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
周遭聲音似乎一下子停滯,沒有樂器聲,也沒有了人們的躁動聲,只能聽到男女兩人面對面,重重的呼吸聲。
楊逍凝視着藍月亮,呼吸急速。
藍月亮身子微顫,臉紅到了耳朵根,一雙修長的玉手緊緊的摟着他的腰。
一陣混亂中,兩人躺倒在長席……
……
一炷香功夫後。
藍月亮整理着衣服,耳根子直髮燙,整個人發懵,難以相信所發生的一切。
楊逍早已離開包間,腳步凌亂,順着小路一邊走着,一邊緊着褲腰帶。
天哪!
自己幹了什麼?
楊逍摸了摸有些凌亂的額發,用勁擦了擦臉上的紅脣印,苦笑一聲,不過,整個人卻要比之前神清氣爽得多,臉上滿是釋放的滿足。
“要了親命了!果然成熟的女人最難抗拒呀,原先還想着自己的第一個女人會是某個十八九歲的丫頭,誰能想到竟是個大姐……”
楊逍小聲喃喃,無奈苦笑。
就在剛纔。
他完成了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次人性昇華,感覺……還不錯。
不過。
他又想笑。
他原本以爲藍月亮應該是經驗豐富纔對。
畢竟。
像這樣的青樓鴇子,怎麼着應該都是幹這一行出身,卻沒成想她動作木訥,憋着叫聲,大氣都不敢出,甚至還不如自己這個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怎麼接觸過女人的老男人來得嫺熟。
或許。
這是男人刻在基因裡的本能吧。
按照藍月亮所說,楊逍順利地找到了廁所。
還挺不錯。
乾淨的程度絲毫不遜色於三生酒館,薰香之類自是不少,甚至還貼心的在廁所內外都掛滿了亮堂堂的燈籠。
附近就有三個打掃廁所的人。
最貼心的的是,當解手完畢時,服侍的人還會端上一盆清水以供潔淨。
“謝了。”
楊逍擦完手,朝那人一點頭。
只是。
那女人擡起頭,楊逍藉着燈籠的光亮一看,卻是一愣。
他認得。
“佟香玉?”
楊逍當時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啊,客官,你……認識我?”
佟香玉看着眼前這臉上佈滿鬍鬚的男人,嚇得手一抖,面露懼色,手中銅盆哐噹一聲掉落在地,撒了楊逍一腳的水。
楊逍沒有責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抓住時,才發現佟香玉臉上畫着厚厚的妝,手上則是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你怎麼在這?”
楊逍皺眉問道。
“你……是誰?”
佟香玉聲音侷促慌張,用勁的想要抽回手,可力氣怎麼可能比楊逍大呢?
“你家不是被火燒了嗎?聽說縣老爺正在找你,想要詢問案情,可現在除了兩個被打傷的昏迷下人,你這個事主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楊逍不解道。
佟香玉往周圍看了看,另外兩個服侍之人正好離開,心中安定不少。
雖然她不認識眼前楊逍,可看他沒有什麼惡意,於是長嘆一口氣,無奈地撿起地上銅盆:“客官,我在這只不過是爲了保命罷了,要不是藍媽媽收留了我,只怕現早就被黃世仁給打死了!”
說着。
佟香玉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這麼說,燒你家的……真是黃世仁?”
楊逍咬着牙。
“是!”佟湘玉用勁的點點頭看,眼中露出極度憤恨,牙齒嘎嘣作響,隨後卻又神情一鬆,搖着頭,愴然苦笑。“是又能怎樣?黃世仁又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只不過這一次發生在我身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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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只想養好傷,然後離開清河,父親在這裡沒的,兩任丈夫也死在這,我就是個天命孤星!我不想開店了,也不想有什麼掌櫃的夢了……清河,根本就沒有我安身立命之處!”
“這位客官,我不管你是誰,你好心,就不要將我在這的事告訴別人,就算是最大的慈悲了!您等着,我拿塊布,好好您擦一擦溼了的鞋,不然……現在還挺冷的,我可沒有錢賠!更被想着要我的身子……”
說完。
佟香玉掙開了手,忙往另外一間房子跑去,從那小屋子裡拿來的一塊兒乾毛巾半蹲在地上,替楊逍擦着鞋子。
楊逍看着她晃動的背影,悠悠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憤恨之色。
黃世仁!
一天不管他,就能造出這麼大一件慘案出來!
着實可惡!
