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 太學雪 二百三十三 相作用
寒冬十一月,雪落無聲,長安郊外數十里的太學在枯木白雪中靜靜地聳立。
因爲前幾日天氣暖和了些的緣故,廊角下粗細不一的冰柱向下垂着,尖尖的頭部直指地面,迴廊下,三三兩兩的學子正相攜而行。
長安少年,若說騎馬射箭英姿威武,最讓人羨慕的非上林苑羽林騎莫屬,若說修文養性,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太學中的博士弟子。
人影交錯之間,迴廊的角落處,兩個少年人相對而坐,好似並不畏懼嚴寒一般,他們身上所着的服飾在太學中算不上貴氣凌人,卻也遠遠比尋常的布衣子弟強上許多。
“寰宇之大,果真無奇不有。”其中一個錦衣少年好似遇見了什麼奇觀,一臉歎服地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他的同伴是一個英俊康健的少年,卻並不像錦衣少年那樣好動,反而給人以文質彬彬的感覺,他合上手上的書,淡淡地道:“不過幾個冰棱鏡,你還能一直興奮到現在?”
“金仲,話不是這麼說的。”錦衣少年義正詞嚴地道,他想起幾塊小小的、或凸或凹的冰棱鏡,在太陽的光輝下竟然能展現出那麼多有趣的景象,便忍不住一臉興奮地繼續說道:“今冬閒來無事,我去旁聽些詩書經典之外的課業,果然有趣。”
金仲一邊聽着同伴說話,一邊有條不紊地把書本裝進書袋,漫不經心地道:“知其然,又不知其所以然,有什麼用處?”
錦衣少年尷尬地撓了撓頭,他這新朋友什麼都好,就是一條舌頭從來不饒人,當然這也怪他自己,誰叫他只顧着好玩,從來沒有怎麼認真地讀過書。
金仲見錦衣少年在那不說話。不禁一笑。道:“怎麼還在那裡站着,眼下再不走,大堂就沒位置了。”
錦衣少年哎呀了一聲。想起今日大堂講學的那位,連忙拉着金仲的袖子道:“快走快走。天工府楚先生開講,我就算是個半調子,也萬萬不能錯過。”
金仲好笑地任少年拉着自己前進,心中感慨萬千。漢律殺僕與殺平民幾乎同罪,他當日錯手“殺”了南宮公主家的家奴。多虧老師楚原和武安侯陳珏幾番斡旋,再加上他那位皇帝舅舅還有一點憐惜之心,這才保下命來。
只是不知道爲何,數日前武安侯忽地把他安排到太學中來讀書…金仲當然不知道劉徹對陳珏的要求:短時間內把金家人培養出能拿得出手的貴戚風範。
七拐八拐行過幾處轉角,又繞過幾株傲雪的寒梅。金仲兩人這纔來到大堂,兩人看着大堂前熙熙攘攘的人羣,對視一眼後不由懊悔自己的來遲。天工府楚原,非儒非黃老,乃是以雜學晉身天子近臣的第一人,他專精地又是在大家眼中有點兒神秘色彩地百工之藝,他來此講學,捧場的博士弟子還真就不在少數。
“這位不是金小鮑子?”
正沮喪的時候,金仲忽然聽得一個有點兒熟悉地男聲叫住自己問話。他皺着眉擡頭一看。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文士笑呵呵地站在面前。
“東方先生。”錦衣少年招呼道,神色中多了幾分喜悅。衆多博士講師中,東方鴻年紀不算大,又比老頭子們多了些不羈地風采,一貫在太學生們中間頗受歡迎。
東方鴻含笑跟少年打過了招呼,打量了金仲一眼,道:“金公子這是要見楚原?”
金仲朝人羣圍住的門口處望了一眼,目中渴望之色一閃,他少小失父,對恩師楚原的尊敬非同一般,如今雖然避難似的做了太學生,楚原來太學,他卻不能不見。
東方鴻心中瞭然,笑道:“金公子跟我來吧。”
金仲聞言大喜,道了一聲多謝,連忙拉着同伴一起,亦步亦趨地跟在東方鴻身後,轉過幾處便跟着東方鴻一起從另一扇門走進大堂。
斑臺上,面容清瘦的楚原正揮斥方遒,金仲專心致志地看了一會兒,等結束之後同楚原敘了舊,轉身見東方鴻還在,道:“今日多謝東方先生,但你怎知…”
東方鴻哈哈道:“我今日來此純屬是個巧合,只許你見楚先生,不許我尋楚原敘敘舊不成?”
金仲臉一紅,纔要說話,忽地聽見不遠處一陣騒動,不多時一陣話聲傳來,坐在一邊地楚原也霍然起身,一下子變了臉色。
“詭辯而已。”
東方鴻隱約看見是一個儒生打扮的青年在說話,那人神色激昂地道,“尚同尚賢,豈是君臣綱常之道?”
