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五天的強行軍,三萬騎兵抵達了和州歷陽縣,對岸便是江寧府,曹晟早已命令江寧府通判蔣梓安排了百艘渡船,專門在對岸迎接這支騎兵南下,僅僅半天時間,三萬騎兵全部渡過了長江,他們從太湖西面南下,環繞着太湖向湖州方向殺去。
就在三萬騎兵渡過長江的消息傳到平江府後,李延慶親自率領一萬軍隊殺向湖州。
目前趙佶在湖州部署了一萬軍隊,這一萬軍便是之前趕來支援楊褚的兩支援軍,分別來自寧國府和嘉興府,這兩支援軍稍微晚了一步,李延慶的船隊已經進入太湖,而楊褚的殘軍也敗回了臨安府。
趙佶索性便命令這支軍隊駐紮湖州烏程縣,直接威脅平江府。
這支萬人軍隊也是前年剛招募的新禁軍,由統制王典統領,副將也是統制馬文春,只是王典官職是正四品大將軍,而馬文春是正五品將軍,自然就是王典爲主將。
兩人的上司都是殿前都統制王淵,但在趙佶重金和高爵的誘惑下,兩人都背叛了天子趙構,淪爲趙佶的幫兇走狗。
王典也知道李延慶如果出兵,湖州必然是首當其衝,他派人盯住了平江府的一舉一動,當李延慶大軍剛剛出軍營,他派出的探哨便立刻將消息用飛鴿傳書報告了王典,王典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向臨安府求救。
收到了王典的求援信,趙佶和知政堂一番商量後,最終決定派餘杭兵馬統制吳湛率三萬軍趕去支援湖州。
平江府和臨安府的距離並不遠,兩者之間就相隔着西面的湖州和東面的嘉興府,一旦爆發戰爭,所有的行軍時間也就在一兩天之內。
但李延慶的行軍速度很慢,明明相距烏程縣也就百里之遙,一個急行軍,半天就能殺到,偏偏李延慶軍隊的行軍慢慢搖搖,走十幾裡休息一會兒,走了整整一天才行軍五十里,剛進入湖州境內,一萬大軍便駐紮過夜了。
相反,北上的新禁軍被趙佶下旨催促,若救援不及時,將定斬不饒,統制吳湛無奈,只得不斷下令加快行軍速度。
他們原本出發比李延慶出兵晚了大半天,距離也要遠一點,但他們卻後發先至,當李延慶大軍在東面五十里外駐軍過夜時,他們已經抵達了烏程縣以南三十里處。
這時,夜幕悄然降臨,一輪明月已掛上樹梢,將大地灑上一層銀色,此時已是九月,夜裡有了幾分涼意,統制吳湛下令士兵稍許休息,他有點爲難,現在距離烏程縣只有三十里,到底是過夜,還是一口氣趕去城內。
幾名將領見士兵都已精疲力盡,便紛紛勸道:“李延慶軍隊也在駐營過夜,離我們相距甚遠,夜裡也趕不過來,不如休息一夜,讓士兵們恢復體力,明天五更再北上進城。”
吳湛見士兵確實已精疲力盡,走完三十里恐怕大半夜都過去了,他點點頭答應了,“就地休息三個時辰,四更出發進城!”
聽說只有三個時辰休息,士兵紛紛倒頭便睡,一些將領卻睡不着,聚在一起閒聊。
“聽說太上皇上位是發生了宮廷政變,是不是真的?”一名將領小心翼翼問道。
另一名將領不屑地撇撇嘴,“這種事情你居然還要問,三歲小孩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不是宮廷政變是什麼?”
一名年紀稍大的將領嘆口氣道:“現在大家關心的是,官家究竟死了沒有?是被囚禁,還是已經被毒死,有傳聞說官家已經被毒死,如果是那樣,就太可惜了。”
“這沒辦法,帝位之爭不會有人情,奇怪的是李延慶,他居然沒有逃回西北,而拉起清君側的大旗,他真以爲自己的幾萬人打得過十幾萬大軍?”
幾名將領正在議論時,遠處隱隱傳來一陣悶雷聲。
“好像要下雨了!”一名將領擡頭向天上望去。
“你胡扯呢!這麼好的月色,怎麼可能下雨。”
“那怎麼會打雷?”
這時,地面忽然微微顫抖起來,悶雷聲也越來越近,年紀稍大的將領是從西軍出來的,他臉色一變,“不好!”
他騰地站起大喊道:“是騎兵,騎兵殺來了!”
“不可能吧!老楊,你有沒有搞錯。”
將領們都不太相信,紛紛站起身向西面望去,悶雷聲就從西面傳來,西面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兩裡外有一片狹長的樹林。
就在這時,忽然從樹林裡殺出了無數騎兵,戰刀和長槍在月光下熠熠閃光,緊接着樹林兩邊也涌出大片黑壓壓的騎兵,聲勢浩大,儼如潰堤的海潮,奔騰着向這邊殺來。
“敵軍殺來了!敵軍殺來了!”
