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一個如此隨和的將軍,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非常激動的,以至於有些人甚至都分不清公和私。”
“雖然陳將軍總是一直強調,大家要公私分明,不能在軍務上打馬虎。”
“但不經歷一番痛苦的領悟,大家就把握不住這中間的區別。”
“曾經有一個兄弟,就是因爲自我放縱,結果夜間巡邏期間,偷偷喝醉了。”
“最後按照軍規八十軍棍打下去,一條腿都給打地殘廢了!”
聽到高燦的話,韓立和張明兩人都瞬間沉默了。
他們之所以沉默,並非是因爲陳展不講人情,而是但凡是軍中將領,都遇到過這種事情。
大多數的情況,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畢竟,能夠敢於違反軍規的,大都是將領的心腹,畢竟普通的士兵,或者和將領關係遠的軍官,也沒有觸犯軍規的底氣。
可是聽到異常隨和的陳展,面對軍規竟然如此的嚴厲,兩人都有種羞愧的感覺。
“最後那位兄弟呢?”
韓立低沉地聲音響起,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追問這個話題。
或許,在他的內心裡,藏有某種希冀吧!
“被處罰了之後,雖然陳將軍說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大不了到後勤繼續幹就是了。”
“畢竟,八千多的兄弟,那一戰,最後生存下來的就是三千多一點。”
“雖然陳將軍不說,但是我們都能夠感覺得出,將軍是將我們所有人都當兄弟看待!”
“可是這個臭老五,脾氣死倔死倔的,硬是說自己沒用了,不想拖累大家,鬧着要回家去。”
“觸犯了軍規而回,估計他全家都擡不起頭來。”
“將軍又如何能夠同意呢,哪怕破口大罵了一頓,說他沒有一點擔當,完全就是懦夫一個。”
“可是這個傢伙好說歹說,就感覺沒臉,不想在軍營裡拖累兄弟。”
“雖然將軍沒有說,但是大家都能夠感覺得出,他是最爲傷心的一個。”
“畢竟,我們每一個兄弟,都是當初他從死人堆裡拯救出來的。”
“哪怕缺胳膊少腿的,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更別說老五也只是瘸了一點。”
“但是沒有辦法,將軍拗不過這個傢伙,只能最後給他找了一個看守鹽場大門的活,好歹也算是折衝府的一員。”
“哦,你說的老五,就是鹽場門口那個,整天搬個馬札,就坐在大門旁,一坐一整天的兄弟?”
聽到張明忽然提及,高燦和韓立都感到非常地驚訝。
“你怎麼知道?”
“你認識?”
看到兩人異口同聲的詢問,張明笑着解釋了起來。
“我曾經不是帶隊跑過幾次鹽場,向軍府押運食鹽麼,在那裡見到過幾次。”
“剛開始我還感覺到那傢伙有些奇特,無論颳風下雨,竟然搬個馬札,就那麼坐在大門口,一守就是一天。”
“如果不是從他身邊經過,知道是個大活人,都以爲是一尊雕像呢!”
“嗨!”
一拍自己的大腿,高燦不好意思地解釋起來。
“這傢伙,剛開始的時候一直是站着的,結果將軍見他累得慌,就特意給他坐了一個鐵馬紮,並且命令他一直坐着值守。”
“然後這傢伙,腦子就軸地沒道理可講,然後就長年累月地一直坐在哪裡。”
“任誰說了都不好使,大家最後只好就那麼聽之任之了!”
雖然對於一個將軍來說,這只是一件很普通地事情。
但是韓立也從這其中,感悟到了一些陳展爲人做事的習慣。
正如高燦所說的那樣,這就是所謂的公私分明,獨屬於陳展的個人魅力吧。
三人正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遠處奔來了一匹快馬,韓立那個負責調集糧食的親衛回來了。
“啓稟將軍,糧食大約半個時辰就到,卑職特來交令!”
“嗯,很好,你先到一旁休息去吧!”
“是!”
經過了一番別樣地交流之後,彼此之間的關係拉近了很多。
戰友和兄弟有,時候還真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尤其是古代的士兵,並沒有那麼強的榮譽感和歸屬感,所以彼此的關係並沒有多麼的親近。
可是如果戰友的身份,再加上私人的交情,那麼就必然是可以託付生命的存在。
如今的高燦和韓立等人的關係,就向着那樣的方向發展着。
雖然距離罪軍營衆人只見的關係,還有着很大的距離,但是無論對於高燦還是對於韓立來說,都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當然,衆人拉攏關係的時候,也沒有忘記身上的公務。
等到糧食裝在數十輛大馬車上拉過來的時候,對面那些已經被餓的,有些頭暈眼花的百姓們,隱隱有一種躁動的氣息。
“保持秩序,一個個來,但凡是不遵守規矩的,全部剝奪領取糧食的資格!”
“所有折衝府將士聽令,但凡有冒名重複領取者,殺!”
“但凡有搶奪弱小者,殺!”
“但凡有尋釁滋事者,殺!”
當韓立坐在馬上,將一連串讓人發寒的軍令頒佈下去之後。
剛剛冒氣的騷亂,瞬間就平息了下來。
雖然這些人被朝廷稱之爲亂民,但是其實他們自己最爲清楚,別說打仗了,就是稍微有些抵抗力的縣城,他們都拿不下來。
如果不是前期階段,他們趁着官府不注意,裡應外合的情況下,拿下了幾座縣城,恐怕他們連一點水花都翻不起來。
每個人兩斤,其實並沒有多少,也不過是衣襟撩上那麼一兜。
大約也就是軍營裡面半馬勺的量,分到個人頭上幾乎少得可憐。
但是沒有辦法,這些人並不是渝州的百姓。
能夠擔着責任,送對方三萬石糧食,韓立都已經違背了軍令了。
如果要是再多的話,那就已經超出了,韓立所能夠承擔責任的範圍。
別說韓立了,就算是文康縣的縣令,給本縣百姓開倉放量都要手持州府的政令。
更別說這種跨州性質的開倉放量,沒有朝廷的政令,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