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丹興沖沖的從團部出來,心裡面盤算着自己來保這個大媒的話,也不算委屈了杜護士長。再說了,全獨立團上上下下誰還看不出來這古童和杜玲玲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樣子?這也是算是獨立團自打成立以後,頭一回辦喜事,又是三哥的親兒子,咋也得辦得風風光光的。
正想着呢,突然就見楊花腸兒和林子清遠遠的打馬過來,一看見樑丹,楊花腸兒便叫了起來:“三哥,三哥……”
“啥事?毛毛躁躁的?”樑丹一愣。
“三哥,我和小林子剛在外邊做了筆大買賣!”楊花腸兒翻身下馬,湊到樑丹跟前一臉的興奮,“大買賣呀!”
“你劫道去了?”樑丹一瞪眼睛,“丁參謀長說了八百遍了,咱現是正規軍,不再幹那打家劫舍勾當,你咋沒記性呢?”
“你別急啊。”一看樑丹要生氣,楊花腸兒這嘴就更不好使了,“不是老百姓,我劫的不是老百姓。哎呀,我咋和你說呢。小林子,你嘴快,你說。”
“報告司令,您誤會楊連長了。”林子清來到近前,他可不敢象楊花腸兒那麼嬉皮笑臉的,先向樑丹敬了個禮,然後才說道,“今天早上楊連長說拉着馬隊出去練練,您也知道,我們這騎兵連不象步兵,那戰馬得常拉出去跑跑山路,要不然這馬要長了肥膘的話,到了戰場上就得拉稀。”
“說重點。”樑丹打斷了林子清的話。那樑丹也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對戰馬哪裡會不懂?
“是。”林子清忙道,“今天的天氣也不錯,楊連長帶着我們悄悄的找淺水過了白狼河,跑到泥河子灣那邊去了。司令,您別生氣,我知道泥河子灣是遠了點,但咱是馬隊,真要是碰上鬼子的巡邏隊,打不過咱也跑得過。可沒成想啊,沒碰上鬼子的巡邏隊,到是讓我們碰一撥從關裡來的車隊。好傢伙,七輛大車,還有十多個保鏢。當時我們覺得,這些從關裡來的傢伙,肯定也不是啥好貨,我和楊連長一合計,帶着馬隊就把他們給劫了。”
“那不是行腳的客商嗎?你們把商隊給劫了?”樑丹又是一皺眉。
現在鬼子對獨立團的封鎖極嚴,獨立團的補給大多是一些走黑道的商隊提供。糧食可是自己種,但是食鹽只能靠買。這楊花腸兒真要是把關裡來的商隊給劫了,以後哪家商隊還敢往西山來?這不是自絕後路嗎?
楊花腸兒一看樑丹的眼神就知道樑丹在想啥,不由笑道:“不是商隊,商隊我還能看不出來?四哥,你先看看這是啥吧?”說完衝林子清使了個眼色。
林子清賊眉鼠眼的四下看看,然後偷偷的從懷裡拿出一個金燦燦的小香爐來遞到樑丹的面前:“司令,您看看,純金的。”
那香爐也就巴掌大,樑丹一拿到手中卻非常沉重,不由暗吃了一驚。這果真是一個純金的香爐!好傢伙,這是哪裡來的車隊,好大的手筆呀!再仔細看看,這香爐上的面隱隱雕着一條龍,底部則印有“咸豐”的字樣。
“這是……這是大內流出來的?”樑丹對古玩一類的東西也有點吃不準,但是看這印章,如果沒錯的話,這可是咸豐年間的東西。
“司令好眼力。”林子清一拍巴掌,“所以我說這夥車隊不簡單。楊連長的意思,是想搶了東西就走,我覺得說不定還能從這幫傢伙嘴裡掏點啥東西出來,我就把當頭的幾個給綁來了。要不司令您親自過過堂,這裡邊的水肯定深,有大魚。”
樑丹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林子清。說實話,最初的時候樑丹對這個林子清的印象不是很好,總是覺得他太過油滑。但好在這小子頭腦活泛,有的時候想事就是比楊花腸兒清楚,楊花腸兒大老粗一個,身邊要是跟上這麼個有腦子的,到是省了樑丹不少的心。怕就怕這小子不把楊花腸兒往好道上領,所以樑丹平常對這林子清是極嚴厲的。
好在這林子清最會察言觀色,只要到了樑丹面前立刻變得規規矩矩,外加上平常林子清的鬼點子不少,辦事也利索,樑丹現在對林子清的印象到是稍有改觀。
看今天的樣子,這劫車綁人,肯定全是林子清的主意,但現在他卻把功勞一股腦的往楊花腸兒頭上推,其實樑丹心裡清楚,要說一頓刀片子把這車隊的人砍個精光,那纔是楊花腸兒的脾氣。
不過看着手中的金香爐,林子清這次到是沒做錯。這金香爐在東北極爲少見,是皇宮大內的東西,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一個車隊裡面?帶回來問問話肯定是沒錯的。想到這裡,樑丹衝林子清點點頭:“把人帶到團部隊,我和丁參謀長一同問問。”
看着樑丹轉身回了團部,林子清在楊花腸兒耳邊悄悄說道:“咋樣連長,我說司令不但不能罵咱,還得誇咱會辦事呢。我看這一網撈下去,咱獨立團可是發了大財了。”
“就你小子鬼精。”楊花腸兒笑罵了一句,“剛纔綁人的時候,我可看你手腳不乾淨了,當心我告訴三哥。”
聽了楊花腸兒的話,林子清的臉都綠了,急忙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綠油油的翡翠珠花來:“五爺,我的親五爺,我錯了。這……這個……我上交,我都交給您了,您可別往司令那裡捅。司令好不容易看我順眼了,您給我留條活路。”
“逗你玩呢。”楊花腸兒拍了林子清一巴掌,“七輛大車的貨,四哥還能知道少了個頭釵子啊?我問你,你這是不是打算送給三保營的姚家二丫的?你這點心眼,還能瞞我?”
