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大漢皇家錢莊
司馬俊與荀彧對視,片刻後,默默收回目光,道:“丞相,胸有成竹,是下官冒昧了。”
吳景本不想插話,但司馬俊提到了明年修河的事,他要是現在不開口,明年就得背鍋,硬着頭皮道:“丞相,去年黃河決堤,淹沒數個州郡,差點釀出民變,明年,必須要修了。”
荀彧神色不動,道:“這些你們無需擔憂,我自有辦法。本相現在問你們的是,稅賦整體改革方案,有無異議?”
衆人齊齊看着荀彧,心裡狐疑,面上狐疑。
不說其他,單是司馬俊所說,加起來超過百萬緡,這筆錢即便是以前的朝廷也不是隨隨便便拿出來的。
鍾繇這個時候說話了,道:“如果朝廷拿不出錢應付諸事,是丞相,是尚書檯的責任,與諸位無關。現在討論的,是稅賦改制的事情。諸位有何看法,不妨直抒胸臆。”
司馬俊見荀彧,鍾繇,荀攸三人神色篤定,若有會意的點頭,道:“如果丞相確有辦法,那便是下官冒昧了。稅賦改制,總體上減免,於國於民皆是好事,下官並無異議。”
其他人見司馬俊都點頭了,便齊齊應道:“下官等均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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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嗯了一聲,道:“那第四項,是關於三法司的改制以及權責分屬問題。盧毓,將草案再給諸位同僚發一遍。”
一旁負責會議記錄的盧毓連忙起身,將一旁盤子端起來,挨個發放。
實際上在座的都已經看過了,只不過尚書檯又做了‘微調’,這算是最終的定稿。
衆人低頭細看,沒人敢不關心。
御史臺在以往號稱‘三臺之一’,與尚書檯,謁臺並列,是大漢朝最高的監察機構,又是陳留王劉協坐鎮。
——事關自身安危,誰能不關心。
在朝廷高官們商定一系列國政要事的時候,劉辯這會兒出現在了錢莊。
劉辯站在櫃檯前,一個三十五六的男子在櫃檯內,手裡的算盤撥的噼裡啪啦響,不時拿起筆,在賬簿上添一筆。
典韋站在劉辯身後看着,甕聲道:“你這人,陛下只是看個賬簿,伱緊張的滿頭大汗作甚!?”
劉巴只覺口乾舌燥,渾身都在抖,他顧不得擦汗,擡頭給了典韋一個僵硬的笑容,迅速又低頭繼續算賬。
在袁術攻打荊州的時候,劉巴逃難到了汝南,而後一路北上,本來是希望去冀州的,但路過河東的時候,被蒯良舉薦入朝,而後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錢莊的大掌櫃。
這近一年下來,劉巴從起初的忐忑不安,到逐漸上手,再到得心應手,只用了不足半年時間。
在後來的半年裡,他幾乎用神奇來形容,不止將錢莊的欠債迅速還清,還實現了大幅度盈利。
從每個月幾萬錢,到這個月的近十萬緡,着實震驚了宮裡的劉辯。
這也是今天劉辯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他微笑着沒有阻止典韋,也不說話。
櫃檯一分爲二,裡面的劉巴在算賬,外面的劉辯看着‘錢莊概要’的文書。
這套文書,是劉巴親自編纂的,幾乎都是錢莊的業務,涵蓋了存儲、借貸、代管、典當、運送等等。
這些都還是最原始的經營手段,但劉巴能短時間能掌握並運用自如,着實是難得。
‘人才啊……’劉辯慢慢又無聲的翻着,擡起眼皮看了眼劉巴,心裡感慨道。
對於錢莊的具體運作,他其實是一知半解,並沒有很深的涉入以及瞭解,想要符合現在的歷史情形是極其艱難的,但劉巴十分聰明,在他的主持以及變化下,不動聲色的‘現代化’已經完成了。
錢莊已經開始盈利,同時在不斷輻射全國,一旦經濟情形好轉,可以清晰的預見,錢莊將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生財機器!
劉巴還在飛快的打着算盤,注意到了劉辯的目光,手指頭頓了下,更加飛快的打起來。
倒不是他對錢莊業務不熟悉,不清楚錢莊的賬目,根本原因,是皇宮的內庫,突然間再次對錢莊進行‘注資’。
這次注資非比尋常,單是現錢就在後院清點了足足一天,而其他需要錢莊售賣的各種貴重之物也不計其數。
劉巴也是出身世家,見過一些大人物的家底,也掌管了錢莊近一年,但真真切切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多錢以及珍惜寶物!
