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佘鈺挑了挑眉,看着西王素月。
“還是我來說吧!”正當西王素月準備開口的時候,在崑崙山外,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字字沉重到了極點,如同金石砸落於大地一般,只聽聲音,就能感覺得到來人的堅忍與固執!
是玉清道人!
只是片刻,佘鈺的腦海當中,就浮現出了來人的面孔來!
“玉清,見過西王道友,見過玉道友!”崑崙山中,潺潺的流水倒映着光芒,化作一道虹橋,而後一身的陰陽雲紋道衣玉清道人,也就是大大方方的,踏着這虹橋,走進了這崑崙山中。
當那掛滿果子的蟠桃神木,出現在玉清道人目光當中的時候,玉清道人的目光當中,也是有隱隱的豔羨之色,一閃而過!
“好一處神山秀水,好一處道場!”立於虛空之上,目光環視着這秀美的崑崙山,玉清道人也是忍不住的讚了一聲。
看着這突兀而來的玉清道人,西王素月的目光,也是隨之沉了下來!
而在九峰之上,看守這崑崙山的陸吾,也是顯化出了原形來,九顆山巒大小的頭顱轉過來,十八道憤怒的目光,也是落到了玉清道人的身上——微微的張開嘴,陸吾似乎是想要咆哮,但很可惜,她張開嘴來,卻是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說起來,我們兄弟,自拜入老師門下以後,就一直隨老師居於玉京山上!”
“如今我等早已得證太乙,再賴在玉京山中,也實在是有些不妥了!”玉清道人的目光,收斂起來,而後對着佘鈺與西王素月一個稽首。
“故此,我們兄弟三人,踏遍洪荒,終於,在不周神山的山麓當中,尋了一處地界,可爲道場!”
“只是,那山頭,位於不周神山之內,無名無姓!”
“還望西王道友,能行一個方便!”
“將這崑崙之名,讓與我們兄弟!”
“我們兄弟三人,感激不盡!”
聽着玉清道人的話,佘鈺的目光,也是一樣沉了下來!
玉清道人這要求,着實是過分了一些,縱然這崑崙山,並非是佘鈺的道場,但佘鈺的心頭,已然是憑空起了一陣火氣!
名號這種東西,又如何能隨意更換!
尤其是道場這種,對於修行者而言,極其重要的東西!
在這天地之間,哪怕只是一位尋常的妖王,也不可能是隨意叫人改了自己所統治的領土的名字——因爲這等同於羞辱!
尋常之類尚且不能接受,更何況是一位太乙道君?
若是被人找上門來,強迫着改了道場的名號,那西王素月,在這天地當中的諸位太乙道君之間,還有什麼顏面?
發生了這種事情,沒有人回去深究其中的明細根節,大家只會認爲,西王素月不如玉清道人,甚至,遠遠不如,若是不然的話,又怎麼是會被玉清道人找上門來之後,改頭換面,連道場的名字,都給改了?
“玉清道友,過分了!”佘鈺的衣袖當中,食指與虛空當中一彈,而後佘鈺那飄搖風袖,便已經是隨風而動,而後往其手腕之上,纏了起來,露出了白淨的雙手,以及袖長的十指!
“此次素月邀請玉道友前來,正是爲了此事!”
“這崑崙之名,玉清道友想要,我卻不願意給!”
“只是大家同屬妖族,爲了不傷和氣!”
“是以,爲了避免其糾纏,我也只好是應下,與其賭鬥一番,若是我贏了,那麼十萬年裡,在這天地當中,玉清道人得見西王素月四個字,便是得應聲而退!”
“當然,若是贏了,這崑崙之名,本座便讓給你!”
“這崑崙山,從此改名爲西崑崙境!”
“而請玉道友前來,正是想要玉道友,爲這賭鬥,做一個見證!”嚮往素月看着玉清道人,目光冷漠,衣袖當中,銀光流散,而後凝聚到其腰間,化作一柄長劍,似乎是隨着都要拔劍出鞘,以無窮劍光,將玉清道人,從這崑崙山中,沖刷出去一般!
西王素月的話語當中,滿滿都是對玉清道人的不信以及不屑之意!
