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點頭,“想,一有空就會出神,一出神便不知不覺想到了那一日。”他一說完,方發覺自己說了什麼,臉紅透了,連帶的忙直起了身子,也不敢咬喬寶瑩的耳朵了。
喬寶瑩見狀,也坐直了身子,安慰他道:“這兒是書房,不方便。”
蘇辰點了點頭,爲自己剛纔的舉動害了羞。
“蘇奕沒有考中會試,殿試都沒有參加,不過沒有回林源縣。”
“陳意去查了,他應該是留在了京城。”
果然如當年師父說的,弟弟若以這種心態,鄉試不成問題,再往上卻是難,如今應了驗,弟弟心術不正,真要是入朝爲官也只會連累家裡人。
喬寶瑩見蘇辰出神,便再次上前吻了吻他,接着說道:“我這就回後院了,師孃這幾日睡得不安穩。還有我上次在廟裡頭求了平安符,你把平安符帶在身上。”
喬寶瑩把平安符拿出來。
蘇辰便接過去,放在喬寶瑩做的毫無特色的荷包裡裝了起來,接着掛在腰間。
喬寶瑩看到這荷包就忍不住想笑,“你還隨身帶着呢,那是我剛學針法時做的,不成,改日我再做一個漂亮的給你。”
“這個挺好的,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那會兒咱們兩在茅屋裡住着,你一點也不嫌棄我的窮困,這個能讓我時常想起當初你對我的好。”
“我現在莫不是對你不好了?”
“不是,不是。”蘇辰着了急,見小媳婦佯裝生氣,便放下心來。
他要帶着便帶着吧,兩人以前還以這荷巴爲暗號呢,以後這暗號瞧着也不必取消了。
喬寶瑩倒是想起一事,說道:“今年去零陵郡,除了有陳意跟着你,我還給你安排了一人,畢師爺的兒子畢浩,你覺得如何?陳總管畢竟是侯府的,將來你身邊也得有一個人好生跟着保護你,畢浩左右也無事,跟着你將來功成名就了,他也能做一番事業,正好這次帶在身邊長長見識,跟着陳總管多學學。”
蘇辰倒是沒有想到小媳婦處處都想得周全,於是點了頭,“成,把他叫來,以後便跟在我的身邊,今年鄉試,你跟師孃好好在家中等着我,等我回來。”
“嗯。”
喬寶瑩開心的回了後院,叫下人給十里坡畢家送了口信,叫畢浩來縣城侯府,以後跟在陳總管和蘇辰身邊辦事。
那下人去了,晌午過後,那下人回來,匆匆進來稟報,說從十里坡回來有一對老夫婦也一併跟了來,說是蘇公子的親爹孃,問喬寶瑩可要稟報給陳總管。
喬寶瑩一聽就知道是誰,於是屏退下人,也沒有通知陳意和蘇辰,直接從府裡出來,在小側門見到兩人趕着牛車在門口等着。
黎氏見是二兒媳婦出來相見,心裡一咯噔,暗叫不妙,怎麼老二不自個兒出來,莫非連爹孃都不見了麼?這麼不孝。
喬寶瑩見兩人看自己的臉色就知道他們心中大概所想,便說道:“公公,婆母,蘇辰在前院處理正務,並不知道你們來了,我聽到二老來了後便出了府,要不咱們去酒樓先吃飯,有什麼事,你們直接問我就是。”
喬寶瑩可不想這些人入侯府鬧出大笑話,把人引入酒樓裡,進了包間,屋裡頭只有三人了,喬寶瑩點了豐盛的菜。
兩人怕是沒有吃晌午飯來的,這會兒看到一桌子好菜,便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見喬寶瑩坐着沒動筷子,黎氏便挑了眉,“你們倒是過好了,如今都住侯府了,什麼山珍海味的沒有吃過,自是看不上這一頓飯菜的了。”
黎氏的奚落,喬寶瑩沒有理會,便這麼聽着,等兩吃飽喝足,喬寶瑩問道:“不知爹孃過來有何事?”
