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白毛的名字叫劉開,其實四十歲還不到呢,可惜長得一腦袋的少白頭,外帶一臉的褶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五十開外了呢。
今天劉白毛的精神頭不錯,昨天駐守東園的鬼子小隊長突然給了他一個任務,接待遠程來一位神秘的客人。鬼子讓劉白毛接待客人,卻用自己人去維持東園的治安,可見對劉白毛手底下的警察還是信不過的。
劉白毛也是樂得高興,啥叫接待客人?不外乎吃吃喝喝唄。劉白毛眼珠子一轉,立刻就挑了秋園這個地方。秋園是東園鎮僞鎮長的小兒子開的,那小子一直和自己不對路,劉白毛專門把接待日本人的事安排在秋園,就是要讓秋園好看。
心想着,今天老子帶着日本人,好好的鬧一鬧你的秋園,過後老子就是不給錢,看你能把老子咋樣!
那客人是今天一早從錦州方面趕過來的,據說就在這裡留三天,之後馬上就走。之所以留這三天,是讓遼西地區的大小鬼子間諜頭目都立刻來東園,似乎是有什麼秘密的接頭任務。因此上,這位客人一到,立刻東園的公路、鐵路全都忙了起來,一個個穿着軍裝或便裝的鬼子從四面八方趕過來,見這位神秘客人。劉白毛這才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這位客人的來頭如此之大。
因此上劉白毛將整個秋園都包了下來,又單獨的封了四樓專門讓這位神秘客人休息,他這兩天啥也不幹,就一門心思的在這陪着。心裡暗想着,別說是這位客人出了什麼意外,就算是掉了根頭髮,自己這顆腦袋怕也保不住吧?
然而讓劉白毛意外的是,這位名叫石本一夫的鬼子高官卻是對劉白毛非常的客氣,完全沒有那種頤指氣使的架勢,而且此人的中國話說得非常地道,如果閉着眼睛聽的話,根本就聽不出這是日本人。
這石本的年歲到是不大,應該還不到三十,身體略胖,一臉的憨相。見到劉白毛之後,居然還向劉白毛行了一個日本的鞠躬禮,可是讓劉白毛受寵若驚,差點給人家跪下。
從各地趕來的鬼子一到東園,就立刻來見石本,和石本在房間裡不知道嘀咕着什麼。等到交待完事情以後,石本就吩咐劉白毛將這些鬼子安排在樓上找姑娘相陪。而石本則拉着劉白毛一臉笑意的嘮家常。
這石本看起來對中國非常的有興趣,拉着劉白毛聊東園地區的風土人情,哪裡有山哪裡有水,哪裡有什麼名勝古蹟,都問得清清楚楚。到後來甚至還問哪個山溝裡有幾戶人家,哪個地方種的高糧,哪個地方種的玉米,事無鉅細全部問了一遍。問到最後,劉白毛腦門子上都見了汗了,儘管是東園當地人,他也不是面面俱到,啥都清楚啊。
好在來到東園的鬼子越來越多,除了那些潛伏在遼西地區的鬼子間諜以外,還有各地的憲兵隊長也趕來見石本。
可惜石本與鬼子會面的時候,都會讓劉白毛迴避,因此上劉白毛一直也不知道這些鬼子都在說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麼多鬼子都巴巴的趕來見石本,這石本的官位一定不小。如果自己把這位爺伺候樂呵了,人家一句話,自己還不飛黃騰達了?
這一會兒又有一個穿軍裝的鬼子官來見石本,聽名字是從同昌來的憲兵隊隊長叫做藤田的,劉白毛從屋裡出來透透氣,又吩咐着快點去叫姑娘來陪。其實他也知道這石本並不好色,他將劉白毛叫來的姑娘都趕到旁邊的黃字號房當中去了,可劉白毛還以爲是這些東園的胭脂俗粉入不了人家的法眼,於是就一連氣的催着叫姑娘。
不想姑娘沒上來,卻見茶壺帶着兩個男人來到了四樓。劉白毛一愣,他孃的老子不是吩咐了,閒雜人等不許亂進嗎?初時還以爲是出了啥事,便衣隊的人來報信呢。哪知道上來的兩個人根本不理劉白毛,尤其是前邊那個帶着狗皮帽子的拿眼睛撇了劉白毛一眼後,鼻子裡面還“哼”了一聲,完全沒把劉白毛當回事。
劉白毛心頭火起,幾步走了過去喝道:“哪來的雜種,這也是你們能上來的?給我滾下去!”
