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兒進宮了?”趙辭纔出了門,趙母就擔心的過來找羅素了。
畢竟上次兒子才被皇帝罰了在家裡閉門思過呢。若是兒子又惹惱了皇上,這次還不知道要受到什麼處罰了。
羅素知道趙母心裡擔憂,她自己心裡也很是擔心。畢竟皇權社會,什麼都比不上皇帝老大的心情重要。
也許她和趙辭在不在一起,對於皇帝來說影響不大,可人家就是看不慣他們在一塊兒。要是他們兩非得在一起,這也是赤裸裸的打皇帝的臉面了。
不過她也不敢讓趙母一把年紀還跟着操心,只能騙騙她道,“娘,沒事的,趙辭進宮就是拜見陛下,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您老就放心吧。”
“哎,我這哪裡能放得下。”趙母嘆了口氣,又看着羅素,“不管怎麼樣,咱們都是一家人,大丫啊,你可別再走了。就好好的和辭兒過日子啊。”
羅素抿着嘴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知道了,娘。”
趙母心下稍微寬慰,又想起趙辭這事情,心裡終究不安。她知道,如果說出真相,面前這事情就能解決了,辭兒和大丫也不會爲難了。可她心裡還是捨不得啊,捨不得沒了這個兒子。這個從小就聰明懂事的兒子,是她的命根子啊。
兩人正說着話,外間大管家匆匆忙忙的跑過來,看着趙母便一頭栽到地上跪着,“老夫人,宮裡來人了。”
趙母一聽,嚇了一跳,忙看着羅素,“難不成又是要讓大丫進宮去?”
羅素忙道,“娘,你別擔心,我沒事的。”薛貴妃這次讓她進宮,必定也是舊話重提罷了。
大管家趕緊道,“夫人,不是讓羅大人進宮,是讓您進宮的。這次薛貴妃是召見您進宮。”
“啊,讓我進宮?”
趙母臉色煞白。
雖然心裡害怕不已,趙母還是盛裝打扮了一番,趕緊着跟着傳召的老嬤嬤進了宮裡。一路上,她心裡都戰戰兢兢的。
宮裡,趙辭剛剛像昭武帝稟明瞭自己在宿州這邊的事宜。
“趙辭,你這次對突厥的大戰立下了奇功,又治理了宿州的瘟疫,居功至偉。朕要好好賞賜你。戶部尚書如今年邁,已經遞了告老還鄉的摺子。朕打算封你爲戶部尚書,明日早朝,便下聖旨。”
“請皇上收回成命。”趙辭面色如常的跪在地上。“微臣今日入宮,一爲拜見陛下,二爲辭官。”
“辭官!”昭武帝拍案而起,揹着手走了過來,“趙辭,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年歲幾何,這時候果真是想辭官?”
趙辭低着頭道,“陛下,微臣在宿主一場大病,如今身子日漸不適,感覺力不從心,還請陛下成全微臣,准許微臣還鄉休養。”
“趙辭!”昭武帝聲帶怒氣道,“好你個趙文度,知道朕的意思,卻還故意裝聾作啞不成?趙文度啊趙文度,朕這可是爲了你和羅氏好,你可知道,你們本都可以有大好的前程。當真捨得放下這一切?”
趙辭微微笑了笑,臉上全無懼色,“微臣本就是鄉間小子,這些大好前程,若是不屬於微臣,微臣也不強求。微臣唯一隻希望,能夠追隨本心而活。”他說罷再次叩首,“請陛下准許微臣這個請求,微臣什麼賞賜都不要,只有這一個請求。”
“你——”昭武帝氣的背手轉過身去。
對於羅素和趙辭這兩人,他是真心捨不得放棄的。朝廷如今能有今天,這兩人都居功至偉。若不是因着兩人實在年輕,加上羅素是個女子,他早就高官厚祿,封爵也在所不惜了,原本想着留待日後給下一任帝王用,卻沒想到這兩人會鬧出這樣一出。
他乃是帝王,自然不會在乎這些,可若是這兩人身有污點,日後讓人詬病,也不能大用了。
可如今這趙文度,看來是下了決心了,若是處置不當,只怕會鬧的朝野上下議論紛紛,這事情想平息也平息不了了。
昭武帝正兩面爲難,薛貴妃這邊也是心裡吃驚。
原來薛貴妃本想替皇帝再次分擔,讓趙母從中周旋,沒準就能讓這兩人互相放棄,屆時陛下也不用爲難了。沒想到趙母竟然也接受了兒子娶兄嫂的事情。薛貴妃自然不能同意,便嚇唬了幾句,卻是沒料到,今日會聽到這樣一個秘聞。
趙母跪在地上抹着眼淚,“娘娘,您告訴皇上吧,辭兒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他和大丫不是叔嫂關係,他們不是。娘娘,您別怪罪他們啊,民婦求您了。”
薛貴妃驚訝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示意旁邊的宮人扶起趙母。
趙母被扶到椅子上坐着,還在用手帕擦眼淚。
薛貴妃等她平靜片刻,才道,“你說趙辭不是你的親生子,這是真的?”
