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孩的哭啼聲並不算大,但大堂恰好處於安靜中,堂上不少人都聽到了這段哭聲。
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府尊大人尚未成親,這個嬰孩自然不是府尊大人的家眷。很多人心裡微動,向着那屏風一側望去,臉上透露着幾分凝重。
賈豹聽到了,亦是朝着那些望了一眼,眉頭卻微微蹙起。
林晧然朝着右側的孫吉祥微微點了點頭,便不再賣關子,朗聲地對大家說道:“阮娟兒浮屍於南渡河上,衝至河背村的淺灘,啞巴女將其剖腹,取出這一嬰孩,如今就在本府的後宅中。”
此言一出,大家都極是愕然,猜測是一回事,如今證實又是另一回事。
先前都知道啞巴女剖腹取嬰的事,但都先入爲主地認爲取出的是死嬰,但事實卻非如此,那個啞巴女竟然拯救了那名嬰孩。
有些人考慮事情的層次深一些,如今這個嬰孩被找到,那啞巴女殺死阮娟兒的嫌疑洗清。很顯然,殺害阮娟兒的兇手是別有其人,而賈豹便有了極大的嫌疑。
正是如此,賈豹可能不僅是那個“姦夫”,而且可能還是殺害阮娟兒及自己骨肉的兇手。
“這個孽種跟我們賈家無關!大人若沒其他事的話,老夫就先行告退了!”賈豹露着一臉嫌棄,說着就要站起來。
“且慢!”林晧然眯眼打量他,出言制止道。此時此刻,他已經確定賈豹肯定是想要逃了,但他怎麼可能會讓賈豹輕易離開。
“大人何事?”賈豹顯得不耐煩地望着他。
林晧然迎着他的目光,先是沉默,然後纔開口道:“上天似乎不想讓奸人逃之夭夭,所以在這個嬰孩身上給本官一個明示。”
“你少在這裡裝神弄鬼,有屁……”賈豹瞪着林晧然,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來。
“這個嬰孩跟常人略有不同,抱去給大家看看!”林晧然的目光從賈豹身上移開,然後朝着領着大嬸出來的孫吉祥吩咐道。
孫吉祥將大嬸領到月臺前,大嬸將懷中的小嬰孩向大家展示。
“這嬰孩的腳趾怎麼並在一起了?”
“還真是這樣,這亦太稀奇了!”
“我可是看說了,這腳趾是可以遺傳的!”
……
前排的百姓很快就發現了嬰孩的異樣,便是大聲地嚷嚷道。僅有老者認出那是“並趾”,有着一定概率遺傳給下一代。
賈豹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一聲不吭地呆在那裡,卻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林晧然的目光落回到他的身上,朝着他寒聲道:“你說姚娟兒跟趙四珠胎暗結,但如今本官卻要進行查證,跟姚娟兒有染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你想幹什麼!”賈豹頓時一陣慌張。
林晧然握起驚堂木,啪地一聲,沉聲命令道:“來人,將他的靴子脫了!”
隨着命令下達,班頭便領着三名差役便撲向了賈豹。
賈豹平日就沒少幹欺男霸女之事,班頭對賈豹早就深惡痛絕,如今還做出種禽獸行爲,心裡更是無比的憤怒。看着賈豹要從地上站起來想要逃跑,他疾步上前,朝賈豹的屁股踢了一腳,賈豹吃疼地摔在地上。
兩名衙差一左一右地撲上去,將賈豹牢牢地按在地上,而其他兩人便要拔他的靴子,想看看他是不是“並指”。
賈豹拼命地掙扎着,力度倒是不小,好在是四個人一起擒着他,不然怕早給他掙脫逃跑了。
堂下的百姓伸長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賈豹的靴子。
賈豹編的理由實在是太天衣無縫了,將一切罪過都推給趙四,若是不能從這裡找到“證據”指證他,那沒準真讓他脫罪了。
端坐在案前的林晧然亦是一陣緊張,眼睛瞪着那晃動着的靴子,額頭滲着汗珠子。
雖然從賈豹的反應來看,他極可能亦生着“並指”,但亦有另一種可能,他是故意玩弄大家,畢竟“並指”不是顯性遺傳。
一隻差役使用九牛兩虎之力,終於將一隻靴子拔了出來。
大堂先是落針可聞,眼睛瞪得比牛眼還要大,旋即人羣爆發了一陣聲浪。
“我看到了,是並指!”
“我也看到了,真是並指!”
“這人面獸心的東西,簡直是豬狗不如!”
……
堂下的百姓一陣欣喜,但旋即又如同變臉般,對着賈豹又是咬牙切齒地譴責。沒想到這個惡霸竟然如此喪盡天良,做出這等禽獸行徑。
在確定賈豹真長着“並指”,班頭便放開了賈豹,並向着林晧然稟告了情況。這賈豹是“並指”,嬰孩亦是“並指”,答案昭然若揭。
林晧然一拍驚堂木,怒斥道:“賈豹,你還有什麼話說?”
“大人,這‘並指’之人,天下何其多?若‘並指’都是我的兒子的話,那我豈不是兒孫滿天下!”賈豹卻是爭辯道。
林晧然臉色陰沉,從簽押筒抽上竹籤,將竹籤丟下去怒道:“還敢跟本官狡辯!來人呀!給本官打,打到他老實爲止!”
如今有了這個“證據”,林晧然自然不用再客氣,完全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他的權力。哪怕是左都御史在場,亦無法指責於他不對。
兩個身材魁梧的衙差上前,用水火長棍將賈豹架在地上,另兩名衙差掄起竹板子,朝着他的屁股重重地打了下去。
由於老竹結實而有韌性,特別打起來的聲音格外響亮,有一種震懾旁人的效果,所以很多衙門都偏愛於用這種老毛竹做成杖板。
衙差的心是肉長的,自然是帶着個人感情,此刻下手打賈豹,力度要比往日要加重一倍以上,只要將這人打死才解恨。
那竹板打得是啪啪作響,雖然賈豹咬緊牙關不吭聲,但屁股卻是被打得血肉模糊,打得他知道真正的災難還在後面。
其實單憑這個“並趾”,構不成鐵證,畢竟這確不是賈府所獨有,刑部未必會採納。但林晧然卻不需要賈豹當場招供,他只需要找個由頭將賈豹進行收監,然後再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