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榻之上,躺了數天的袁紹強振精神,連下數道急令。命逢紀統領一軍,北上守中山;命沮授統領一軍,自魏郡入鉅鹿,防守安平國。又命四大將顏良、文丑、張郃、高覽每日至劉備大營前搦戰。
袁紹麾下的人才還是有很多的,總掌幕府的審配,能文能武的逢紀、沮授,還有謀士田豐、許攸、辛評、郭圖等。
不過家大業大,煩惱也多。審配、沮授與田豐是冀州本土派。許攸與逢紀兩人是老鄉兼好友。而辛評辛毗兄弟與郭圖卻又是穎川集團的代表。而這些人,各自支持的袁氏繼承人又各有不同。比如審配和逢紀,袁紹的兩大心腹便是面和心不和。偏偏兩人又都與三公子袁尚交好。辛評、郭圖支持的,卻又是大公子袁譚……而辛評與郭圖,經常吃飽了沒事做,還喜歡進個饞言,說說壞話。
袁紹留審配與袁譚一起坐鎮後方,總理軍政。郭圖便對袁紹說:“配在位專政,族大兵強,莫如使其遣子從軍以制之。”袁紹聽了覺得非常有理,審配已經有個庶子在軍中了,郭圖這麼一說,審配又只好把自己的嫡子給派了出來。
這次沮授統領大軍,獨擋一面。郭圖不想着形勢危急爲主分憂,卻又眼饞沮授得了軍權,於是進言道:“沮授監統內外,威震三軍,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不同者昌,主與臣同者亡,此黃石之所忌也。且御衆於外,不宜知內。”
袁紹一聽,稍想了一想,便又從之,遂使郭圖爲副使,與沮授一道北上。
郭圖連連進言以誣審配與沮授,那是有着歷史原因的。郭圖當初與高幹、荀諶等人一道遊說韓馥讓出冀州給袁紹,還是立了非常大的功勞的。但如此殊功,郭圖卻沒得袁紹的重用。反而是審配與沮授這二個韓馥舊臣,卻被袁紹賞識重用。
審配在韓馥處本來是鬱郁不得志,結果袁紹一來,便被委以重任,徵辟其爲治中別駕,總冀州之幕府;沮授乃韓馥帳下騎都尉兼別駕,結果袁紹一來,仍闢其爲從事。參與軍政。這讓郭圖如何能忍。而且當初郭圖遊說韓馥的時候,就數沮授、耿武還有閔純三人反對的最厲害。差點就讓郭圖功敗垂成。這事郭圖一直記在心中,後來耿武與閔純皆被袁紹所殺,只餘一個沮授。所以郭圖一有機會,便要在袁紹跟前給沮授小鞋穿。
至於逢紀與許攸,都是跟隨袁紹多年的好哥們,郭圖想說他們的壞話,那也要袁紹相信。田豐是個剛直之人,不攀附不結黨,郭圖也未把他放在眼中。現在的冀州政壇,分爲了兩大派系,一就是以審配爲主的本地派;一就是以郭圖爲主的穎川派。兩派各有黨附,交鬥不休。以至於後來的曹丕說佞邪穢政,愛惡敗俗,國有此二事,欲不危亡,不可得也。何進滅於吳匡、張璋,袁紹亡於審配、郭圖……配、圖……之徒,固未足多怪,以後監前,無不烹菹夷滅,爲百世戮試。
後世更有人把袁紹敗亡的原因就直接扣在了審配的頭上,說審配爲袁氏舊臣,始不聞以立長之經勸袁紹,繼不聞以友于之義諫袁尚,亡袁之咎,配亦難辭。說的卻也是事實。權臣不內鬥,袁紹三子不分家,就算袁紹死了,只要繼承人抱團,歷史上這北方到底屬於誰,那還真難說。
逢紀北上中山,沮授與郭圖北上鉅鹿,袁紹心中稍安。不久,得逢紀之報,說在中山國,已經招募青壯萬餘,北拒閻柔,東卻鍾繇,冀北暫時無事。袁紹立時便精神一振,心道吾冀州地大物博,錢糧丁口遠勝並、幽,劉玄德欲借幽、並之力以圍吾,卻是休想。於是便振衣而起,出帳巡營。軍士見了自家大將軍出營,軍心復振,袁紹所過之處,歡聲動地。
袁紹巡營之後,回到帳中,又回覆到心雄萬丈的狀態來,他下令給逢紀,讓他穩住中山防線之後,趁機反攻河間。又傳高幹來,讓他去趙國等地募兵。
高幹聽了,受命而去。逢紀在冀州,向來是與審配一道執掌軍事,此番北上中山,也是花費了許多氣力,才抵住鍾繇與嚴顏二人。忽然又接袁紹之令,說要反攻河間。逢紀看了不禁苦笑,全憑自己在冀州經營多年的威望和對地盤的熟悉,這才能夠稍微阻得鍾繇與嚴顏一陣。等他們緩過勁來,只怕就不是這麼好對付得了的。自己防守都嫌人少了,又如何能夠反攻河間?
這裡逢紀發愁的時候,鄴城的審配也是愁眉不展。他與大公子袁譚關係不睦,留在這裡鎮守魏郡,諸般事務全積壓在他身上不說,偶爾下面的人還會拖延阻礙以討好袁譚。讓他心情難得舒暢。最痛恨的是那郭圖,又在主公跟前進饞,使自己嫡子不得不遠赴軍前效力。
自己子女數人,嫡子卻只有一個。那界橋陣前,與青州軍對陣,兵兇戰險,雖然用不着自家孩兒真個上陣廝殺,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也是帶兵的人,打仗的事,誰能夠說得清楚呢。
審配心想,要是自己孩兒在前方擦破一點油皮,自己也必不與郭圖等人干休。自己以韓馥舊臣而得主公信重,知遇之恩,哪怕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只是那辛評與郭圖等人,爲了一己私慾,四處挑動爭鬥,全然不顧大局,着實是可恨可惱也。
審配一邊想着心事,一邊率了護衛巡城。看看轉過這個路口,再行一陣,便可回府,忽然之間,便聞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審配回首望去,同時心中想道,莫非又有緊急軍情不成?頓時心中便是一緊。
再看去,卻見數匹駿馬狂奔而來,那馬上騎士,看其打扮卻不是軍中將士。只見那馬匹疾馳如閃電,街道之上,行人紛紛避讓,一時之間,雞飛狗跳,秩序大亂。
審配心情正自不爽,見狀不禁大怒,喝道:“除軍情以外,城中禁止奔馬,此何人哉!膽敢犯吾法令!左右何在,還不速速與吾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