫馨的。

但這不夠,還遠遠不夠,安娜並不滿足,她乾脆掀開窗簾,湛藍的眸子盯着執政官,這種行爲讓那些青年將軍簡直嫉妒得發狂。

長年的鍛鍊使那赫提留保持了巔峰的體能,他仍然像青年一樣強壯、肌肉發達而勻稱,可安娜仔細觀察才發現,他被頭盔遮住的額頭上有着一道道皺紋,頭髮固然黝黑濃密,可髮根有些須的白色分明是染過了發。

安娜的眼睛裡有異色閃動,她發現了對方的弱點,而她即將利用這一點征服青銅般堅硬的執政官。

染髮,是新羅馬那些老花花公子的專利,他們想通過這種辦法遮蓋歲月流逝的痕跡,但卻永遠也補不回浪費在女人肚皮上的光陰。

一位年過五旬的貴族執政官,據說不久前還準備退役,他長年待在軍營裡,生活簡樸得就像個苦行僧,每頓飯只吃一個大魚頭、三顆橄欖、一小杯葡萄酒和一大塊粗麪包,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像花花公子一樣染髮,這是爲了什麼?

他想掩蓋時間流逝給他身體留下的印記嗎?他想使自己看上去更像一個青年人,而作爲帝國的執政官、聲名赫赫的將軍,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他害怕衰老,他害怕退役!他的雄心還沒有消餌,他的血管裡還流淌着戰鬥的漏點,他刻苦鍛鍊、染髮、保持克制的飲食,種種方法都是爲了保持勻稱的體型、健康的身體,以便隨時能在戰場上揮舞騎槍,建立功勳!

你逃不掉了!安娜笑了起來,她迷人的笑就像斯芬克斯的笑容那樣令那赫提留無法抵抗:“執政官,你的身體依舊年輕,你的手臂強而有力,你的智慧也令凱撒驚歎,如果我的祖父米哈伊爾八世還活在世上,你已經率領“維克西拉提歐帕納提納,佔領了埃及的土地擊敗了東方的異教徒。重現了帝國的輝煌,”

我的父親缺乏君士坦丁和查士丁尼那種雄心壯志,而我的叔父,野心家米哈伊爾米哈伊爾九世,安娜的叔父,注意不是前面提到的“萬能的蜘蛛”米哈伊爾八世只是條躲在陰暗角落裡的眼鏡蛇,決不是翱翔天際的雄鷹!

想實現你的夢想,想和貝利薩留一樣成爲帝國的軍神,青銅塑像遍佈帝國的每一個行省嗎

那赫提留的臉依舊像青銅一樣堅硬、冰冷,就連雄辯的安娜也有些氣沮,但她保持了高昂的鬥志,發出了最後通蝶:“現在,把您的選擇告訴我,是米哈伊爾,還是我?”

在這一瞬間,安娜已經做好了品嚐失敗苦果的準備,從邏輯上她覺得自己完全無懈可擊,但執政官的態度讓她有種挫敗感。“我永遠效忠羅馬皇帝安德羅尼庫斯”那赫提留如是說,他岩石般堅硬的臉上竟然浮現出難以察覺的笑意。當然這不能逃過安娜敏銳的觀察力。

又一座堡壘被攻下了,安娜微笑着放下窗簾,勝利的喜悅讓她狠狠的揮動了拳頭。

執政官的暗示非常清楚,作爲皇帝的女兒她已經得到了帝國執政官,以及他麾下四個軍團的效忠,在對付叔父米哈伊爾的鬥爭中,無疑增加了天平一端的礎碼。

但和老奸巨猾的叔父相比,年輕的安娜並沒有什麼優勢,因爲帝國皇帝安德羅尼庫斯對弟弟的優柔寡斷接近於縱容,自己又沒有太子,所以老一輩的貴族和行省督軍都服從多年經營的米哈伊爾。

安娜固然憑藉美豔絕倫的外貌令不少青年將軍成爲她的擁至,甚至在羅斯蠻族和匈牙利人當中找到了擁護者,可她畢竟太年輕,經營的時間太短暫,無法與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叔父相比。

