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路不好走

朱雀街上有一家庭院,端是奢華無比,亭臺閣樓,一一在目,裝飾奢華,世間少有。

每日,都有無數商販進出這家庭院。

並非是這家庭院是菜市場,而是這家庭院的主人每日需要使用這麼多東西。

其中往來最多的,便是玉商還有錦衣蜀錦的商人。

這個府邸,自然就是尚書令王府了。

尚書令王衍,當世大儒,士子們共推的士林領袖。

此時在府邸之中的偏殿客房裡面,卻是有兩個人對立而坐。

一人年紀較大,另外一個則是正值中年。

正是尚書令王衍與司徒王戎。

王衍與王戎是堂兄弟關係,平素也有相交。

當然。

王衍多少還是有些看不起王戎的。

不過此時兩人相見,就沒有什麼矛盾了。

王衍雖然年到中年,但是因爲敷粉的原因,看起來依舊十分年輕。

但他現在的模樣卻是有些感懷。

“太子的事情,司徒可知?”

王戎輕輕搖頭,他端起王衍的玉酒樽,也不喝酒,只是細細的端詳這玉酒樽的成色。

“這酒樽,居然是由藍田水蒼玉雕鑄而成,尚書令身家果然豐厚,不愧爲士林領袖。”

藍田水蒼玉,可是唐朝用來做玉璽的玉料,自然是價值不菲。

王戎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論起這洛陽最富裕的人家,那還不是堂兄你家,不就是一個玉酒樽而已,若是堂兄要,小弟贈與你便是了。”

對於王戎的性情,王衍與他相交多年,自然也是摸得清清楚楚的。

說這麼多話,不過就是要他的玉酒樽而已。

不就是玉酒樽嗎?

給你就是了。

不過王衍也在心裡暗想:

以後再在家中招待你,用瓷碗就是了。

“尚書令大度,爲兄佩服。”

王戎哈哈一笑,奉承了王衍一番,一口將這玉酒樽的酒水飲下,便將這玉酒樽放在袖口之中了。

“現在,兄長可以回答我了罷?”

王戎輕輕點頭,臉上也是露出愁苦之色。

“現在東宮那邊,可算是亂成一鍋粥了。”

王戎說話的時候,不忘挑眉望了王衍一眼。

“夷甫現在可是處在很是尷尬的處境上了。”

王衍冷哼一聲,倒是沒有接王戎的這句話。

從某方面來講,他確實是處在一個很是尷尬的處境上。

他妻子是郭氏,也就是賈南風母親郭槐一系的。

但是他又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太子。

他是兩邊討好,又兩邊不討好。

導致他雖然是太子的岳丈,但與太子的關係並不親密,與中宮有因爲與太子有一層姻親關係也不親密。

他是腳踏兩條船,兩邊都不討好啊!

有時候王衍在想,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見王衍不接話,王戎接着說道:“尚書令總不會無緣無故讓我來罷?”

“自然不是。”

在洛陽之中,王衍覺得有資格能與他商議事情的,關係不錯的裡面,就只有一個王戎了。

“這是惠風與我的手書,你且一眼。”

“太子妃的手書?”

王戎變得正式一些起來了。

接過王衍手上的信件,王戎拿在手上仔細端詳起來了。

越看下去,王戎的眉頭就皺得越深。

“我原以爲東宮的事情,還有到那種程度,但現在太子妃與你的手書看來,事情確實到了很是嚴重的地步了。”

王衍重重的點了點頭。

“若說之前我能腳踏兩條船的話,在兩條船相撞的時候,我必須要上其中一條船,但是,我不能確定哪一艘船會沉沒,哪一艘船能夠在最後勝出。”

王戎表情頓時玩味起來了。

“尚書令的意思是,徵求爲兄的意見?”

王衍重重點頭。

“估計你早有決斷罷?”

對於王戎的這句話,王衍也不否認。

“太子畢竟年輕,況且,先帝走得也有些年頭了,那些託孤老臣,走走的,死的死,剩下的,也都是中宮的人了。”

“夷甫是要在中宮身上下注?”