“西王道友請!”玉清道人的臉上,依舊是泰然無比,等到西王素月心中的鬱結之氣,稍稍平緩一些之後,玉清道人才是出聲。
“倒是迫不及待!”西王素月冷笑了一聲,然後腰間長劍一卷,迤邐而後夢幻的劍光,便是在這崑崙山中,席捲開來,一片迷迷濛濛的光華,將這山中,無數的蟠桃,都是籠罩與其間!
“這劍光當中,本宮藏了一個蟠桃的桃核,只要玉清道人你在十個呼吸之內,將這桃核從那劍光當中找出來,同時又不傷及這山中一草一木的話,這場賭局,便算是你贏了!”西王素月看着玉清道人,而後當着玉清道人的面,將一枚寸許大小的桃核,扔進了那籠蓋了整座崑崙山的劍光當中。
當那桃核的氣息,完全的消失在那迤邐當中的時候,玉清道人也是衣袂一卷,施施然的,踏進了那如同是星河一般的劍光當中,似乎是完全不擔心,西王素月會藉此機會,對他下狠手一般!
“叩……”微微的聲音響起,佘鈺的食指,在虛空當中一扣,發出清脆無比的聲響!
而後是第二聲,第三聲!
轉眼之間,三個呼吸,已經過去!
佘鈺的目光,落在西王素月的身上,然後便看到,西王素月雖然臉色平靜,但其雙目之上的睫毛,卻是微微的顫了顫——顯然,其內心,並非如同其目光那般平靜!
不過,這卻也是正常之事!
若是有人來到盤蛇山,然後對佘鈺說這盤蛇山的名字,被他看上了,要求佘鈺將這盤蛇山改名的話,佘鈺只怕是早就揮動衣袖,令這天地的色彩,都是被五彩的神光所填滿了!
當佘鈺的扣指聲,響起到第九下的時候,那迤邐無比的劍光當中,也是有一陣縹緲浩瀚的氣機,逸散開來,而佘鈺與西王素月的目光,都是一愣!
這氣機,蒼茫,浩瀚,冷靜而又無情——這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就是想到了天!
這是浩浩穹天的氣機!
而後,這浩浩縹緲的氣機,兀然一遍,在佘鈺的指節,第十次扣於虛空當中的揮手,化作了一片森然的鋒銳無比的氣機,將那夢幻的迤邐,徹底的穿透,堙滅!
無窮的劍光,緩緩的傾塌,就如同是混沌當中的天地開始崩滅一般!
剎那之後,玉清道人,便是單手託着那一枚寸許大小的桃核,從劍光當中踏出來,雖然其身上的陰陽雲紋道衣上,已經是被那劍光,給劃破了一條一條的口子,其頭頂上的髮簪,也是被削掉了一個角,但其畢竟是在十個呼吸之內,將那桃核,從那迤邐夢幻的劍光當中,取了出來!
“多謝西王道友!”
“雖然僥倖勝了這場賭局,不過,便如我先前所言,玉清道人,依舊是欠西王道友一個人情!”於虛空當中站定,玉清道人先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之後,然後纔是往前兩步,將手中的桃核放下!
……
“這一次,只怕是將這位西王道友,得罪的狠了!”遠遠地看着崑崙山中,潺潺的先天弱水,流溢出來,化做一條長河,將這崑崙山,從洪荒大地之上,分割開來,而後弱水的另一頭,那定住地脈的石碑上古老文字,緩緩的變成‘西崑崙境’之後,回到了不周山當中的玉清道人,纔是苦笑了一聲,然後從自己的衣袖當中,取出了一顆雙手才能拿住的蟠桃,遞給了上清道人——卻是從崑崙山離開的時候,玉清道人也是放低了姿態,從西王素月的手中,求取了一顆蟠桃!
“拿去給師侄兒吧!”
“正好,師侄兒也該籌謀一下自己的不朽之路了!”玉清道人一臉不在意的道。
“正好這段時間,我們要打理道場,等到我們將這道場打理好,師侄兒,也該是找到了自己的不朽之路了!”玉清道人說道,言語之間,對多寶道人成就不朽的信心,竟似乎是比上清道人還要來得高一些!
“至於這崑崙之名!”說到這裡,玉清道人的臉上,也是流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來!
“誰叫你我選定的道場,在這不周山之內!”
不周神山當中,所有的山巒峰頭,都只有一個名字——不周山!
不周,聽起來,雖然威武,但實際上,卻是無名無姓!
