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吉亞的農場不大,一道石牆圈起了十幾間房屋,寬闊的院子裡有堆滿小麥的糧倉,新建的倉庫裡也有收購來的胡椒、藥材。
一條小河從遠處淌來,澆灌着周邊數十畝的上好田地,濃厚的田園氣息本來應該讓人感到溫馨,可如今只讓人覺得頹敗和憋悶。
秋季本來是收穫的季節,一片金黃纔是農場應有的顏色,但現在田地裡烏黑一片全是焦灰,嗆人的嚥氣揮灑在空中,讓農場裡的種田人絕望。
“烏吉亞,不要一副孬種的樣子,我們開拓隊沒有一個孬種,就是死,也要死出個樣子來。”
劉進看着滿臉灰敗的烏吉亞,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怒罵一通。
“劉隊正,是我拖累了你們,你們走吧!馬拉家的人是不敢招惹大夏人的,他們只是想要我償命而已。”
“放屁,你既然和開拓管理局簽了契約,就是我們的人,怎能把你扔出去,這些人竟敢衝我們開拓隊動手,簡直不知死活。”
劉進是開拓管理局屬下科欽開拓隊的護衛隊隊正,在開拓隊大部分船隻滿載胡椒回大員的時候,他被留了下來協助烏吉亞繼續收購當地特產。
三天前,突然有上千天竺武士圍住了農莊,聲稱烏吉亞害死了和烏吉亞一起出海的夏爾瑪,侵吞了屬於夏爾瑪的財產,不但要烏吉亞償命,還宣佈農場的一切都歸馬拉家所有。
劉進劈頭蓋臉的把馬拉家的長者罵了一頓,宣稱烏吉亞是開拓管理局的人,受大員人的保護,而農場中的財富也是開拓隊的財產,誰也不能拿走。
兩邊談了半天沒有談攏,馬拉家的戰士終於動了手,雙方混戰一整天,兩敗俱傷。
馬拉家的戰士沒想到開拓隊的武備器械這麼強,硬弓強弩不說,單單幾十人全部身着重甲這一項就讓這些馬拉家的戰士吃盡了苦頭,只憑一把天竺彎刀就赤腳打天下的天竺戰士怎麼也想不到會遇到這種硬茬子。
農場那道低矮的圍牆成了天竺戰士難以逾越的屏障,一天內填進去了近兩百條人命,還愣是沒攻下來。
“烏吉亞,從昨天開始他們就沒有進攻,會不會是等待援軍?”
烏吉亞搖了搖頭說道:“不,馬拉家的戰士也就千餘人,即使這樣馬拉家在科欽也是最大的勢力,很多帝剎力的戰士甚至不足百人,沒有資格和馬拉家合作。”
“那就奇怪了,他們就這麼想困死我們嗎?”劉進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農場裡有水井,糧倉的糧食夠吃幾年的,上千人能在外面一直圍幾年?
“頭,你出來看看吧!天竺人有動靜,好像是來了援軍....”外面守衛的大員戰兵走了進來,向劉進稟報。
劉進惱恨的看了烏吉亞一眼,若不是這個笨傢伙幫大傢伙開拓了這條商路,真想揍他個鼻青臉腫。
圍着農場的天竺人明顯分成了兩夥,一夥是馬拉家的戰士,赤腳大砍刀,一副游擊隊的模樣。
另一夥人明顯少得多,看樣子只有十幾人,但身上都有青銅色的盔甲,在太陽下綠油油的格外顯眼。
“怎麼可能?這....是婆羅門的戰士........他們怎麼會來對付我們?”
緊隨在劉進後面的烏吉亞一登上圍牆就驚呼出聲,聲音發顫,充滿惶恐。
“婆羅門的戰士?有什麼不同?”劉進看到烏吉亞的驚慌樣子不敢大意,趕忙詢問詳細緣由。
“婆羅門教是天竺教的前身,他們的的戰士都是在寺廟裡修行的虔誠信徒,他們自小放棄了所有財產,跟隨導師修習王瑜伽,他們不介入世俗間的爭鬥,在不遇到強大的外敵的情況下是不會出戰的。”
“你的意思.....他們幫我們當成....強大的外敵?我們明明給了他們優惠價....”
劉進感到不可思議,畢竟他們到科欽之後很多貨物就是賣給那些婆羅門家族的,和婆羅門牽扯甚廣的僧侶怎麼會來找自己的麻煩?
