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怎麼都沒想到,在他看來百般逢迎他的蔚州衛指揮使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翻臉。
本來他還想回京後好好提拔重用一下這個人,最好將其調到京城爲自己所用,畢竟朱厚照知道感恩圖報,誰辦事穩妥他就提拔誰,不管這種辦事能力體現在哪個方面,只要讓他高興就行。
誰知道這人不經誇,這邊還在想着該如何投桃報李,那邊就翻臉無情。
“嗚嗚……”朱厚照被人捂住嘴,人按在地上,連掙扎都很困難,就這麼赤果果被人擡出院子。
趙府下人問道:“老爺,把這小子送官府去嗎?”
“不行!”
趙員一擺手,“將人押進柴房關押起來,等姓江的回來,一起做掉。”
“是,老爺!”
一羣人前呼後擁,擡着朱厚照往後院走。
雖然朱厚照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有一點他大概聽清楚了,那就是這事涉及到了江彬,好像江彬也要跟他一起遭難,而且很可能是被秘密處決。
朱厚照驚恐之餘,心中無比納悶:“姓趙的怎麼了,爲何突然要殺我?”
等朱厚照被押到柴房門口,先是被五花大綁,然後將他的嘴巴給捂嚴實了,這才丟進黑洞洞的房間內,還派了幾名大漢在門口看守,防止他逃走。
朱厚照心裡恨恨地放着狠話:“你們等着,此時受的屈辱必會報復回來,非讓你們五馬分屍不可!”
……
……
這頭江彬還在忙着調查那幫跟着他們的神秘人以及爲皇帝操持吃喝玩樂的事情,突然有侍衛急匆匆前來稟告。
當江彬聽到朱厚照被抓起來關進拆房的消息後嚇得腿都軟了。
“姓趙的瘋了?”
江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指揮使府邸衝去,等進了大門後沒等他站定,身後涌出來幾名趙府家將要將他拿下。
“等等!”
江彬厲聲喝道。
趙員從照壁後轉出來,打量江彬幾眼,冷笑不已:“怎麼,你還想繼續撒謊騙我?文宜啊,本以爲你到了張家口堡一趟,走了狗屎運,巴結上陛下,現在才知道你不過是被人欺騙和利用!”
“先把人屏退,我有話對你說。”
江彬不敢泄露朱厚照的身份,在江彬想來,若趙員不知道做了錯事,一切還可以挽回,但若把消息泄露出去,到時候就算皇帝不追究,朝中大臣也不會放過他們,畢竟趙員犯的是欺君之罪,罪不可赦。
趙員一擺手,侍衛都退出門去,不過趙員手上卻拿着一柄長刀,防止江彬對他不利。
“還有什麼話好說?”趙員厲聲喝問。
江彬黑着臉道:“你懷疑我不打緊,但是連陛下都敢得罪,你莫非不想活了?”
趙員冷笑不已:“我已經到官府打聽過消息,陛下現在還在軍中,怕是前兩日便已抵達居庸關了……你還想騙我?”
江彬一怔,他自己也沒想到趙員去打探的消息會是這個,當即皺起眉頭:“這怎麼可能……陛下確實跟我出來了啊……”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來人,將他拿下!”江彬此時整個人也處於發懵的狀態,雖然他平日能說會道,但他對於朝廷內的事情根本不瞭解,隨即趙府家將衝了進來,將江彬按倒在地並捆綁起來。
江彬大喝道:“趙員,居然欺君罔上,你這是找死!”
“誰死還不一定呢,至少我死前,你們先給老子墊背!”趙員好似瘋了一般,咬牙切齒,依然在爲自己的小妾和丫鬟失身給一個騙子而懊惱不已。
江彬的嘴巴隨即被堵上,然後就跟擡一頭就要開膛破肚的大肥豬一般送進柴房,朱厚照跟江彬就此做了同一個戰壕的戰友。
江彬剛被送進去時還在掙扎,但過了一會兒便沒了力氣,躺在那裡喘着粗氣。
……
……
這邊剛發生情況,馬九那邊就得知詳情。
馬九的消息來源比較多,進城不久,他剛指派手下行動就發現被指揮使府的護衛發現行蹤,當機立斷放棄盯梢,轉而從指揮使府下人身上着手,派人潛入府中,如此有消息便可以第一時間傳出來。
“……現在府上似乎要殺人,趙員已把人關進柴房,聽府上護衛說,昨日來了個年輕公子,將趙府鬧得雞犬不寧。”
細作將消息帶來。
馬九臉色陰沉,此時非常緊張,想了想對身旁的六丫道:“趕緊派人去通知大人,這邊出狀況了。另外,我們稍後必須衝進指揮使官邸,營救目標人物。”
六丫好奇地問道:“怎麼回事?咱們的人基本都出城躲避去了,現在突然叫他們回來,進城時會不會出問題?另外,居然有人想殺人,我們保護的對象究竟是誰,爲何有這麼多人想殺他?”
