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楚開霖已經開始回憶記下來的知了殼位置。
午餐,比早餐濃稠一些,卻還是地瓜絲佔了大半,一盆香氣濃郁的燉肉端上桌,十幾雙純淨的眼睛盯着看,口水四溢,卻只能看不能吃,因爲那盆肉在隔壁桌,小孩子與母親一起坐女眷這桌。
唯有楚長江家的大郎,楚家的長子長孫,第二個讀書郎纔有資格坐到那桌去。
楚容與楚雲並排坐在一起,眼珠子看向這一世的親爹和叔伯。
楚長河是個標準的農家漢子,短褐長衫,灰色布料包住頭髮,濃眉大眼,膚色黝黑,談不上英俊好看,周身散發一股憨厚氣息,卻給人一種極爲安定的感覺,似乎只要他在,天塌下來也沒有危險。
大伯楚長江也是個農家漢子,可能是頂門戶的長子,眉宇間一股穩重,坐姿金刀闊馬,還是個左撇子。
三叔楚長湖同樣的老實漢子,比兩個哥哥都要強壯,似乎餓狠了,一碗粥呼嚕呼嚕兩三口就解決掉了,正抓着大塊饅頭夾了酸菜大口往嘴裡塞。
四叔楚長海是個文弱書生,與一羣糙漢子相比格格不入,那一口飯顫顫巍巍送入口中,輕輕咀嚼,丁點聲音也聽不到,彷彿品嚐人間絕頂美味。面前那盆肉香濃郁的大肉切得薄薄的,一塊一塊進入他的肚子,偶爾夾一塊給身旁的老父親吃,換來欣慰一笑。
可恥的嚥了咽口水,楚容忙將視線從香噴噴的肉片上移開,看向不遠處的四嬸,這位四嬸出身秀才之家,幾個妯娌中出身最好的。
身着淡粉色碎花底薄衫,輕啓點了口脂的紅脣,吃一片青菜葉子,柳眉微皺,眸光閃過幾分嫌棄,轉而蘭花指執調羹,小口吃着細肉沫燉雞蛋。
楚容垂眸,餘光看向幾個哥哥姐姐,大伯家的孩子狼吞虎嚥,自家的謹小慎微,三叔家的怯弱膽顫。
觀這場景,楚容就能知道家裡地位三六九等。
最高等的自然是老爺子老太太。
然後是四叔一家。
再是大伯,自家,最後是三叔家。
這也是小姑不在,記憶裡小姑是劉氏與老爺子捧在手心的裡疼愛的,因爲小姑楚春燕生得貌美如花,姐夫鎮上的東家,四哥讀書郎,將來中了秀才,得一富貴人家相中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小姑在,這地位自然擠到楚老大之前,楚老四之後。
一頓飯結束,隔壁桌那盆肉吃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被劉氏端走,防賊一樣藏進屋裡,說好了晚上給楚老四當宵夜。
也不怕天氣太熱而發餿發臭!
午後的太陽十分炙熱,一絲風也沒有。
楚容軟趴趴躺在牀上,額頭不時滲出汗水,眼睛看着旁邊與繡線並肩作戰的楚雲。
一方棉帕,一根細針,一條絲線。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八歲的楚雲是楚家一大勞動力,與之相比,大伯家同樣八歲的楚楚當成大家閨秀教育,三叔家八歲的楚蝶終日埋頭苦幹不知疲憊,自家姐姐楚雲纔算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