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大人,這件事就這麼了了?您可是收了屬下那麼多孝敬的,結果……就這?”
孔師爺都快哭了。
“是啊。桓大人,我們今天也太窩囊了吧?他一個新來知縣,當真以爲自己就是一縣之主了?看他那得色,壓根不把您放在眼裡呀。”
“這口氣,您能忍?”
孔師爺咬着牙。
其他幾個人正想說話。
“嗯?”
桓化北大手一伸揪住了孔師爺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對方整個人頓時在空中揮舞手腳,面色蒼白,一個勁求饒。
“桓大人!饒命饒命。”
孔師爺幾乎要嚇得屎尿失禁。
桓化北將他提溜到了近前,用力晃了兩下,將他晃得暈頭晃腦,邪邪道:“憨貨!你真以爲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
“您意思是?”
孔師爺愣了愣。
桓化北手一鬆,臉上橫肉一陣得意的聳動。
孔師爺頓時跌落,坐倒在地上,看着如黑塔一般的桓化北一臉懵逼。
其他人自是不敢言語。
桓化北抱手,回頭看了看衙堂,不禁一笑:“這就是個雛兒!壓根不懂官場上的規矩,比我當年更像棒槌。看着吧!他早晚會吃虧的,比如說……接下來。”
“真以爲自己狀元了不起了?跟我橫!他也不想想,我在這清河縣待了多少年了,他以爲是知縣就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他別忘了,這縣衙裡的錢都是我管的,有的是辦法對付他!所以,你瞎操心什麼?現在已不是你和他之間的事了!”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什麼,什麼特碼的叫做驚喜!”
“走,陪我喝酒去!”
桓化北大手一揮,帶着人往常去的那家酒樓走去。
孔師爺和另外一名師爺交換了一個眼神,眼中露出喜色,麻溜起身拍了拍屁股,忙追上了桓化北的腳步。
他一邊走着,一邊逢迎道:“嘿嘿,到底桓大人思考周全,想必大人一定有辦法對付這個外來和尚!”
桓化北笑道:“在對付了。”
“太好了!”
孔師爺等人喜不自勝。
桓化北等人走後。
正在跑圈的衙差們剛剛跑到縣衙前頭。
衙差們跑得暈頭轉向,甚至有的口吐白沫,就要栽倒。
尤其馬運一幫人。
馬運看到那遠去的高大身影,還有身上所穿着的衣服,認出是桓化北,幾人當即大喜。
此時。
他已是費盡全身精力跑到第五圈,上氣不接下氣。
不過。
與其說跑,還不如說在走。
張龍趙虎等人堅持跑到了第十圈了。
就在馬運使勁吃奶力氣,想要跑過去喊下桓化北時,身後張龍趙虎等人也跑了過來,他們自然也是看到了桓化北的。
“站住!”
張龍喊了一聲。
“幹嘛呀?呼呼……”
馬運喘着粗氣停下腳步,雙手撐着膝蓋,實在忍不住,蹲在了地上,一臉苦悶的看着他。
“你不用去找桓大人,就算是找了,這圈也得跑,反而得罪了楊大人。到那時再給你加個十幾二十圈,就有你好受的!”
張龍速度不算快,一邊跑着一邊朝馬運喊着。
馬運幾人一激靈。
是啊。
看着桓化北帶着這麼大一幫人急匆匆離開,還有那被開除的孔師爺,只怕是在縣衙裡也被楊逍懟了。
不然。
桓化北幹嘛在縣令還在的時候,帶走了這麼多文吏?
想到這。
馬運搖頭嘆氣,只能又和那幫弟兄磨磨蹭蹭的走了起來……
與此同時。
縣衙中。
楊逍兩人回到了案房。
“讓小吏們把積累卷宗推過來吧,本官先隨便看看,先來個……兩百卷。”
楊逍擺擺手。
“大人,您這是要?”
蕭河一愣。
楊逍看了他一眼,嘩啦一聲,打開摺扇,輕輕搖着道:“愣着幹啥?本官已上任,之前也和孔師爺覈對好了官憑,總不能每天都這麼閒着悠着吧?”
“是!屬下這就喊人去把案卷推過來。不過,您確定要兩百卷嗎?”