青年身邊另一人嗤之以鼻,道:“學刊早有言,百家之學各有其理,孔子尚且求師別家,你憑什麼抱着一本《春秋》就自以爲天下第一?”
雙方各不相讓,身邊又各自有一羣幫手,不多時便有向羣架發展的趨勢,東方鴻這會兒也聽明白了,之前儒生青年許是不忿楚原,不知怎地和身邊的人就儒墨之學爭辯了起來,後來的這青年則言辭有力,詞句間聽得出,他是個太學學刊和天祿閣論摘地擁護者。
東方鴻笑着送楚原出門,眉頭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董仲舒號稱收徒百人,這些五經博士弟子在太學中常以別家爲雜學,獨董氏一部微言大義的春秋纔是正統,時不時地便會同太學中這些思想較旁人自由許多的學子們辯論爭吵。
董仲舒想飛之心不死啊…東方鴻忽地想起陳珏這句話,雖說也有儒門旁支挑撥的作用,但董仲舒終究還是當世儒學的代表,就是年輕的孔安國也不能輕對其鋒芒。
“哭什麼哭?”
編夫在自家臥房中來回走了好幾拳,耳中聽得妻子的抽噎聲,只覺一陣心煩,這也就是他的結髮之妻,換了旁人,灌夫早就受不住發作出來。
編妻抹着淚道:“江都國很近嗎?阿亮出去這麼久,好不容易可能迴轉長安,你這邊就要趕去江都國上任。我們連見阿亮一面都做不到。”
編夫皺眉看了看妻子。還是重重地嘆氣了一聲不語。
“不如你去請丞相幫忙。”灌妻雖然不知變故的根源正是竇家人,但想着丈夫一向和丞相關係好,眼淚抹着抹着便動了心思。
編夫想着魏其侯多年來對自己地優待。不由地狠狠跺了跺腳。道:“外放有什麼不好?總在長安城裡頭,擡眼列侯閉眼公主地。我早就膩了。”
從竇嬰在景帝一朝時,爲大將軍時的賓客滿堂,到以侯家居不得景帝看重時地門堪羅雀,灌夫始終站在魏其侯身邊,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竇嬰地無奈。竇氏這一棵大樹。雖有竇嬰這樣的棟樑之人,亦多有橫生腐節。
魏其侯不容易,既掌國又掌家,灌夫心中暗自想着。諸侯王的國相,雖然一向爲長安城中平步青雲地高官們輕視。但亦並非一條絕路走到死,作爲王相被天子重新啓用的也不在少數,灌夫不斷地安慰着自己,這一樁事他也有酒後失禮地嫌疑,本就不該勞煩魏其侯。春。
劉徹這會正在跟竇太后解釋,阿嬌因爲懷孕尚在初期,冬日路滑天冷不便每日來請安的苦衷,碰巧也是今早來請安的陳珏。只得把說話的位置讓給劉大帝。
編夫外放的事情。陳珏已經旁敲側擊過劉徹地意思。
江都王劉非,劉徹的五哥。其母程姬素日裡頗爲本分,當年同王的關係表面上也不錯。劉非好勇力,常結交豪傑,七國之亂時曾上書請求出擊叛軍,近年來也曾表示有意替天子驅匈奴。
對於這麼一位兄弟,劉徹欣賞中難免有幾分猜忌,他幾年來雖然幾次稱讚過江都王,但劉非這個勇武好戰的王爺,也讓劉徹小心地安排了一位老臣任江都相,至於他有幾分防備的心思,陳珏就說不準了。陳珏只看出劉徹似乎不知道這背後隱約有竇家人插手地原因,只當江都王劉非的國相老病,長安這邊應當派人前去,有幾個官吏正好推薦了灌夫而已。“子瑜,你說是不是?”
陳珏想着想着,忽地聽得劉徹的聲音從遠處飄過來,陳珏猛地一回神,暗叫一聲糟糕,他根本沒有認真聽劉徹方纔和竇太后說了什麼。
“問陳珏算什麼?”竇太后替陳珏解了圍,笑道:“陳珏和那個小韓嫣是總角之交,你要封韓嫣關內侯,陳珏還能反對不成?”