趙母點頭,“民婦所言絕無虛言,他真不是我的親生子。”
“你將事情原委道來。”
“是。”趙母擦乾淨了眼淚,慢慢的講出當年的事情。
原來二十三年前,趙母懷了第二個孩子,可惜這孩子命不大好,遇着戰亂年,雖然沒有過多的兵災,可是田地裡顆粒無收,百姓們吃不飽穿不暖,特別是孩子降生在大雪天,飢寒交迫,孩子沒能挺住,趙父未免趙母難過,大冬天的抱着孩子去山上埋葬,豈料回來的時候,卻抱着孩子回來,且那竟然面色紅潤,是個健康的孩子。
趙父欺騙趙母,他們的親生兒子突然復活了,以爲孩子還小,也分辨不出來。起先趙母也是被瞞在鼓裡,可孩子滿月之後,趙母就慢慢的回過神來了。孩子畢竟是從她的肚子裡出來,母子連心,加上孩子的胎記特徵,趙母心裡都明白,所以便也知道了趙父的謊言。這事情夫妻二人都沒有再提起,全然當做對方不知道,一直到趙父彌留之際,才說出真相。當初他把孩子埋葬之後,才下山就遇着一個應凍僵的老母懷裡護着一個幼兒,看着穿着打扮,應該是富貴人家。當時兵荒馬亂,這樣的事情也不少,若是平日裡,趙父也不敢多管這閒事,可當時正遇着他痛失愛子,便也起了惻隱之心,把孩子抱回了家裡哄騙是自家親兒。
說到這裡,趙母聲音沙啞,“我家老頭子本意是想告訴辭兒真相,也好讓他找親人,可當時民婦的大兒子生死不明,民婦有了私心,捨不得失去這個兒子,便一直瞞着。”
薛貴妃滿臉凝重,“當日你們撿到趙辭的地方,就是毗陵縣?”
“是。”
薛貴妃追問,“可記得他當日所穿的衣物?”
“記得的,是一件紅色的綢布,上面繡了三陽開泰,民婦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好料子,當時特意留了心了。那料子如今還留着,民婦一直帶到北都城來了。”
薛貴妃聞言,神色很是激動,半響才稍微平靜下來,“好,你讓人將那綢布送來給本宮看看。”
趙母詫異道,“娘娘,您……”
“本宮要親自看看,才能確認。”薛貴妃眼睛一眯,看着殿外。
很快,薛貴妃這邊的大太監便趕緊去將此事報給了吳庸。
吳庸從側邊進來的時候,昭武帝正和趙辭對峙。最後,昭武帝明顯的落了下風,神色稍有鬆動。
吳庸見狀,趕緊跑過去,小聲的把消息稟告了一通。
昭武帝聞言,眼中閃過精光,快速的看了趙辭一眼,站起來道,“果真?”
吳庸道,“是娘娘身邊的人親自過來說的,應該錯不了。”
昭武帝走了一圈,看了趙辭一眼,“你先在這裡好好想想,朕待會再過來。”說罷揮着袖子大步離去。
鳳儀宮裡,薛貴妃正着急的等着昭武帝這邊的消息。沒一會兒就聽着昭武帝趕來的消息。她趕緊稍作整理,便去殿外迎接。
昭武帝見着薛貴妃,神色急切道,“愛妃,你說的可是真的?薛楠的兒子就是趙辭?”
昭武帝嘴裡的薛楠正是薛貴妃的親兄長,已故的定國侯。
薛貴妃紅着眼睛道,“這事情臣妾也不是完全肯定,可是按着趙家老夫人說的當時的情形,那個時間,還有見到孩子的地方,甚至包着孩子的綢布,都很巧合。所以臣妾當猜測,兄長的孩子還活着,當初大嫂的乳孃帶着他逃出來的時候,還沒找到兄長,便在毗陵縣路上死了。”
昭武帝聞言,心裡一震,“若果真是,定國侯也算是泉下有知了。”
薛貴妃聞言,跪在地上,“陛下,臣妾懇求陛下調查此事,若兄長真的有血脈尚在人間,求陛下務必讓他認祖歸宗,延續定國侯府的血脈。”
昭武帝扶起她,贊同道,“這是自然的。薛楠當初爲了大周,戰死沙場,你大嫂更是巾幗不讓鬚眉。若果真是他們的骨肉,朕定然不會讓他流落在外的。”
薛貴妃這才放心下來,動情道,“臣妾先謝過陛下了。”
趙辭在太極宮久候昭武帝不至,心裡正暗自盤算着如何讓皇帝點頭同意他歸隱,吳庸便匆匆忙忙的趕來傳話,“趙大人,陛下傳旨讓您回府上去,等待傳召。”
趙辭心裡納悶,暗道“難道陛下這是要緩兵之計?”
雖然心裡猶疑,可皇帝不露面,趙辭自然也只能回去。
一路上,他都在猜測這事情的轉機。之前他已經很明顯的察覺到皇帝的態度略微有些鬆動。若是再堅持一番,很大的可能會成事。只是不知道,後來皇上是爲什麼要離開?
趙辭皺眉,之前他之所以能夠在羅素面前表現的那樣自信,只是知道,自己和羅素在皇上心裡的價值。皇上不是昏君,不會因爲這些事情就要了他們的命,所以他放手一搏。只是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