王衍卻是輕輕搖頭。

“不。”

他現在的眼睛確實明亮非常。

“我現在是那一邊都不下注。”

“你就在邊上看着。”

“看着邊夠了。”

王衍深吸一口氣,說道:“便是我親自下場,去幫助太子,即便最後成功,我又能得到什麼賞賜?惠風乃是太子妃,便是我什麼都不做,日後得到的東西也是數不勝數的。”

“而若是我援手中宮,那天下人會如何看我王夷甫?”

中宮勢大,但中宮的名聲畢竟不好啊!

作爲士林領袖,這些事情,他自然是需要在意一二的。

“尚書令思路清晰,心中已經沒有了疑惑,按找我來作何?”

看着王夷甫,王戎心中還是有些羨慕的。

魏晉是一個很重視門閥等第的時代。門第的高低,直接關係到一個人一生的命運。

王衍很幸運,出生在琅琊郡臨沂,其家門是著名的琅琊王氏。出身於這樣的名門望族,當然,王戎也是,這一點沒什麼好羨慕的。

王衍外表清明俊秀,風姿安詳文雅。當他還是少年時,有一次曾去拜訪當時的名士山濤。

山濤看見他後,感嘆了很長時間。王衍走的時候,山濤目送他走出很遠,感慨地對別人說:“不知道是哪位老婦人,竟然生出了這樣俊美的兒子!然而誤盡天下老百姓的,未必就不是這個人啊!”

王戎雖然也有不少典故,但是像王衍這種逼格高的典故,卻是沒有多少,反而坊間傳他是吝嗇鬼。

但王戎卻不覺得自己是吝嗇鬼。

他不過只是養家之人而已。

世人皆是不懂我啊!

王衍的父親曾任平北將軍,經常有公文事務,派使者呈送,但常常不能按時得到答覆。

王衍14歲的時候,人在京城,常到僕射羊祜那裡申報陳述公文的內容,言辭非常清晰。

羊祜何人?

吳國陸抗(東吳陸遜之子)曾評價羊祜的德量可與樂毅和諸葛亮相比。

面對如此之人,少年王衍在他面前卻沒有自卑低下的神色,遂被世人稱讚爲奇士。

就連太傅楊駿都想把女兒嫁給他爲妻,但王衍卻以此爲恥,就假裝發狂得免。

當時的楊俊可是太傅啊!

什麼身份?

比之現在的張華還要顯貴,但這傢伙拒絕了!

到了出仕的年紀,先帝下詔書要求舉薦可以安定邊疆的人才。

這傢伙起初喜歡談論連橫合縱的遊說之術,所以尚書盧欽把他舉薦爲遼東太守,但他還沒有就任。

爲了不去遼東做太守,這傢伙從此以後,就不再談論世事,整日裡只是吟詠詩賦,清談玄虛。

這樣不做實事的人,在之前王戎看來,應該是沒有什麼仕途之路的。

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在王衍開始步人仕途之後,先任太子舍人,後又升爲尚書郎,之後出京城任元城縣令,整天還是清談,但縣裡的大小事務也還算理順。

不久,他又回到京城,任中庶子、黃門侍郎。

曹魏正始年間,何晏、王弼等人自稱繼承老莊,清談玄學,他們的主要立論是:“天地和一切生物都以‘無’爲本。所謂‘無’,就是開創萬物完成事務,無論哪裡沒有不存在的。陰和陽依靠它化爲生命,萬物依靠它而成爲形體,賢明的人依靠它修養道德,不賢明的人依靠它避免災禍。所以‘無’的運用,沒有爵位卻能夠尊貴。”

這是魏晉玄學的開始,後人稱爲正始玄學。

這傢伙非常推重這種看法,但名士裴頒認爲這種看法不正確,並著文章來諷刺它。

王衍還是像平常一樣,而且認爲裴頒很有才華,很推崇他。

有一次他對人說:“見裴令公精明朗然,籠蓋人士,非凡識也。若死而可作,當與之同歸。”

不想這居然成就了世人推崇他的原因。

不過說起來,王衍也確實是才華橫溢,容貌俊雅,不過卻有些自戀,常說他聰明敏銳有如神人,常常把自己比作子貢,加上他聲譽名氣很大,爲當世人所傾慕。

王衍精通擅長玄理,專以談論《老子》、《莊子》爲事。談論時,他經常手持白玉柄的塵尾,手和玉柄的顏色一樣白皙。

凡是他覺得道理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就馬上更改,世人稱他爲“口中雌黃”。

無論朝廷高官,還是在野人士,都很仰慕,又稱他爲“一世龍門”。

看看這王衍,再想一想他。

王戎雖然覺得自己已經算是成功人生了,但是比較起王衍來說,卻總還是差點意思。

“堂兄,堂兄?”

