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花灑,將片片銀輝灑落於這人世之間,靜謐的小道上,璧人無暇,依偎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偶有秋風吹過,林間傳來鳥雀的低鳴聲,伏牛嶺附近的那湖水隨風蕩卷,波光粼粼。
便如破碎的銀器一般。
“蓮兒,你喜歡聽曲兒嗎?”黃廷暉突然問道。
“喜歡喜歡!”小丫頭立刻回答道,“鄰居姐姐可會唱小曲了,蓮兒喜歡聽她的小曲兒!”
黃廷暉笑了笑,“這曲兒可和你以往聽到的不同。”
話音落下,在銀色月光下,悠揚婉轉的聲音在原野下回蕩。
“兒時鑿壁偷了誰家的光?”
“宿昔不梳,一苦十年寒窗!”
“如今燈下閒讀,紅袖添香!”
“半生浮名只是虛妄。”
“三月一路煙霞,鶯飛草長。”
“柳絮紛飛裡,看見了故鄉。”
“不知心上的你,是否還在廬陽。”
“一縷青絲,一生珍藏。”
“橋上的戀人,入對出雙。”
“橋邊紅藥,嘆夜太漫長。”
“月也搖晃,人也彷徨。”
“烏蓬裡傳來了一曲離殤!”
“廬州月光,灑在心上。”
“月下的你,不復當年模樣。”
“太多的傷,難訴衷腸。”
“嘆一句,當時只道是尋常。”
“廬州月光,梨花雨涼。”
“如今的你,又在誰的身旁?”
“家鄉月光,深深烙在我心上。”
“卻流不出當年淚光。”
悠揚的曲調兒在這片空曠的空間中流轉,月色在這一刻顯得更爲皎潔。
小丫頭輕輕趴在黃廷暉的肩頭,聞着黃廷暉衣裳上那好聞的味道兒。
雖然從沒有聽過這樣的曲調兒,但真是好聽極了。
“廷暉哥哥,這是什麼曲子呀?”
“蓮兒從未聽過,不過當真是好聽極了!”趴在黃廷暉肩頭的小丫頭,好奇的問道。
“《廬州月》,我最喜歡的一首歌呢!”黃廷暉笑着對小丫頭說道。
月影下,璧人如玉,黃廷暉踩着輕快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
……
推開破茅草屋的房門,黃廷暉點燃油燈,燒着松脂的油燈噼裡啪啦的作響。
小丫頭這才低下頭,往裡間看去。
“好多野味啊!”小丫頭驚呼道。
那無暇的雙眸之間盡是欣喜之情。
小丫頭將野雞、野兔,還有那幾枚野雞蛋分門別類,小心翼翼的放在一邊。
看着她那認真的神色,倒是頗有幾分管家婆的模樣兒。
黃廷暉一時間也是啞然失笑。
“這些小兔子看起來很可愛呢,你要不要養起來!”黃廷暉對小丫頭說道。
“不要!”
“不要!”小丫頭的小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般,黃廷暉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乾脆、直接的拒絕了自己的建議。
“小兔子跟野雞不一樣,不好養活,野雞可以馴養成家雞,兔子不好馴養!”
“蓮兒沒看到有哪家馴養小兔子的!”
“這些小兔子可以拿到集市上去賣,可以賣上一個好價錢的!”
小姑娘對張宗卿認真的說道。
看到小丫頭那股子認真的表情,黃廷暉啞然失笑,他根本沒有想到小丫頭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
倒是賢惠呢!
黃廷暉想道。
將家裡整理了一番,黃廷暉用火摺子點燃竈臺中的乾草兒。
待引燃了乾草之後,黃廷暉小心的加入了一些乾柴,橘紅色的火苗兒竄了起來,將竈臺燒熱。
小丫頭也小心翼翼的加上水,再將淘洗乾淨的稻米放進了鍋中。
待到鍋中的稻米翻滾起來之後,小丫頭將半熟的米飯撈了起來。
再在鍋底扣上一個滿是小窟窿的廚具,加上一點水,將瀝乾的米飯再倒扣了上去。
風箱被黃廷暉拉扯的呼呼作響,鐵鍋內很快傳來了稻米的清香味。
在黃廷暉的記憶之中,後世大多用的電飯煲做飯,電飯煲中做的飯遠不如竈臺中柴火燒出來的米飯清香、饞人。
就在米飯快熟之前,一陣敲門聲傳了過來,“暉哥兒,暉哥兒……”
“二柱叔,這麼快?”
