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毫落筆,文不加點!
僅僅是片刻之間,那宣紙上便出現了一首完整的詩詞。
別的不說,且是看這詩詞的氣勢,便有一股撲面而來的雄心,便有一股讓人爲之驚歎的氣度。
“望嶽!”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筆落驚神。
黃廷暉早已是退到了一邊,但此時李白崇卻遲遲說不出話來。
大盛朝的詩文最是注重對仗、韻律。
故而律詩在這個時代是頗爲受歡迎的,受文人士子的追逐。
以李白崇的舉人身份來看,起初看到第一句詩時。
只是覺得也不過爾爾、頗爲平凡,並沒有什麼太過於出彩的地方。
到了第二句詩時,李白崇便發出了有些驚訝的聲音,作爲一名舉人,當世極有地位,有才華之人。
李白崇對詩文鑽研還是頗深的,這兩句詩幾乎是在瞬間,便讓他爲之側目。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李白崇輕輕念着這兩句詩,僅僅是兩句,不過十個字,就勾勒了所見泰山的神奇秀麗和巍峨高大的形象。
僅僅是一個“鍾”字,便已經是把天地萬物一下寫活了。
神奇和秀美,泰山之美盡現短短詩文之中。
山前向日的一面爲“陽”,山後背日的一面爲“陰”,
天色的一昏一曉被泰山割爲陰、陽面。
當真是妙筆生花,他竟然只用了一個“割”字,就寫出了高大的泰山主宰一切的力量
僅僅只言片語,便讓靜止的泰山充滿了雄渾的力量,有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感覺。
至於“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兩句。”
見山中雲氣層出不窮,故心胸亦爲之盪漾。
自己的心胸、胸懷也因爲登上泰山,一下子開闊了起來。
頗有種“撥開雲霧見月明”,雄心頓生的感覺。
不過最讓李白崇爲之震撼,爲之駭然到說不出話來的,還是結尾這兩句點睛之筆。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人小!”
若是隻看前幾句,李白崇也只會認爲黃廷暉所寫的這首詩在寫泰山之壯美。
屬於寫景詩中的佳作。
但僅僅是最後這兩句點睛之筆,將這首詩拉到了另一個境界。
此句爲絕響,再一次突出了泰山的高峻。
同時寫出了雄視一切的雄姿和氣勢,也表現出寫詩之人的心胸氣魄。
當真是妙哉、當真是偉作。
那麼一瞬間,便是李白崇也是遲遲說不出話來。
起初他只是以爲黃廷暉不過是小有才華的讀書人罷了。
而眼下來看,他屬實是看走眼了。
如此才華,又怎麼可能是尋常讀書人?
若是自己錯過了這麼一個有才華的學子,那自己堅持“爲國培養棟樑”的理念可不就是一個笑話了?
過了好半晌兒之後,李白崇方纔是撫了撫自己的鬍鬚,他極爲感慨的說道:“‘齊魯青未了’五字雄蓋一世。”
“‘青未了’語好,‘夫如何’跌蕩,非湊句也。”
“‘蕩胸’語,不必可解,登高意豁,自見其趣,對下句苦。”
評價完畢之後,李白崇又是嘆了一口氣,補充道:“他人遊泰山記,千言不了。”
“如今卻被你數語說盡。”
“隻言片語,說得泰嶽正氣凜然,爲萬古開天名作。”
“句字皆能泣鬼磷,而裂鬼膽也。”
“當真是絕品!”
說到最後,李白崇還加了一句,“果然是江山輩有人才出!”
“白崇!”
“遠不如也!”
說完,身爲舉人老爺的李白崇竟然往後退了一步,他朝着黃廷暉施了一禮。
黃廷暉知道這首詩若是寫出來的話,必然是會震服李白崇的。
卻沒想到李白崇的反應會是如此之大。
“如此大才,白崇如不替廬陽書院取的話。”
“世人怕是會說我李白崇老眼昏花,有眼無珠了。”
李白崇撫了撫自己的鬍鬚,他樂呵呵的對黃廷暉說道。
與之前只是和老族長敘舊不同,此時他再看向黃廷暉之時,好似是在看着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那熱切的目光,看的黃廷暉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古代的士人便是如此,一旦是發現了一個有潛力的人才,他們大抵會是這樣的表現。
尤其是那些有堅持、有原則的大儒。
他們畢生的心願可不就是讓王治之下,文教昌隆,四海昇平麼?
退一萬步講,提拔後進。
或許也是能夠讓他們在青史上留個好名聲。
能夠在士林之中留下一些美談的。
作爲大盛朝的士大夫,他們所追求的不就是這些東西麼?
聽着自己的表哥說着這些事情,老族長一時間並沒有弄清楚情況。
他看了黃廷暉一眼,又是看了李白崇一眼。
“表哥,此子是否能夠入得你的眼?”
“詩文之類,我也不懂!”
“但暉哥兒有才華,這一點我還是懂的!”
雖說老族長不識字,更加不通詩文。
但他對於人情世故還是極爲通透的,看着李白崇眉開眼笑的。
老族長便明白了暉哥兒的這首詩,應該是寫得極好的。
自己這個表哥有才,但同樣也是個極有原則之人。
若不是被才華給折服了,就算是放再多錢財在他的面前。
以他剛纔的表現,或許都會直接給拒絕了。
如今他還能對黃廷暉笑着,還能誇獎黃廷暉。
那便說明他的表哥是真的有些重視黃廷暉了。
當然,這也是老族長最想看到的事情。
“名章!”
“黃小郎君寫的這首詩,我是寫不出來的!”
“雖說本朝不以詩文取士,但從詩文之中,還是能夠看出讀書人的才華的。”
“黃小郎君是塊璞玉,他若是能夠得到精心雕琢的話,日後未必不能成爲國之棟樑!”
“名章,他日後若是有成就,那這一切便是你的功勞啊!”
李白崇也是極爲高興,他拍着自己表弟的肩膀說道。
“表哥,你的意思是廷暉可以入廬陽書院讀書了?”老族長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滿懷期待的看向李白崇說道。
“這是自然!”
“廬陽書院爲國培養棟樑之材,黃小郎君有真才實學!”
“若是廬陽書院不取他的話,那是廬陽書院的損失。”
此言落下,老族長已經是老淚縱橫。
他拍着黃廷暉的肩膀,一遍遍的說道:“好啊!”
“好啊!!”
“暉哥兒能進廬陽書院讀書了,那便是最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