想到最近朝中有了設立共治皇帝的提議,安娜的緊迫感就越發強烈了。

不像中國曆代王朝只能有一個皇帝,太上皇禪位之後都只能退居榮養,羅馬帝國是可以有多位皇帝的。

共治皇帝起源於羅馬帝國後期四帝共治,整個羅馬帝國分爲東西兩部分,各自有一個皇帝,正式稱號爲奧古斯都。此外又各有一個共治皇帝,作爲奧古斯都的副手和接班人,稱爲凱撒,有時簽署法令和發行貨幣與奧古斯都一起署名。

後來這個共治皇帝的制度被東羅馬帝國所繼承和發展,共治皇帝和皇帝基本上是父子關係,一個王朝的末期。有些權臣也會被封爲共治皇帝。

從某種意義上說,共治皇帝的意義接近於中華皇朝的太子,但比太子權勢更大,基本上皇帝能做的事情共治皇帝都能做,或者庸俗一點可以稱爲“副皇帝”

因爲安德羅尼庫斯的軟弱縱容,米哈伊爾的權勢本來就直逼皇帝,如果讓他戴上共治皇帝的桂冠,安娜手中的公主權杖就必定黯然失色,再也無力相抗了。

好不容易取得了那赫提留的效忠,安娜公主有些乏力的倒在了馬車內的沙發上,曲線玲瓏的身體陷進了厚厚的天鵝絨被子裡,瑟縮着像只筋疲力盡的小動物。

安娜鮮紅欲滴的脣邊,帶着一絲疲憊的笑意:拜占庭的玫瑰,縱橫搏闔的蕩婦,真的有展現給外人看的那種無限風光門剛時刻刻都得提防毒辣的叔父,用盡心機保護自只、保,鼻,咋小中酸楚又有誰知道?譬如在沙巴蘭山腳下,大不里士城中,幾乎是投懷送抱,卻被無情的拒絕所羞辱,

想到這裡安娜就氣得鼓起了粉嫩的腮幫,當時她使美人計也有着不可對外人道的苦衷,希望結好楚風換取大漢帝國的支持,從而能在和叔父的鬥爭中佔據上風,雖然安娜還沒有結婚,但拜占庭的傳統對貞操是不大看重的,能用處子之身換取一個強大的盟友,這種事情她絕對不會拒絕

一當然,她也做好了萬一的準備,要是那個東方征服者像阿拉伯君主那樣還沒其面就把妃子賜給臣下,她的幾種藥物就可以在關鍵時復起作用了。

至於能否成功柿結盟約嘛,安娜當時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的,她相信以自己的魅力,只要見面那位皇帝一定會神魂顛倒,答應她的所有要求。

沒想到,楚風竟然給予了堅決的拒絕。這讓滿懷獻身精神的安娜幾乎抓狂,因爲這種拒絕使她感覺自己完全就像個真正的故女,而且是醜陋不堪以致被無情拋棄的那種!

“哼,既然做不成盟友,我們就做做對手吧!”安娜緊緊的抿着嘴脣,暗暗發誓:小亞細亞,我要把你從大漢皇帝的手中搶過來,我要站在科尼亞的城頭,親眼看看那位皇帝發現自己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安娜和那赫提留率領皇家近衛騎兵團朝着科尼亞全速進軍的同時,大漢帝國的軍隊也在朝着同一個目標急行軍,不過小亞細亞半島上,並不只有這兩股軍事力量。

東面敘利亞一波斯一線,塞爾柱突厥守軍收縮防線,亞美尼亞和條頓騎士等組成的十餘萬聯軍攻破了東部行省的好幾座城池。城上的綠底新月旗黯然謝幕,飄揚着十字旗的軍隊嚎叫着衝進城中,展開了報復性的屠殺和搶掠。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塞爾柱突厥這個馬背民族,這個草原狼的後代,把傳承自遊牧祖先的勇悍和伊斯蘭的狂熱結合起來,組成了強悍的軍隊,四處攻城略地燒殺搶掠,犯下了無邊的殺孽。

基督耶穌雖然說別人打了他的左臉,他老人家把右臉也給奉上,可十字軍戰士們沒有這麼好的心態。也不知他們的虔誠跑到哪兒去了,反正屠殺起異教徒來一點兒不比穆斯林手軟。

塞爾柱人遭到了殘酷的報復,一座座城市的居民被屠戮一空。十字軍還放火焚燒城市,把房屋和村舍夷爲平地。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倒是公平合理得很。

