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一聽警衛局便以爲是看大門的。
錯!
警衛局是負責保護在貴高級幹部安全的部門,以武警爲主。
中央領導和國外政要來訪時,省廳其他部門只拿到“銀牌”,只能在外圍活動。而警衛廳拿的是“金牌”,負責在近距離實施保護。
王恆在警衛局幹了十三年,從一名普通武警戰士(公安現役)成長爲武警上尉,軍事素質過硬,各項比武不是第一便是第二,執行過無數次保衛任務,訓練場上灑滿他的汗水,對警衛局有着很深的感情,用以單位爲家來形容不爲過。
然而,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武警終究是現役部隊,服役到一定年限,終究是要轉業到地方工作。轉業報告早遞上去了,最遲今年底就要脫下武警警服,留在省城希望不大,領導批了幾天假,讓回凱山老家找找關係,爭取轉業時能安置個好工作。
回去就回去吧,反正妻子在凱山。
王恆移交完工作,又去訓練場轉了一圈,正準備回宿舍收拾行李,政治部郝幹事氣喘吁吁跑了過來。
“王恆,趕快去換身衣服,9點準時去省政法委研究室報到。”
“去政法委幹什麼,有警衛任務?”
副營職軍官轉業到地方,如果安置到公檢法只能當個小民警。在其它省份或許能享受副主任科員待遇,在貴省,尤其在凱山地區,營級以下軍官別想正科副科,能有份正式工作已經很不錯了。
這小子真不是一兩點走運,郝幹事回頭看看身後,神神秘秘說:“不是警衛任務,是好事!上級指示特事特辦,提前幫你辦轉業手續,直接過渡爲公務員,別磨蹭了,趕緊過去。”
王恆被搞得一頭霧水,將信將疑問:“郝幹事,你沒開玩笑吧?”
“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接受單位是省廳,人暫時借調到省政法委,飛黃騰達,別忘了我們這些戰友。”
……
突如其來的命令讓王恆很意外,剛從公大畢業進入省廳治安總隊工作不久的賀小杰同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上級指示立即放下手頭上的事去省政法委研究室報到,誰不想去省委機關工作,關鍵省委機關是誰都能去的麼,公大本科學歷在公安系統勉強拿得出手,在人才濟濟的省委機關實在算不上什麼。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趕到政法委研究室,只見一個着裝整齊的武警上尉端坐在沙上,雙手撫膝,腰桿筆直,看上去比自己更緊張。
“二位稍等,韓主任在接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他倆一個是新陵人,一個是雨山人,“韓打擊”人生地不熟,連當地話都聽不懂,去擔任公安局長身邊不能沒有可信賴的人。
王恆是警衛幹部,政治和軍事素質過硬,完全可以信賴。
賀小杰雖然是雨山人,但剛參加工作,一畢業就分配到省廳,在雨山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關係,而且可以算“韓打擊”的學生,一樣值得信賴。
爲了給“韓打擊”挑選心腹,黃秘書不知道看過多少份檔案,很滿意眼前這兩個人,坐下笑道:“王恆同志,你接下來的任務是陪同韓主任去雨山調研,開省委的車去。一路上要注意安全,不只是交通安全,還有韓主任的人身安全。”
在警衛局工作那麼多年,省委常委的幾位秘書王恆個個認識,只是從未像今天這樣說過話。
眼前這位不只是省領導的秘書,行政級別也不低,王恆不敢怠慢,中氣十足地保證道:“請黃秘書放心,我們警衛局就是負責安全保衛的。”
“好,出前記得去單位申領槍支。
”
“是。”
黃秘書滿意的點點頭,又轉身道:“賀小杰同志,你的主要任務是給韓主任當好向導,韓主任聽不懂雨山方言,他想了解哪方面情況,基層同志要向他反映哪些情況,你要如實翻譯。”
原來是臨時抽調到政法委給領導當翻譯的,賀小杰多少有那麼點失望。
應了一聲,正胡思亂想,辦公室門開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出現在眼前,他先跟黃秘書笑了笑表示感謝,旋即朝剛站起身的王恆伸出右手,熱情洋溢地招呼道:“正式認識一下,我姓韓,單名博,王恆同志,山路不好走,接下來要辛苦你了。”
“韓主任好,爲您服務是我的任務,不辛苦。”
“謝謝。”
韓博緊握了下他的手,轉身笑問道:“賀小杰同志,已經參加工作了,對我有沒有印象?”
果然是以前的偵查系教官,相比上過他的課,學習過他編纂的經偵教材,他的英模事蹟給人留下的印象更深刻。全校那麼多教授、講師、教官、支隊長、區隊長,只有他是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模。
賀小杰愣住了,遲疑了一下禁不住問:“韓教官,您,您不是回江省了麼!”
