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爲家國？有家纔有國，若是家都守不住的話，如何守住國？”
記憶之中，黃廷暉喝着茶與盧道明說道。
“家國天下，若是天下不在的話，家也毀了！”
“廷暉兄，你說若是有一天蠻族入侵大盛朝的話，你我當如何自處？”
松樹下，盧道明又是沏了一壺茶，他與黃廷暉搖了搖頭。
“家都守不住，談何國？正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至於兵禍之事，也不是你我這些平頭老百姓能夠考慮到的，自有朝堂之中的相公們會考慮的！”
“有張相在，天塌不了的！”黃廷暉笑着與盧道明說道。
“若是張相不在了呢？”
“若是朝堂被奸人掌控呢？”
“若是當今殿下並非聖明之君呢？”盧道明又是連續三問。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我等不過是讀書人，縱然是想再多也只能是想法罷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等能入朝爲官的話，或許就有資格討論這軍國大事了！”黃廷暉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廷暉兄才高八斗，將來封侯拜相未必不可能！”
“故而廷暉兄應當好生準備科舉，往後便能夠一展抱負，施展自己的才華了！”
“若真有那個時候，道明只希望廷暉兄能爲天下百姓計，能掃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盧道明笑着對黃廷暉說道。
“好呀，道明，你這是在變相勸我好好讀書啊！”黃廷暉哈哈大笑。
“哈哈哈，廷暉兄有才華，科舉一途上必然是會有成就的，道明與他人不同！”盧道明也是笑着與黃廷暉說道。
“有何不同？”黃廷暉極爲好奇。
“他人若是看廷暉兄平步青雲，是想附庸廷暉兄的權勢罷了！”
“而我不同，我是真心盼望廷暉兄在科舉上有所成就！”
“廷暉兄心性純善，將來必定會是個好官！”
“只是！”說到這裡，盧道明欲言又止。
黃廷暉卻是品味到了盧道明這句話中藏着的意思。
“道明兄，你的意思可是廷暉太過於顧自己的小家，而不關心這天下？”
“道明可什麼都沒有說！”雖是這麼說着，但盧道明的笑卻出賣了他的意思。
“你呀，哈哈哈！”
“我們還是想如何通過科舉吧，唯有通過科舉，才能實現掃天下的宏願啊！”黃廷暉笑着與盧道明說道。
“廷暉兄，願明年我們與你一起參加鄉試，中一中那舉人！”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松下，兩名身穿儒衣的讀書人哈哈大笑道。
……
“道明兄，若是有朝一日那海匪殺入瑞安縣城的話。”
“你當如何自處？”
黃廷暉也不知爲何，他竟然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若是真有那麼一日的話，大丈夫捨身爲國爾！”
“別無二話！”
“廷暉兄，你我熟讀詩書，當是知道歷朝歷代惡賊在破城之後，那屠戮滿城之事！”
“我雖做不了什麼事，但也想做一點事！”
記憶中的畫面再一次在盧道明的眼眸之中閃過。
府門洞開，一股腥風朝着盧道明的身上撲了過來。
那些兇狠的海匪手持武器，長刀上盡是鮮血滑落下去。
這些畜生也不知道屠戮了多少手無寸鐵的百姓，纔會讓他們的身上有如此之重的血腥味。
只是聞到那味道，盧道明的胸腔之中便生出了一股憤怒。一股仇恨。
身爲富家子，盧道明從小接受了儒家教育。
他跟着自己的老師學過騎射，也學過許多愛國的道理。
眼下看着無辜老百姓成爲這些海匪的刀下亡魂，盧道明又如何能忍？
遠處海匪屠戮平民的聲音傳來，格外的刺耳。
這些滿是血污的海匪，臉上的笑都是無比的猙獰。
“哈哈哈，這些螞蟻，這些蠢貨，他們以爲自己能做什麼，他們以爲自己能和我們戰鬥呢！”
“不過是一些無用的小東西罷了，大盛豬，一個個肥的很呢，這家宅院之中肯定有不少的財富，有不少的女人呢！”
“哈哈哈，你們不準跟我搶，這個宅邸之中的女主人今晚歸我了！”
“喲，小廢物，你這是什麼眼神？你想幹什麼，想殺我，你提得動你們手裡的刀嗎？”
那些海匪狂妄的哈哈大笑着，他們肆意嘲諷着盧道明幾人。
但就在此時，盧道明卻開口了。
有雄壯的聲音傳來。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
“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手持武器的盧道明長嘯道，他的雙目赤紅。
聲音也是格外的悲涼。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嘉揚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盧道明誦讀着前朝名將的那首詞，那些男兒也被這悲壯的的詩詞所感染。
“今日同死，爲了我們的家人！”
盧道明大聲吼道。
“今日同死，爲了我們的家人！”
“今日同死，爲了我們的家人！”
“今日同死，爲了我們的家人！”
胸腔之中的勇氣被瞬間激發了出來，仇恨戰勝了所有的恐懼。
那些男兒隨着盧道明的身邊，宛若螳臂當車一般，朝着海匪們撲咬了過去。
“八格牙路，八格牙路！”
“蠢貨，蠢貨，這些個瘋子，他們是瘋子嗎？”
“讓兒郎們過來，讓他們全部聚集過來，殺了他們，殺了這羣瘋子！”
被盧道明一羣人不要命的打法給打懵了，領頭的海匪狂呼道。
菜刀朝着海匪的腦袋上，身上砍去。
扁擔、凳子朝着海匪的腦袋上狠狠的砸了過去。
手中沒有武器，他們便用手、用牙齒咬。
即便是長刀朝着他們的身上砍去，這些男兒也沒有後退半步。
如此兇狠，不要命的打法，縱然是這些身經百戰的海匪，也終於是感到了恐懼。
長刀落下，一名倭奴浪人轟然倒下。
盧道明揮刀斬在另外一個海匪的身上。
還未來得及拔出長刀，海匪的武器刺扎而來。
一刀、兩刀、三刀……
鮮血流下，長刀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盧道明慘笑。
“秋娘，相公對不住你了！”
“廷暉兄，我終究是走上了你的路，我守了小家！”
“望有朝一日，你能走上道明想走的那條路。”
黑夜淒冷刺骨，月色冰涼如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