卻又哪裡知道,楊花腸兒這心頭的氣也不順呢。他孃的逛窯子花大洋,不就是圖個樂嗎?這東園的窯子規矩也太大了。楊花腸兒還想着,一會兒到要看看給他送個啥樣的窯姐過來,真是弄個歪瓜劣棗過來打馬虎眼,今天老子就把這秋園一把火燒了,連帶着裡面的鬼子一塊送西天去。
楊花腸兒這憋着這股子氣,突然看到前面過來一個長着白毛子的老傢伙,張嘴就罵,罵得楊花腸兒火冒三丈。
劉白毛還沒看出楊花腸兒臉色不對,一邊罵一邊邁步過來,反手去揪楊花腸兒的脖領子:“老子說你呢,哪條道上的?信不信老子我把你……哎呀……”後邊的話還沒說完呢,突然手腕子上一麻,如似被五把鋼鉤擒住,半邊的膀子都失去了知覺。
楊花腸兒抓着劉白毛的手腕,反手將劉白毛按倒在地,“嘿嘿”一笑:“行啊,老子先拿你活動活動,一會兒再找窯姐撒火。”一邊說着,手底加勁,那劉白毛的腕骨上發出“咯咯”的聲音,怕是馬上就要斷了。
林子清是本地人,自然認識這個劉白毛。進來的時候門口有鬼子站崗,裡邊又碰上劉白毛,林子清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他今天晚上拉楊花腸兒來,只不過是想借機拍拍馬屁,以後在義勇軍裡也能混個好出路。
卻不想楊花腸兒上得樓來,二話不說先和劉白毛動上手了。這劉白毛要說身手連楊花腸兒的一成都不到,但畢竟是東園的警察局長啊,真要是在這裡動起了手,只怕不好脫身。
再想勸勸的時候,楊花腸兒已經把劉白毛按在地上:“老東西,記住了老子的臉,給你留點記性,以後看着楊爺我,你得繞道走!”
若是久走江湖路的,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劉白毛半條膀子在人家手裡,就應該低頭服軟。然而今天此時劉白毛有鬼子壯膽,手臂上疼是齜牙咧嘴,嘴上卻是不鬆這口氣:“哎呀……哪來的混子?敢和劉爺動手?你也不打聽打聽……哎呀……你給我鬆手。”
楊花腸兒越聽越樂:“還真有這不開眼的啊?得了,今天楊爺給你個痛快的!”說完手上發力,就要把這劉白毛的一條膀子給撕下來。
劉白毛疼得順腦袋冒汗,嘴裡玩命的喊了起來:“太君,太君救命啊……”
眼看着劉白毛就要在楊花腸兒的手底下變成廢人一個,楊花腸兒卻突然覺得耳邊風起,逼得楊花腸兒不得不扭身退步,忙中側頭,那拳頭擦着他的耳邊飛了過去。
“咦?”那暗中偷襲之人對於楊花腸兒居然能躲過自己的拳頭大感意外。
藉着這時候,劉白毛已經跑到那人的身後,嘴裡嚷着:“石本太君,這小子是奸細,快崩了他。”原來劉白毛雖然身爲警察局長,可似乎鬼子對他還是不太放心,嚴令他在陪着這個石本的時候,不許帶武器。要不然的話,劉白毛早就掏槍了。
楊花腸兒定睛一看,卻覺得眼前這個鬼子有點眼熟,再一想不由恍然大悟,罵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在小淩河裝死的那個犢子啊!”
卻原來這石本一夫就是在小淩河警察分駐所的班房裡那個被樑丹活活嚇死的農夫。只不過在班房裡,這石本穿着東北農民的衣服,臉上也化了妝,盡帶煙火之色,與現在不太一樣,所以楊花腸兒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三哥和四哥可都說過,之所以在小淩河被鬼子伏擊,三哥差點丟了性命,自己的手下也死了二十多個兄弟,全是這個傢伙裝死之後報的信。
楊花腸兒一想到自己慘死的二十個兄弟,更是火往上撞,也不管這裡到底應不應該動手,楊花腸兒反手往背後一摸,習慣性的就要抽刀。哪知道卻抓了個空,這纔想起林子清說過,怕讓鬼子給認出來,楊花腸兒一沒帶槍二沒帶刀,是空着手出來的。
石本胖胖的臉上微微一笑:“楊林,外號楊花腸兒,同昌縣劉龍臺鎮大樹底下人氏,樑丹的結義兄弟排行第五,擅騎術、刀術,是同昌義勇軍騎兵連連長,樑丹手下的頭號打手。”
“啊?”楊花腸兒一愣,這小鬼子對自己知道得這麼清楚?不由問道,“你他孃的是誰呀?”
“在下石本一夫。”對於自己的介紹這石本卻只說了一句,而他臉上的笑意卻越發的濃了起來,“原本下一步就要消滅你們同昌義勇軍,想不到楊連長居然自己送上門來。看來,真是天佑帝國,你們義勇軍的氣數已盡了。”
“你他孃的放屁!”楊花腸兒大罵一聲,“小鬼子,你還我兄弟命來!”
儘管赤手空拳,楊花腸兒卻毫不畏懼,飛身而上對着石本掄起拳頭一式雙風貫耳,拳帶呼嘯砸了過來。
石本輕笑一聲,胖胖的身體卻象紙片一樣的飄了起來,彷彿是被楊花腸兒的拳風帶得飛了起來,直退了兩米有餘,輕輕鬆鬆的躲開了楊花腸兒的攻擊。
“咦?”楊花腸兒到是一愣,這小鬼子看來有兩下子啊。
卻見石本在距離楊花腸兒身前約兩米的地方停下,眼睛直直的盯着楊花腸兒,身體卻慢慢的蹲了下來,象個大蛤蟆似的。
楊花腸兒一愣:“咋的?你要拉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