“在江省幹了兩年,調這兒來了,難得你對我還有印象。我在公大任教期間那幾屆,貴省學員不少,回頭找個時間聚聚,如果能聯繫上的話。”
“我有通訊錄,能聯繫上!”能在教官手下工作,這個機會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賀小杰欣喜若狂。
“好,等有時間你負責聯繫,先說正事。”
韓博笑了笑,意味深長說:“接下來一個月,我要對雨山公安局進行一次全面細緻的調研,黃秘書已經幫我們通知過縣政法委和縣公安局,到了之後可能會有一些應酬,那是地方同志的一番好意,但雨山經濟不是很好,雨山縣局經費非常緊張,我們這些下基層的不能給人家增加負擔,總之,一些小節必須注意。”
“是。”
不愧爲公安系統二級英模,人沒出,招呼先打在前面。
對他能不能扭轉雨山縣的治安形勢,黃秘書多少有了點信心,從包裡取出一把車鑰匙和一個鼓囊囊的信封:“韓主任,車在樓下,這是車鑰匙,這是經費,調研結束之後把鑰匙和票交給小於就行。”
“謝謝。”
“不客氣,我先過去了,你們準備準備,早點出,祝你們一路順風。”
其實沒什麼好準備的。
送走黃秘書,韓博去機關宿舍拿上行李,坐上省委48號車,一輛四驅的越野車,先同賀小杰去公安廳機關宿舍拿東西,再同王恆一起去省廳警衛局,等他領完槍拿上行李,在外面找了個小飯店吃午飯,順便買了點礦泉水和麪包,再出城上高前往此行的目的地——雨山縣。
“韓教官,不,韓主任,您怎麼會調到我們這兒?”
“服從組織安排,”韓博回頭看看小夥子,不動聲色問:“小杰,參加工作以來回過幾次老家?”
“四次,總隊也挺忙的,要整各種材料,三天兩頭加班。”
“王恆,你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要不是賀小杰介紹,誰敢相信後排這位不只是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模,還在公安系統的最高學府當過老師,直至今日,包裡公大在內的好多警校仍在用他編的教材。
既是副處級領導也是學者,既是公大研究生也是北大研究生,有兩個碩士學位,好像還是高級工程師,副高職稱,難怪人家跟自己差不多大就能當領導呢。
王恆是從戰士提幹的軍官,文化程度不高,最佩服有水平的人,急忙道:“我家屬在新陵工作,節假日要麼她過來,要麼我回去,一年十幾趟。”
“回去得挺勤。”
“兩地分居,單位領導照顧。”
“有家庭,當然要回去看看,閒着也是閒着,隨便聊聊,說說你們對雨山及周邊幾個縣治安的看法。”
警衛幹部習慣少說多做,王恆被問住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賀小杰沒那麼多顧忌,直言不諱說:“韓主任,我就是雨山人,又在雨山公安局實習過,最有言權。雨山治安太差了,黃-賭-毒,外地有的雨山全有,大小幫派幾十個,老百姓晚上都不敢出門。”
“雨山公安局沒有采取點措施?”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領導想幹事,結果施展不開,先是沒錢。說出來您不敢相信,一年只兩次工資,年中一次,年末一次,還不是足額放。工資都沒保證,辦案經費更不用說。”
賀小杰輕嘆了一口氣,接着道:“許多民警還穿老式警服,剛參加工作的民警要自己掏錢買警服。我實習的那個派出所,(w.uukansu)真是窮得揭不開鍋,所裡沒警車,出警只能開自己的摩托車,油錢又不給報,電話費也一樣,本來就沒什麼錢,還要民警自己墊,誰能安心工作?”
“警服都沒保證?”
“據我所知就換裝時過一套,只有夏常服和春秋常服,之後沒過。我去實習時人家說我這個學員比他們那些正式民警更像警察,因爲我有冬常服,冬執勤服,他們只能穿老式棉大衣,有些人連老式大衣都沒有。”
正常情況下,一個民警入警時應配大檐帽兩頂、涼帽一頂、便帽一頂、帽徽兩枚。
冬常服一套、春秋常服一套、夏執勤服三件、外穿長袖襯衣兩件、內穿長袖襯衣三件、夏執勤服兩套、冬執勤服兩套。
領帶兩條、領夾兩枚、內腰帶一條、外腰帶一條、領花三付、鐵胸徽兩枚、鐵警號兩枚、絲質警徽五枚、絲質警號五枚。
單皮鞋一雙、棉皮鞋一雙、作訓鞋一雙、雨靴一雙、硬警銜兩付、軟警銜兩付、套銜一付。
一些經濟較好的地區,這些警用服裝的使用年限爲兩年。
南港經濟沒東州那麼好,市局經費沒東州市局那麼多,只能三年換一次裝,基層民警還怨聲載道。
沒想到這邊居然只過一套,而且沒全,冬常服和冬執勤服都沒有,99年開始換裝,換完之後到現在一直沒換甚至沒補全。
着裝既關係着公安形象,也直接影響到隊伍士氣。
韓博暗暗下定決心,上任之後必須想方設法解決警服問題,就算砸鍋賣鐵也要讓全雨山縣民警冬天能穿上冬常服和冬執勤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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