王衍用力叫喊了幾聲。

“啊?!”

王戎用力甩了甩頭,這才反應過來。

“夷甫喚我爲何?”

王衍搖了搖頭,說道:“與兄長說着話,倒不知兄長怎地突然變得迷糊起來了。”

“哦...”

王戎頓時有些尷尬起來了。

“哈哈,突然走神了。”

王戎當然不能說他是羨慕王衍了。

這樣的話,可他沒臉說出來。

“我們說到哪裡了?”

王衍輕輕搖頭,倒是有些擔憂起王戎的身子來了。

說起來,他的這位兄長,也是有一把年紀了。

“說道我該如何做?”

“對對對,夷甫既然知道自己如何做了,還這般問,恐怕是想要知道爲兄在這件事上的選擇罷?”

王衍輕輕點頭。

“兄長如何做?”

“夷甫作壁上觀,自然可以,但也僅僅是你也可以罷了。”

王戎嘆了一口氣。

他可沒有一個郭家的老婆,還有一個作爲太子妃的女兒。

“我賭太子。”

太子?

王衍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可是在下看來,太子的勝率,其實是不如中宮的。”

“從表面上看,當然中宮更加強勢,但是太子殿下也有其強勢的地方。”

王戎咳嗽一聲,繼續說道:“單隻說太子衛率,便是在南營的,宮中爭得再厲害,在刀兵面前,有算得了什麼。”

“你是說,太子要用南營。”

“這是肯定的事情,難道不是?”

“你不是厭煩了你那糟糠之妻,如今不是有了光明正大休妻的機會?”

王衍的妻子郭氏,是賈后的親戚,憑藉皇后的權勢,剛愎貪婪,性情暴戾,搜刮財物貪得無厭,喜歡干涉別人的事情。

王衍的弟弟王澄15歲時,看到郭氏讓奴婢在路上挑糞,就勸郭氏說,這樣做不好。

郭氏大怒,對王澄說;“夫人臨死時,把你託給我,不是把我託付給你。”

捲起袖子來就準備打王澄。

王衍耳聞目睹妻子的種種惡劣行爲,但是沒有辦法禁止她。

當時,他的同鄉人、幽州刺史李陽,是名震京師的大俠士,郭氏素來很忌憚他。

王衍因此對郭氏說:“不只是我說你不能這樣做,李陽也說過這樣做不好。”

郭氏因此行爲稍稍收斂。王衍素來鄙夷郭氏的貪重錢財,所以口中從來不提錢這個字。

郭氏想試試他究竟會不會說,就讓奴婢用錢繞牀一圈,使他不能走出來。

王衍早晨起來看到錢後,就對奴婢說:“把這些東西都拿走!”

阿堵物差不多由此而來了。

“你這話說的,賤內雖然是跋扈了一些,但畢竟也爲我誕下血脈,要我休她,這如何能成?”

王衍雖然是在推諉,但是眼珠微轉,顯然是有些意動。

所謂之夫妻之情,換做是別人,或許是有,但對於郭氏來說,王衍是一點都沒有的。

他早就厭煩了郭氏。

不過...

即便是要休妻,也是要有一個好聽一點的名頭的。

不能說休就休。

而且,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叫休妻呢?

“那兄長是要幫助東宮了?”

王戎點了點頭。

“我早已經開始幫助東宮了。”

“哦?”

王衍臉上有着異樣之色。

“如何幫助?”

他倒是沒想到,一向膽小的王戎,卻是比他還先做出決斷。

“我已經讓王處仲與王茂弘去援助太子,況且,還有一人,洛陽王生,與我也有莫大的關係。”

這莫大的關係,自然指的是香水了。

想到這個香水生意,王戎即是開心,又是肉疼。

開心自然是這香水生意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利潤。

肉疼則是這些利潤要分給王生不少的東西。

不過...