“嘿嘿,還是五爺眼辣,啥都瞞不了你。”林子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一提到這姚家二丫,林子清卻來了精神,“上回咱到三保營幫着修房子,那姚家二丫就和我對上眼了。這不是最近忙嘛,我也沒來得及和您說。我打算着,過一陣子,五爺您做主,我就把二丫娶過門了。”
“這把你小子給急的。”楊花腸兒斜着眼睛打量林子清,“我可聽說了,姚家二丫和村口的小寶子訂的娃娃親,你下手晚了。”
“這啥話?娃娃親還能算?”林子清一臉的不屑,“我上回問杜護士長了,人家現在關裡都時興啥自由婚姻,娃娃親都過時了,不算數了。”
“關裡啥樣我不知道,反正咱關外可沒說過娃娃親作廢的話。”楊花腸兒說道,“這事兒要是你情我願的還行,你可別欺負人。就算老姚家同意了,村口小寶子家裡你也得多少意思意思,你這叫橫刀奪愛,你懂不?”
“我辦事您就放心吧。”林子清不失時機的將那珠花收回口袋裡,心裡暗想,這翡翠珠花是皇宮的大內的東西,別說娶個姚家二丫頭,就是討個縣城裡的大家閨秀也不在話下吧?
楊花腸兒與林子清一邊說着話一邊去提人,而另一邊樑丹已經回到了團部,吩咐人去找丁雄。等丁雄來了以後,又把事情和丁雄與古一風說了一遍。丁、古二人看了看樑丹手中的金香爐,皆吃了一驚,心道這種東西咋會出現在關外?
不多時,楊花腸兒和林子清押着三個人進來,一個大胖子站在前面,後面跟着兩個乾瘦的中年人。
還不等樑丹問話呢,後面兩個乾瘦的中年人已經撲通跪倒,口中連稱“好漢爺饒命”,那聲音又尖又細,讓人聽着極不舒服。
而前面那個大胖子卻直直的站在堂間,也不拿眼睛看樑丹,只是衝着房頂,似乎這一屋子裡面就沒有一個能讓這胖子看得上眼的。
“起來,起來,真把爺們兒當鬍子了。”楊花腸兒在後面踢了兩腳,讓那兩個中年人起來。
樑丹與古一風交換了一下眼神,古一風冷冷的問道:“你們是從哪來的?”
“回好漢爺的話,”右邊的中年人才一張嘴,又先跪下了,看樣子那幾乎就是他的一種本能,“咱們,咱們是從山西來的商人,打算到關外販點毛皮。”
“山西?”樑丹差點樂了,這個尖聲怪氣的傢伙一口的京片子味,居然說自己是山西來的,“好啊,山西來的是嗎?我們這剛好有一位山西的好漢,讓他聽聽你們的味。老五,把孫觀叫來。”
“這就去。”楊花腸兒答應一聲,嘴裡還惡狠狠的說着,“咱們這的規矩,撒謊就得割舌頭。”
“別……別呀……”那漢子的聲音越發的細了,“好漢爺饒命啊,咱們不是山西人,是從北平城來的,咱們可說得都是實話了,求好漢爺給條生路吧!”
樑丹心中暗笑,這人看上去年紀也不小了,這膽子可是不大。
唯有站在前面拿眼睛看房頂的胖子一臉的沉着,突然悶哼一聲:“富貴,還不起快來,一幫山賊罷了,也配讓咱們爺們兒下跪?”
喝!這真是倒驢不倒架,樑丹等人皆奇怪的看向這個胖子。那胖子卻只拿眼睛斜了斜衆人,朗聲道:“坐穩了聽清楚,這地中間站着的,是大清朝內務府副總管那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