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廷暉與唐子虎自然是沒有去理會這阮大成如小丑般的表現,他們帶着盧喬思只是矇頭吃着菜,並不想參與這些人之間的互相吹捧。
不過與衆人互相吹捧着的阮大成,卻是一不小心看到了正在對飲的黃廷暉與唐子虎二人。
“喲,這是誰呀?”
“這不是江浙府的解元公和亞元公嗎?”
“解元公與亞元公也有如此閒情逸致,在此處喝酒取樂呀!”
阮大成看到黃廷暉與唐子虎之後,第一時間便是開口說道。
“各位,這兩位可是我們江浙府兩個有名的大才子!”
“院試案首、鄉試解元公黃廷暉、黃公子,另外一位是鄉試亞元公唐子虎、唐公子!”
“兩位都是學富五車之士,也是此番科舉大比之中,那狀元公的有力競爭者啊!”
“各位,阮某也沒想到,竟然會在此處見過黃公子與唐公子二人啊!”
阮大成極爲熱情的爲大家介紹着黃廷暉與唐子虎二人。
雖說這阮大成看起來極爲熱情,但他那堆着笑的臉背後,卻是說不出的嫉恨。
不過像阮大成這等卑鄙小人,他自然是不會將自己內心的想法暴露出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阮大成如此介紹黃廷暉與唐子虎,也是對黃廷暉與唐子虎二人的捧殺。
要知道在此處的學子,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人。
能夠中舉人,千里迢迢趕來京城參加會試的,那肚子裡面肯定是有墨水的。
聽着阮大成左一個“狀元公”,右一個“狀元公”的,當然就是十分不滿了。
“噢?”
“江浙府的解元公和亞元公在此啊!”
“都說大盛國的首輔半江浙,江浙地區的才子更是層出不窮,能夠在江浙地區脫穎而出的解元公、亞元公,那才華定然是超脫衆人的啊!”
有一個面相看起來尖酸刻薄之徒站了出來,他朝着黃廷暉與唐子虎二人走了過來。
“就是不知道這解元公與亞元公,到底是誰更出色一點呢!”
那人這般說着,還要來挑撥離間一陣。
面對那人的挑釁,唐子虎自然也不會慣着他,只見唐子虎喝了一口酒之後,直接看向那人懟道,“還道你是個讀書人,原來連基本常識都不懂!”
“何爲解元公?”
“鄉試之中取的第一名,纔是解元公!”
“何爲亞元?”
“鄉試之中取的第二名,就叫做亞元!”
“你這等不學無術之人,識不得解元公與亞元公哪個更厲害一些,難道還認不得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區別?”
眼下唐子虎可沒有以前的倨傲,與黃廷暉相處下來,尤其是通過北境之戰後,唐子虎對黃廷暉是徹底的服氣了。
如果說以前唐子虎不服黃廷暉的話,那眼下唐子虎算得上是黃廷暉的小迷弟了。
雖說唐子虎還是經常會想着與黃廷暉比上一比,但唐子虎自認爲比黃廷暉差上一線,他當着衆人的面就極爲坦誠的承認自己不如黃廷暉。
這一幕看的衆人都是愣了一下,至於那主動挑事、又一臉人畜無害模樣的阮大成也是一臉的懵逼。
在院試結束之後,阮大成雖然說沒能挑撥唐子虎對付黃廷暉,但阮大成心裡也明白,唐子虎對黃廷暉是極度不服氣的那種。
但眼下這兩人,怎麼會好的就跟穿上了一條褲子的模樣兒。
而且這唐子虎是何等心高氣傲的公子哥兒,他怎麼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承認自己比黃廷暉差上一線呢?
那麼一瞬間,阮大成只覺得眼前這一幕簡直是難以置信。
被唐子虎以如此侮辱的方式狠狠的懟了一頓,方纔還出聲嘲諷的那士子頓時就面紅耳赤了起來。
他的臉色顯得十分的難看,只見此人咬了咬牙,對唐子虎說道,“唐兄,人什麼都可以沒有,但就是不能沒有志氣啊!”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不如這位黃公子!”
“這志氣都是哪裡去了啊?”說完,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唐子虎卻是不急不緩的夾起一筷子菜放入了自己的嘴中,若是放在以前的話,唐子虎定然是會被這傢伙的一番話氣的不輕。
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唐子虎還被黃廷暉給救了一命。
至於前往北境,能夠有機會跟在像王明陽這等牛逼轟轟的人物身邊。
唐子虎的眼界、唐子虎的各個方面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所以對於旁人這個角度的嘲諷,唐子虎自然也是不屑一顧,“這位兄臺!”
“敢問你何方人士,鄉試取了第幾名?”
見唐子虎這麼問道,那人也知道自己不能信口開河。
故而他只能是據實回答道,“我乃是冀北人士,鄉試第十八名!”
“原來是冀北人士,鄉試第十八名!”唐子虎微微一笑,他對那人笑了笑,隨後繼續開口說道。“我方纔也解釋了,這亞元公呢,就是第二名!”
