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春日之宴(一)

明明春意盎然的夜晚,連夜風都是暖的,此刻竟如墜冰窖,冷得寒不自勝。

銀羽看見他,愣了一剎,復而喚道:“顧大人?”

原來連顧懷興都是青樓歡場的常客,唐瑜理直氣壯道:“男子漢大丈夫,自然做些血氣方剛的事。”

銀羽的眼神極驚恐,掙扎着從唐瑜懷中逃脫而出,此時已用了十二分的力氣,忙跪下告罪道:“大人恕罪,奴並非有意冒犯這位貴人。”

言語間好似將他二人隱晦地聯繫在了一起,就好像,她與顧懷興有什麼很親密的關係似的。倒是顧懷興此刻的表情倒真像是來捉姦一般,平白露出一兩分幽怨。

銀羽面色驚恐不是沒有緣由,誰人不知,京城顧太傅,如今的顧太師,五年前的夜宴當衆砍掉一個企圖靠近他的女人的手腳。

“唐瑜,我不過才走了四十一天。”他連日子都算得如此精準,彷彿日日都在翹首以待,以盼歸期。

唐瑜擺着指頭想了一會,恩,確實是四十一天了。

她忽然頹喪起來,好日子可算是到頭了。

顧懷興道:“你退下。”唐瑜如蒙大赦,躡手躡腳待要退下,顧懷興的音調陡然擡高,指着銀羽道:“不是你,是她。”甚至扶了扶額。

唐瑜順着顧懷興的動作,視線落在他的額頭上,瑩潤如玉,眉眼間稍顯倦怠,唐瑜點點頭,看來顧大人的髮際線還算□□,就是不知他爲何要遮掩自己的額頭。

她好似就是這樣一個人,你永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是當你知道的時候,又難免氣急敗壞,因爲她總不將你放在心上,她總是,像個孩子。

顧懷興走上前去,正對着唐瑜,伸手端住她的下巴,唐瑜雙目圓睜,只看見顧懷興的臉越來越大,像月亮一樣貼到她面前,直至遮擋住所有視線。

脣上溫溫軟軟的觸感,她伸手想去將那溫軟的東西掃開,卻不妨被一隻有力的手按到半空,那人想更深入些,唐瑜旋即用另一隻手推開了那人:“你做什麼?”

他只是看住她,好似天地萬物皆不復存在,良久,他將唐瑜護在懷裡,頭就枕在她的肩上,道:“阿瑜,連州好遠。”

遠得彷彿是天上地下,怎麼也尋不到她的蹤影,而她卻在山水之外,樂得自在。

唐瑜只感覺腦子裡有一根弦,“嗡”得一聲,就這麼斷了,而她的思緒還停在斷絃的另一側,怎麼也傳不過來。

顧懷興第一次叫她阿瑜,倒像是叫了千萬次一樣的純熟,聽起來,很是羞人。

從前在家時,只有阿爹和阿孃纔會喚她的小名,阿瑜。

顧懷興是江南人,說話時帶着蘇地特有的口音。阿鈺,阿瑜,此際竟分不清,他叫得究竟是哪個瑜。

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帷。腦海裡突得想起這首詩來,不禁面上一紅。

唐瑜恍若驚弓之鳥猛得推開他,一巴掌打得滿堂皆驚。顧懷興一時不察,直直被推了個踉蹌,然後他抖了抖袖子,冷笑道:“阿瑜好狠的心。”

“太師大人請自重。”她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顧懷興是誰,百官之首,權勢滔天,身份貴重,竟讓她白白扇了一巴掌?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果然,顧懷興先是看了眼周圍,那劉大人也不知何時喝得不省人事,直接癱倒在地上,嘴裡還喃喃念着:“本官的眼睛啊,怎麼什麼都瞧不見了?哎呀哎呀,快給本官叫大夫。”

顧懷興冷聲道:“閉嘴。”那劉大人便再無一句話。唐瑜嘴角抽了抽,心道,劉大人您能再假一點嗎?

其餘的人賞星星賞月亮,睜着眼睛說瞎話,場面再度熱鬧起來。

唐瑜心有慼慼然道:“方纔下官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擔心顧大人,下官委實不是誠心想扇您那一巴掌的。”

到底是心急了些。

有的人,譬如顧懷興,表裡如一的冷漠,而有的人看着溫和可親,其實鐵石心腸,譬如唐瑜。

顧懷興看一眼頭頂的木雕穹頂,欲言又止,終究說了一句:“往後不要再來這種地方了。”言罷便徑直離去。

她指尖輕觸脣瓣,尚留有殘許餘溫,是她不曾體會過的感覺。唐瑜搖了搖頭,那些旖旎幻想從腦海中驅逐而出。

他可是顧懷興,她遠離家鄉,究竟爲了什麼?

一時間竟平白生出了些憤懣,顧懷興可是有未婚妻的,當初求娶之時信誓旦旦,怎麼轉臉便將他那未婚妻忘在了腦後?

唐瑜亦回了驛館。

錦越遂走上前來,道:“公子,你可不知,今日宮裡出了好大的事。”

她的腦子尚未清醒完全,懵懵懂懂地問:“怎麼了?”

宮裡人多口雜,晚間顧懷興進宮回覆皇命,不料見到皇帝正與新冊封的聶美人嬉笑玩耍,發了好大的怒氣,說是聶美人不思檢定,狐媚惑上,緊了聶美人一個月的禁足。

“那皇上呢,皇上便不氣麼?”唐瑜將毛巾浸在水裡,等着錦越擰乾了,然後接過面巾,覆在臉上,長舒了一口氣:“顧懷興的火發得有些奇怪。”

皇帝再怎麼不濟,終究是皇帝,顧懷興再受皇上信任,權柄再大也終究是個臣子,竟也管到了皇帝的後宮裡去?

