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很快就要回大員了,我說的幾件事還望父親儘快着手。”甲斐姬在忍城呆了不到一個月,心裡就如長了草,開始想念溫暖的大員淡水城。
“哦!冬天快來了,會有很多人喜歡南方的溫暖天氣的,但是......他們的年齡能不能再大些或者再小些?”
“父親,十六歲可以按風俗不同說成十五歲,十一二歲的人我們賣給王爺做什麼?讓他們白吃飯嗎?大員會館一直在招募成年勞工,若是年齡可以隨便改,還需要我們做什麼?”
甲斐姬有些生氣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父親一點都不比豐臣秀吉仁慈,貪婪的成田甚至想把不到十歲的孩子送去大員。
甲斐姬也曾對秦沫提出過疑問,爲什麼只買十二歲到十五歲的年輕人。秦沫給她上了一堂“奴化教育課”,年齡小的少年人更容易對大員產生歸宿感,只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終究會認同自己就是大員人。而成年人到了大員都是準備賺些錢就回扶桑的,只能做短工使用,和甲斐姬買的這些孩子根本是兩碼事,不值得大力培養。
甲斐姬沒有對秦沫的“陰謀”產生任何反感,因爲秦沫說了:“所有的扶桑人都可以保留他們的生活習俗,你們還是大和族,只是換了一個故鄉而已。”
“好吧,父親會派人去繼續僱傭少年的,甲斐你放心就好了。”成田剛開始幹人口販賣,對於很多套路都不懂,當甲斐姬把一份據說出自恆王之手的僱傭合同給他看的時候,活了四十多年的成田氏長對秦沫佩服不已。
若是說把自己的孩子賣掉,估計很多扶桑人會有心結,甚至會覺得很屈辱。但是說成僱傭就完全不同了,雖然僱傭的期限是.......六十年。
“甲斐啊!還有一件事,卷姬和敦姬也想去繁華的大員看看,你看這次能不能把她倆帶上?”
“父親大人,您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此事還是不必了。”甲斐姬想都不想就拒絕了,自己還沒個正式名份呢!把妹妹劃拉過去幹什麼?
江戶碼頭再次熱鬧了起來,今天是大員船隊啓行的日子。一年前也是在這個碼頭上,四千扶桑男兒踏上了未知的征途,他們給扶桑的窮人找出了一條掙扎向上的路。
四千人只回來了不足千人,據說還有一千多人跟隨着大夏的貴族去南方了。而回來的這近千人就讓扶桑人知道了什麼是羨慕嫉妒恨。
每個回來的扶桑戰士,不管是缺胳膊少腿的還是瞎眼牙缺的,都被媒婆踏破了門檻;所有人都沒看見他們身體上的殘缺,只看到了他們從大員會館領出成車的布匹、烈酒甚至鐵器。
然後這些殘疾人士拿出的彩禮更是讓那些膽小的扶桑人後悔不迭,即使是最最摳門的戰士也拿出了豐厚的彩禮,娶到了漂亮的媳婦。
這還不算,很多戰士都有一個小牌牌,據說上面記載了他們的軍功,憑藉這個牌牌可以在大員會館買到便宜的大員貨,出門一倒手就是大把的利潤,這可是個長久的買賣。而今天這一切,都來源於當初他們賭上了自己的一條爛命而已。
今天的碼頭上一片喜氣洋洋,和去年的悲悲切切完全不同,老父親還是在對跪在眼前的兒子敦敦教導,只不過說的話都是這樣的:“二郎啊,家裡的田地實在是太少了,爲了你能去大員做工,咱家可是把你妹妹的彩禮都送給了石原老爺,我們井田家的希望,可都壓在你身上了。”
而碼頭的另一邊,卻是出奇的安靜。近千人的隊伍全是少男少女,他們都沒有親人來相送,只有獨自默默垂淚。
“喂!鬆井,那邊的那些孩子怎麼回事?一個親人都沒來送行?”
“你還不知道吧!那些孩子都是長期僱工,六十年的工期,工錢一次付給他們的親人了,不允許親人來相送。”
“納尼?六十年工期,工錢一次付清………那不是……”
“不,石下君,如果他們能活過六十年,那麼是可以葉落歸根的。而且,他們的工錢是這個數……”
鬆井跟石下比劃了一個數字,後者倒吸了一口氣,心裡開始琢磨,自己的一個侄子還在家吃閒飯呢!回去跟弟弟說一下,是不是改善下自己家的窘境?至於侄子,再娶個小妾繼續生就是了。
在老父親小媳婦還在叮囑自己的親人的時候,少年們開始默默的登船,與這邊的熱鬧彷彿是兩個世界。
“鐺鐺鐺”船上特有的銅鐘開始敲響,這是催促登船的聲音,天黑之前船隊要駛出浦賀水道,進入外海,再拖拉下去就來不及了。
上船的人羣分成兩股,一股是默默無聲的少年,一股是哭天抹淚的成年人。他們乘坐的船也有所不同,少年上的都是新式大船,而成年人都是擠滿了舊船。
船隊對於運送這些豬玀已經非常有經驗,隔個數天就會尋找港口或者平靜的海灣,給他們做一頓熱食,填充他們空空如也的腸胃,給他們補充些體力免得半路死掉,這些人都是付了錢的,不退不換。
秋田七郎上船之後就有些六神無主,因爲自己的叔叔秋田寧次沒有和他坐一艘船。在碼頭上他還可以偶爾看見叔叔,上船之後和衆多陌生少年擠在船艙中,身影瘦小的七郎被擠在角落裡,惴惴不安。
“喂!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奈良人?”
一個身影粗壯的少年對着秋田喝問道。
“我叫秋田七郎,是奈良人,您也是奈良人嗎?”
“嗯!我叫奈良川次,你可以叫我川次。”粗壯少年挪開了點地方,示意秋田坐到他那邊來,那裡距離通風口比較近,空氣要好得多。
“真是太感謝您了,我和叔叔一起的,但沒想到不是一條船,等下了船就好了,我們可以互相照顧。”秋田找到了老鄉,倍感親切。
“呵呵!恐怕你叔叔和我們不是一路人,難道你沒有發覺嗎?”
“不是都是去大夏做工嗎?怎會不是一路?”
“我們的僱傭期是六十年,而他們才幾年?我們做工的地方肯定牽扯到大夏的隱秘,不可能讓我們和外人接觸的。”奈良川次雖然長相粗豪,心思卻很細膩,給秋田分析的頭頭是道。
看到秋田被嚇得發白的小臉,奈良又說道:“不過看我們做的都是新船,而你叔叔他們都是舊船來看,我們可並不是最低賤的勞工噢!”
不得不說,奈良川次分析的雖不全對,但也有幾分道理。等他們在淡水城下船之後,秋田的叔叔根本就沒靠岸,直接掠過大員南下了。
等數天之後,秋田寧次看着大工地一般的小呂宋港,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失望。挖過銀礦的他知道,有活幹纔有飯吃,你有用處纔不會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