蕭河心中一凜,充滿了驚訝。
雖然他以前沒有接觸過案卷,不過,他知道斷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時。
哪怕是一件案子都足夠讓人勞心勞力了。
可是。
看楊逍這模樣,似乎是真要解決那幾千件積案。
楊逍聞言一擺手。
蕭河拱拱手,就去找小吏,想讓他們把案卷用小板車推出來,畢竟他們對於案卷的分佈纔是最清楚的。
但是。
楊逍等了一盞茶,也沒看到蕭河回來。
就在他正不耐煩打算大聲喊人的時候,蕭河才從門外急急忙忙回來了。
“怎麼?”
楊逍眉頭微皺。
“大人,不好了。您瞧瞧……”
蕭河一臉苦笑,將一沓白紙交到楊逍面前。
楊逍接了過來,隨意一看,臉色頓時一沉,先無語翻了個白眼,隨後一邊拍着那大白紙,一邊笑道:“看來……咱們這位桓典判心裡是真不服啊!這纔剛走,報復馬上就來了,不過,這些人是真請假不來了嗎?”
蕭河拱手回答苦笑道:“大人,哪還有假?剛纔縣衙裡僅有的幾個文吏都萬般無奈地交上了事假條子,不是老婆生孩子,就是丈母孃坐月子……屬下知道他們是不情願的,但桓典判管着錢呢,稍微找個由頭不發錢,這月生活就過不下去了!”
“他和黃老爺關係更好,他們也不想得罪,就連門口那兩個文吏也請假了。至於其他那十多張條子,則是一幫子死心塌地跟着恆典判的文吏……”
“呵呵。本官算是知道前幾任縣令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積案了。桓化北當上典判沒幾年,通過這種手段,把整個縣衙都變成了他的人。黃世仁和他關係又好,知縣但凡想做點事,多多少少會受到桓典判的牽制!”
楊逍一邊點頭一邊道。
“大人英明!的確如此,不過,您看……現在該如何?”
蕭河回頭看了看偌大案房,還有那看不見盡頭的案件,當上師爺雖然開心,可那種束手無策的感覺讓他很無奈。
此時。
整個縣衙上下一片死寂。
官場上。
初來乍到的外派官員是最爲爲難的。
要麼有極強的背景,能力排衆議。
要麼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縮着去適應本地官場環境,該認慫就要認慫,該拜的碼頭就得拜,這個慫字往往被看作爲……
謙虛!
只有這樣。
懂得保持“謙虛”,才能在官場上混得下去。
但是。
楊逍可不想順着這幫人的氣。
他也沒多說什麼,隨意聳聳肩,摺扇往腰間一插,袖子擼了起來。
在蕭河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推起旁邊的小板車,動作飛快,開始在案卷房裡拿起案卷來。
沒一會兒,他推着滿滿一大車走了過來。
“別傻着了呀!你也想請假啊?不請假,旁邊不是還有一輛車嗎?你去推一些,幫本官按照案情的複雜簡單程度分好類就行!”
楊逍一屁股在案板後坐了下來。
說完。
楊逍拿過案冊認真看了起來。
蕭河見機得快,爲楊逍研好了墨,自己則拿來了一些卷宗開始分類,他一邊分着類,一邊偷偷地觀察楊逍。
楊逍很投入。
對於桓化北將文吏們都帶走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啥話都不說,一邊看着案卷一邊點頭或者搖頭拿,拿起了筆做着批註。
大人果然不凡。
就這份心氣,也不是一般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能做到的……
蕭河非常佩服。
中午。
吳媽讓兩個小丫頭端着中飯食盒來了案房。
案房內。
楊逍一邊搖着扇子,一邊頗爲認真的看着案卷,案卷都由小小的木板車推着,而在這板車上堆着滿滿一大堆,像個小山。
蕭河坐在旁的一張桌子後,邊看着案卷邊做着分類記錄。
案房外。
兩個小丫頭自是不敢進門,站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姐,要不……你進去喊一下大人吧?”
翠兒小聲道。
“可大人正在忙,打擾他,會不會被罵?”
巧兒猶豫道。
“再怎麼捱罵,大人也得吃飯!不過,奇了怪了,怎麼這縣衙前堂除了幾個打掃的下人,就沒有看到其他的文吏們了?”
翠兒好奇地前後看着。
“可能中午他們都出去吃飯了吧。”
巧兒找了個理由。
“但這縣衙裡應該也留個人呀,你看,現在就只有老爺和蕭管家在這裡呢。”
翠兒不解道。
“算了,爲了老爺,我進去喊一聲吧。”
巧兒將食盒遞給了翠兒,走進門,道了個萬福,脆生生的喊了一聲老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