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然後看向葉默:“你想我做什麼?”
葉默:“我要爲長樂侯府平反。”
曹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我幫了你,你如何報答我?”
葉默看着她:“不是你幫我,沒有你,我照樣可以扳倒平國公府,只是過程會複雜一些。”頓了一下,“讓羅元律親手毀了平國公府,葉家冤死的冤魂們或許能得到更好的解脫。”
曹夫人心中一緊,看着冷漠如冰的葉默,聽明白了他話語中的威脅。
元律是曹家子嗣,若是他日得知,是他害得羅家被滅,這讓他如何能安心活下去?
曹夫人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堅定道:“我可以當衆指證平國公污衊長樂侯府一事,只求你放過我的兒子.還有云霆。”
慶國公府滿門抄斬,即便羅元律不是慶國公的兒子,但也是養子,按照律法也不該活着。元律的生死,就在葉默的一念之間。
而云霆,一旦他是楚清歡兒子的身份曝光,他也活不了。
想到曹雲霆,曹夫人心中就一陣絞痛,她全部的母愛都給了這個兒子,可是他卻是丈夫背叛自己的污點。
雖然好恨,可她也不想他死。
葉默看着曹夫人,沉默了良久:“好,我答應你。臘八節那天,你就給皇上上請罪摺子吧。”
說完,葉默就離開了。
葉默走後不久,曹雲霆回來了。
曹雲霆一回府就聽管家說曹夫人打殺了孔嬤嬤,還將孔嬤嬤一家老小都給處置了,頓時心神俱震。
母親管理國公府手腕雖然嚴,可從沒有無故打殺過下人,即便下人犯錯,頂多也就是發賣出府。
母親到底怎麼了?一下下令處死這麼多人,而且還是父親的奶嬤嬤一家!
曹雲霆快步去了正院,看着神色疲憊憔悴的曹夫人,滿心的疑問全都咽回了肚子,取而代之的是擔憂和關心。
“母親,你可是病了?兒子馬上去請太醫過來給您診治。”
看着曹雲霆臉上絲毫不作假的擔憂,曹夫人眼中水霧瀰漫,伸手拉住了曹雲霆:“雲霆,母親”聲音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曹雲霆見了,連忙抱住曹夫人,並輕拍其後背:“母親,兒子在呢,不管遇到任何事,兒子都會陪着您的。”
曹夫人眼中淚水決堤,拽緊了曹雲霆的衣袖:“我好恨”
曹雲霆神色一怔,母親說好恨,母親好恨什麼?
看着曹夫人淚如雨下,曹雲霆連忙跪在地上,伸手給曹夫人試淚。
曹夫人眼中的淚更多了,拉着曹雲霆的手,嘴脣顫抖,想說什麼,可最後全都化爲了哽咽。
曹雲霆急了:“母親,您別嚇兒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告訴我咱們一塊想辦法,不管什麼事都是可以解決的。”
曹夫人搖着頭:“解決不了的。”
曹雲霆:“不會的,就算兒子解決不了,兒子也還可以去找其他人幫忙,母親,您從小就告訴兒子,沒有任何事是解決不了的,您說過的。”
曹夫人閉了閉眼睛,放開了曹雲霆的手:“你下去吧,我想靜靜。”
“母親.”
曹雲霆不願意離開,可見曹夫人一副不想和他說話的模樣,只能懷着滿心的疑惑離開。
走到門口時,曹夫人突然道:“雲霆,不管將來母親做了什麼母親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聽到這似訣別的話語,曹雲霆更擔憂的,想說什麼,就見曹夫人對他擺了擺手:“你下去準備一下,過些天我就拿着籌集到的銀子進宮求皇上放了你父親。”
曹雲霆神色一喜,心裡雖覺得曹夫人今天的言行舉止頗爲怪異,但想到這些天曹夫人情緒一直不穩,壓下擔心,快速下去準備接平國公回府的事了。
看着曹雲霆離開,曹夫人再次落淚。
臘八節這一天,曹夫人依照葉默說的,上了請罪摺子。
皇上看曹夫人摺子的時候,韋國公和另外幾個朝中大臣正好在。
“衆愛卿,平國公夫人上了請罪摺子,你們說朕該不該放過平國公啊?”
