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

十二月的廣州城已經是入冬時節,雖然不像北國般冰封萬里城,但亦是天寒地凍。

隨着胡宗憲進入江西地界,江西的動盪平息,很多鬧事的礦民和流民紛紛散去。面對着這位名震天下的胡總督親自前來平叛,他們深知根本無法抗衡,卻是選擇返鄉苟且地活着。

其中聲勢最大的賊首吳平,面對着實力大損和胡宗憲親自前來平叛的雙重壓力,亦是選擇逃到海上別謀發展。

張璉派遣飛龍軍部將蕭雪峰進攻龍巖,失敗被知縣湯相督兵殺死,這些時日倒是安分不少。

當然,他敢於稱帝建元,自然不會就此罷休。恐怕他當下亦想安穩過個年,明年春才全力啓動推翻大明王朝的宏偉事業。

最近這些日子,廣東境內顯得很是平靜,而廣州城則顯得更加熱鬧。儘管林晧然不在府衙坐鎮,但廣州府已經有了政通人和的景象。

不論是縣官,還是衙門的差役,都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欺壓老百姓。只要真是受到蒙大的委屈,苦主跑到衙門擊鳴冤鼓,定然有青天大老爺作主。

那些欺壓鄉里的惡霸亦是被打怕了,紛紛收斂着自身的囂張氣焰。就像是江西的礦民和流民畏懼胡總督一樣,他們亦是深深地畏懼着滿身正氣的林雷公,不敢輕意做出爲非作歹之事。

這時代的老百姓所要的並不多,且都是善良而勤奮的人。隨着廣州城各個作坊如春筍般涌起,人人都能穿暖吃飽,致使廣州百姓聲稱這便是“太平盛世”。

不僅是外省的商賈運送貨物而來,而且越來越多的廣東百姓紛紛涌入城內,致使廣州城的常住人口暴增。隨着人口的大量增加,以及珠江南移所留下大片的平坦地帶,修建南外城似乎是水到渠成之事。

從南洋歸來的林晧然,亦是順應着大家的訴求,當即決定聯合汪柏等人,一起推動這件註定會名留青史的大事。

臘月初六,一個不尋常的日子。

虎妞很早就在牀上睜開了眼睛,且精神顯得很好。雖然清晨的空氣冷颯颯的,真絲被窩很是暖和,但沒有阻止她起牀的決心。

揪起被子起牀,伸展一下雙臂,穿上鞋子來到西洋鏡前。鏡子呈現着一張熟悉的臉蛋,她眯起眼睛端詳了一下,卻發現跟平日沒啥不同,便開始梳理頭髮。

“小姐,我幫你梳頭!”小兔子聽到動靜後,急忙起牀過來脆聲道。

每個人都有着她的長處,小兔雖然膽子很小,但卻擁有着一雙巧手。熟練地幫着虎妞綁着頭髮,並沒有忘記今天的日子,真摯地祝賀道:“小姐,今天是你的生辰,祝你心想事成!”

“還不行的,我哥說要等我過下一個生辰誕,他才能考慮給不給我帶人去那遠遠的地方找金礦!”虎妞抿着嘴坐在鏡前,有些泄氣地答道。

小兔幫着她將頭髮綁好了,顯得認真地說道:“老爺是爲小姐的安全着想!若是從棉蘭老島再往南的話,都不知道去哪裡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金礦呢!”

“我哥在棉蘭老島說漏嘴了,繼續往南肯定會有金礦!不過他總算得我是小孩子,所以接着才說不一定有沒有之類的話,但我現在都九歲了,下個月都十歲了!哎……”虎妞蹙起眉頭,一本正經地分析道。

“虎妞長老,咱們不管你哥,你可以帶着人偷偷去,反正咱海侗族的人都聽你的!”小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牀,這時在旁邊認真地慫恿道。

小兔當即有些心急地望着虎妞,如果虎妞真要偷偷幹這種事的話,那她無疑是爲難的。一方面,她是絕對忠心於小姐,肯定是聽從她的指令。但另一方面,他覺得老爺的人很好,亦是出於對小姐的安危考慮。

不過她的爲難似乎是多餘的,虎妞卻是堅定地搖頭道:“這樣不行的!我哥對我這麼好,且腦子又比我聰明,還是一家之主,我做事還是得聽他的。”

虎妞雖然性子野,但其實還算乖巧。她穿上練功服,接着拿起竹刀,便是要出門進行晨練,開啓又一個嶄新的一天。

看着虎妞出門,小兔和小狐亦是開始梳洗,準備待會吃早餐。

呼呼……

小豬卻是雷打不動,身體還捲縮在被窩裡,嘴巴微微張開,有口水從裡面流出來。

在聽到小兔不小心推倒凳子的聲音,僅是將身子翻向裡面,接着又是繼續呼呼大睡,享受着這一個美好的睡眠時光。

庭院東頭的牆角有幾簇竹子,但如今已經枯黃,地上多了幾片落葉。鋪得整齊的青磚很是乾燥,但亦顯得很乾淨的樣子。

身穿着黑色練功服的阿麗已經起牀,手持着一把竹刀,在那裡像模像樣地揮舞着。身姿綽綽,但蘊含的力度卻是十分驚人。

一套刀法完畢,阿麗將手掌由上而下,輕吐着一口濁氣。聽到虎妞門前傳來動靜,臉上當即浮起會心的微笑,只是突然疑惑地望向了另一頭。

吱!