馬九沒有對六丫做任何解釋,道:“現在沒有大人的命令,咱們不好出手,但若不當機立斷的話,很可能釀成大禍,造成天下動盪。立即把蔚州城內外所有能調集的人全叫上,在趙府周邊集結,一旦情況不對就殺進去,必要時甚至可以格殺勿論!”
當馬九說出格殺勿論時,就算六丫再不懂事,也明白問題的嚴重性。
本來馬九隻是個市井中人,平時看不出多少狠辣手段,可一旦要做大事時,立馬變身成豺狼,畢竟馬九是從血雨腥風中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當初馬九正是在幫派火拼中看到兄弟慘死,才義無反顧跟隨沈溪,從貼身護衛做起,一步步到今天能夠獨領一方。
……
……
在馬九調遣後,很快便集結起近兩百名弟兄,這些人基本是宣大地區的諜報人員,算是一次性將沈溪手下秘密戰線的人手全都調動起來。
與此同時,奉命去接惠娘和李衿的雲柳,在恆山西南方的朔州和熙兒會合後,剛到大同府接到人並護送到渾源縣城,準備走靈丘、廣昌,由紫荊關到京城,這時忽然得到沈溪調令,要她們緊急前往蔚州。
“……大人不是說,別的事情不用咱們管嗎?怎麼突然讓咱去蔚州?那邊有什麼事情發生麼?”
告別惠娘和李衿後,兩人帶着幾十個侍衛,經廣靈趕往蔚州,快馬奔襲的間隙,熙兒帶着不解問道。
雲柳道:“這也是你能問的?到了之後,自然明白大人的吩咐和安排。”
熙兒有些不滿意地道:“我這都在外顛簸流離一個多月了,之前我把那些韃靼的王子王孫送到真定府,交由專人護送南下湖廣,回頭剛趕到太原府的陽曲,便收到緊急命令到大同府與你會合,結果這邊剛護送人到半道又讓咱去蔚州,這一路輾轉幾千裡,大人也不知道體諒一下……唉,大人還是疼他養在外宅的女人,對比一下,看看人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因爲熙兒不知道惠娘身份,一直都是雲柳跟惠娘、李衿接洽,使得熙兒對此有所不滿,若熙兒知道兩位外宅女子的身份,估計就不會這麼說了。
雲柳道:“大人安排一向不會出差錯,這次應該是突發情況,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料想一定是蔚州那邊發生大事,不然的話大人也不會將我們急忙調去幫忙,而不護送兩位夫人繼續往京城。不過她們有官牒,再加上有我們的人沿途護送,應該沒什麼問題,現在只要我們把大人交待的事情辦好即可!”
……
……
趙家柴房,朱厚照和江彬四目相對,都有些無奈。
隨着夜色降臨,柴房門被關上,看守的人跟着撤了出去,不過門口卻有大批人守着,江彬費了好大力氣纔將自己的堵嘴布給弄出來,苦着臉對朱厚照道:“陛下,是小人沒用,讓您受苦了!”
“嗚嗚……”
朱厚照似乎在抗議。
此時他想說的是,既然你都能說話了,還不趕緊喊人來?在這裡跟我懺悔有作何?
江彬道:“陛下或許有所不知,這位趙指揮使以前是山賊出身,受朝廷招安後擔任萬全都司下轄懷來衛鎮撫一職,因賄賂上司連續獲得升遷,陛下登基後他投靠劉瑾,這才謀得蔚州衛指揮使一職,不過此人匪性難改,屢屢殺良冒功,朝廷不明究竟,竟多次給予嘉獎。這也是小人之前爲何一直讓你走的原因。”
“嗚嗚……”
朱厚照仍舊想說什麼,卻沒有辦法,但心裡早罵開了……既然你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爲何還要帶我到蔚州來冒險?這算不算送羊入虎口?