劉徹也是一笑,道:“朕這點心思,皇祖母總看得一清二楚。”
竇太后點了點頭,道:“你想封就封,不必事事來問過哀家,韓嫣既然有功勞,封個關內侯便是順理成章之事。”
劉徹跟陳珏比了個成功的手勢,又道:“什麼事都問過皇祖母,朕心裡才舒坦放心。”
竇太后微微一笑,轉而問向陳珏道:“芷晴這幾日怎麼樣了?她可是許久沒有來看哀家了。”
陳珏見話題莫名其妙地又轉到自己身上來,茫然片刻之後側身道:“她一向都好,過幾日天氣回暖些,她一定即刻入宮請安。”
竇太后擺擺手,道:“哀家就是隨口一說,這寒冬凍人,哪能讓她爲了哀家一個老婆子跑來跑去。”
劉徹笑着聽完竇太后和陳珏幾問幾答地話家常,等到竇太后連陳珏新居的佈置都問了兩句,劉徹這才插口道:“皇祖母,這是朕親自下旨,又有堂邑侯侯親自看顧工程的武安侯府,萬萬不會有什麼問題。”
竇太后點了點頭,轉臉對着劉徹,道:“哀家方纔就覺得你的話吱吱嗚嗚地沒說完,現在說說看,還有什麼事情要跟哀家說?”
陳珏正尋思着該不該退出去,劉徹正大光明地在竇太后眼皮子底下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留在長信殿,陳珏微微頷首坐在遠處,心中卻納悶不已。
“皇祖母。”劉徹聲音溫和,又帶着幾分少年天子的固有的威嚴。“自去歲母后崩逝。朕在這世間便只有皇祖母一個至親地長輩,今日朕是想和皇祖母商量商量一個人地前程。”
竇太后見劉徹這副樣子不置可否,道:“是誰?”
劉徹語調平靜地道:“金俗。”
陳珏聽着劉徹用“今天天氣很好”的語氣說出金俗地名字。不由地眼前一黑,他知道劉徹要封金俗。但一會兒竇太后若是知道,陳珏作爲竇太后的乖外孫,竟然一次次幫着王的“私生女”,陳珏說不得就有點無傷大雅地小麻煩。
竇太后吐出一口氣,反問道:“你母后地女兒?”
劉徹顧不上竇太后能不能看見。點了點頭之後才道:“孝悌在先,兄弟姊妹之誼亦不能輕廢,金俗如今生活窮困,無田無屋,朕不能不顧長信殿中一片平靜。長信詹事以下衆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竇太后感覺到,劉徹在說完這幾句之後呼吸的速度有些變動。
“陛下想怎麼做?”過了半晌,竇太后平靜地問道。
劉徹毫不遲疑地道:“朕想過了,封金俗爲修成君,賜田地、屋舍、錢財等,務必讓金俗生活無憂。”
竇太后唔了一聲,卻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多大了?”
劉徹聞言一愕。竟然沒顧上答話。竇太后也不說什麼,轉而問陳珏道:“陛下多大了?”
陳珏也是摸不着頭緒。硬着頭皮道:“陛下於孝景皇帝登基元年…”
“是啊。”竇太后接過話頭,道:“仔細算算,一轉眼也近二十年了,陛下已經是大人,愈發知道體恤人了。”
陳珏眼皮擡也不擡,只在那靜靜地聽着,竇太后跟劉徹說話,他可不想沒事插嘴。
劉徹想也不想地道:“皇祖母,朕也知道孝順您那,嬌嬌這幾日來得少了,朕不是每日都來陪伴皇祖母?”
聽得劉徹提及阿嬌,竇太后神色柔和了些,不由地考慮起自己爲金俗的事和劉徹鬧得不愉快,究竟值得不值得?
劉徹登基之後鬧得最凶地那一段,恰逢阿嬌生女,竇太后所控制和仰仗着的外臣之中,曾經有人建議竇太后廢帝另立,畢竟劉徹之外,景帝地十來個兒子都是竇太后的孫子。
竇太后回憶了一陣往事,不由地搖了搖頭,心道劉徹一向循規蹈矩,雖然偶有出格之處,但從來不曾忤逆她。如今阿嬌又有了身孕,說不定便是一個能長保竇家和陳家富貴平安的小太子,她何苦爲了過去的事徒增日後的不愉快?