蘇長爲一向不太開口的,知道嘴巴子笨說不過這個媳婦,於是胳膊肘蹭了蹭黎氏,黎氏便開了口,問道:“你們把我家三兒藏哪兒去了?”
喬寶瑩一聽就覺得兩人不可理喻,還以爲是他們兩人沒銀兩了,過來討要銀兩花,沒想到是爲了蘇奕的事。
“公公,婆母,你們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麼叫做我們把三弟藏了起來?三弟中了舉,開春赴京趕考,這會兒都夏季了,按理三弟也該回來了,可是跟我們沒有關係,腳長在他的身上,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喬寶瑩一說完,黎氏就哭了起來,“託人找了趙教授,沒想到見不到他,於是去布莊尋人,沒想二房家裡的人也不知道三兒去了哪兒,只說年前支走了不少銀兩說要入京趕考,可是眼下都夏季了,爲何他還沒有回來?若不是你們把他藏起來了,他爲何不敢回來見我們?肯定是你跟老二使的詭計。”
喬寶瑩算是這一頓給白眼狼吃了,她鬱悶的說道:“我跟蘇辰一直呆在侯府,還當真不知道三弟有沒有從京城回來,不過倒是有京城回來的讀書郎說在京城曾看到過三弟,說是要留在京城準備來年開春再參加會試,今年開了恩科,明年他的確可以參加。”
喬寶瑩的話令黎氏止了哭聲,“你說的可都是真的?要是明年開春後你三弟還沒有回來怎麼辦?到那時我可不會饒了你們。”
蘇奕不見了關他們什麼事,喬寶瑩生了氣,“公公,婆母,你們偏着三弟就算了,三弟也長大成人了,他要留在哪兒是他的自由,跟我們沒有關係,你要是敢上侯府鬧,我也有法子對付你們,我就把話擱這兒了。”
“三弟的名聲便是名聲,蘇辰的名聲卻可以不管不顧,去年三弟無情,乘我們不備,給我們飯菜裡下了巴豆,害得蘇辰不能下考場,這樣的三弟,我們恨之入骨,你們還敢來問我們,蘇辰念及親情沒有去官衙裡告他已經算是不錯了,你們若是再也鬧上門來,我就對三弟不客氣了,這舉人身份也是偷來的,若沒有當初蘇辰幫着他,提點他,他還未必能中舉呢。”
喬寶瑩一口氣把所有的委屈都說了出來,卻說得對面兩人目瞪口呆。
蘇長爲顫抖的聲音問道:“你說老三給老二的飯菜裡頭下巴豆?”
喬寶瑩冷哼一聲,點了頭,“你們就不想想去年蘇辰都去了零陵郡爲何沒能下考場?”
喬寶瑩令兩人有些不敢相信,黎氏生氣的說道:“你一面之詞誰信,老三不是這樣的人,從小到大不知道對大哥二哥有多好,他們三兄弟一向和氣,你別血口噴人,老二就是娶了你才走上黴運的,當初若不是爲了你沒能下考試耽誤了考試,這一次指不定又是你鬧出的幺蛾子。”
“你還要把這事兒賴到老三身上,沒門,老三向來心地善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喬寶瑩卻是冷笑一聲,“婆母,我也不求你相信,這事兒你知我知蘇辰知,蘇辰念及親情不願意去告官,我也沒必要在你們面前證明什麼,今個兒說這些話,只是告訴你們,以後別上侯府來了,蘇辰有才,若不是再三被拖累,眼下都考上功名了,你們但凡還念着最後一點兒親情,就不要來打擾他。”
喬寶瑩轉身往外走。
蘇長爲卻一直陰沉着一張臉,心裡似乎想到了什麼,卻有些不確定。
喬寶瑩結了賬從酒樓裡出來,見兩人沒有追上來,安了心,直接僱了輛馬車回了侯府。
這事兒蘇辰自然不知道,喬寶瑩瞞着他。
莫道清經過幾日的明查暗訪,終於與林知縣攤了牌,林知縣看到自己受賄的證據後,竟然異常的沉默,他已經等了這一日一直煎熬着,果然還是等來了。
莫道清自然不會處置林知縣的,他打算拿着證物呈上給臬司定案,沒想到纔到碼頭被趙家和宋家的知道,風聲走漏,居然派來了殺手,莫道清受了重傷,之後被陳意幾人救回侯府的。
想不到這兩家居然敢殺朝廷命官,這是要誅九族的罪名,若不是在林源縣還有一個侯府,恐怕莫道清走不出林源縣。
