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翻開了靈石衚衕那間房子的資料,發現房子極爲普通,只是很平常的四合院,房間只有五六間,並沒有後花園。
“京城居,不太易!”他看着上面標註着的租金,不由得感慨道。
寧江亦幫着他挑選房子,聞言便帶着酸意地說道:“得了吧!你六品官的月俸是八石米,咱們這些人就數你的收入最高!”
“不是說有折色嗎?怕到手也就二三兩,連自己都養不活呢!”林晧然支着下巴,又繼續翻看着其他房子的資料。
寧江挑出一處遞給他,帶着羨慕的口氣道:“是有折色不假!但戶部也得看人啊?你是翰林官,若人家折到三成,起碼給你留足六成!”
不得不說,翰林官看似無權無勢,但在官場的地位確實不低。特別是戶部,他們敢得罪吏部官員,亦不敢開罪於翰林院。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去兵部幹什麼的!很是不巧,你們柴薪皁銀以後將會經由我的手,你是次六品官員,可僱役四人,所以我們兵部每月又得給你四兩柴薪皁銀。”寧江擡頭打量着林晧然,眼睛充滿着無奈與羨慕。
“這還不止呢!”楊富田接過話題,故裝神秘地比着一個手勢得意道:“我不清楚你們的衙門,反正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我們工部的直堂銀……十兩!”
這直堂銀相當於後世的單位獎金,像工部這種創收能力強大的衙門自然會多發一些,而刑部這種創收能力弱的衙門自然得少發一些。
正是如此,很多人都有一種錯覺,都以爲明朝官員的收入低下。或許在明朝初期會是如此,但到了嘉靖朝,各衙門的創收能力增強,其收入真不能算低。
林晧然先前倒沒有了解這個事,故而不清楚翰林院的直堂銀會有多少。
不過從辦公的那些高檔的紙筆墨硯來看,怕翰林院的“創收能力”亦是不低,哪怕多報損一倍的紙墨消耗,都得有數千兩進賬。
其實除了俸祿、銀柴薪皁和直堂銀這三大項收入,冬天還會有柴火票等福利,一年的收入甚至能有數百兩之多。
“那就靈石衚衕了!”在對比一番後,林晧然當機立斷,選擇了這個治安係數最高的地方,哪怕租金確實是要高不少。
只要對虎妞這個丫頭有好處,哪怕是再多銀兩,他亦不會吝嗇。
在敲定房子後,三人讓陳掌櫃送來酒菜,聊起今天各自的入職情況。當得知林晧然如此生猛後,都紛紛朝着他豎了大拇指。
第二天,翰林院。
辰入酉罷,這是大明官員的上下班時間,即早上七點到下午五點。林晧然作爲官場新人,這纔剛剛起步,自然是不好遲到的。
門皁屬於役,地位是最低的,看着林晧然進來,便一臉討好地說道:“修撰老爺,小的叫林三。大人第一天值堂就紅霞滿天,他日必是平步青雲,位居閣臣!”
林晧然這才擡頭望天空,發現確實是朝霞滿天,心情頓時變得不錯,便溫和地笑道:“謝謝!我也是姓林,咱五百年前怕是一家呢!”
“嘻嘻……若是如此,那是小人的福分!”林三撓頭傻笑,顯得極爲高興的樣子。
通過三門,林晧然向着左拐,走進了修檢廳。
當該吏看着他進來,又是滿臉笑容地恭維了幾句,對這個新任的修撰老爺極爲看好。
林晧然在籍冊上畫了卯,便向着辦公區走去。
“大老爺,有什麼吩咐?”孫吉祥已經提前到了這裡,迎上來恭敬地問道。
在成爲這位新修撰的屬吏後,他的地位是驟然提升。昨天有兩拔人到他家送禮,一直對他排斥的同僚們,亦是請他一起喝酒。
只是他心裡卻是明白,如今的一切是誰給予的。或許是經歷得太多,亦看到大多的人情冷暖,故而對於這種變化顯得平靜很多。
“掌院大人若是過來的話,記得支會我一聲!”林晧然交待道。
孫吉祥聞言,便搖了搖頭道:“宗人府那邊鬧事,掌院大人怕一時半會是顧不得這裡了!”
“宗人府鬧什麼事?”林晧然皺起眉頭,顯得不解地問道。
孫吉祥的消息很是靈通,當即便說道:“江浙的倭寇猖獗,動用了太多的財政,所以耽擱了給宗人府那邊的祿米!”
“我知道了!”林晧然緩緩地點了點頭。
大明爲了防止同室操戈,所以對宗室進行了諸多的限制,將他們簡直是當成豬來養着。
只是供養這些宗親,卻是不容易。像一個親王,給的祿米是一萬石,郡王兩千石,鎮國將軍一千石,輔國將軍八百石,奉國將軍六百石,輛國中尉四百石……這些宗藩超過二萬人。
有數據顯示,每年供京師的糧食是四百萬石,但各處宗藩祿米就多達八百五十三石。國家的財政收入,被這幫宗藩分去了大半。
在國家的財政承受重負之時,這些宗藩的祿米難免受到影響。正是如此,他們便找宗人府的官員出氣,甚至找到了禮部這個上屬衙門頭上。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林晧然知道這日子還要等下去,吳山怕真是沒有功夫理會他們三個新人了。
林晧然徹了一壺參茶,讓孫吉祥找了一些關於明朝的書籍,特別是親於宗藩的資料,然後便是慢慢地翻了起來。
他打算在這清閒的日子裡,通過這翰林院的史籍,更深入地瞭解大明,瞭解這一個時代,瞭解這個弊病從生的朝廷。
不得不說,林晧然挑了一個好“秘書”,孫吉祥似乎是知道他的意圖。挑了很多關於宗藩的資料給他,讓他對宗藩問題有清晰的認識,同時有着數據的支持。
如河南開封府,在洪武年間僅一個周王府。但到嘉靖朝,郡王已經增至三十九個,將軍達五百餘人,將軍以下不計其數。
不得不說,明王府爲了防止宗親謀反,所付出的代價太高昂了一些。在明朝初期還沒有問題,但到如今,已經成爲了明朝的第一大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