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冷月從聽風閣出來,沒走多遠,就撞上了靜嬪。
靜嬪的依舊掛着溫和的微笑,但臉上的粉明顯的加厚了不少,便是如此,依舊能看出憔悴的痕跡。
看來,對於手下人的失蹤,她也並非那麼無動於衷。
現在故意裝作巧遇,大概是想要到她這裡來探聽一下虛實的吧?
安冷月心中思緒萬千,面上卻分毫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淡淡地對靜嬪拱了拱手,打了個招呼,“靜嬪娘娘。”
“安統領,又見面了,真是好巧。”靜嬪在看到安冷月的瞬間,眼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一抹狠戾,卻又很快掩了下去。
微笑着道:“安統領也是來探望林妹妹的嗎?”
“是啊。”安冷月知道靜嬪選擇在這裡堵自己肯定是有事,不過靜嬪不提的話,她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提。
反正最後着急的肯定不是她,她有的是耐心。
果然,靜嬪又顧左右而言他地寒暄了幾句,便耐不住了。
忍不住試探地問道:“安統領今天的氣色看起來很不錯呢,不知可是林妹妹的案子有了進展,人逢喜事精神爽?”
心裡卻是恨得牙根兒發癢,恨不得將安冷月扒皮拆骨。
昨晚爲了保險起見,她一共派出了五個人,各個都是自己的心腹。
這些年,爲了維護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她只能在暗地裡偷偷摸摸地培養勢力,這些人培養起來,不知道花費了她多少功夫。
卻出去了之後,再也沒能回來,眼看着很可能便是折了。
她的心簡直疼得都快要滴血了。
“唉,娘娘快別說了。”安冷月敏銳地捕捉到了靜嬪臉上一瞬間扭曲的表情,心裡十分痛快,面上卻裝作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昨晚確實有幾個小賊闖進聽風閣,欲對林婕妤不利。原本下官安排的人已經準備好,要將人當場抓獲,卻不想竟突然闖進了幾個程咬金,將人給截走了。”
她說完,還重重地嘆了口氣,以示自己確實十分懊惱。
靜嬪聽了安冷月的話卻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並不傻,相反卻是很聰明。
想來,安冷月安排設伏的人定然都是好手,她派出去的人也都是精銳,最後卻被另一方的人給得了利。
那隻能說明,那個突然出現的第三方的實力遠遠高於他們。
在宮中,能擁有這般實力的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這簡直就是最糟糕的局面。
人如果落在安冷月手裡,她想想辦法,讓出一些利益,說不定還能把人換回來。
但,到了皇帝手裡,她卻是什麼都做不了了,甚至還要想方設法地撇清關係。
安冷月靜靜地站在一邊,欣賞夠了靜嬪五顏六色的表情,才施施然開口道:“下官就是那勞碌命吶,好不容易抓住的線索又斷了,還得去找新的線索,這就先告辭了。”
“安統領請便。”靜嬪勉強對安冷月笑了笑。
直到安冷月走遠,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收斂起來,變得陰沉而冷漠。
安冷月拐彎前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雖然相隔很遠,但她的視力一向很好,
還是看清楚了靜嬪臉上的表情。
心裡頓時忍不住竄上來一股濃重的寒氣。
那種感覺,大概可以形容爲毛骨悚然。
誰又能想到,平日裡溫柔可親的靜嬪娘娘,私下裡竟會有這麼可怕的表情。
果然,宮裡的人都有兩張臉。
就是不知道,終於發現自家愛妃真面目的皇帝陛下,心裡到底是什麼感受了。
安冷月懷着濃濃的好奇心,不自覺地便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到了御書房。
不得不說,老皇帝雖然有千般萬般的不好,但唯有一點,作爲皇帝來說還是及格的,那就是勤政。
縱然昨日受了驚又吐了血,但今天老皇帝依然準時上了朝,並且堅持在御書房批閱奏摺。
安冷月估摸着,昨天吐的那口血對老皇帝的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的影響。
御書房外,守在門口的小太監遠遠就看見了安冷月,見她走近,頓時笑容可掬地迎了上來,“安統領是要求見皇上嗎?”