韋國公聽了,神色立馬波動了一下。
長樂侯府是韋老國公,也就是韋國公的父親抄的,葉默掌權後,韋國公就一直不安,擔心葉默趁機報復。
雖說如今的韋家如日中天,後宮中有太后、皇后坐鎮,前朝有太子,可韋國公卻從不猖狂。
沒辦法,韋家權勢越大,就越遭皇上的眼,韋家人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再來就是,太子的地位並不穩固,前有嫡長身份的大皇子壓着,後有四皇子等一衆皇子虎視眈眈,說太子被羣狼包圍也不爲過。
這個時候,韋家是萬不可給太子添亂的。
是以,韋國公對葉默這個不穩定因素很是忌憚,只要一有機會,就想將葉默給拉下來,拉不下來,也要努力爲葉默樹敵。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平國公因葉默被抓,且葉默多次阻攔他人救助平國公,只要平國公安然出來了,必定會找葉默的麻煩。
想到這裡,韋國公出列:“皇上,臣以爲,既然平國公夫人補齊了貪墨的銀兩,朝廷還是應該給平國公一個贖罪的機會的。”
今天面聖的大臣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都對葉默不滿。
葉默想對付平國公,他們當然要反着幹。
見韋國公表態了,其他人也都跟着表態,紛紛表示應該給平國公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韋國公打量了一下皇上的臉色,想了想又道:“皇上,平國公畢竟貪墨了大筆銀兩,就這麼輕易給放了,恐令其他官員效仿,不如在明日早朝之時,皇上當衆申飭一番平國公,讓他好生漲個教訓。”
皇上不置可否看着垂眸低眼的韋國公和幾個官員,想了想道:“明日讓平國公夫人上朝爲平國公申辯吧。”
達成了目的,韋國公眼中劃過快意,然後又恭敬的彎下身子,跟着另外幾個重臣退出了幹清宮。
臘月初九,曹雲霆將曹夫人送到了宮門口,目送她進宮,然後就等在宮門口,滿心期待早朝趕快結束,然後他就可以接雙親回家了。
可惜,他並沒有等來一家團圓,而是等來了自己母親狀告自己父親當年陷害長樂侯府一事。
長樂侯勾結攝政王,乃炎黨頭目一事,在當年炎黨一案中,可謂轟動至極,衆人每每提及,無不唏噓。
無他,長樂侯可是少有的將帥之才,鎮守遼東的時候,數次擊退東胡大軍,切切實實的立下過汗馬功勞。
如今平國公夫人公然指證,長樂侯是被平國公冤枉的,真正的炎黨頭目是平國公自己。
這指證一出,直接震動了文武百官。
就是皇上,也是驚詫萬分,畢竟平國公可以說是他的人。
“平國公和炎黨的來往就沒斷過,他和鹽商勾結貪墨的那些銀兩,很多都給了炎黨。”
平國公和鹽商往來的事,在皇上面前是過了明路的。
在皇上心中,這些銀兩都是他的,如今被人告知,他的銀兩被平國公用來供養炎黨,被點燃的怒火可想而知。
百官驚詫,被押上朝的平國公又何嘗不意外。
可當他看到髮妻眼中迸發出的強熱恨意,平國公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了!
是了,葉默知道羅元律和雲霆調換一事,怎麼可能不告訴曹氏。
曹氏知道了真相,又怎麼可能不恨自己?
平國公睜開眼睛,看向葉默。
葉默
他怎麼沒死在西北,爲什麼要活着回來了?
沒有他,平國公府就會一直平安順遂下去!
平國公知道皇上對葉默只有利用之心,心知這次可能邁不過去了,張嘴就想拉葉默下馬,以換取曹家其他人活命。
可是他剛張嘴,曹夫人就站到了他面前。
看着曹夫人紅着的眼眶,平國公難得的無言了。
“都是你的血脈,你怎可那般作踐我的孩子?”
“國公爺,對我,你可曾有過絲毫愧疚?”
想起被調換的兩個兒子,平國公看着曹夫人的眸光中,佈滿了愧疚。
見此,曹夫人嘴角勾了勾,靠**國公,做出想要擁抱的樣子。
上朝的官員們見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前一刻,曹夫人還大義滅親的指證平國公誣陷長樂侯一事,下一刻又要和平國公親近,真真是沒眼看。
“嗯哼~”
悶哼聲響起,衆官員就看到平國公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曹夫人,神情痛苦又扭曲。
“護駕!”