錦瑜答道:“可不是麼,倒也是怪了,皇上雖有些微詞卻終是什麼也沒說,那聶美人自個領罰去了。”錦越終究是宮外的人,宮裡的事情穿出來終歸失了些真。

唐瑜倒頗奇怪:“我前些時候見過那聶美人,乖乖巧巧的一幅模樣,看着很是貞靜,怎麼就觸了顧懷興的眉頭?”

她擰着眉頭,怎麼也想不頗,索性不像了,丟了面巾,直直往牀上一躺,腦海裡思緒萬千,一閉眼便是顧懷興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的睫毛倒是很長,爹說,睫毛長的男孩子性子不好,比姑娘還嬌慣,她覺着顧懷興可不正是比姑娘還嬌慣,什麼事都要合了他的心意。

唐瑜搖搖腦袋,悶頭扯過被子,小聲道:“誰要想他了。”

錦越沒聽清,問:“公子你方纔說什麼。”

唐瑜頭悶在被子裡,聲音也是悶悶的:“沒什麼。”

天晚了,錦越熄了燭火,黑色立刻籠罩上來,真正是萬籟俱寂了。

清明轉眼便至,唐瑜一早便被錦越叫了起來,她睜着惺忪的眼睛,還未從夢中回覆過來。

錦越丟了一套衣裳,劈頭蓋臉砸在唐瑜臉上,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頭髮還揉作一團道:“阿錦,你倒比我上心多了。”

錦越手中稍停了一二分鐘,很快又忙碌起來,嘴裡念道:“這可是秦大人第一次邀你,可別給我丟人。”復而又問:“你是要帶古琴還是帶簫?”

唐瑜微愣:“帶那個做什麼?”

錦越恨鐵不成鋼地剜了她一眼:“自然是去參加春日宴了。”

唐瑜顯然毫無興趣,乾巴巴地套着衣裳:“跟我有什麼關係?”

唐瑜既然已經中了探花,自然這春日宴便與她沒了關係,不過也只是看上去。所謂技多不壓身,人自然也不會嫌自己名氣大。唐瑜如今只是個小官,人微言輕,若是一朝能抱上了大腿,可不就多了一層保障了嗎?

然而唐瑜並無此意向,錦越只好不厭其煩地做着唐瑜的思想工作。

“唐兄,馬車已備好了。“二人正說着話呢,秦先裴竟自己來了,他今日穿了身藍色袍子,看起來甚是清爽。

“咦,秦兄好巧,今日我穿的也是藍色。”也不知錦越怎麼想的,往日她是不喜這件藍色袍子的,總嫌它“機心”太重,太過亮麗。

因此這件衣裳便被壓了好久的箱底。

秦先裴面上微赧,喚了一聲:“唐兄。”

唐瑜回悟過來,連忙應道:“這就來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秦先裴從前從不信這樣的話,今日卻是真正見到了什麼叫此君只應天上有。

唐瑜的俊俏是那種不惹人注目的清雋,扮成男子時又別有一種英氣,讓人如沐春風,又覺得清冷如斯。

秦先裴一時失了神,直到唐瑜喚了兩聲:“秦兄?秦兄?”

3

馬車緩緩向前,車廂內並不算大,唐瑜的袍角不經意搭住了他的,他的視線便隨着那一角衣袍隨着馬車上下晃動。

唐瑜略感尷尬,突然咳了一聲:“不知今日去的都有誰?”

算是沒話找話,秦先裴旋即鎮定下來,開始細細思考:“朝中的文官,泰半都是會去的。”

等等,文官?她的腦海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兆。

果然,還未到宴會處,馬車便被生生逼停,緊接着簾子便被人掀起。那人骨節分明,語氣卻很是冰冷:“敢問唐大人可在裡面?”

16.情根深種16.情根深種5.紫薇閣館37.聶世清番外23.身份暴露30.已補更29.拜訪老友15.夜會青樓34.第 34 章19.春日之宴(三)39.護你周全10.運籌帷幄39.護你周全10.運籌帷幄7.驛館暈倒12.太保鄭謙9.微臣在此27.唐父駕到34.第 34 章26.唐父駕到9.微臣在此4.心字香燒2.蟾宮折桂29.拜訪老友27.唐父駕到42.第 42 章22.昨日之日13.再度入宮27.唐父駕到20.春日之宴(四)2.蟾宮折桂6.宮闈禁地3.探花簪杏2.蟾宮折桂26.唐父駕到38.禍起7.驛館暈倒38.禍起26.唐父駕到23.身份暴露13.再度入宮22.昨日之日21.解除禁足36.第 36 章27.唐父駕到40.浮出水面22.昨日之日34.第 34 章2.蟾宮折桂27.唐父駕到35.第 35 章21.解除禁足18.春日之宴(二)24.喬遷之喜(一)41.第 41 章25.喬遷之喜(二)32.第 32 章3.探花簪杏9.微臣在此20.春日之宴(四)14.春光始現6.宮闈禁地24.喬遷之喜(一)35.第 35 章27.唐父駕到24.喬遷之喜(一)2.蟾宮折桂4.心字香燒38.禍起26.唐父駕到8.尷尬境地20.春日之宴(四)26.唐父駕到18.春日之宴(二)33.第 33 章22.昨日之日10.運籌帷幄35.第 35 章22.昨日之日10.運籌帷幄29.拜訪老友9.微臣在此41.第 41 章37.聶世清番外29.拜訪老友8.尷尬境地18.春日之宴(二)35.第 35 章29.拜訪老友16.情根深種30.已補更26.唐父駕到28.唐父駕到4.心字香燒27.唐父駕到14.春光始現17.春日之宴(一)40.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