“麻煩公公幫我通傳一聲了。”安冷月對小太監微微笑了笑。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小太監雖然地位不高,卻是面見皇帝的第一道門檻。
她現在是皇帝面前的紅人,這些人當然不敢明面上有所怠慢,但若是真的得罪了他們,他們在背後搞一些小動作,也是麻煩。
她向來不喜歡多餘的麻煩,一個微笑便能解決的事情,又何必多費功夫呢。
果然,小太監自覺受到了尊重,臉上的笑容頓時真誠了幾分,主動道:“大人來的巧,平王殿下正好剛剛進去不久呢。”
又壓低了聲音道:“聽說,皇上一早起來,只用了半碗粳米粥呢。”
安冷月瞭然,不着痕跡地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塞進了小太監的手裡。
心照不宣地和小太監對視一眼,道:“多謝公公提點。”
若是別的人,安冷月說不得要在外面等一會兒,等人走了,才能進去。
但,現在凌軒和安冷月同屬于禁軍,兩人雖然分兩頭查着不同的案子,名義上這兩個案子卻都是兩人共同負責的。
在凌軒面聖的時候,安冷月進去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後面那一句嘛,便是在暗示安冷月,皇帝今天心情不太好,一會兒說話最好小心點,不要觸了黴頭。
老皇帝心情不好,早在安冷月的預料之中。
畢竟,誰在自己的生日宴上遭了刺客,緊接着又發現寵愛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可能給自己戴了綠帽子,好不容易有了個老來子轉個眼的功夫又沒了,心情都不可能好得了。
就算老皇帝心理素質再強大,也不可能一晚上時間就給調節過來。
這樣看來,小太監的提醒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但這一次不過是特例,她以後不可能每一次都提前知情。
如此,小太監的提醒就非常重要了。
如果提前知道皇上心情好,那麼有些平日裡皇帝可能不會答應的要求,就可以嘗試着提一提了,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就答應了呢。
反之,皇上心情不好的話,那說話就要注意一點了。
總而言之,這一塊玉佩給的不虧
。
小太監麻利地收好玉佩,再次對安冷月諂媚地笑了笑,便轉身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安冷月就接到了老皇帝的召見。
她進門還沒等行禮,就被老皇帝給免了,還和藹地打了一聲招呼,“冷月來了。”
雖然臉上沒什麼笑容,但心情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她預料之中的那麼糟糕。
安冷月不着痕跡地和凌軒對視了一眼,換上一副沉重的表情開口道:“臣是來請罪的。”
“嗯,你何罪之有?”老皇帝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面色不自禁地沉了沉。
帝王的威勢無形之中散發開來。
安冷月的臉色卻是絲毫不變,依舊不卑不亢地道:“臣奉旨查辦林婕妤小產一案,卻辦事不利,讓兇徒被一夥兒來歷不明的人給截走了。”
凌軒也馬上跟着請罪道:“此事應是兒臣之過,兒臣身爲禁軍統領,卻連歹人闖進宮闈尤不自知,實在是失職。”
兩人的話一出,老皇帝的臉色不由僵了僵。
好一會兒才道:“你們兩個也是才接手禁軍,很多事情還不熟悉,難免出點紕漏,朕不是那麼不講情理的人。”
安冷月和凌軒不約而同地在心中冷笑了一聲,皇帝這是在跟他們裝大尾巴狼呢。
明明就是他的人橫插一道,還在這裡裝好人。
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了,皇帝雖然面上看着寵信他們,實際上對他們卻並不信任。
這一點也早在兩人的預料之中。
只是,安冷月心裡還是很不爽。
眼睛一轉,頓時計上心頭,“臣以爲,此事應當重視。從屬下彙報的交手情況來看,臣認爲,這夥兒人與前段時間刺殺平王殿下及於兆國使團的刺客行事非常相似,極有可能是同一夥兒人。”
老皇帝剛剛緩和的臉色頓時又能僵在了那裡。
安冷月全當做沒看到,自顧自繼續說道:“這夥兒人實在是膽大包天,繼續任由他們囂張下去後果很可能不堪設想。臣以爲,該加大搜查力度,儘快將這夥兒人給揪出來。”
她這番話當然純屬胡說八道,但是架不住老皇帝心裡本來就有貓膩,被她這麼一說,立刻就忍不住心虛了。
上次刺殺安冷月和凌軒的主力都是四皇子派出去的,那些人卻都是老皇帝交給他的,跟老皇帝的暗衛同出一脈,行事上必然有相似之處。
雖然,老皇帝覺得安冷月定然不知道昨夜那夥兒人是他的人,但心裡還是忍不住虛了那麼一下。
衝口便道:“不行。”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了,可能會引起安冷月和凌軒的懷疑,忙補充道:“於兆國使團如今還在這裡,事情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他們看了笑話?此事不妥。”
這確實是個冠名堂皇的理由,安冷月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畢竟,萬壽節闖進了刺客已經夠丟臉了,這還能找理由說是事情太多,忙中出錯。
但,晚上加強防備之後,依舊被人闖進了宮,可就說不過去了。
尤其,東裕國和於兆國一向是死對頭,這傳到於兆國的人耳朵裡,東裕國必然顏面大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