江彬苦着臉道:“陛下您莫要發出聲響,小人再想想辦法,現在喊人無濟於事,其實小人已經對他說了您就是當今天子,但他依然這麼做,顯然是別的意圖,若現在大喊大叫的話,或許姓趙的會直接來個殺人滅口!”
朱厚照聽到殺人滅口的字眼,眼睛瞪得溜圓,隨即就不敢再掙扎了,顯然嚇得不輕。
江彬着急地道:“雖然小人這邊能說話,但就算喊人也沒用,小人帶來的手下都被姓趙的支開了,畢竟他是蔚州衛指揮使,名義上是本地最高軍事長官,加上外面都是他的人,有的還有可能是他做山賊時的心腹,不可能背叛他。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小人掙脫束縛,帶着陛下逃跑!”
朱厚照心裡一陣悲哀,江彬你忠心歸忠心,但你說話辦事怎麼這麼不靠譜呢?
這都被關在小黑屋裡等着挨宰了,你居然還想逃走?
這裡連個窗戶都沒有,難道你還能在牆上鑿個洞不成?再者說了,就算你鑿出洞來又能作何?外面不還都是趙家下人在看守?
“嗚嗚!”
這次朱厚照發出很小的聲音,大概的意思是,你先想辦法把我的堵嘴布拿下來,我們可以商議一下對策。
但江彬不知道朱厚照的意圖,依然皺着眉頭,小聲說道:“陛下請稍安勿躁,小人這就想辦法,一定可以轉危爲安!難道只能等姓趙的前來,再跟他講道理?”
朱厚照聽到這話後簡直有種撞牆的衝動,這算是什麼忠臣,一點兒能力都沒有,在這危急關頭還想着跟敵人講道理呢!
真倒了八輩子的黴,纔會跟着你出來!
……
……
入夜後,趙員還在生氣,坐在前院大堂,盤算怎麼殺了朱厚照和江彬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現在他頭腦稍微冷靜下來,自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那就是裡面那少年真的是正德皇帝,而他將皇帝得罪得這麼慘,不會有好下場。有念於此,他這邊心慌意亂,忐忑不安,浪費了大量寶貴時間,沒有及時作出決策。
“無論如何,都要殺了他們,就算真的是皇帝,只要殺掉後神不知鬼不覺,那就什麼事都沒有。”
趙員到最後把心一橫,咬牙切齒道,“那江彬不過是個小人,憑什麼可以走狗屎運?這事太過蹊蹺,他帶來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皇帝老兒!”
“大人,夫人帶到。”趙家下人道。
趙員一擺手:“讓她押進來!”
隨即七夫人被人送到堂上,七夫人到現在依然衣衫不整,幾乎是癱坐在地上,哭哭啼啼。
趙員惱火地道:“你個沒良心的女人,當初老爺我不疼你嗎?看到個小白臉就走不動道,現在你應該知道了,他是個騙子,說的甜言蜜語都是騙你的,這下該後悔了吧?記住這個經驗教訓!”
趙員本來打定主意要將七夫人浸豬籠,但越想越不捨得,畢竟之前也是他一手將人送到騙子手中。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有錯,只當自己心慈手軟,只要七夫人主動開口求饒,他就會寬赦對方。
恰在這時,下人進來通稟:“老爺,江大人和那位朱公子被關押在柴房已有兩個時辰了,現在外邊夜色已晚,隨時都可以將其做掉。”
七夫人本來還在低聲哭泣,聽到這話之後聲音一下子收住了,瞪着淚汪汪的眼睛,一動都不敢動,這對她來說算得上不小的震懾,趙員居然要殺人,對象是跟她“通姦”的朱公子,甚至連蔚州衛指揮僉事這樣的軍中將領都要幹掉。
趙員板着臉道:“將這女人押回她的房間,好好看管,等候我的發落!”
“是,老爺!”下人緊忙招手,安排丫鬟和婆子進來,將七夫人從地上拽起來,簇擁着往後院去了。
趙員咬着牙道:“我心愛的女人都被人玷污了,這種奇恥大辱豈能忍受?來人啊,拿我的大刀來!”
下人詫異地道:“老爺,您好久沒動過那把刀了。”
趙員冷笑不已:“既然要殺人,豈能不用那把鋒利的寶刀?把人做掉後,老子要把那小子切成零碎,用來當下酒菜!”
