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在船上被李延慶一石打下水,雖然沒有受傷,卻狼狽萬分,他從小到大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心中早憋了一股氣,他抽出柳葉鋼刀,翻身下馬,向李延慶抱拳道:“燕青請李少郎賜教!”
李延慶不敢輕視,他跳下馬抽出短劍,盧俊義見多識廣,認出了李延慶手中的短劍,竟是軍中的戰劍,這種劍講究實戰,沒有虛招,一擊便可見分曉,他心中不由有點擔心,又對燕青喝道:“點到即止,不準傷人!”
這句話實際上也是對李延慶說,既然師父準李延慶出手,李延慶必然有絕技,他有點擔心李延慶傷了燕青。
兩人走到空地,相距三丈抱拳而立,正在校場上練習武技的學子們紛紛圍上前觀戰,很快圍攏了一兩百人。
這時,周侗對盧俊義低聲笑道:“我只教延慶騎射,但他天賦稟異,武藝可能是得到扈誠傳授,你這個義子要吃虧了。”
盧俊義默默點頭,他也看出來了,燕青躍躍欲試,殺機外露,而李延慶卻殺機內斂,如山一般凝重沉穩,頗有大家風範,從氣勢上李延慶便勝了一籌,而且李延慶這種氣勢,往往就是一劍分勝負。
盧俊義忍不住又再次高聲提醒燕青道:“小乙,一招定勝負!”
燕青還以爲是主人讓他先制人,一招擊敗李延慶,他憋在心中那口氣頓時爆出來,大吼一聲,刀光從四面八方向李延慶劈去。
燕青的刀法得了盧俊義真傳,虛虛實實,變化莫測,又如落英繽紛,千百片花瓣飄向李延慶,完全不知何爲實?何爲虛?
四周一片驚呼,王貴、岳飛和湯懷都是十分擔心,這個燕小乙刀法凌厲,而且度極快,延慶攻守實際上只有三招劍法,他擋得住嗎?
盧俊義也頗爲得意,低聲對周侗道:“師傅覺得徒兒義子的刀法如何?”
周倜捋須笑道:“他使的是反八卦刀吧!”
“正是!”
盧俊義笑道:“當初師傅傳我八卦刀,八八六十四路,徒兒將後三十二和前三十二路調換,便成了反八卦刀,變化更加詭異,神秘莫測,徒兒帶着燕青去河北兩路三十多家武館切磋,無一敗績,燕青苦練了三年,體會到了其中的變化,現在更加嫺熟了。”
周侗淡淡道:“只怕和延慶比武,八卦刀再多變化也毫無意義。”
“爲何?”
“你看看就知道了。”
盧俊義不理解師傅這句話的意思,他凝神向李延慶望去。
李延慶站在校場上卻紋絲不動,燕青雖然刀法凌厲,寒光閃得人眼花繚亂,但萬變不離其宗,最後一刀一定是砍向自己,李延慶就在等他最後一刀。
燕青逼近李延慶,他忽然連劈十三刀,刀光從四面八方向李延慶劈去,但十三刀都是虛刀,真正一刀卻隱藏在刀光中,無聲無息向李延慶的脖頸和胸膛劈去,這一刀迅疾無比,但李延慶依舊不動,周侗臉色略變,他感覺李延慶有點託大了。
就在這時,李延慶向後一退,身形快如鬼魅,瞬間轉到燕青側面,隨即短劍出手,燕青一刀劈空,心中暗叫不妙,正要橫刀封堵,卻只覺得手臂被重重一擊,手中的柳葉鋼刀險些捏拿不住。
李延慶已經退到一丈外,笑吟吟地看着他,盧俊義鼓掌大喊:“好劍法!”他終於明白師傅的意思了,李延慶實際上只有一招,那就是‘快’,一劍制敵,無論燕青刀法再變化多端,但就是擋不住李延慶快疾一劍。
周侗也捋須點頭,李延慶身形極快,後製人,異常簡潔實用,劍法確實很高明,不過在馬上較量就未必了。
周侗看出了李延慶的弱點,憑藉小巧功夫可以獲勝,但在真正的沙場較量中,雙方都是長兵器,僅憑一把短劍,怎麼會是敵將的對手?而且沙場較量是看馬的度,如果馬不快,身形再快也沒有意義。
周侗暗暗下定決心,他不光要教李延慶騎射,還要教他一點馬上功夫才行。
這時,燕青滿臉羞愧,他已經明白過來,自己被對方的劍脊打中了胳臂,若是對方用劍刃,自己的胳膊就沒有了,這次比武他輸得心服口服。
他向李延慶抱拳行一禮,“多謝小官人手下留情,燕青自愧不如!”