可是趙宋兩家竟然敢這樣出手,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顧及的了,一但放莫道清出了林源縣,他們兩家便完了。
所以侯府外頭忽然多了不少殺手,蘇辰叫侯府上下都戒備起來,可是侯府的護院向來不多,誰能想到戎馬一生的成陽先生告老回鄉,結果還被家鄉的富紳欺負的,以前有成陽先生在,沒有人敢對付他。
如今他不在了,府中護院又這麼少,就算有老夫人震着場子,可是消息傳不出林源縣,也是於事無補。
外頭的殺手快要衝進侯府來,趙文歡在外頭放言,勢要殺了蘇辰不可。
他們算是猜到了蘇辰把莫道清叫來的,還有他們的那些證據也是蘇辰收集的。
莫道清在府中養傷,看到蘇辰,他狠狠的說道:“都是我錯了,思慮不周,窮山惡水出刁民,果真不假,早知道我便不必與林知縣對質,直接把證據送去臬司就成了,偏生鬧出這麼大的事來,如今府中護院不多,蘇秀才打算怎麼辦?”
蘇辰說道:“唯有派人出去往零陵郡告知阮知州,不然咱們侯府也守不到幾日,就今年行動。”
“得找個可靠的人手。”莫道清提醒。
蘇辰點頭,他沉吟了一聲,說道:“畢浩,此人膽大心細,又是生面孔,應該能混出林源縣去。”
於是半夜裡頭蘇辰便把畢浩給派了出去。
半夜裡碼頭沒有停靠的船,畢浩遊了大半夜的水,終於碰到一艘經過的商般上了岸。
油筒封的證據完好無損,他把東西藏起來,便去了零陵郡。
喬寶瑩這幾夜裡陪在姚氏的房中,外頭的事都不曾告訴姚氏,姚氏這幾日身體不好,吃得也不多,睡得也不安穩,她都守在牀前照看着。
喜姑憂心重重的進來,往喬寶瑩看了一眼,喬寶瑩便起了身,這會兒姚氏好不容易睡着了,倒也沒有驚動。
兩人來到外頭,喜姑說道:“府外頭亂成一團,百姓都不敢上街了,趙宋兩家這次狗急了跳牆,鬧得整個林源縣烏煙障氣,九兒要不要派人回十里坡和劉家村通知一聲,叫他們都躲起來再說?”
喬寶瑩發現事態嚴重,便聽了喜姑的話,陳意派了一個會點功夫的下人藏於百姓中,去了十里坡。
一日一夜那人才回來,回來後面色不好,他向喬寶瑩稟報,說劉家村的醬坊全部被砸了,好在他們都事先聽到了風聲,全部都躲了起來,沒有尋着人,這夥人便走了,倒也沒有爲難村裡頭的人。
喬寶瑩心中鬱悶,正要上前院去問蘇辰的打算,陳意就從前院匆匆過來,三人來到小側室裡談話,陳意把蘇辰的安排說了出來,原來畢浩已經從昨個夜裡離開了侯府,按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了零陵郡,侯府還能守幾日。
至於林知縣卻在昨夜裡上吊自殺了,如今縣衙裡的人全部亂成一團,不少人被趙宋兩家收賣,居然還對付起碼頭上的人,藉着官府的名頭,不準那些商船客船停靠,就是怕我們派人離開林源縣去外頭報信。
這一次趙宋兩家是下了狠功夫了,沒想到這兩家在林源縣的勢力這麼大。
前院裡頭,蘇辰坐在莫道清的牀邊,說道:“大人,當初我同汪兄談起林源縣的時候便提到了這趙宋兩家的事,林源縣如此貧窮,皆是因爲這兩家作亂,把不少資源都給佔有了,一般的商賈之人做不進入林源縣。”
“那會兒汪兄便說要冶好林源縣就必定要先治了趙宋兩家,林知縣沒能看清時勢,造成如今的禍事來。”
莫道清點頭,“你跟汪子漁皆是有才,可惜了這林志先一個新科狀元看不清,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卻沒有治理之才,真是太可惜了。”
夜裡,侯府還是進來了刺客,陳意帶護院把這些人給滅了,卻還是給內院裡帶來了不少的驚動。
姚氏起了疑心,問喬寶瑩府裡頭出了什麼事,把陳意給喊了來,陳意不敢相瞞,可是也不想令姚氏擔心,便一直沉默着不答,姚氏見狀,看向喬寶瑩,沉了臉,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喬寶瑩便在姚氏身邊跪下了,“師孃身體不好,府裡的事有我和蘇辰打理,師孃就別問了。”
“可是趙家造反了?”
