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諷刺一笑,劍身入侵一分,痛感帶來溼潤,鑽入胸膛,不敢再撩撥,生怕太子殿下忍不住直接結果了他。
黑衣人逼近承德帝,冰冷的眸光凝視還未蓋印的聖旨,意思不言而喻:趕緊蓋章,省得耽誤大家的時間。
窗外投進一抹魚肚白,天將明。
承德帝一甩袖口,沒有蓋印的準備,氣定神閒的坐下,卷着袖口,笑容晏晏的看着楚容:“你既然來了,定是救駕的吧?那麼你還等什麼?再晚一分,朕可就危險了。”
但凡有能力者,他願意給予暢遊馳騁的廣博天地,也願助力推行其一飛沖天。
太子殿下輕蔑的瞥一眼十皇子,而後收回長劍,裝作沒有看到十皇子羞憤的眼神,轉而看着楚容:“本殿下以爲,姑娘你知道誰纔是你真正的選擇。”
論實力,在位多年承德帝的確比他強大,但是別忘了,承德帝已經日暮西山,而且已經一半的身軀被大山擋住,而他,正值青壯年,子嗣綿延,也積蓄一定的力量。
比之隨時可能死掉的承德帝,其實太子會是更好的選擇。
承德帝看了太子殿下一眼,沒有開口說話,這是他親手培養的繼承人,從他小的時候就打算將大成的重擔託付給他,哪怕後來折斷翅膀,成爲大成衆多文武官員、人民百姓心中殘缺不全、與皇位失之交臂的‘廢太子’,這個願望依舊沒有放棄過,並且在想方設法,讓人信任斷臂的太子可以掌舵天下。
傾注一切心血,他實在不甘心白費功夫。
而此時,這看着長大、足以扛起大成江山的繼承人,在他面上露出獠牙,承德帝只覺得老懷欣慰,皇家的人從來沒有拱手相讓的人,又是太子,本就唾手可得的皇位,怎能在最後關鍵的時候被人搶走?
好在,太子抓住十皇子叛逆的時機,打着清君側的旗號,爲自己謀福利。
楚容暗暗抹了一把汗,皇家的事就是個大麻煩,偏偏她避不開,看着兩個尊貴的人,楚容笑道:“我只知道大成尊皇上爲主。”
意思是,誰是皇上,她就站在誰的那一邊,沒有明確說明是老了的承德帝,還是隨時可能上位的新帝。
承德帝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狡猾,誰也不得罪。”
尊皇上爲主,現在的承德帝是就是皇上,但是太子殿下也可以變成皇上,而承德帝退位讓賢,似乎是不想摻和父子二人之事。
太子殿下不滿的皺眉,又暗暗鬆了一口氣,寧願這個人不插手,也不敢打賭她的選擇,畢竟除了特殊身份之外,她的背後還有天才軍師。
楚容笑了笑,後退兩步閉上嘴,此入宮不過是親眼見證罷了,通過預知,她知道承德帝不會怪罪太子殿下的謀逆,甚至還會幫他遮掩不好的名聲,而太子殿下也將以‘殘廢之軀’成爲下一任帝王。
正是因爲這份堪稱詭異的預見,楚容才選擇見證。
承德帝說要就不再理會楚容,哪怕覺得這個身負天命的人你還要在大成開朝換代的事後出面,但是他並不願意這個人插手皇家之事,在他心中,父子不和、恩怨情仇,那都是屬於他們黃家的事,別人斷沒有置喙的道理。
也因此,楚容選擇袖手旁觀但是意外的撓中他的癢處,覺得她沒有因爲特殊的身份而恃寵而驕,和軍師一樣,看得清自己身處的位置。
“太子,朕記得說過,皇位繼承人不一定可以的,是朕的兒子,也可能是朕的孫子,朕承認,你斷去一條胳膊,十之八九會和皇位無緣,你也沒忘了,你是朕一手拉拔來的繼承人,哪怕斷了一臂,朕相信你也可以打理好我大成的祖宗家業。然,你太過着急,朕實話告訴你,皇位,朕屬意你,但身體殘缺是你最大的障礙,但凡你想明白了,大可以從子孫之中挑一個…傀儡。”當一個母后的皇帝,其實也是一個十分不錯的選擇,畢竟,文武百官不會拿殘缺一事攻擊他,也可以手握天下大權,照樣權傾天下,名流千古。
頓了頓,承德帝話頭一轉,笑道:“不過太子你想接下朕的皇位,朕送給你又如何?”
身體早已破敗不堪,承德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不過,在死之前,他必須爲新帝做一件事,纔好將大成完完全全抓在手上。
想到這裡,承德帝晦暗的看了楚容一眼,卻不知道楚容將這個特殊的暗示收入眼底,心裡不免一嘆。
最是無情帝王家,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太過常見了,用完就丟,所有奉獻猶如過眼雲煙,輕易被抹殺。英明大度如承德帝,也不放心她的特殊存在,甚至,天才軍師的存在也是一個威脅,一把懸在頭頂的大刀,不除不快。
楚容能理解承德帝擔心新帝掌控不住,也理解權利的誘惑太過致命,誰也不能保證握着權利太久會不會生出佔有的心思。
但這不代表楚容可以接受承德帝的最後絕殺,沒錯,的確是絕殺,擔心新帝無法掌控他們二人,承德帝甘願揹着罵名埋入皇陵,抹殺他們的存在,給新帝開拓一條寬敞大道!
太子殿下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於自己的造反,父皇不打算追究,張了張口,道:“父皇?”
承德帝掩入眼底的深意,擺擺手道:“你的幾個兄弟早早打發各種封地,老十的存在不過是叫你有危機感,往日裡仗着身份不將他看成對手,失去胳膊之後,倒是知道動腦子與之爭鬥,太子,不要讓朕失望。”
太子殿下微微垂下眼簾,掩在袖口的雙手輕輕顫抖,說不感動是騙人的,父皇可是一國之君,而他只是衆多兒子之中的一個,何德何能能夠得到父皇的推心置腹、委以重任?
甚至不追究他的犯上作亂?
至於拖延時間,太子殿下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刻,從前被他忽略的細微交流漸漸佔據腦海,帝王家沒有父子之情,但從小到大,父皇對幾個兒子從不掩飾情緒。比如,對他的嚴厲,說一不二,對十弟的冷漠,宛若陌生人,對其他皇子的清冷,可有可無。
承德帝不屑說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