說話間,趙員兩隻眼睛佈滿血絲,神情猙獰可怖,趙家下人看到後膽顫心驚,但還是遵命出去爲他準備好刀具,方便殺人。
……
……
側院柴房內,江彬豎着耳朵聽了許久,沒發現有動靜,他轉過頭看着朱厚照,小聲說道:“陛下,好像外面的人撤走了?”
朱厚照此時心裡滿是懊惱,一語不發,低着頭髮呆。
又是月黑風高的夜晚,又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機,這次他可不覺得會有人來救自己,朱厚照此時琢磨怎麼樣才能震懾趙員,讓對方怕自己,然後把自己給放了。
他還是有憑靠的,在他看來,自己乃是真龍天子,自會有神靈庇佑,誰都不敢對自己如何。
江彬話音剛落下,突然柴房門“咣”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有人舉着火把進來,並非是趙員,而是趙府家將。
這名家將看了一眼房間內的情形,誇張地道:“哎喲,江大人,您怎麼掙脫的?不過身上的繩子解不開,是吧?哈哈,沒事……大人馬上就要送你歸西,敢到我趙家來惹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江彬大聲喝斥:“大膽,你們知道自己是在跟誰說話嗎?我身旁這位乃是當今聖明天子,你們不想活了嗎?”
“哈哈哈哈……”一羣人擁在門口,鬨然大笑起來,好像聽到生平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一個個前仰後合。
江彬繼續出言恐嚇:“本將軍乃是奉命陪同陛下微服出遊,到了蔚州,你家老爺想殺陛下,這是公然造反,你們一個二個都想掉腦袋嗎?”
門口一名護衛哈哈大笑:“江大人可真會說笑話,你怎麼不說這小子是天王老子?不對,天王老子應該是天上的神仙,神仙會被區區繩索給捆縛住?這位爺,你怎麼不用你的神力將繩索掙脫開?”
一羣人嬉笑着,看着江彬和朱厚照的目光,好像在看兩個垂死掙扎的豬羊。
“嗚嗚嗚……”
朱厚照拼命晃動身體,但繩索捆綁得很緊,此舉毫無作用。
便在此時,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隨即安靜下來,趙員提着一把大刀從門外進來,一張臉滿是黑色,他進來後馬上有人過去說道:
“老爺,江大人得了失心瘋,居然說這細皮嫩肉的小傢伙是皇帝,哈哈,這種謊言恐怕連小孩子都不會上當!”
“啪!”
趙員一巴掌甩在那人臉上,那人頓時被打懵了。
趙員喝道:“你說誰是小孩子?”
那人卻不知,原來眼前這位趙指揮使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江彬給騙了,自然聽不得這種話。無緣無故討了打,那人摸着臉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趙員上下打量江彬幾眼,問道:“文宜,莫說老子不給你機會,你且說明白,這小子你是從哪裡找來的?敢到我府上來騙吃騙喝,膽子不小。”
江彬怒道:“此乃當今聖上,趙員,你不想活了麼?”
“還嘴硬!給我打!”
趙員一聲令下,馬上有人上去揪起江彬的衣領,抓起來,然後一腳踹在其肚子上,飛出去後撞到牆上跌落到地。
江彬趴在那兒半天沒爬起來,趙員喝道:“還不說是嗎?不想活了?”
“真的是陛下,千真萬確,根本沒有任何可能造假……趙員,你這是在找死,知道嗎?”江彬突然感覺一陣悲哀,他覺得自己整個人生一片灰暗,好不容易找到了出人頭地的機會,卻遭遇這麼個下場,讓他非常不甘心。
“就算讓我享受幾年大權在手可以隨便欺壓人的感覺再死啊,要麼就乾脆別給我機會,這算怎麼個說法?剛一冒頭就要死去?難道我天生沒有富貴命?”
趙員道:“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你這麼不怕死,那我就送你們一程!”
趙員正準備提刀上前,突然感覺背後一股發涼。
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嗖”一聲射中他背後一名家將,隨即那倒黴的傢伙中箭,直接趴在趙員後背上。
“啊!?”
趙員始料未及,顧不上殺人,提刀便對着利箭射來的方向準備衝過去,周邊家將和護衛一片混亂。
“砰砰砰!”
這次不再是利箭破空的聲音,而是火器發射聲,隨即趙員身前幾人中了槍子兒倒下,趙員意識到自己遭遇了危險。
朱厚照本來已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突然看到這畫面,首先不是去想誰來救自己的問題,而是挪動身體往牆角爬,他可不想被子彈射中,江彬好像也明白過來,拼命蠕動着擋在朱厚照身前,要用自己的身體來爲朱厚照遮風擋雨。
“有賊!”