姚氏忽然說出來,喬寶瑩和陳意都驚了一跳。
姚氏嘆了口氣,“倒是等到了這一日,陳意你過來。”
陳意走了過去,幾人一臉的狐疑,想不到老夫人都知道了這一切。
“當年我夫君回來的時候,便看清了林源縣的局勢,這地頭蛇不好欺,倒是留了一手,這裡有一副地圖,陳意,你把地圖交給辰兒,他看了後就會知道的。”
喬寶瑩和喜姑都一臉驚訝,陳意拿起地圖,立即退下,去了前院。
姚氏叫喜姑把喬寶瑩扶起來,又叫喬寶瑩來到她的身邊坐下,她說道:“林源縣窮,百姓的日子不好過,皆是因爲這兩家把握住了整個林源縣的銀錢往來,這幾年與林知縣勾結,更加壯大了趙宋兩家的膽子。”
“辰兒要跟他們鬥,我便想到了今日,辰兒有才,卻是嫩了些,這些人老謀深算,家族盤鋸,不是一招兩勢便能對付得住的。”
“剛纔給辰兒的地圖,便是咱們府中的機關,府中護院少,本就是特意爲之,侯府不是他們想入便能入得,按着這地圖,趙宋那兩家還是能對付的。”
這下喜姑和喬寶瑩都安下心來,想不到先生還留下這麼一招來,當年建府的時候費了不少心思吧。
“這一次辰兒把趙宋兩家連根拔起,動了人家根基,不費點兒功夫不可能,至於那個小御史,死了沒有?”
喬寶瑩沒想到師孃連這個也猜到了,忙說道:“沒死,留在咱們府中養傷。”
“他呀太嫩了,他倒要跟他前輩學學,當年告發了大將軍,還知道先回京告發了再說,在將軍面前可是一臉笑容,哪像這傢伙,居單槍匹馬的來林源縣,還敢與林志先對質,真是自不量力。”
師孃口中的大將軍不會就是說成陽先生吧?喬寶瑩想,蘇辰曾跟她說過,御史曾經告發過成陽先生,成陽先生從邊關回來後,直接提着刀進了那御史的家門,可沒把人嚇死。
果然自這日後,侯府中便沒有刺客闖入過,看來是吃到了苦頭。
這麼守了幾日,零陵郡那邊卻還是沒有傳來消息,蘇辰心下擔憂,若是再過十日還不曾傳來消息,他們還得再派人出去,好在府中可以守住,到少護着了府中的人。
轉眼又過了十日,正當蘇辰準備往零陵郡派人去的時候,這日碼頭上下來幾艘戰艦,上面載了不少官兵,可沒把林源縣的百姓給嚇死,轉眼來了這麼多官兵,這一次阮知州親自來了。
阮知州一來,趙宋兩家便不行了。
趙府書房內,趙文歡一臉垂敗的坐在軟椅中,只覺得大勢已去,心裡那個恨,到死也沒能把蘇辰給殺了,原本按着計劃是可以的,沒想到這侯府裡頭有機關,幾日前卻不使出來,定是誘他下手的,早知道他又何必如此破斧沉舟。