罷了罷了,竇太后這麼想着,擺手道:“你孝順哀家,哀家知道。”
劉徹一笑,道:“朕謝過皇祖母誇獎。”
竇太后失笑,就想說劉徹明明是一國之君,怎麼在哀家面前還跟個孩子似地?只是竇太后顧及着陳珏再親近也是外姓臣,還是笑着嚥下了這句嗓子眼間的話。
“今日這裡沒有外人,哀家就提醒你幾句話。”竇太后道。
劉徹神色一動,知道竇太后八成是要同意,笑道:“朕洗耳恭聽,萬不敢忘記皇祖母教導。”
竇太后輕輕搖了搖頭,道:“金俗之事,關乎先皇和你的聲名,封什麼修成君之事就不要再提了,省得天下人說漢室多了個不姓劉的公主。”
頓了頓,竇太后壓下心頭的不快和薄怒,接着道:“至於土地錢財,你喜歡賞多少就賞多少,再怎麼說,總不能讓她真地窮困潦倒,有礙你的清名。”
劉徹眼中異彩一閃,道了一聲:“朕遵命。”旋即看了另一側的陳珏一眼,土地錢帛,這不過是第一步,等到金家人訓練出來,劉徹想必也已經按部就班地封了金俗。
陳珏回了劉徹一笑,心中有什麼呼之欲出,不經意間眼神瞥到竇太后臉上的神情,陳珏心下忽地一驚,方纔還和顏悅色着的竇太后,這會兒竟然神色微沉。
竇太后的臉側向劉徹的方向。心情忽晴忽暗:劉徹這答應的未免太爽快了些。以劉徹執拗的性格,竇太后原以爲劉徹就算接受了不封金俗地觀點,面上一定非常不快活。
整體告一段落。劉徹哈哈笑道:“說來近日還有件趣事,那日子瑜帶着阿…”
劉徹眉飛色舞地。講完他被劉地雪球砸個正着的趣事,竇太后疼愛劉入骨,腦海中想象着當時地情景,暫時將方纔地疑惑放下,她從小看大的劉徹。心機應當還沒有那麼深。
陳珏跪坐在一側,終於嗅出劉徹的一點兒不對勁,若說劉徹從前小心翼翼地待竇太后,從不肯輕易惹怒她,如今地態度就隨意多了。
阿嬌腹中的新生命。如果果真是男孩,可不只對陳家有非同一般地意義,換一個角度想想,劉徹也可以從中得到好處。一旦阿嬌生子,就算劉徹做一些出格點、另令竇太后不大高興的事情,竇太后恐怕還是會偏向阿嬌之子的父親,選擇原諒劉徹,而不會容許旁人覬覦劉徹手中的權力,更不會再扶持一個新的諸侯王保護竇氏一族地利益。
這麼說。劉徹是想到這一點了?陳珏看着劉徹神采飛揚的樣子。輕輕地抓了抓頭,暗自反省自己的事先的考慮不周全。丞相府的馬車回到府中,下車後出奇地沒有招呼家僕幾聲,徑直風風火火地走向書房。
避事來報,幾個六百石至一千石俸地小闢正等着求見丞相,竇嬰毫無猶豫地推拒了,反而命人請了南皮侯竇彭祖和族人竇德前來。
竇彭祖披風戴雪地匆匆趕來,看見一邊的竇德,心中咯噔一聲,乾巴巴地道:“大哥找我有事?”
竇嬰冷哼一聲,將一封書信摔在几案上,道:“你做的那點小把戲,還以爲能瞞過我不成?竟然還知道買通書吏,不讓我看見你舉薦灌夫的奏疏,你好,好得很。”
竇彭祖見竇嬰氣得渾身發抖,心裡也有點發毛,竇德終究不如竇彭祖跟竇嬰接觸得多,他早就不滿意竇嬰的做派,插口道:“我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也知道朝堂就是各抒己見的地方,太常只是認爲灌夫可以出爲江都相而已,這又有何不對?”
竇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這是在逼我做無信之人,我當日既應承灌夫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日就不會食言。”稍稍停頓了一下,竇嬰氣道:“陛下所行的馬政,灌夫事必躬親從無錯處,他日大漢戰馬充足,灌夫當記一功,長安再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做太僕。”
竇彭祖唯唯諾諾地答應着,心中第一次生出對竇嬰地一絲絲不滿,同樣姓竇,生活在竇嬰地陰影下他沒有怨言,竇嬰不追究他的殺子之仇他也不怨,只當是爲了竇家地利益。
今日呢,灌夫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吧,還是說竇嬰心中早就嫌棄諸竇是累贅?竇彭祖心中逐漸滋生了不滿,看見門外竇嬰的幼子一身太學生裝扮走過,心中更氣:太常本該掌博士,如今那麼多大漢博士在太學校書,他這太常卻好似無關之人一般,竇嬰這種時候怎麼就從不相助於他?
陳珏這日回到府中,立即從範同那裡得知,東方鴻已經等了他許久,陳珏看看身上打扮還成,不算失禮,乾脆不換衣服,直接去見東方鴻。
隨意說笑了幾句,陳珏將金俗的事跟東方鴻說了一遍,東方鴻笑道:“這事本也不奇怪,皇后有孕,自然影響甚廣。”陳珏點了點頭,看看天色後又笑道:“這時候丞相應當知道太僕之事了。”
東方鴻哈哈笑道:“南皮侯那點本領,件事怎麼可能瞞得住丞相。”
陳珏笑笑,纔要說話,只見東方鴻目光炯炯,道:“灌夫不走容易,江都王相總該有個人選,不然陛下那邊也不好交代。”
陳珏點了點頭,示意東方鴻說說看。
東方鴻笑笑,將太學中的諸事說了一遍,這才道:“既然子瑜欲扶持孔家儒學,不願董仲舒影響太學,不如給董仲舒一個實職,放他去做江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