這些肉疼是必須的。

若是沒有那些日子的肉疼,有如何有王生與他的糾葛。

到時候,接着這香水生意的關係,若那洛陽王生髮達了,何愁沒有他的好處?

“洛陽王生...”

這個人的名聲,已經不止一次的在他耳邊響起了。

現在連有識人之明名聲的王戎都這樣認爲,王衍頓時也坐不住了。

“或許,應當讓惠風給他一些好處,這洛陽王生,應該還是要拉攏拉攏的,當然,前提是太子贏了。”

第四十一章 後續風波第十章 潁川士族第六十七章 崩潰的東萊王(下)第六十一章 跟隨的理由第一百二十九章 殺意森森第十四章 東海王第一百一十三章 王生的信第二十二章 言明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潮第十九章 皇帝的心思第一百八十七章 王生進宮(下)第六十章 王生的朋友們第一百五十六章 潛龍臥淵將欲行(7)第一百三十六章 催債的來了第二十七章 回家第四十五章 神鬼之辨第一百五十九章 前方敗績帝震怒(2)第一百九十七章 憤怒的郭彰第一百一十七章博陵崔氏第一百五十四章 羣英薈萃(上)第一百二十六章 顯陽殿中吟作詩第二百四十五章 郭彰之死第七十四章 畫堂第九十四章 蘭陵公第一百零八章?南營之行第二百零六章 出宮佈局第八章 寒冬漸至第二百四十一章 再見賈南風第三十五章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第一百五十九章 鄴城風起匈奴退(2)第一百五十六章 潛龍在淵將欲行(6)第二百三十八章 公主可信第一百三十二章 賈后飲鴆書絕筆第二百五十八章 新時代(本卷終章)第一百五十七章 帝王心術新帥難(6)第一百九十七章 憤怒的郭彰第一百八十四章 權力,宮廷,太子第五十六章 周易第七章 大蘿莉與小蘿莉第七十八章 原來是公主啊第三十章 酒成第三十九章 太原王氏第一百零九章 務實的劉聰第二百二十七章 風滿樓(2/3)第二章 未來的路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方敗績帝震怒(6)第二百四十五章 郭彰之死第一百五十五章 洞房花燭不眠夜(6)第五十七章 渭水詩會第八十章 時不我待第十七章 策問第一百三十七章 軍中威儀無人比第五十五章 母婿相談第一百五十七章 帝王心術新帥難(5)第二百四十九章 東風已至第九十六章?屈打成招第一百九十八章 皇宮晚宴第一百零七章?許昌大戲第七十一章 不分伯仲第二百二十五章 太子庶子(1/1)第一百七十二章 蟄伏佈局算天下(五)第九十章 邙山異址第五十五章 母婿相談第一百二十七章 軟的不行來硬的第一百零九章 務實的劉聰第一百二十八章 猜謎變成女人事第五十七章 渭水詩會第一百四十九章 收編亂民整潁川第一百零七章 公主的信第一百一十章 美人婀娜腳輕浮第一百零五章 被紅袖教育的衛階第一百零一章?生死自求第一百六十九章 諸王齊聚謀大事第二百三十二章 郎君有王佐之才第四十五章 早朝第一百七十二章 蟄伏佈局算天下(二)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方敗績帝震怒(1)第一百七十八章 召見王生?第二十八章 絕境第五十二章 背後的手第二百四十四章 仇人見面第四十七章 陳眕背後的勢力第七十五章 孟觀的野望第五十七章 渭水詩會第一百一十六章 邙山山莊第一百二十三章 爲友出山忙佈局第二百三十八章 公主可信第二十三章 天價酒第二百四十四章 仇人見面第五十一章 隱患第一百二十一章欲擒故縱第十一章 御女第一百五十五章 洞房花燭不眠夜(5)第一百八十四章 權力,宮廷,太子第一百三十二章 路過的孟觀(五更求訂閱!!!)第九十八章 軍功分配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王回洛第一百六十二章 郭彰出手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方敗績帝震怒(6)第一百一十七章 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