因爲不周山,在所有生靈的理解當中,都是這不周山當中,那承天接地的主峰的稱呼!
但三位太乙道君的落腳之地,又怎麼可能無名無姓?
只是,這不周神山,不周這兩個字,實在是太過於浩瀚,太過於沉重!
若是沒有一個足夠響亮的名字,來與這不周二字並駕齊驅的話,那三清道人的道場,註定是要化作一片無名之地了!
佘鈺的道場,喚做盤蛇山,雷澤大神的道場,喚做雷澤,亦做雲夢大澤,師北海的道場,是南冥天池,鎮元子的道場,是五莊觀,血海冥河道人的道場,是無限血海……
天地之間,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有着自己的道場,這些道場,都可以說是赫赫有名!
以三清道人的心氣,就如何能容忍自己的道場,是一片無名之地?
而在所有的名字當中,三清道人選擇了‘崑崙’這兩個字!
也只有這‘崑崙’兩個字,能夠在‘不周’的覆壓之下,依舊是保持着獨特的驕傲——其他的名字,在這‘不周’面前,都是顯得黯然失色!
“不周啊不周,何時得周?”一邊打理着自己的道場,玉清道人,也是一邊感慨道!
不周,乃是不全之意,這意味着缺陷!
然而這缺陷,並非是不周山的缺陷!
而是整個天地的缺陷!
這洪荒天地,需要不周山,撐開那天與地,也需要不周山,從那內混沌當中,吞吐無窮的混沌之氣,化作天地元氣,在這天地之間四散,化作無窮生機,孕育生靈萬物!
……
“此乃天清之氣!”
“我兄弟三人,以這天清之氣,分化五行,於是五氣朝元,三花聚頂,一朝而就!”佘鈺駕馭着攆車,遊走於星空之上,而他的腦海當中,在西崑崙境中,與玉清道人的對話,也是再一次的在耳邊響了起來!
“若是那一場墮天之戰,在晚一些的話,說不得,這一場墮天之戰,就該是由我們兄弟三人,來主導了!”
“就好像,十二祖巫,以身爲餌一般!”
“雖然不屑,但也不得不說,這十二個蠢物,所作所爲,卻是不負盤古之名,有資格於我們兄弟三人並稱!”玉清道人看着佘鈺,目光當中,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不甘還是慶幸還是遺憾!
無窮的星光,在佘鈺的攆車之下,凝聚成一條浩瀚無比的天路,攆車,被八匹傀儡銅馬拉扯着,沿着這浩瀚天路,在星海之間巡狩,星光的兩側,無數的妖靈聚攏——這些凝聚入水的星光,對於他們而言,可謂是一場修行的饗宴!
“‘天’!”
“就讓本座看看,你在這星海之間,到底留下了什麼暗手!”佘鈺目光當中,透露着一些冷意!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要邀請西王素月一起同遊這星海,探查‘天’的暗手的,這是,玉清道人離開之後,西王素月也是有些意興闌珊的選擇了閉關!
八匹傀儡銅馬,拉着攆車,在星海當中,緩緩而行,而在攆車之前,一臉漠然的騰蛇長老,也是坐在馭手的位置上,駕馭着龐大威嚴的攆車,同時也是將攆車之前,那些循着星光而來,攔在攆車之前的星獸們給撥開!
——騰蛇長老,乃是三千天蛇兵當中,修爲最爲精深的存在,如果說不朽這一個境界,有着極限的話,那騰蛇大長老此時的修爲,就可以說是臻至了這個極限!
至少,在修行之路上,騰蛇長老的修爲,已經是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雖然法力,依舊在積累,實力,也依舊在增長,但對於騰蛇長老而言,修行的境界,以及對於‘道’的領悟,已經是不可能在增加了!
佘鈺可以確定,如今還在天地之間活躍着的絕頂的大神通者們,沒有一人,會是騰蛇長老的對手——在不朽金仙這個層次當中,如今的騰蛇長老,絕對是幾近無敵的存在!
只是,明明已經是臻至了不朽金仙的極限,但對於騰蛇長老而言,太乙道君這個境界,卻似乎是天塹一般!
騰蛇長老,一直是到現在,都不曾摸到太乙道君的門檻!
正是如此,騰蛇長老,纔是不在隨着其他的天蛇兵一起閉關,而是在佘鈺巡狩之際,選擇出關,爲佘鈺駕馭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