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虞飲了御酒之後,到了夜間突然毒發——
毒發之時忽然肢體抽搐,忽從牀上躍起,大叫了一聲,手腳忽拳忽曲,頭或俯或仰,面色改變,身子頭首尾接,作牽引織機動作數十次,好似牽機織布一般,片刻不能停止。
小莊後嚇得魂飛魄散,雙手抱住了李虞,哭着問他:“你何處難受啊?”
後主李虞口不能言,只把頭俯仰不休,如此的樣子又數十次,忽然復倒在牀上,頭依小莊後的懷裡,已是氣息全無,痛苦而亡了。
小莊後大哭……
“夫君啊,你這是怎麼了?”
“來人啊——快叫大夫啊!”
隨便她喊破喉嚨,李虞再也沒能聽得見了。
好不容易趕來的大夫,像模像樣地摸了摸李虞的脈搏,翻了翻他的眼皮,無言地搖了搖頭。
“我夫君這是怎麼了啊?”又驚又疑的小莊後緊緊摟抱着自己的夫君,問道。
大夫含糊其辭地回答到:“也許是過於興奮吧……”
無語……無語……呆呆的小莊後什麼都明白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死了,她自己也離死不遠了。只不過自己的死法也許更悲慘!
而,能死在最愛人的懷裡,李虞總算不失其浪漫才子本色,勉強算死得其所。
“稟報皇上,李虞已亡。”
馬上就有人將此消息連夜稟告了漢皇,漢皇一聽,點頭,微微笑道:“他臨死前可曾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回皇上,李虞臨死前做了幾十個牽機的動作,就像在織布一樣。”
“哈哈哈——”漢皇大笑,說到:“他好豔福啊,果然去天上與七仙女一同織布去了!”
“是是是,大概是陪織女觀賞星星去了。”
看見漢皇樂不可支的樣子,“尖細”也不忘跟着一起調侃一番已經“作鬼”的李虞。
……
到了第二天,有人才正式來報李虞的死訊,漢皇佯裝剛剛纔知道李虞亡故,故意做出一副哀嘆憐惜的樣子,下詔贈李虞爲太師,並下令朝廷休假三日,派遣特使爲李虞護喪,賜祭賜葬,恩禮極爲隆重。
一代詩詞帝王,終此耳耳。
李虞死於非命之後,悽美的小莊後失魂落魄,悲不自勝。她整日不理雲鬢,不思茶飯,以淚洗面。
自此之後,漢皇的色膽更有恃無恐了,時時尋機要強召小莊後入宮。
小莊後悲憤難禁,拒絕再入宮,終日守在丈夫靈位前。漢皇雖無可奈何,還是賊心不死地不斷派人來做說客,威逼利誘。小莊後欲以死相抗,終得暫得免再遭逼幸。
可是這一天,丫鬟墜兒驚驚慌慌地跑來稟告:“不好了夫人,少爺不見了!”
小莊後一聽,當場就驚得雙腿軟了——
“你們……你們到處都找遍了嗎?”
“找遍了,剛纔還在房裡好好唸書呢,後來說是到院子裡走走,歇歇眼睛,……結果就不見了……”墜兒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兒子一向都很聽話,膽子又小,怎麼會突然之間就不見了呢?小莊後的腦子裡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
“快,給我備馬車,我要進宮!”她斬釘截鐵地說。
……
“我們來做個交換。”
進宮見到漢皇后,小莊後一臉正色,開門見山地說。
“交換什麼?”漢皇邪惡地看着她笑。
“你別裝了……我今天進宮來就是想向你交換我的孩兒來的。”小莊後一臉的嚴肅,容不得漢皇有一絲狡辯的機會。
“好,爽快!不過,你怎麼知道你的孩兒在朕手裡呢?”漢皇也不再狡辯了,他問到。
小莊後悽然一笑,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義正言辭地說到:“皇上想要的人不就是我嗎?我來了,你將我的孩兒放了吧……他現在也不過是個苟且偷生的孩子……”
說到此,她悽然淚下——
“這孩子從小在擔驚受怕中長大,聽到一絲風聲、見到一個蟲子都會害怕得大叫……他的父親尚且是個軟懦的人,這孩子看情形比他的父親還膽小懦弱,大王你就放過他吧,給他一條生路,權且讓他苟活在這世上便罷了……”
她說得悽然,連鐵石心腸的漢皇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好吧,只要你從了孤王,從此乖乖聽朕的話,朕不會虧待你的兒子的。”他說到。
“不,你要馬上放了他,讓他回家,呆在宮裡他會害怕!”小莊後寸步不讓地說:“你若不放我的孩兒回家,我就不活了,橫豎我的孩兒也是會被你們嚇死的!”
說完,小莊後就一頭向大殿上的柱子撞去……
漢皇吃驚不小,一把拽住了她。
“好吧……好吧……朕讓你們母子見面便是……來人,去將小公子請出來……”
……
兒子出來了,呆呆傻傻的樣子,定定地看着小莊後,半天都沒喊出一聲“媽”來。
小莊後一把將兒子摟緊懷裡,淚流滿面地說到:“兒子別怕,娘來了!娘來接你來了!”
小莊後將兒子拉到一邊,悄悄地貼着他的耳朵說:“你快快回去,回去要聽太師和雲姑姑的話……再也不要被人帶進宮來了,走得越遠越好……”
“那孃親你呢?”孩子終於開口說話了。
小莊後強顏歡笑地對兒子說到:“娘自會來找你們的,無論我兒走到哪裡,娘都會跟到哪裡。”
“請皇上讓小兒離宮吧!”
小莊後直視着漢皇的臉“請求”道。
漢皇沒法,只得擺了擺手,令李廷美送李虞的兒子出宮。
李廷美接旨後,來領小公子,小莊後直視他的雙眼,說到:“煩請李大官人將小兒送到宮門口,自然有人來迎接!小婦人在此謝過李大官人了!”
說着,向李廷美深深一作揖,李廷美忙擺手說“受不起!”
小莊後又對着他說:“這孩子的父親也一樣感激你,他在天上向你道謝呢!”
李廷美知她話裡有話,滿心羞愧地說:“夫人請萬萬放心!”
他的話外音是——我無意之下害了後主,現在說什麼也要將後主的兒子安全送到他的舊臣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