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清呢?”
“唯有竭盡全力而已。”佘鈺的言語當中,也是帶着些許的無奈。
在這個有着大羅聖人的天地當中,除開那幾位大羅聖人之外,對於其他的修行者而言,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十足把握之事,誰能保證,哪一位大羅聖人會不會突然起意,隨意的落下一子?
這般的存在,他們哪怕只是起了一個念頭,這天地,自然而然的,就會因爲他們的這年頭而衍生出對應的變化來,是以,修行之人的基本功,就在於掌控自己的念頭。
“嗯,那就以第三種手段爲主,第二種手段,暫時封存保留作爲後備,整個天庭,都會全力配合你。”細細斟酌一番之後,天帝俊就下定了決心。
“那倒不必。”佘鈺搖着頭,“此事幹系重大,一旦走漏半點風聲,那所謂的神仙殺劫,不推自起。”
“甚至天庭的衆神們,也都會反對此事。”
“是以,此事不宜大張旗鼓。”
佘鈺沉下目光,生死,性命,這是每一個修行者都不會太在意但確又最爲在意的事,絕大多數生靈,修行,最基礎的本意,也只是爲了長生而已,然後,纔有了求道的念頭。
而壽限,則是生靈最根本的恐懼之一,在成就長生之後,修行者就已經拋卻了所謂的壽限這個概念,畢竟,長生者不死,壽元是沒有限制的,自然也就沒有了受限這個概念。
長生,這是仙和凡最根本的差異。
故此,一旦是是壽限這個概念,被重新拋出來,會在這天地之間,造成怎樣大的波瀾,不言而喻。
天庭的衆神,以及大軍,這其中絕大多數的,都只是天仙亦或是真仙的修爲,重提壽限,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在這個前提下,一旦這消息走漏,那天庭或許等不到聖人重歸,就已經傾覆——雖然天庭的核心是幾位至強者,但構成天庭的基礎,卻是那些尋常的衆神們。
“東皇怎麼看?”佘鈺的目光,落到太一的身上。
從佘鈺的想法提出來,到現在,太一都一直在沉默。
按照佘鈺提出來的構想,壽元,是針對所有的,未曾成就不朽的生靈而言,這其中,神仙也好,天仙也好,巫族也好,妖族也罷,自然都是包括其中,一旦是壽元之限徹底定下,那妖族當中,會有多少人隕落,太一也難以估量。
太一,即是天庭的東皇,但同樣,也是妖族的妖皇。
“已經腐爛的膿瘡,若不及時割除的話,只會帶來更大的災難。”看着太一的臉色,佘鈺哪裡還不清楚他在猶豫什麼。
“壽元之限,以多少爲宜?”一陣陰晴不定之後,太一纔是出聲,他終於也是下定了決心。
“這也正是我想要問的。”佘鈺閉上雙眼,“壽元之限,一旦擬定,就無可更改,而這其中,仙凡之別,以及凡俗生靈當中,不同種族之別,又當如何論定?”
“若是一刀而切,那非旦對於某些天生長壽的生靈不公,同樣的,也會令所有生靈的怨恨,都落在天庭之上。”
這是佘鈺最大的顧慮,壽元的擬定,牽涉極大。
同樣的一百年,對於朝生夕死的蜉蝣而言,無異於永恆,但對於龍族等天生強大的生靈而言,一百年的時間,也只夠他們從嬰兒階段發育到幼兒階段而已。
壽元的擬定,從來都不是簡單的文字遊戲,一旦生靈壽元有變,那這生靈生息繁衍的規律,也必然會隨之而變,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對整個天地的平衡,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可想而知。
想要將這一切,都推演清楚,非佘鈺一人所能爲——唯有以最擅長推演的伏羲爲首,統合整個欽天監的力量,方能完成,而在這個過程當中,爲了避免走漏消息,欽天監必然會被封閉,這也就意味着,天庭當中其他於欽天監相關的事務,必然會受到影響。
而這,正是佘鈺在這裡提出這構想的原因。
“我成道時……”恢弘無比的聲音,在天地之間每一個生靈的耳邊響起,接引,以及準提,也已經成就大羅,天地之間的元氣潮汐,飛快的涌動着,如果說三清道人的成道路,是將這天地之間每一個生靈的現在,都囊括於其間的話,那接引和準提的成道路,則是在生靈的未來和希望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等到接引和準提成就大羅的動盪平復下去,接引和準提同樣也離開這天地之後,佘鈺纔是轉過臉來,對着天帝俊道。
有兩位太乙成就大羅聖人,這意味着太乙道君的數量,變得更少,而天地之間尋常修行者的數量,則會更多,此消彼長之下,欽天監推演出來的萬年之期,只會比先前更短。
“欽天監會全力配合你。”看着在天地之間炸響的一聲一聲的雷霆,天帝俊飛快的做出了決策。
從大羅聖人的異象出現到現在,不過十多個呼吸的時間,但這天地之間成就長生的生靈的數量,何止數萬。
……
佘鈺手中的事處理完之後,東皇太一也是提起了他發現的事——天庭當中,有神祇,或者說是妖族當中,有妖靈叛逃了。
四個有着太乙妖聖坐鎮的部族,他們當中的太乙妖聖,直接的以天仙法熔鍊了一身的血脈,進了崑崙山中。
“妖族和幾位聖人之間的爭端,他們不看好,想要給自己,以及給後輩謀求一條退路,我也能夠理解。”
“但我真的沒想到,他們會如此的決絕!”太一的臉色有些沉鬱,很明顯,此舉對於他的打擊,真的是很大很大——這和上一次妖族的分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上一次妖族雖然分裂,但其根本上基於血脈的羈絆,卻還健在,但這一次,這些叛逃的妖,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放棄了妖這個身份。
“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但此風不可長!”