一座座城市熊熊燃燒,沖天的煙柱就算數十里之外都清晰可見,天邊的火燒雲泛着血色,那些變成冤魂的死者,就算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被蘇丹陛下拋棄,成爲了“光榮”的聖戰者……

北面,打着拜占庭花十字旗幟的軍艦在黑海沿岸的港口停泊,一隊隊體壯如熊的羅斯蠻族戰士扛着雙刃戰斧、連枷、戰錘走下甲板,走過棧道,踏上了個亞細亞的土地。

他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身穿長袍、頭裹纏頭布的塞爾柱人,當看到清真寺鑑着黃金的圓頂之時,又變成了裸的貪婪。曾幾何時,強大的塞爾柱突厥跨過黑海入侵克里米亞半島,好幾名羅斯大公在戰爭中殞命,克里米亞至今還留有不少突厥入侵的遺蹟。

沒成想風水輪流轉,羅斯人擺脫了蒙古西征帶來的“教靶狂擡”大漢帝國又鞭長莫及,於是遙尊君士坦丁大牧首爲宗教領袖的他們,很快就被拜占庭的玫瑰說服,倒向了老東家的懷抱。

這也不是大漢帝國實力及不上拜占庭,也不是情報司失職,對於大漢帝國來說主要的作戰方向並不在冰天雪地、素稱苦寒、又不處在國際交通線上、經濟極端落後的基輔羅斯故地,中東的西征兵力又非常有限,完全不可能從中東派一個軍過去駐守,那麼只能採用柔性的羈糜手段。約束力實在有限。

拜占庭方面就不同了,除了同信東正教、尊奉君士坦丁大牧首的宗教因素,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羅斯蠻族還是拜占庭的僱傭軍,東羅馬軍區制度崩潰以來僱傭外族軍隊作戰成爲普遍現象,吃苦耐勞、又有共同信仰的羅斯蠻族替過去好幾任皇帝服務過,所以在大漢看來羅斯蠻族是背信棄義,於他們自己倒只是投向老東家而已。

莫斯科大公亞歷山大羅維奇站在棧橋和堤岸交接處,擡起腳,遲遲未能踏下。

鞋靶狂擡的擺脫,羅斯蠻族的復興,還是羅斯與塞爾柱今昔巨大的反差?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就連他的心腹將軍瓦西里也只猜到兩三分。

終於,熊皮靴踏上了堅實的大地,亞歷山大羅維奇口中發出了悠長的唷嘆:小亞細亞的土地。我,亞歷山大羅維奇,終於以莫斯科大公的身份踩上了這片土地,而那個頭銜令我甚爲遺憾,”

亞歷山大羅維奇遺憾的,是自己並非以全羅斯君主的身份踏上小亞細亞的土地,僅僅是羅斯諸公國的盟主,這個身份雖然也必將被寫進羅斯復興的光輝歷史,可和那個夢想中的輝煌頭銜相比就什麼都不算了。

“大公殿下,您不必遺憾”瓦西里微笑着解勸,臉上的傷癮使他的表情顯得分外扭曲:“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您還是莫斯科大公,但或許離開它的那天,您已經戴上了全羅斯夫君的金冠!”

亞歷山大羅維奇笑了起來,看着遠處那幾艘大船上走下來的其他幾位羅斯大公,意味深長的道:“不會那麼簡單的,安娜公主的許諾並不一定能完全實現,她還要受到她那位叔父的制約”而我們這邊,這些愚蠢、自大、只知道守着自己那點兒利益渾不顧整個羅斯命運的白癡,會毫不猶豫的成爲咱們的絆腳石!”

瓦西里惡狠狠的道:“我的劍會替您粉碎這些絆腳石!”

然後他的神色就變得有些猶豫不決:“關於前一點,我認爲那朵拜占庭的玫瑰雖然嬌豔迷人,卻不是個能夠完全信任的盟友,也許集們應該和她那個野心勃勃的叔父建立某種關係,我們不能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還有大漢帝國的反應,也很令我擔心。”

“和米哈伊爾結盟?”亞歷山大羅維奇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笑了起來,“咱們還是應該等一等、看一看,嗯,至於大漢的反應嘛,倒是不必擔心,我想現在維克西拉提歐一帕納提納,那些兇悍的皇家近衛騎兵,已經搶在漢軍的前面進入科尼亞了吧?”

瓦西里似笑非笑的道:“大漢皇帝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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