禁軍們驚恐萬分,大喊大叫,士兵們也紛紛從睡夢中驚醒,嚇得魂飛魄散,連旁邊的兵器也顧不上,爬起身便倉皇向南奔逃。
這支騎兵便是從關中千里跋涉趕來的三萬騎兵,他們一個時辰前便到了,像狼一樣的在數裡外潛伏,等待着敵軍現身,不料敵軍卻就地休息了,曹猛當機立斷,下令全軍出擊。
這便是李延慶的圍城打援戰術,佯攻烏程縣,吸引臨安府的援軍北上,讓三萬騎兵打敵軍一個出其不意,全殲這支援軍。
李延慶身經百戰,作戰經驗何等豐富,遠遠不是趙佶和知政堂一班文官能比。
兩萬騎兵在月光下疾奔大喊:“投降不殺!”奔逃的士兵跑不過戰馬的奔馳,他們只有兩條路,要麼跪地求饒,要麼就只有一死。
這時,高寵也率一萬騎兵從南面殺來,截斷了士兵的退路,絕望之中,士兵紛紛跪地投降,哀求饒命。
天快亮時,李延慶率領一萬敵軍抵達了戰場,戰爭早已結束,除了數千人被殺外,其餘兩萬五千餘人全部投降,所有投降士兵都被集中坐在一起,等待處置。
曹猛和高寵上前給李延慶見禮,在江南相見,格外感到親切,李延慶拍拍兩人的肩膀笑道:“這一路長途跋涉,辛苦你們了。”
曹猛撓撓頭笑道:“大家聽到都統在臨安府遇險,都爭着搶着要來,我倆路子野一點,我用錘,他用槍,把大夥兒都鎮住了。”
李延慶哈哈大笑,重重給了他一拳,“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我讓扈將軍飛石伺候,看看你們是不是還爭得過。”
曹猛的臉立刻苦了,他最怕就是扈三孃的飛石,神出鬼沒,防不勝防,包括高寵也在飛石上吃過大虧。
這時,李延慶收起了玩笑之心,又問道:“戰況如何?”
曹猛連忙躬身回答,“啓稟都統,一共俘獲兩萬五千四百餘人,殺死殺傷三千兩百餘人,其餘千餘人逃脫。”
“敵軍主將呢?”
“敵軍主將吳湛化妝成小兵投降,被其他投降將領舉報,已被抓起來。”
李延慶點點頭,“把他押上來!”
曹猛一揮手,幾名士兵將雙手反綁的主將吳湛押了上來,吳湛看見李延慶便跪下哀求,“卑職知錯,請都統饒命,卑職一定爲都統效力!”
李延慶搖了搖頭,“你既然領朝廷的俸祿,卻背叛了天子,你既然已經在效忠書上籤了字,現在卻要爲我效力,可謂不忠不仁不義,拿你的人頭給那些背叛天子的人敲個警鐘吧!推下去,斬!”
士兵將吳湛推了下去,吳湛大喊:“都統饒命,饒命啊!”
只片刻,士兵便將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端了上來,李延慶命令裝進盒子裡送回臨安,相信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開。
這時,十幾名大將也被押了上來,他們看見了李延慶,一個個低頭不語,眼中露出羞愧之色,這裡面還好幾個將領都曾跟隨李延慶死守汴梁,現在卻成了戰俘。
李延慶看了看他們,“王勇、張孝良、張亮、楊道智,你們的名字我沒有說錯吧!當年我們並肩作戰,現在我們卻成了敵人,到底該誰慚愧?”
幾名將領跪下泣道:“都統,我們官微職卑,壓根就沒有選擇餘地,我打心底不想和都統爲敵啊!”
“這一點倒是說對了,吳湛在效忠書上籤了字,是他主動背叛天子,所以我殺了他,你們確實不一樣,這樣吧!我現在給你們一個選擇機會,想回臨安,我絕不爲難,立刻釋放,但下次被抓,就別怪我李延慶心狠手辣了,想跟隨我李延慶,那你們官復原職,繼續替我帶兵,跟隨我匡扶大宋,給官家討還公道,兩者都不願意,想回家種田,那也可以,我同樣立刻釋放,你們選擇吧!”
十幾名將領毫不猶豫單膝跪下,“我們願跟隨都統匡扶大宋!”
這些將領一個個心如明鏡,他們本身沒有立場,但有利益,吳湛死了,他們回去也不會有好下場,還不如跟隨李延慶,將來說不定還有擁立之功。
李延慶隨即對高寵道:“騎兵就交給曹猛,從現在開始你就負責步兵,將這些降兵整編,由你負責統帥!”
高寵單膝跪下抱拳道:“卑職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