一個房門突然被打開,卻見一個睡眼惺忪的年輕人推門而出,手裡還拿着一把竹刀,渾身流露着一種慵懶的氣息。

“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呀?”虎妞看着哥哥推門而出,顯得很吃驚地詢問道。跟着小豬很像,若是沒啥事的話,哥哥肯定是要睡到太陽曬屁股。

林晧然睥了她一眼,顯得不滿地道:“我就不能起早一些嗎?”

“當然可以呀!”虎妞理所當然地點頭,然後又是脆聲地詢問道:“哥,你今天這麼早起來,是想要跟我比試嗎?”

說話的時候,她舉起竹刀,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林晧然看着這野丫頭,伸手摸了摸屁股,卻是沒有忘記前段時間所受到的傷害,當即改變主意指向他處道:“你太低級了,哥哥今天要跟阿麗比試!”

虎妞的臉上當即涌起了幾分困惑,哥哥連她都打不過,哪可能是阿麗的對手,這無疑是要自取其辱了。

阿麗本來想要站到一旁看戲,聽着林晧然指名要跟她對練,嘴角當即微微翹起,目光不屑地望向弱不禁風的林晧然。

林晧然打量着這個越發亭亭玉立的少女,長得越發的水靈,特別是兩條腿是結實而修長,身上越發有曲線感,渾身充斥着青春的氣息,在後世必然是一個充滿着青春氣息的名模。

只是他心裡卻明白,這個不過是這個少女的表象。若是這個女人對他有非分之想的話,恐怕他只能是乖乖躺牀上任她榨乾,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

林晧然手持着竹刀來到庭院中間,深知這個女人是左撇子,當即平靜地說道:“右手!”

“好!”阿麗並沒有拒絕這個要求,很是平靜地將竹刀換到右手。

“虎妞,哥今天給你上一課,看哥如何用智慧以弱勝強!”林晧然往着竹刀上抹了紅色的染料,有些自鳴得意地說道。

虎妞坐在旁邊的石階上觀戰,雖然不覺得哥哥有贏的機會,但還是給面子地輕輕點頭道:“哥,我看着呢!”

深知這個女人的技巧了得,林晧然並沒有冒然採取進功,而是如果高手般尋找着對方的破綻。雖然身體素質不是這個少女的對手,但他深知自己閱片無數,有機會給他蒙對了,從而一招致勝。

阿麗卻沒有放水的意思,身影朝着這裡撲來,如同一頭小獅子般發出了剛烈的攻擊。

林晧然面對着來勢洶洶的少女,當真是被這個架勢嚇到了,虎妞頂多算得上是失手,這女人擺明是要他的命,卻是果斷地丟下竹刀喊道:“等等,停,雅蠛蝶!”

他心裡當真是急瘋了,連同日語都飆了出來。

眼看着竹刀就要打在林晧然的身上,林晧然的心都提到了嗓門眼,竹刀突然轉變一個方向,堪堪從林晧然的下巴劃過。

咕……

林晧然的臉色慘白,眼皮低垂地望着竹刀,默默地嚥了咽吐沫。若是竹刀再長几分,他這下巴肯定要掛彩了,這無疑會影響他光輝的林雷公形象。

阿麗的俏臉很是淡然,眼睛似乎還閃過一抹戲謔之色。不管這個男人如何的厲害,在這個國度擁有多高的地位,打鬥卻遠遠不是她的對手。

卻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她轉身就要走回原位,打算重新開始這場打鬥。只是突然間,她臉上殘餘的笑容還沒有散失,寒毛當即豎起。

就在她將警惕線放到最低的時候,林晧然突地對她進行熊抱,果真是讓他偷襲得手。在興奮之餘,林晧然緊抱着這個富有青春氣息的少女,當即使勁要將她撲倒在地上。

只要她的身體壓在地上那把帶紅染料的竹刀,那他就用智慧贏得這一個勝利,那他就能夠在虎妞面前耀武揚威了。

佳人入懷,有着一股淡淡的體香,特別她的胸前規模不小。卻是這時,她發現這個女人雖然武藝好了一些,但卻算得上是一名冷豔的美少女。

只是他顧不得考慮其他,對勝利有着一股強烈的慾望,卻是用全身的力氣要將這個女人摔向旁邊地上的竹刀。

身體已經傾斜,眼看着勝利在望,結果一隻又重又狠手腳後跟襲下他的下襠,一種斷子絕孫般的痛楚當即涌向全身。

砰!