他來不及多想,只想將身前的賬簿盡數算清楚。
這些是要上呈給眼前的陛下的,一分一毫都不能錯。
劉巴定住心神,又是一頓噼裡啪啦,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下算盤,將寫好的賬本遞給劉辯。
雙手打顫,賬本也在抖。
劉辯微笑着接過來,道:“怎麼,你也怕朕?擔心朕是傳言中的暴君,見人就殺?”
劉巴其實不是怕,主要是打算盤太用力,有些抽筋,但聽到劉辯的話,臉上的汗就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冷汗了。
“微臣不敢。”劉巴有些口乾舌燥,還沒有完全鎮定下來。
劉辯倒也沒有在意,點頭看着賬本,從上到下,分別是儲蓄的現錢、保管的貴重之物、典當的寶物、盈利情況以及錢莊現在擁有的總共財產。
劉辯一條條看下去,不斷暗自點頭,心裡對劉巴的能力再次提升一個臺階,但看到最後的數字,眼皮直跳,他斜過賬簿,遞給劉巴,用手指着,道:“這些,是確實的?”
劉巴伸頭看了眼,連忙擡手道:“回陛下,確實。”
劉辯還是有些狐疑,不過心裡大抵是相信了。
由不得他不狐疑,因爲這‘總’的一欄寫着:六百八十二萬五千三百二十一緡。
相對於六十萬萬多,而大漢朝去年的賦稅,還不足十萬!
劉辯短暫的狐疑、恍惚後,心裡突然涌出了一抹強大的自信,忍不住的大笑道:“好好好,有這筆錢糧在手,朕還有什麼可仇的!” 劉巴躬着身,悄悄抿了抿乾燥的嘴脣,心裡也震驚於這麼一大筆錢。
實際上,他知曉這些的來歷,多半是征討各處得來的‘贓物’,包括了黑山軍、黃巾軍以及橋冒、袁術、董卓等人。
從年份上,這些錢先前應當一直存在宮裡,最近才一次性取出來,存入錢莊。
劉巴不知道眼前的皇帝陛下想用這筆做什麼,但想着先帝的荒唐,心裡不禁擔心,彷徨。
要是這位陛下要用這筆胡來,他是不是應該儘早辭官,免得爲虎作倀,貽害天下?
劉辯迅速回過神,看着劉巴的眼神有些熾熱,道:“走,陪朕走走,朕有些話與你說。”
劉巴應着,對着裡面吩咐幾句,小跑着跟劉辯出了錢莊。
劉辯走出錢莊,很想踩踩雪高興一下,但路上都被打掃乾淨,只能揹着手,與劉巴笑着道:“卿家做的很不錯。雖然這錢莊暫時沒有品佚,但只是暫時的,過幾年,朕考慮將錢莊掛到尚書檯之下,品佚嘛,如九寺。用新的品階來算,你算從三品。你可能聽不太懂,這樣說,六曹的尚書是正四品,侍郎從三品。丞相是正二品,僕射是從三品,各參政是正三品,因爲各參政一般要兼任各曹尚書……”
劉巴有些愣神了,迅速消化着劉辯的話,心裡頗爲激動,這眨眼間,他就能位列九寺了?
劉辯見他有些恍惚,擡頭望了眼皇宮方向,道:“與你說這些,主要是關於朕對錢莊的一些考量,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劉巴恍惚雙眼一定,躬着身肅色道:“微臣在。”
劉辯擺了擺手,道:“朕就是與你閒聊,無需這麼正經,又不是在崇德殿。”
“是。”劉巴應了聲,卻不敢大意,畢恭畢敬的跟在劉巴身後側,心裡不安越多。
他在想,眼前的陛下要是讓他做些荒唐事,他該怎麼推脫?如果推脫不掉,晚上走哪條路逃走,逃去哪裡。
劉辯哪裡能曉得劉巴這麼多心思,稍稍沉吟,道:“這第一個,是明年改元的事,這錢莊也應該趁機改名,就叫做大漢皇家錢莊好了,另外,朕會給你配備一定數量的禁軍,確保錢莊的安全無虞。錢莊在各地的分莊,也可以安排。”
“微臣明白。”劉巴連忙擡手道。這是六百多萬緡,不怕禁軍保護,劉巴都擔心他不日夜守在地庫門口都不敢閤眼!