站在皇上身邊充當大喇叭的時定浩最先發現異樣,飛快的攔在了皇上面前。
這時,大家纔看到平國公胸口上插着一根金簪。
好傢伙,三寸多長的金簪全都沒入了平國公的胸口。
平國公怔怔的看着曹夫人:“你就這麼恨我?”
曹夫人嘴角帶着笑意,抵在平國公耳邊,輕聲道:“我得保護我的孩子,他剛出生的時候,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好,他被人調換了,我都不知道。”
“如今我既知道了他的存在,自然要護他安好。”
“只要你死了,平國公府倒了,葉默就不會對付我的孩子了。”
“你”
鮮血不斷滲出,平國公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溜走。
曹夫人滿含淚水的看着他:“你讓我活得像個笑話,爲情敵養了二十來年的兒子,最後還不得不想辦法讓他繼續活着”
“國公爺啊,我心裡好恨!”
“你不是最看重家族嗎?你毀了我,毀了我的孩子,那我就讓整個平國公府陪我一起下地獄。”
平國公看着眼中閃爍着噬人目光的曹夫人,眸光逐漸黯淡下去,身子‘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曹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殿前行兇!”
御前侍衛剛衝過來,就看到曹夫人撲到平國公身上,抽出他胸前的髮簪,又快又狠的往自己胸口一刺,然後笑着倒在了血泊中。
這一幕,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趙大公子快步上前,蹲身摸了摸平國公和曹夫人的鼻息:“回稟皇上,平國公夫婦都嚥氣了。”
金簪上被曹夫人抹了劇毒,看着平國公夫婦烏黑的嘴脣,官員們都有些頭皮發麻,紛紛往後退了一些。
皇上滿臉陰沉。
這時,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葉默突然站了出來,跪地磕頭:“求皇上爲長樂侯府沉冤昭雪。”
皇上看着葉默,眸光幽幽。
很好,葉默這條狗竟敢反咬主人了!
他不信葉默看不出他不想殺平國公,可葉默還是違逆了他的意思,還以一種他不得不應允的方式!
這一刻,百官都感受到了皇上的怒意,紛紛低頭不語。
看着倒地身亡的平國公夫婦,皇上沉默了片刻:“將平國公府所有人打入大牢聽後發落。”
“至於平國公誣陷長樂侯府一事,交由大理寺、刑部一同審理。”說完,就甩袖退朝了。
下朝後,時定浩就沒什麼事了,往常,他肯定會磨磨蹭蹭的在宮裡多呆一會兒,可是今天,他飛快的回家了。
時家人聽時定浩繪聲繪色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以後,都滿臉震驚。
時芙昕聽後,眉頭忍不住蹙起。
“姐,這次葉師.葉默算是真的惹惱皇上了,你是沒看見,皇上的臉色有多難看。”
時家人在屋子裡議論紛紛,時定浩和時芙昕則溜了出來,在院子裡並肩走着。
時芙昕:“.我還記得當初葉默在西北衛所表現出來的超強求生欲,他艱難的活着,不惜成爲皇上的劊子手,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爲長樂侯府洗刷冤屈。”
時定浩滿臉憂心:“別看特察司權勢滔天,可這一切都是皇上給的,皇上若是想收回,葉默是沒法反抗的。”
“葉默以前殺了那麼多人,一旦他失了皇上的心,要對付他的人不知會有多少。”
時芙昕看着弟弟:“長樂侯府洗刷了冤屈,葉默也算是求仁得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沒權干涉。你在宮裡當差,一定不能顯露出異色。”
時定浩點着頭:“我知道的。”
掌管特察司多年,葉默手中握着所有朝中重臣的污點證據,大理寺和刑部協同審理長樂侯府被冤一案,負責人沒敢從中作梗,是以,很快就有了結論。
摺子送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冷哼了一聲,想到葉默幫着處理的那些骯髒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在第二天上朝的時候,重審了長樂侯府一案,還了長樂侯府公道。
時定浩下差回府後連忙將皇上的安排告訴了時芙昕:“姐,今天早朝,皇上封了葉默爲長樂侯,並賜了一座府邸給他,還親筆提寫了長樂侯府的匾額。”
“但是.”
“皇上說,長樂侯府剛平反,事情較多,葉默不易再掌管特擦司了,特擦司如今歸柳貴妃的大哥柳侯爺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