黃廷暗道。
他打開那搖搖欲墜的房門,便見得二柱叔扛着大半扇豬肉,站在茅草屋的門外。
那頭野豬大概也就三百來斤,而二柱叔扛着的這半扇豬肉怕是就有一百五十斤。
也不知道二柱叔將這麼多豬肉扛過來,有沒有和嬸子大吵一架。
看着二柱叔精幹的身軀,黃廷暉的心底說不出的感激。
“嘿,我和大膽商量了一下,野豬是你發現的,也是你獵得的!”
“我們兩個能分到半扇豬肉,已經是沾了你的光,有豬肉吃,對於我們這些農家漢子已經是很好了!”
“也用不了太多!”
“這半扇豬肉全給你們小兩口,吃不完的用鹽巴醃製起來,可以保存一段時間!”
“這裡有幾塊瘦肉,改明兒給隔壁村那老秀才送過去!”
“要是家裡沒鹽巴的話,跟叔說,鹽巴這東西不容易得到,你家嬸子在,叔也不好當着她的面給你送來!”憨厚的二柱叔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兩聲。
看着二柱叔,黃廷暉說不出的感動!
“二柱叔,謝謝!”
“廷暉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黃廷暉發自肺腑的說道。
“把小日子過好,日後生個大胖小子,二柱叔和你死去的爹孃就很開心了!”
“嘿,不跟你們聊了,你家嬸子眼下還在鬧小脾氣呢,可不敢在這裡多呆下去了!”
二柱叔跟黃廷暉打了個招呼,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秋風微微卷起破舊茅草屋上的茅草兒,似是有沙塵吹進了黃廷暉的眼睛。
“廷暉哥哥!”小丫頭輕輕拽了黃廷暉的袖口。
“吃飯了,廷暉哥哥給你做肉菜吃!”黃廷暉將自己的情緒收斂了起來。
只見他在那半扇豬肉上切下一塊肥瞟,再割下來一塊瘦肉。
再將小丫頭洗淨的蘑菇切成瓣兒,將米飯撈出來之後,肥膘小鍋,小丫頭賣力的拉扯這風箱。
竈臺中的火苗兒竄了起來,將竈臺燒的熱熱的。
鍋裡面的肥膘也是發出了“噼裡啪啦”的聲音,肥肉煎炸到金黃色,黃廷暉夾出幾塊油渣兒,“蓮兒,嚐嚐!”
吳菲蓮看着那油渣,她嚥了兩口口水,“廷暉哥哥,你吃!”
“不乖了!”黃廷暉佯怒道。
見狀,小丫頭只能張開小嘴兒,讓黃廷暉將油渣兒送進自己的嘴中。
口感酥脆、鬆軟,就連空氣中都瀰漫着令人食慾大開的香味。
小丫頭差點把自己的舌頭都給吞了下去。
真是太好吃了!
“好吃吧!”黃廷暉笑眯眯的問道。
“嗯!”小丫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糟糕!”想起鍋裡的其他油渣,黃廷暉趕緊將瘦肉加了進去。
待到色澤差不多時,再將早就切好的蘑菇扔進了鐵鍋之中。
很快,一盤子蘑菇炒野豬肉就問世了!
與後世規模種植的蘑菇與家養的豬不同,蘑菇與野豬都是大山的贈予。
難怪自古以來就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說法。
黃廷暉和吳菲蓮藉着微弱的燈光,就着這盤菜將白米飯兒幹了個精光。
眼下天色已暗,豬肉是來不及處理了,黃廷暉找來了幾片芭蕉葉子將這半扇豬肉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小丫頭主動請纓,打來了好幾桶涼水放進一個大木盆子裡面。
將被芭蕉葉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豬肉放入涼水之中保存着。
眼下天氣並不炎熱,放上一個晚上也不怕豬肉會壞掉。
秋夜的星空格外幽冷,看着裹着被單沉沉睡去的小丫頭兒,黃廷暉的嘴角翹起了一絲笑意。
他似乎越來越適應、越來越喜歡這平淡如水的古代農家生活了。
“晚安,蓮兒!”
“晚安,全世界!”黃廷暉輕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