“是江浙府的第二名!”
“第二名是什麼意思呢?就是除了解元公,也就是鄉試第一名之外,我是最好的,也是最出色的!”
“如此一來的話,那麼多士子不如我,而我又是最爲優秀的幾個士子之人。”
“你說你一個出身冀北,並非科舉大盛之地,又是鄉試的第十八名!”
“如此一個吊車尾的成績,也敢教訓我這麼一個鄉試亞元?”
“你算什麼東西?”
“又哪裡來的底氣,哪裡來的勇氣?”
“臉皮也是忒厚了一些,真是令人掃興。”
唐子虎的言辭之犀利,每一句都是朝着那人的心口處紮了進去。
只讓那人有些語無倫次,竟然一時間組織不起語言來,他被唐子虎這番言論給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我,你……你……你……”
“無趣之人,像你這種的,十個也比不過一個亞元!”
“科舉講的是真才實學,而不是什麼頤指氣使,在這裡教訓別人!”
“再說你身後這阮大成,前段時間給自己臉上貼金,說與我和廷暉兄在院試之中屬於三龍奪珠!”
“怎麼,阮公子既然如此有自信的話,那鄉試爲何會是一個吊車尾的存在呢?”
“這番會試,這阮大成能不能考上進士,怕也是極爲困難的吧?”
“像阮公子這等人物,還真不夠我與廷暉兄多看上幾眼。”
“真是個大大的笑話,哈哈哈,哈哈哈……”
聽着唐子虎如此肆無忌憚的嘲諷,方纔還站在後面挑撥離間的阮大成被氣的臉色都變清了。
“各位,什麼解元公、亞元公的,不過是我與唐公子在鄉試之中發揮出來了!”
“也算是走了運罷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會試的榜單,與其在這裡解元公、亞元公的,何不如去看一看此番會試的會元是什麼人,此番又是誰更加奪目呢?”
一邊說着,黃廷暉與唐子虎二人將一桌子的好菜給吃乾淨了。
就連小喬思也是抱着一個大鴨腿啃着,看她那模樣兒,似乎是意猶未盡一般。
“小二,結賬!”唐子虎對着遠處披掛一條毛巾的小二招了招手。
“來了,客官!”
“一共是二兩半銀子!”小二對一身華服的唐子虎說道。
“這裡有五兩銀子,不用找了!”
“這酒樓裡面的菜品味道不錯,有空再來你家酒樓吃上一頓!”
唐子虎笑着對那店小二說道。
“好嘞!”看着唐子虎拋過來的銀子,那店小二笑的合不攏嘴的。
就連眼珠子都在不停的發光。
言罷,黃廷暉與唐子虎二人根本就不搭理衆人,他們很是從容的從這酒樓之中。
將一衆人晾在那裡。
看着黃廷暉與唐子虎的背影,方纔還在與唐子虎互懟的那舉人咬牙切齒,“如此狂妄之徒,真是敗了大家的興致!”
聽到此人這麼一說,阮大成趁機拱火道:“畢竟是解元公與亞元公啊,才華在那裡,可不得是恃才傲物一些?”
聽到阮大成這麼來一句,方纔咬牙切齒的那舉人更是氣憤起來。
“江浙府的解元與亞元又如何,如此看不起我們北方士子!”
“且看這番會試,他們能否榜上有名!”
“真希望來人與他們狠狠一擊!”
“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也明白什麼叫做做人!”
大概是被唐子虎羞辱了一番之後,那人對黃廷暉與唐子虎二人極爲嫉恨。
“會試放榜在即,若是他們雙雙榜上無名的,那就好玩了!”
有一名考生極爲玩味的說道。
“誰沒有個馬失前蹄的時候呢,就算他們二人有才華,是解元、亞元又如何?”
“入不了判卷官的眼,那文章就不行!”
“往年來,解元、亞元在會試之中名落孫山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的!”
“若是真出現這樣的事情,看他們如何囂張便是!”
“到時候可要去嘲諷他們一番,讓他們如此囂張!”
“正是,正是!”
正所謂蛇鼠一窩,這些人很快便達成了一致意見。
當然,他們達成什麼個意見,黃廷暉便是對此並不在乎。
……
與此同時,會試在禮部尚書陶開和前翰林院侍講學士潘正國的主持下,一衆有名的翰林院學士正在加班加點的批改試卷。
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科舉是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
畢竟能夠實現階級跳躍的跳板,科舉是其中最爲重要的組成部分。
而一個國家、一個社會的階級跳躍平臺如果出現了問題的話,那這個國家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故而每一次會試,殿試,作爲天子的當今聖上都是極爲重視的。
也正是因此,這些判卷官對於每一份試卷也都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好,好,這篇文章甚是不錯,以我之見,此文之作者,完全可以謀個進士出身啊!”