佟香玉本就夠慘了,沒曾想黃世仁還是不放過她,至於爲什麼,他多多少少通過張龍趙虎的調查也都知道一些,無非跟展堂下落有關。
只不過一直找不到佟香玉,沒事主報案,他自然也不好立案。
畢竟。
在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檢查公訴制度。
“你就打算一直待在這嗎?”
楊逍問道。
“應該還會待上個一個月吧!到那時,等我身上的傷都好了。藍媽媽答應給我一筆工錢,讓我離開這,回老家,或許還能找到一些親戚!”
佟香玉頭也不擡道。
“唉!那你先好好在這裡待着,聽說現在的縣太爺楊大人,爲官清廉,公正不阿,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一定能幫你伸張正義的!”
楊逍認真道。
“不用了。”
“爲什麼?”
“我恨他!”
“啥,你恨他?他幹了甚事兒?”
“如果不是他英明,就不會審出皮葛是兇手,阿峰就不會自裁,我也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佟香玉聲音越來越弱,手上動作也慢了下來,楊逍甚至能感到她的淚水在一滴一滴落在鞋面。
“這……”
楊逍微微張着嘴,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審案竟會有這樣的結果。
不過。
他隨後臉色一正:“你這個糊塗的女人!怎麼到怪起縣太爺來了,難道都想不清問題的根源所在嗎?恨誰,你也不能恨楊大人啊。”
“我知道!”佟香玉擦乾眼淚,緩緩站起身來,再次朝楊逍深深鞠了一個躬,表示歉意。“楊大人是個好官,是個青天大老爺,我都知道。但我能怎麼辦呢?難道去怪黃世仁嗎?我現在……只要一想到他,便會害怕。”
“呃……”
“佟香玉,你這是什麼道理?我且問你,黃世仁是好人,還是楊大人是好人?”
楊逍質問道。
“當然……楊大人是好人了。”
佟香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爲什麼你反倒恨起楊大人來了,對黃世仁反倒是不敢恨嗎?讓楊大人聽到,他得多傷心!”
楊逍眯起眼睛。
“因爲我恨楊大人,楊大人不可怕,能讓我解氣。可是黃世仁太可怕了,他根本就不是人!我那麼大的家,他說燒就燒了,我不過是個婦道人家,他也能下的出去毒手,你說……我敢恨誰?”
佟香玉一臉無奈。
“你這……”
楊逍聽完哭笑不得。
不過。
他也能理解。
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總是要有一個情緒發泄口的,那些大惡人是真的惡,甚至惡得能讓人一想到都覺得害怕。
沒辦法啊。
人們總是會恨那些相對而言容易被恨的人了。
而這些委屈是他自己在官場中必然要承受的。
楊逍搖搖頭,自是不會跟一個女人去計較這些事,從袖、袋裡掏出一塊銀錠,約摸四五兩的樣子。
“拿着吧。”
他嘆了口氣。
“客官,您這是?”
佟香玉被楊逍搞得莫名其妙。
“看看你身上的傷,要養傷,那也得用好藥才行,再加上你本就是女人,多用一些去疤藥吧!你兩任丈夫都死了,如此年輕,路還長着,將來終究還是得要再成親的。”
楊逍關心道。
“您……”
佟香玉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塊銀子,手微微顫抖着,剛開始還有些猶豫,楊逍卻將把銀子直接塞到了她手裡,握了握她的手,又搖了搖。
“照顧好自己!你如果還對楊大人有信心,就好好在這裡養傷,有藍月亮在這,沒人能傷害得了你。即使黃世仁,也得給她幾分面子。”
“楊大人現在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但請你對他保持信心,等事情都準備妥貼,黃世仁這個禍害,他是絕對會把這傢伙從清河縣清理出去的!那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說到最後。
楊逍咬牙切齒,拍了拍佟香玉的手背,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佟香玉緊緊的抓着那塊銀子,緊咬牙關,面色複雜。
包間裡。
藍月亮正發呆。
當楊逍出現時,她頓時變得侷促。
而他看到她也有些尷尬,完全忘了兩人之前所做的那般人性昇華之事。
“咳咳……”
“剛纔衝動了,那個……藍姐,實在不好意思,我吶,是個男人,有時難免犯錯……”
“要是傷害了你,我向你賠禮道歉,如果還覺得不夠,我就……”
楊逍還想說話。
藍月亮卻擡起那雙柔柔的手堵住了楊逍的嘴,搖着頭髮有些散亂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