“這四人,必須要死!”佘鈺出聲,現在幾位大羅聖人還不曾迴歸,妖族當中,就已經有立於頂點的太乙妖聖以這種決絕的方式來和妖族進行切割,若是這個時候,天庭,或者說妖族沒有反應的話,那等到大羅聖人迴歸之際,那還得了?
“我於魔界不可輕出,天河水軍亦被牽絆於魔界當中。”
“此事,就只能有東皇陛下你負責了。”佘鈺手中,浮現出一縷輝光來。
“天庭大軍,除開天河水軍之外,十妖帥及其麾下部衆,藉由東皇陛下調遣。”
“必要之時,兵取崑崙山,亦非不可爲!”佘鈺的目光當中,浮現出一縷狠辣來。
若真的是到了那一步,天庭或者說妖族,於幾位大羅聖人,就真的是撕破了臉皮,再也不可彌合了,只是,端坐於上首處的天帝俊,竟也是默認了佘鈺的這說法,這天庭,雖是洪荒的天庭,但也是妖族的天庭,天庭當中,除開天帝俊一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人,皆是妖靈,甚至天帝俊本人,亦可被歸之爲妖靈之屬。
“對了,還有一事。”再商討了一番其他的事務之後,天帝俊也是突然出聲。
“勾陳陛下鎮壓魔界,東皇陛下要緝拿叛逆。”
“元君又坐鎮於西崑崙,監察巫族,崑崙山,須彌山等等動靜。”
“伏羲大聖亦牽絆於欽天監中。”
“如今這天庭只餘我一人,怕是有些獨力難支。”
“也是時候請北海道友重歸天庭了。”
“兩位陛下以爲如何?”
“也好,這個時候,北海還在北海躲清閒,確實不合時宜了。”
“我去請他回來。”太一起身,“而且想要令他那子嗣安穩出生,整個天庭的力量,總比他一人要來得有效。”
聽到這裡,佘鈺也是忍不住的感慨了一聲,作爲妖族和天庭的奠基者之一,從無到有的,推演出了妖族沿襲至今的文字,立下了傳承的人,師北海的驚才豔豔,委實是不輸於這天地之間的任何一人,但如今,縱然是有着推演周天星斗大陣的經歷在,師北海的功行,相較於幾人而言,已經是有些落後了,而這原因,究其根本,無非就是因爲他那掙扎於生死邊緣的子嗣。
只是顯然,想要他放棄自己的子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
“東皇陛下留步。”從太陽宮散開之後,佘鈺也是叫住了太一,然後與其並排,往北海的方向而去。
“對於接下來的博弈,東皇陛下怎麼看?”
“除非是我們當中,有人成就大羅,否則必輸無疑。”太一腳步不停,顯然,他很清楚佘鈺在問的是什麼。
“那東皇陛下你有沒有考慮過,輸掉之後的事?”佘鈺面色如常,太一的這個答案,早就在他的考量當中,他們和大羅聖人的博弈,唯一的勝機,只在於他們能夠成就大羅,但這幾乎是不可能達到的目標。
在推演完周天星斗大陣之後,幾人的功行,都已經是臻至了一個極限,在這個極限的範圍之內,雖然他們的實力,都還在不停的提升,但他們和大羅的距離,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從太乙成就大羅,這不是所謂的頓悟所能夠完成的目標——女媧也好,三清也好,接引和準提也罷,無一不是在這天地之間蹉跎了無數年,親身踐行了無數年之後,才登臨的大羅,這個過程,沒有人是一蹴而就。
“你的意思是?”太一停下腳步,面色冷峻。
“陛下以爲,我們輸掉之後,那幾位聖人,能不能容得下這妖族?”佘鈺同樣也停下了腳步。
太一道人的臉上,也終於是瀰漫出一絲慘白之色來。
這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妖族的存在,對於那五位聖人而言,是一個不可提及的污點。
若是在曾經,在所有人都沒得選的情況下,幾位聖人,再是如何的不願,也只能是任由妖族在這大地上生息繁衍,但現在不同了。
除開妖族和巫族之外,聖人們,有了新的選擇。
那就是新生的人族。
雖然這新生的人族,是每一個妖類傳承的根基,但太一絲毫不懷疑,五位聖人有着足夠的力量,將如今流轉於人族當中的傳承,扭轉到另一個方向,比如說,能夠熔鍊血脈的天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