言罷,那人將這份試卷挑選了出來,隨後放在了一邊。
他重新開始看第二份文章,初看這篇文章之時,此人還不以爲意,甚至是將此文扔在了一邊。
畢竟這篇文章的文風,素來是這名判卷官不喜的。
不過方是扔在一邊,那名判卷官又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又是拿起了方纔所看的那份試卷仔細研讀了起來。
這一次,這個判卷官激動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篇文章,與其他的文章看起來,根本就是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啊。”
“承筆,轉筆,此人文學造詣極深,頗有種返璞歸真的感覺,實在是妙啊,妙極了!”
“這等雄健之詞,不是窮經皓首之人,完全是無法辦到的,此人之才華遠超我,難怪我初看時,發現不了這篇文章的精妙之處。”
待七篇文章完全讀完之後,那判卷官有種大汗淋漓的感覺,他將這篇文章放了下來,而後喟然長嘆道:“以往像是這篇文章的文風,我向來是不喜喜歡的。”
“但卻沒有想到,這等文風下竟然能寫出像這樣的文章,真是不可思議,令人歎服!”
“想來能夠寫出這等文章之人,絕非什麼凡夫俗子!”
“還好我多看了那麼一眼,否則個人的偏頗,而令朝廷錯失了這麼一名棟樑之材。”
“那就是我的過錯了!”
這名判卷官對自己的行爲做出了深刻的檢討。
也爲自己給朝廷選拔了一個人才而感到高興。
只見這判卷官手中拿着這份試卷,朝着前翰林院侍講學士,也就是本次會試主考官、同時也負責判卷這一塊的潘正國所在方向走了過去,:“潘大人,卑職以爲此人文章,可入薦卷。“
此時,前翰林院侍講學士潘正國也是在讀卷,見對方持試卷走來。
他笑着對那人說道,“這是又發現了好文章麼?”
旁邊潘正國的同僚則是笑着與潘正國說道:“潘大人每次聽到有好文章之時,總是如此的眉開眼笑!”
“像是撿到了寶一般!”
那人級別與潘正國相差無幾,故而才能在潘正國的面前像這樣開玩笑。
“哈哈哈,能爲國舉薦賢士,當然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了!”
“每次有好文章,可不就是國家多了一名有才學之士?”
聽到潘正國如此一說,其他判卷官自然是跟着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個也是對潘正國點頭稱是。
只見那前翰林院學士潘正國喝了一口茶之後,便拿起了判卷官送過來的試卷,仔細的研讀起來。
這潘正國可是翰林院出身,自然是飽讀詩書之輩,只是看到這篇文章的那麼一瞬間,他的神色便大震,整個人都是精神了起來。
“好文章,果然是好文章!”
“雄健有力,恰到好處,難得一見的好文章啊!”
“這次果然是爲朝廷舉薦了一名人才啊,如此人才,得一進士頭銜可謂是唾手可得!”
“好,實在是好啊!”
興許是潘正國的聲音有那麼一些大了,周圍衆人都是朝着潘正國的方向看來。
他們更是好奇這文章的內容,畢竟能讓前翰林院學士如此失態,想來絕對不是一篇簡單的文章而已。
潘正國看出了各位判卷官的心思,他將這份糊了名的試卷遞給了自己身邊的一名判卷官,而後對衆人說道:“這樣的文章,當然是得大家一起評判纔對!”
“各位,你們認爲如何?”
聽到潘正國這麼一說,衆人自然是紛紛應和。
他們倒是要看看,能將前翰林院學士潘正國都給征服的文章,到底是有什麼本事。
衆人紛紛借閱着這篇文章,仔細研讀了一番之後,也是一個個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兒。
“如此文章,當得上一二!”
“正是,正是,看來此番我們又給朝廷舉了一賢士啊!”
“不過此文怕是有一些缺憾,這篇文章意猶未盡,像是有什麼沒有說透一般,怕是陛下會不喜歡吧!”
方纔衆人都是被這篇文章的雄健吸引了過去,眼下一名判卷官突然指出了這篇文章的缺憾之處。
這些判卷官才發現了那麼一絲問題。
要知道往年小皇帝對科舉這件事情並不是特別的重視,不過隨着小皇帝的年歲大了一些,他自然是明白了選拔符合自己理念官員的大用處。
故而,這一次的科舉是小皇帝親自選拔人才。
所以衆人不得不考慮到小皇帝的喜好。
而此文好是好,但有些方面並沒有明說,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圓滑了。
如此一來的話,這篇文章就出現了一絲瑕疵。
雖說這瑕疵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往認真的方面想上一想的話。
確實值得考慮。
前翰林院學士潘正國點了點頭,他同意了這名判卷官的說法。
但如此好的文章,如果就這麼將其罷落的話,那豈不是讓朝廷損失了一名良才?
想到這裡,前翰林院學士潘正國又有些猶豫不決了起來。
於是乎,潘正國看向了衆人問道,“各位,我等爲國舉薦良才!”
“如今看來,你們認爲我等將如何處置這篇文章纔好?”
“這篇文章的命運,這篇文章考生之命運,就由各位一起抉擇了!”
前翰林院學士潘正國將這個問題甩給了大夥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