身體重重地摔在竹刀上,衣服當即染上鮮紅的印記,只是林晧然已是不再顧及勝負,而是表情痛苦地緊緊捂着下面。

“哥!”

虎妞看着哥哥倒地,當即關心地跑過來。

林晧然的痛楚來得快去得快,正要對着始作甬者進行指責的時候,結果卻是一個又怒又羞的目光,卻見她轉身跑回了房間。

虎妞看着他已經沒事,卻是胳膊向外拐道:“哥,你這樣耍賴是不對的!咱們江湖俠士,比武要堂堂正正的!”

噗!

林晧然當即吐血,這丫頭不安慰自己,不跟着自己一起想辦法懲治阿麗亦就罷了,竟然還一本正經地教訓起哥哥來了。

這是一個小插曲,不過被林晧然這麼一攪和,早飯時間比以往來得要早一些。

在吃飯的時候,林晧然對着虎妞叮囑道:“虎妞,中午你老實在家裡招待貴客,下午你到聯合酒樓那裡露下臉,晚上你愛去哪就去愛!”

“哥,你是不是搞得太麻煩了呢?”虎妞吃着叉燒包子,蹙着眉頭認真地道。

林晧然無奈地訴苦道:“你以爲我想啊?現在多少人想着巴結你哥哥,我若是漏着一些人不派帖的話,這會得罪人的!”

“哥,要不明年我們不搞了!明年咱們家殺一隻雞,簡簡單單地過生辰宴,我也挺開心的!”虎妞下香噴噴的包子,一本正經地提議道。

林晧然看着她這個模樣,心裡感到一暖道:“如果你嫌麻煩的話,那咱就不太搞了!哥以後儘量低調一些,不過哥將來回京做官的話,恐怕也太搞不起來了!”

深處於官場中,林晧然自是規劃着前程。現如今,他在地方上是正四品的廣州知府兼廣東巡海道副使,最理想的位置自然是正三品的按察使。

只是他過了年才二十歲,想要成爲三司長官確實太扎眼了一些,且按察使的職權還有所收縮了,倒不如在京城謀取一個同品階的職位。

後年是京察之年,按着規定他是要回京敘職。憑着他在廣東所贏得的威望,以及種種的政績,很難再繼續擔任廣州知府,而留京是大概率事件。

虎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忙碌的一天。

在上午的時候,汪柏、陳王謨、蔣偌、黃輝等大人物紛紛到場。虎妞倒是乖巧,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迎接着來客,收着各種各樣的賀禮。

雖然是簡簡單單的宴會,但大家的興致都很高。特別林晧然打開了南洋市場,令到在場的人都得益,人人都如同開海派聊着開海的好處。

在下午的時候,虎妞又前往聯合酒樓那一邊。

官員這裡的賀禮都是一般,但商賈那些卻不乏珍貴之物。沈六爺、趙富貴、黃大富等人都是花了大手筆,對虎妞的賀禮是不惜下血本。

雖然現在聯合商團動輒是幾十萬兩白銀進賬,他們知曉以林晧然所擁有的財富,自然不可能看得上這些賀禮,但無疑亦是表達了心意。

兩場宴會忙碌下來,已然是入暮時分,虎妞竟然收取了不下百件的賀禮。特別很多大佬都送了字畫,若是進行收藏的話,數百年後每一件都能拍得天價。

虎妞對於賀禮已經是越來越免疫了,不過當林晧然打上她的時候,她那雙眼睛的大眼睛充滿着期待。

“你的生辰禮物!”林晧然不像前幾年送“高科技”,一改常態地送了一副羊皮卷。

“哥,這是什麼呀?”虎妞的眼睛被羊皮卷吸引,邊打開邊疑惑地詢問道。

林晧然無奈地望着她,顯得很是鄭重地叮囑道:“這是一副寶圖,起碼價值一千萬兩,你千萬不能給其他人看!”

虎妞將寶圖打開到了一半,正是熟悉的南洋地圖,當即用力地合上,同時緊張地望着周圍,確定無人才求證道:“哥,是不是藏金礦的島?”

林晧然一把掐着她的臉蛋,責怪着道:“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跑到南洋去找金礦。這只是上卷,如果想要下卷的話,你得乖乖聽話!”

“哎呀!我什麼時候不聽話了呀?真是的!”虎妞的眼睛重新落回寶圖,進行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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