劉辯嗯了一聲,道:“第二個,是關於錢莊的具體運營,這方面朕不多說。最重要的一點,錢莊錢的流向,要關注於中小戶、庶民,不能成爲世家豪族的錢袋子,這一點要謹記。過幾日,你拿着朕的手諭,去御史臺,見陳留王。”
劉巴心中大動,更加嚴肅擡手,道:“微臣明白。”
這一點,確實也說到了劉巴擔心的地方。
因爲在兗州,有些人利用錢莊的漏洞,甚至收買錢莊的人,將錢莊大肆掏空,甚至於還背上了偌大的負債,以至於劉巴親自趕過去,還不得不拿錢還債!
這一來一去,錢莊可以說損失慘重,劉巴也狠狠的憋了一肚子怒火。
但他又無可奈何,那些世家豪族與當地官府關係複雜,別說他們做的手腳乾淨,即便不乾淨,劉巴這個不算強的蝦米也壓不過那些身強體壯的地頭蛇。
但有了身前陛下的手諭,有了執掌御史臺的陳留王的幫助,誰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欺辱於他?
迎面一陣寒風,劉辯縮了縮脖子,看着皇宮方向,道:“宮裡估計差不多了,朕與你就長話短說吧。”
“微臣恭聽聖訓。”劉巴擡着手,心裡更加緊張,知道劉辯要露底了,就是猜不到劉辯到底要他幹什麼。
劉辯點點頭,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關於發行新幣的事。這些年,朕一直在準備,錢莊這邊也是萬事俱備,只是缺了新幣的材料。現在,你手裡有了六百多萬抿新幣,加上河東那邊的銅礦,發行新幣的條件,已足夠充分了……”
劉巴見劉巴絲毫沒有提及什麼荒唐事,心裡大定,擡着手,沉聲道:“回稟陛下,錢莊一直在做準備,現今有了這些舊幣,臣兩年內便可至少鑄造一千萬緡,屆時朝廷廢除舊幣等雜錢便時機成熟……”
劉辯雙眼微微眯起,他只是說了發行新幣,這劉巴就想到了這麼多?
“你是個人才。”
劉辯滿意一笑,道:“既然你都懂了,朕也不廢話。這新幣出來了,怎麼出去,第一個,自然是借貸出去,但最重要的客戶,是戶曹。”
劉巴一怔,道:“戶曹?”
他已經猜到,這些錢肯定要花出去,也會給朝廷,可是借貸給戶曹,劉巴一時反應不過來。
劉辯一邊走一邊嗯了一聲,道:“嗯。錢莊不是豪族大戶的錢袋子,也不能是朝廷的,錢莊錢的進出,須有憑有據,不能任由朝廷任予任取,須有借有還。具體的辦法,到時候朕會安排你與荀卿家商談,要拿出一個詳細的章程來,決不能亂。兩年時間替換所有舊幣還是不夠現實的,但逐步的廢除還可以做到。各地私自鑄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五銖錢,先行給他廢除,禁止流通……”
劉巴認認真真的聽着,暗自琢磨着劉辯話裡的意思。
劉辯說着,就來到了皇宮不遠處,爲了避免引人注意,他停住腳步,回頭與劉巴道:“錢莊的事,暫且隱下來,告訴錢莊的人,口風要緊一點。朕今天與你說的,心裡多想想,也不要說出去。”
劉巴神色一正,擡着手,道:“臣明白。”
“今天就到這裡吧,”
劉辯深吸一口氣,又望着皇宮,道:“朕也去接朕的麻煩了。”
劉巴怔了怔,還有人敢找陛下的麻煩?
劉辯已經轉身走了。
劉巴目送着劉辯的背影,想着剛纔短暫的談話,沒了劉辯是先帝的荒唐擔憂,瞬間心中也涌起豪情來,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幹一番。
劉辯走到宮門口,與等在宮門口的潘隱道:“到哪裡了?”
潘隱隨到劉辯身側,低聲道:“陛下,到最後一項了,是關於‘新政’的計劃與目標,諸位朝臣還認爲太過操切,容易適得其反。”
劉辯倒是不意外,道:“誰的反對聲最大?”
潘隱猶豫着,低頭沒有說話。
劉辯雙眼微微眯起,道:“令你都不敢吭聲,看來,確實有些嚴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