“燕哥兒客氣了,延慶僥倖得手。”
四周圍觀生員響起一片鼓掌聲,李延慶身形太快,很多人都沒有看清楚生了什麼事,直到燕青認輸,他們才知道李延慶贏了。
王貴一直看不上李延慶教他的防禦之招,今天他親眼看到了,心中不由有些懊惱,低聲對湯懷道:“早知道咱們也學學老李的招數。”
旁邊岳飛搖搖頭,“學不來的,他取勝不在招數,而是身法快,我練過他剛纔的防禦之招,和他使出來完全不是一回事,咱們還是得練自己的武藝。”
“可是我能練什麼武藝?”王貴小聲嘟囔道。
湯懷搖搖描金小扇笑道:“天王鞭唄!鞭打鹿山學堂.......”
“去你的!”王貴不等他說完,一把將他推開。
岳飛低聲道:“盧俊義要上場了,快看!”
王貴和湯懷連忙摒住呼吸,瞪大眼睛望去。
這時,盧俊義已經翻身上馬,手提一根水火棍,他遠遠笑道:“李少郎,我是特來請教你的打石之技,我先讓你出手三次,若你能打中我,我就認輸,若三次出手打不中我,我就會出手擒你下馬,如何?”
正如周侗所言,盧俊義嗜武如命,聽說哪裡有高明的武藝,他不惜千里迢迢也要跑去切磋學習,他聽說白氏三雄被李延慶所殺,又聽說李延慶打石高明,便有心想來領教一番,更重要是,這個李延慶極可能是自己的師弟,難道師父還有高明的本事沒有傳授給自己嗎?
就在李延慶前腳剛離開大名府,盧俊義後腳便跟來了。
李延慶看了周侗一眼,周侗點點頭,讓他放手施爲。
李延慶也翻身上馬,從皮袋中摸出了幾塊打石,他的石頭都是請人用花崗岩磨製而成,外形似南瓜,呈八面棱形,重二兩,手感極佳,最遠可以打出三十步外。
李延慶牢記胡大叔的教導,將打石技術往深裡練,五年來,他打石水平已如火純青,他自己琢磨了不少花式打法,並取了相應的名字,比如星月輝映、三花聚頂、五梅齊綻等等。
但李延慶從胡大叔教他的劍法中也悟到了一個道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打石也是一樣,想打得對方措不及防,招架無力,那他的射石度一定要快,‘快、狠、準’讓對方反應不過來,這才叫做往精深裡練,練那種花式打石並沒有意義。
李延慶翻身上馬,縱馬疾奔,大喊:“盧官人,我的石頭要來了!”
盧俊義大笑,“儘管射來!”
但話音未落,一塊石頭已豁喇喇打至眼前,盧俊義大吃一驚,急側頭躲閃,這塊石頭擦着他的耳輪子打過,蹭掉了一塊油皮。
盧俊義急撥馬奔馳,奔出離李延慶三十步外,這才驚魂稍定,這塊石塊來得太快,若不是他反應敏捷,他今天就要當場出醜了。
盧俊義驚出一身冷汗,他再不敢輕視,手執水火棍盯着李延慶的一舉一動,這時李延慶從側面疾奔而過,手一揮,又是一塊石子瞬間打到眼前,盧俊義看得精準,棍子一揮,‘啪’的一聲,石頭打在棍子上,頓時被打得粉碎。
“好!”四周一片叫好聲。
這時,李延慶從斜刺裡疾奔,大喊道:“盧官人,第三擊來了,這次可是三連!”
只見三塊石頭如連珠彈般打來,一塊取面門,一塊取前胸,另一塊卻打他的後腦,盧俊義驚得手忙腳亂,仰頭躲過第一塊,迅側身躲過第二塊,第三塊卻躲不過了。
他向前猛地低頭,只聽‘當!’的一聲,赤金遊學冠被打飛出去,頭頓時披散下來,如果李延慶此時再來第四,盧俊義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了,一定會被打得頭破血流,翻身落馬。
李延慶微微笑道:“盧官人承讓了!”
.......
【宋江起義是宣和元年,這一年岳飛十七歲,而歷史上跟隨宋江起義的三十六人中,就有盧俊義和燕青,從時間上說,他們完全可以相遇,只是盧俊義究竟是不是大名府人,就值得商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