正想着的功夫,一個僧侶從天竺人中走出,獨自往農場走來。
僧人面容枯瘦,眼神卻睿智,半舊的僧袍洗的很乾淨,看樣子是一名苦行僧。
“大夏的貴人可否出來說話!”
“是薩伽上師,他要我們出去和他說話。”
烏吉亞趕忙翻譯給劉進聽,劉進想了想,帶着烏吉亞走下圍牆,出門來到了僧人面前。
“大和尚,你帶你的戰士來這裡,也是看中了農場中的財富嗎?”
烏吉亞臉上的汗水狂涌而出,指責一個苦行僧貪財簡直是天大的侮辱,但他看着劉進嚴厲的眼神,只好照搬翻譯。
薩伽上師並沒有如烏吉亞預料的那樣惱羞成怒,而是很平靜的說道:“你們用財富迷惑了人們的眼睛,讓人們的貪婪之心掩蓋了自己的良善,長此以往我們平靜的生活將被你們毀去,所以我們請你們離開,帶着你們的財產離開。”
劉進愣了,這個和尚啥意思?自己幫助這些貧民發財致富還犯錯了?
“和尚,我們做生意是願買願賣的,而且我們讓很多人變得更富有,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給你們寺廟交了更多的稅收,這不是更符合你們教義的事情嗎?”
劉進的話其實夾槍帶棒,天竺教控制了天竺的神權,他們的教徒揹負着沉重的稅收,他們的教義是你奉獻給神靈的財物越多那麼你就越虔誠。最好連自己也奉獻給神廟。
寺廟裡苦行僧只是少數的,大部分的僧人都過着奢靡的生活,有信徒給他們物質上的供奉,有聖女給他們肉體上的慰籍,實在是天竺的奇葩毒瘤。
劉進作爲開拓隊的低級軍官,自然是知道開拓隊的厲害的,現如今在南洋,商人已經開始佔據權利的上層,那些沒錢的部落首領和巫師,都受到了商人階層強烈的衝擊。
而在等級更加分明的天竺,商人的崛起必然會威脅到婆羅門的地位,這纔是薩伽援助馬拉家族的原因,他們要把大員商人徹底趕走,以維護他們的統治地位。
薩伽的臉色變冷,目光中的睿智隱去,只剩下冷漠的眼神,還有滲人的狠厲。
“貪婪讓人墮落,墮落的商人蠱惑着善良的人,讓他們忘記了良善,忘記了神靈的教導。他們的心中只剩下對財富的渴求,卻忘記了對神靈的敬仰,你們.....是異教徒,是引誘神的信徒墮落的異教徒。”
“劉.....隊正,他說我們是異教徒.....這是....神的詛咒...”
烏吉亞嚇得魂不附體,被寺廟的上師指認爲異教徒,那將是個什麼下場?他連想都不敢想。
薩伽最後看了劉進和烏吉亞一眼,轉身離去,等他回到天竺人的陣營之後,十幾個身穿青銅色盔甲的婆羅門戰士越衆而出,排成一排壓了過來。
“劉隊正,這些戰士都是練過王瑜伽的信徒,再配上經上師加持過的盔甲,力氣會變得很大,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身軀會很柔軟,他們的拳腳總會從想不到的方位打在身上。”
看到婆羅門的戰士壓了過來,烏吉亞反而恢復了冷靜,他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身後就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最重要的還有自己拿命換來的家產,若是失去了這些,死了又何妨?
婆羅門戰士身上的盔甲開始發出濛濛青光,他們也原來越快,重重的鐵靴踏在燒焦的土地上,發出“咚咚咚”的沉悶響聲,就如激進的戰鼓敲響。
烏吉亞開始跪地祈禱,祈禱自己能度過難關,面對寺廟的戰士卻祈禱寺廟裡的神靈給予自己幫助,這貨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臉色非常虔誠。
“希亞,你能打幾個?”
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自遠方傳來,打斷了烏吉亞的祈禱。
“唔....我想打十個。”
一個清脆如黃鸝的聲音回答的非常霸氣。
“感謝神靈,您的神蹟將會由您的信徒傳遍四方.....”
烏吉亞覺得自己的祈禱起了作用,雖然他聽不懂這兩個聲音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他聽得懂這是哪裡的語言。
這是大夏語,大夏人如今在他眼裡......無所不能。
八月十五人家出去喝酒,我在窩裡碼字……大家給張票吧!啥票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