趙員大喝道。
就算意識到危險,但依然來不及躲閃,偷襲者顯然已準備多時,正當趙員準備衝出院子利用圍牆靠近敵人時,子彈綿綿不絕地射了過來,趙員身邊的人接連倒下,剩下的趕緊躲進柴房,靠牆體遮掩利箭和火槍的彈丸。
不過因爲他們沒有攜帶遠程攻擊武器,使得一時間找不到反擊的利器,而對面一羣黑衣人已拿着裝上刺刀的火槍衝過來。
趙員躲在牆後,大喊道:“你們這些賊人,居然敢到指揮使府邸來行兇,莫非不想活了?”
江彬在後面哈哈大笑:“姓趙的,你大難臨頭了,陛下出遊豈能沒有高手護駕,這些人都是御林軍,你府上今天真要雞犬不留!”
趙員本來沒那麼懼怕,覺得自己府上家將、侍衛衆多,就算被偷襲最後也會扭轉局面,但在聽了江彬的話後,背脊發涼,他回憶了一下昨日查到的情況,想起外面一直有人盯着指揮使府邸,而且那些人訓練有素,當時他就考慮過可能是皇帝身邊侍衛。
“殺出去!”
趙員見有黑衣人衝過來,大聲喝令。
但此時卻沒人聽從趙員指揮,因爲對方不斷射箭,而衝過來的那些黑衣人完全是在火槍和弓箭掩護下殺過來,射來的箭矢和子彈準頭都很高,誰冒頭就跟送死無異。
“啊!”
外面那些來不及進屋的趙府護衛,應聲倒地,黑衣人掩殺過來,趙員身前幾名家將提刀衝過去,卻無法阻擋對方的勢頭,隨着幾人被砍翻,趙員一看架勢不對,準備逃跑,卻發現自己無路可逃,背後只有一個江彬和朱厚照。
畢竟柴房內只有門而沒有窗,跟之前朱厚照和江彬要逃走的境況不同,趙員也遇到了無路可逃的境地。
“文宜,救我!”
趙員這纔想起江彬能救自己。
他提着刀衝過去,還沒等衝到江彬身前,突然感覺小腿一痛,有子彈打中他的右腿,隨即屈膝前傾,摔倒在地。
後續大批黑衣人殺了進來,趙員手下毫無還擊之力,全都丟掉兵器跪地投降,最後只剩下趙員手裡還有兵器。
“不許動!”
一個女子嬌脆的聲音傳來,隨即一把刀架在趙員的脖子上。
朱厚照聽到這聲音表現得很興奮:“姑娘,怎麼又是你?”
此時朱厚照並沒有死裡逃生的慶幸,完全是見到故人的一種興奮狀態,剛纔一番掙扎後他的堵嘴布碰掉了,終於可以說話,但他沒想到說的第一句居然是跟之前已救過他一次的姑娘打招呼。
來人正是六丫,此時她身罩一襲黑衣,臉上蒙着黑布,以防止身份敗露。聽了朱厚照的話,她回頭瞥了一眼,不屑地道:“你怎麼這麼沒用,又差點兒送掉性命……哼,下次再這樣,乾脆死了清靜!”
“大膽!”
江彬厲聲喝斥。
朱厚照卻笑呵呵地說道:“姑娘,你說的對,我沒什麼本事,不過只要你本事好就行了,不知怎麼稱呼?先過來幫我把繩子解開,咱們坐下來慢慢談啊。”
六丫可不會跟朱厚照閒扯,她所得到的命令是在救人後馬上離開,後續自然有地方官府控制局面。
六丫罵道:“你先顧好自己再說……誰稀罕跟你談啊。”
說完,六丫直接將趙員踹到在地,一擺手,後續過來幾人扛着朱厚照和江彬往外走。
朱厚照身不由己,卻很高興,似乎見到六丫是多麼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到了指揮使府邸正門外,六丫又是一擺手,隨即朱厚照和江彬落在地上,江彬這才留意到,門口橫七豎八躺着不少屍體。
顯然之前這些黑衣人爲了救他倆,殺了不少人。
“將他們放了,馬上撤!”
六丫一聲令下,她帶來的人將朱厚照和江彬身上的繩索割開,將二人留在門前,隨即便往陰影中退去。
很快遠處有馬蹄聲傳來,卻是本地官府的人匆忙前來查探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